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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蔻抬脚跨出电梯，嘴角的微笑恰到好处，笑容礼貌而疏离。
“佟小姐，请您先到会客厅等一下，裴总他还有些事情要忙。”前台小姐和总经理办公室外的秘书小声交谈了两句后，神色恭敬地回到佟蔻身边。
佟蔻了然的轻笑。
欲擒故纵，这种商场上的小伎俩大家心照不宣。
第008章 别来无恙（二）
佟蔻在会客室里并没有等太久，刚那个秘书就推门进来，将她请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佟蔻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她人已经在会客室了，怎么不直接在这里谈。不过，看那个秘书歉意的眼神，既然又是裴总的意思，这种小细节她自然不会太在意，朝他笑了一下，起身朝办公室走去。
虽然这一层都是总经理的办公区，但办公室内的规模却也算不上夸张。宽大明亮的办公室里，佟蔻目光锐利的扫视了一周，黑白色的装修风格看起来简洁大方，彰示着主人干练严肃的风格，跟她刚才在电梯中勾勒出的“裴总”形象几乎完全吻合。看起来，洛城的商界又要多出一个难缠的人物了。
此时，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正坐在窗边，背对着门口。金灿灿的阳光里，他的周身都晕着一股橘黄色的光，看上去给这间冰冷的办公室平添了几分温暖。
“裴总，盛华的佟小姐到了。”秘书说完这一句话后就直接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个人在这里。
看着裴成远的背影，佟蔻也很快就在脸上堆积起标准职业的笑：“裴总，久仰。”
在她说完话后，窗边的那人也终于转过身来，长腿一跨就朝佟蔻走来。
只是，在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时，佟蔻却有些怔愣，跟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办公室里统共就这么大地方，两人之间不过只有几步之遥，但在此时的佟蔻眼里看来，他们二人之间，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裴成远的黑色西装笔挺精致，高大的身躯站起来的时候越发显得挺拔，只是却略显几分清瘦。
看着那人一步步的朝自己迎面走来，佟蔻水亮的眸子里悄悄地浮起一丝惘然，口中喃喃低语：“成远……”
这么多年来，她不是没有想象过自己与他重逢的情形，只是任她想过千万遍，也万万想不到，当年清贫孤苦的落魄少年，如今居然成了鼎远的总经理。
佟蔻和韩卓名订婚的时候还曾自嘲过，很多年以前，她曾以为自己这辈子唯一会嫁的人是韩成远，只是命运弄人，他们终究没能走到一起。没想到他们分手八年后，她最后要结婚的对象也是姓韩的人。
裴成远……
他甚至连当初和她相恋时用的姓氏也换掉了，若不是这样，佟蔻也不至于会直至现在才知道，自己要打交道的人居然是曾经的初恋情人。
当年那个轮廓青涩的少年，如今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曾经稚嫩的下巴也坚毅了许多。不过，毕竟是自己爱上的第一个男人，不论他变化多大，佟蔻总归是在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些年来经历过那么多事，佟蔻曾以为，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再让她变得慌乱。可眼下，看着这个对自己来说已经近乎陌生的男人，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口怦怦怦的急速跳动着，是无法克制的速度。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来？
第009章 别来无恙（三）
他，还记得他们的过去吗？
心里的悸动让佟蔻几乎无法继续保持笑容，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她心口上爬着，又像是烈火将她全身都不断地灼烤着，又酸，又痛。
不知道裴成远明不明白佟蔻此时的心情，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在她的脸上扫过，就如一个陌生人一般，微微朝她点了点头：“佟小姐，好久不见。”
不同于韩卓名清朗的声音，裴成远的声音低沉了许多，与佟蔻记忆当中的那个少年相比少了几分锋芒毕露，却也更加显得内敛坚定。
只是……他那一声淡漠的“佟小姐”，硬生生地把佟蔻心头上的炽热给又重新浇熄了。
看着那人无动于衷的模样，佟蔻心里也忍不住有些自嘲。
她到底还在期待着些什么？
难不成还以为跟他之间可以像八年前一样。
她还正因为裴成远的突然出现而心神慌乱，他却早就已经云淡风轻，可以跟她言笑晏晏。
或许……他还在恨着她吧。
恨着她当年的任性无情，率先放手。
亦或者，在现在的他眼里，和佟蔻之间的过往，甚至根本不能称得上是恋爱，不过是一段荒唐的年少时光罢了。
佟蔻略低了低眉，再抬眼的时候已经收敛了心神，重新变回了那个盛华国际有名的魔女coco佟：“裴总，八年不见，别来无恙。”
或许是连她也恼怒刚才裴成远走过来的时候自己下意识地朝后退的那个动作，佟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跟他对视着。
不过，在接触到裴成远的眼神时，佟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动作，也同样如赌气一般，带着孩子气的稚嫩，只是眼下她已然不能再继续的躲避了。裴成远固然与八年前不同，她佟蔻也不再是当初天真的小女孩了。
听到佟蔻这句话，裴成远并没有说话，原本云淡风轻的神色间似乎有片刻的沉凝。
“没想到裴总如此年轻有为，倒是让我惊讶了，别说是在洛城，只怕其他地方，像裴总这样头角峥嵘的人也是不多。”对裴成远的怔愣，佟蔻仿佛并未察觉，开口间先把他大夸了一遍，说话也是滴水不漏。
裴成远依旧没有搭腔，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清亮的光，不被察觉的扫视过佟蔻柔丝的眉睫、明澈的眼睛、裸色的唇色，还有从领口处露出来的纤细锁骨和如玉的肌肤。
