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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荣地日-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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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小庠说:你说的是谁啊?

  白勇咽了一大口肉,噎了一下,郑江给他椎后备,白勇顶着噎回答毛小庠:好像叫季——彦。咯——妈的,差点噎死我。

  毛小庠打了个寒战。他现在知道白勇今天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亲切了。

  白勇有些急不可耐,说:行不,小庠老弟?

  毛小庠说:不好意思,我和季彦不是很熟。

  白勇说:一个班还不熟,你这……

  郑江说:白哥,瞧你急的,小庠老弟能不帮你吗?怎么前几天那个又吹了?

  白勇说:叫我pass了,瞎扯呗,处着玩,关键是过程,你懂不?

  郑江还想说什么,但是白勇没说尽兴:哎——哎——郑江,我跟你说,咱这里的女生没几个纯的,就是玩,千万别来真的……

  白勇伸出手指继续说:你们看,被我pass的那个以前给我买的,黄金,好几千呢!

  肖兵说:真的?

  白勇说:假不了!

  毛小庠这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白勇大惊道:行啊,小庠,哥低估你了。

  吃完饭的时候已经快到8点了。一算帐130块。

  白勇骂了一句:妈的,真贵,我自己的钱没带啊!

  郑江说:没事,那30我们三人平摊。

  白勇说:那不好意思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13章
……

  近8点钟的时候,毛小庠带着一身酒气坐在308教室的角落里,这样可以避免因酒气熏天而熏人。辩论比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毛小庠发晕,他听不清包括雒雪梅在内的那群人在嚷嚷什么,辩论是什么?辩论就是文明地骂仗。时而有掌声传来,但毛小庠并不知道那掌声的来由,所以听起来就是噪声,这噪声劈里啪啦地敲的他的脑袋发麻。一缕无法名状的情绪涌满毛小庠的意识。他现在感觉像是一只迷途的羔羊,站在苍茫的天地间,不知道该举步何方!毛小庠清楚地知道季彦就在这个争论不休的教室里,可是想到季彦毛小庠的心里也争论不休起来。这时白勇面粉似的脸浮现在眼前,接下来是白勇喝酒时的话语,那些话语就像冬天冰冷的寒风吹刺痛着毛小庠灵魂树上的叶子。毛小庠突然生发出恐惧与警惕,白勇的“超脱”叫他不安。

  …………

  那次辩论会,雒雪梅被评为中文系“第一最佳辩手”。

  再新奇的生活都熬不过时间,大学时光的新奇淡化下来,平凡起来,平淡起来。

  毛小庠和许多人一样直感到困乏,中文系幽适的学习状态就像老牛拉破车,没有多少激情。高中时代疯狂运转的大脑像是突然间减低电压的飞轮,吱吱扭扭地懒得运转。

  树上的叶子凌乱地,不经意地飘落下来,不知道是一种释然还是麻木,反正毛小庠释然的都有些麻木了。

  校园树丛中那尊奋蹄的石雕牛叫毛小庠想起了曹操《龟虽寿》里的那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骥”是千里马,而树下的石雕是牛,毛小庠就纳闷起来:人类为什么总是愿意用动物警醒自己呢?难道是人不如动物吗?

  从母校聚会回来,毛小庠就再也没有见过白枫,自然也就没有完成倪松教给他的庄严的使命。

  这期间,倪松倒是给毛小庠来过几次信(除了电话费会很浪费的原因以外,更主要是因为有些话信才是最好的载体)。倪松的信里字里行间都在询问白枫白枫白枫……整封信除了开头的“小庠你好!”和结尾的“再见小庠!”以外,是看不出是写给毛小庠的。而毛小庠对白枫的“情况”只能是轻描淡写,说“一切照常”,毛小庠也知道只有鬼才知道什么照常。显然毛小庠的情况汇报没能抚平倪松的心境——倪松给毛小庠的信基调越发灰颓下来。倪松说他现在在大学里感到百无聊赖,说白了就是“特他妈空虚”,倪松还说有时间来看毛小庠——从这点上看,倪松还没空虚到苍白,因为他还会含蓄。

  毛小庠有些不相信高中时风风火火的大班长倪松竟然也用“百无聊赖”的雅语和“特他妈空虚”的粗话来描述自己大学的生活。

  毛小庠不打算就浸死在目前的心境里。

第14章
又一个周末。

  毛小庠和曹炜去街里闲逛,他们发现有不少人拿着小木牌,什么“管道疏通”,什么“刮刷大白”等等,他们对“家教”的那种牌子产生了兴趣,决定马上也来找份“家教”试一试。

  第二天,毛小庠就做好一块木牌,写上“家教”,和曹炜又去街里。鲜红的“家教”牌就像一面旗帜在秋阳里闪亮。

  曹炜说:咱们还是到人多而又没有举“家教”牌的地方去。

  毛小庠说:对,你这主意好,这样就免得和他们竞争了。

  他们一路寻找没有竞争而人又多的地方,后来他们终于找到了——火车站。

  车站的人真多啊,估计闭着眼睛都可以撞上一个客户。

  果然,牌子一举,就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目光了,看来有“戏”。

  曹炜举着牌子,说:我有点紧张呢!

  毛小庠站在一旁,说:你不能人家盯着你看,你也盯着人家看,视线要保持模糊,就会自然起来啦!

  曹炜说:要不你来试试吧。

  牌子已经到了毛小庠手里了,可是毛小庠拿着牌子越想模糊视线反而视线越发的清晰:许多人走过时看看牌子,又都尿憋着似的走过,还有一些人边走边捂着耳朵打手机。

  索性两人把牌子靠在车站栏杆上立住。然后,分别蹲在牌子左右。这回可以自然地四处瞅了——

  车站旁边的旅饭店门口站着几个浓妆艳抹却不相宜的小女人,她们穿着单薄(说###里并不淡薄),把自己突出成肉团的感觉,在秋风里硬挺。她们的单薄和艳抹没有掩盖住她们的年龄,能看出来和毛小庠他们同龄。毛小庠感觉她们时不时探头探脑地向他们这边瞅。

  可是一个上午快过去了,毛小庠和曹炜只是重复着一件事,就是和那些人你瞅我,我瞅你!

  曹炜瞅的有些发狂了,小声骂道:怎么都有眼无珠啊!来谈啊!

  这时,毛小庠发现有一个老头儿向他们走过来。

  毛小庠说:曹炜,你看终于来一个!

  曹炜一看说:早知道这样,我早点骂了。

  他俩几乎以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爷爷一样速度冲了过去。

  曹炜说:老先生,你找家教?

  毛小庠说:我们好好谈谈吧。

  老头儿说:我可不找什么家教,你们快离开这吧!

  曹炜和毛小庠先楞后吓,以为违反了制度。

  毛小庠说:怎么了,我们违反这里的规章制度了?

  老头儿乐了,抬起胳膊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公共厕所说:我是厕所收费的!

  毛、曹互相瞅瞅都以为对方毛草上厕所没付线,人家找上前要钱来了。

  老头儿说:你们是大学生吧,我看你们在这半天了,是不没人找?这是什么地方?是车站,人倒是不少,可都是过客,在这里连吃喝拉撒都是暂时的,还能有人找家教吗?到广场去,那里人多,还大都是本地人!

  毛小庠想:原来不是违反制度,而是违反规律了。想做家教,反倒先叫个看厕所的给上了一课。

  毛、曹向老头儿致谢。

  老头儿边往回走边和另一个路过的老太太儿说:唉,这帮孩子,像我那孙子,书都念傻了!

  那老太太不知发生了什么,懵懵懂懂地看看老头,以为遇到个老年痴呆,赶快点快脚躲开了。

  毛小庠赶紧把牌子扣过去。

  毛小庠又下意识地瞅瞅旅饭店那边的“肉团”,这时看到她们已经打开一辆黑车的门,下来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肉团本该做馅儿才对,谁知道这时做了大腹便便的皮儿——把中年男子圈入了店门。总之,她们开张了——虽然也是暂时的,甚至是短暂的……

  路上,曹炜说:小庠,你说回去,还是去广场?

  毛小庠说:还差半天吗?吃点饭,去广场! 。 想看书来

第15章
到广场已经彻底的下午了,他们还是分坐在牌子边等,现在的心态是“姜太公钓鱼”。

  毛小庠有些疲倦,看到广场上有打折的书摊,让曹炜坚守一会儿,自己去书摊了。

  闲翻了一通,买了两本打折书:《道德经》和《朦胧诗选》。这两本均是打五折。毛小庠因为五折的关系,喜不自胜。只可怜朦胧诗才红火几年,竟落得打五折的境地,虽然“老子”也命运不济,但人家毕竟跨越了五千年的时空才打到五折。

  等毛小庠回来的时候又喜不自胜。有一对中年男女正在和曹炜谈呢,不用问,家教有了着落。毛小庠小跑过去。

  那男的也大腹便便这种体型的人能亲自出来找家教真是男的(难得)。

  男的说:我儿子作文——不会!一写就疼!

  曹炜问:哪疼?

  男的说:哪都疼。

  女的说:恩呢,都初二了,一写就疼,一疼就闹,一闹我们也疼,我上火牙疼,他爸上火耳朵疼。

  男的说:关键是我们心疼!我们俩又都书读的少,自己辅导不了儿子!

  男的又说:你俩是哪学校的?只要我儿子会写作文,钱的问题不是问题。

  毛小庠说:我们是市西郊师范学院的。

  曹炜指小庠说:他的文章总能发表呢。

  男的说:你们几年级,啥学历?

  毛小庠说:大一,中文专科。

  男的想订下这事,但似乎拍不了板,瞅瞅他老婆。

  女的这回没“恩呢”,而是“奥”了一下,像是买菜时看见了烂菜,扭头对男的道:我在一起搓的几个姐妹儿,人家孩子找的都是本科生家教,我可不能比她们差,要不然我不点“炮”,她们都得用嘴“歪歪”我!

  男的开始不作声了,只剩下女的在那叨叨。——遇到不讲理或不想讲理的时候,大多数男女都采用这种方式。

  毛小庠弄不明白女的还有什么必要叨叨,就像你去买菜,如果没看好,转身走人就是,还有必要和卖菜的叨叨吗?可女的还在叨叨。

  毛小庠想: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女的牙疼又发作了。

  曹炜被那女的叨叨的耳朵疼了,心想,她丈夫耳朵疼不见得只因为儿子作文不好吧。

  曹炜说:算了!你们另外找人吧!

  那女的叨叨声戛然而止。

  女的说:老藤,咱们走!

  女的先走远了。

  男的闷闷地来了一句:跟你过日子,真头疼!

  女的可能是听到了男的话,道:恩呢,我这辈子嫁给你姓藤的,就没舒服过!

  毛小庠和曹炜现在一点做家教的心思都没了,在车站被好心的老头儿一通可怜,不想在广场又叫没念几天书的有钱人侮辱了一回学历。

  此时,傍晚来临了。市里街上的灯火已经渐次闪亮起来,人们的夜生活也渐次热烈起来,霓虹的光影像出墙的红杏有些悦目,练歌厅里传来跑调的嘶吼,仿佛在抱怨什么,一首老歌在幽蓝的夜色里飘荡: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毛小庠和曹炜扛着“家教”牌子走在闪亮的街上,前卫的城市青年看到他们,睥睨着以为自己走错了时空。

  霓虹被月光取代,歌声被虫鸣剔除,他们走到了西郊。

  曹炜说:这破牌子拿回去还不得遭来嘲笑?

  毛小庠说:我们把它插在路边吧!做个纪念。

  曹炜说:你们爱写东西的就是酸!扔了算了!

  毛小庠说:那牌子也是我辛苦做的啊,弄个牌子容易吗!

  曹炜说:插在这荒郊野外,意外哪个孤魂野鬼的孩子也不会写作文,找你咋办?

  毛小庠笑了,说:你以为雇家教的都是人啊!不过,老大,你的想像力还是不错,我看你可以写悬疑小说去了!

  曹炜说:那我这么说你都不怕啊?

  毛小庠说:我怕啥,你编的不合理,孤魂野鬼都是独身,哪来的孩子。

  曹炜和毛小庠站在那里“哈哈哈”了一通,把另外两个回学院的学生吓了一跳,遇见了野鬼一般,跑掉。

  于是,找到泥土松软的路边,把鲜红的牌子插了上去。

  曹炜和毛小庠现在都感觉自己是“饿鬼”,于是向学院快速奔去。

  回头看一看身后的那块牌子就像黑夜里的一面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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