依旧听不到裴成远说话，佟蔻也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她摸不准裴成远的心思，又不能任由气氛这么尴尬下去，只能继续轻笑：“我很期待能够促成和鼎远的这个项目，以后说不得要多多仰仗裴总您了。”
裴成远的薄唇紧紧地抿着，眸色也愈发深沉。过了许久，在佟蔻以为自己又会是在唱独角戏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比不上佟小姐你成熟老练。”
这本是两个公司的人在初次见面时的互相恭维，但裴成远此时说出来，却不像是赞许，而更像是嘲讽。
那样冷漠的语气，让佟蔻心里也更加不舒服起来。
第010章 别来无恙（四）
佟蔻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会有再见到裴成远的一天，眼下这个人的态度更是让她心里生了几分烦躁，连带着她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疏离，干脆直接在他面前坐下来，从随身的手袋里将项目的有关资料和文件全都掏出来，在裴成远的办公桌上摆了满满一片：“这是港口那块地皮的项目计划，还请裴总您过目，我们好接着谈鼎远的投资事宜。”
尽管这是佟蔻第一次挑大梁，单独来和融资公司商谈合作，可她也知道，本来这种商谈不该是这样子的。
想要投资盛华国际这个项目的公司并不仅只有鼎远一家，鼎远给出的条件是什么还无从得知，佟蔻根本无需先将自己置于被动地位，直接就把盛华的计划拿出来。
再则，以往的合约商谈都是彼此先虚张声势，你漫天要价我就地还钱，你来我往一番恶战之后才能握手言和，最终签下协议。
不过，佟蔻今天的举止虽然算是失常，但也算不上大的失误。尽管她把文件直接给裴成远交了底儿，但这种大额的融资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谈好的，这些底细鼎远早晚都能弄清楚。
早点把自己手上的文件给他，今天的会谈也就能早点结束。
毕竟眼前这个人是……他，佟蔻现在的心绪根本就无法稳定，她甚至在刚才就在心里暗暗做出了决定，等这次会谈结束以后，她就会另外找人替代她跟鼎远在继续接触。
裴成远看上去也没有多少想继续跟佟蔻交谈的兴趣，听了她的话微微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拈起文件就开始读了起来。
见到他的这番动作，佟蔻也沉默着不再说话，默默地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
等到把整间办公室都来回打量了好几遍，裴成远还是没有要抬头的迹象，佟蔻终于把自己的目光挪到了那个一直故意被她忽视的人身上。
两个人的距离明明很近，但看起来却又似乎很远。
看着这个清冷料峭的身影，眼前的身影与记忆中的模样缓缓地重叠在一起，她很快就开始有些恍然了，最后竟然不知不觉地就闭上了眼睛。她昨晚加班到很晚，今天又一早就在马不停蹄的赶工作，现在也的确有些累了。
八年前，她和裴成远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她老是爱熬夜看一些少女言情小说，上课时他在读书，她就在一旁睡觉。
眼眶在闭合起来的时候有些湿润的温热，佟蔻迷迷糊糊的想，如果她和裴成远注定了迟早都会有要重逢的一天，其实就像现在这样，彼此做个相忘于江湖的陌生人，这样……也挺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佟蔻她模模糊糊的睁开眼，只觉得身上有些冷，这才发现原本披在肩上的西装外套不知何时已经滑落下去，整个肩膀都露在外面。办公室里幽幽的冷气，吹得她皮肤激起了一粒粒的小疙瘩。
她抬眼去找，才发现裴成远也已经不在办公桌后面了。此时的他正站在大大的落地窗边，静静地抽着烟。也不知道他抽了多久，从佟蔻的角度看过去，他仿佛周身都缭绕着白色的烟雾。烟头在窗外的夕阳下，闪着明明灭灭的红光。
看着只余下淡淡余晖的窗外，佟蔻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些什么。
糟了！
第011章 别来无恙（五）
一见到夕阳，佟蔻立刻就抬腕看表。果然，比她原本预计的时间已经晚了将近两个小时，那个男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跟自己置气。
谁能想得到，不仅原本准备好的商谈完全没有进行，她竟然还在人家的办公室里睡着了。
“你还有事？”裴成远看似在专注抽烟，一直没有朝里面瞧，却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佟蔻的清醒。
会在他办公室里睡着的访客佟蔻大概也是头一个了，估计裴成远也是不好意思叫醒她，才会让她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
佟蔻以为裴成远这句话是在下逐客令，心里兀自松了口气，还好不需要自己再想什么借口离开。她微微吐了吐气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声音倒还算是稳定：“不好意思，今天让裴总看笑话了。”
原本给裴成远看的资料已经全部都被整齐的放在一边，佟蔻把它们胡乱地塞到皮包里就站起来：“那这次就先这样了，我下次会再跟您的秘书约时间。”
这话已经是要走的意思了。
只是，她等了半天才等来窗户边那个男人的声音。
“盛华的水很深，你好自为之。”
他的声音极低沉，带着一种让人摸不清的情绪。
好自为之？
佟蔻的身体陡然怔了一下，他现在这算是什么？
是在提醒她，还是警告？是在关心她，还是威胁？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让佟蔻猛地抬头看他，好看的眉也紧紧地蹙了起来。裴成远已经将烟头丢进烟灰缸，朝她走过来。
因为睡了太久，佟蔻的大脑还没有清醒过来，但“好自为之”这个词给人的感觉并不舒服，因此她脸上的笑容也冷了几分，：“你什么意思？”因为突然，她甚至没有来得及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出口的话带着一股凌人的气势。
裴成远却装作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在两人交谈间已经走到了佟蔻的身边，俯过身来替她打开房门。
“你最好早点离开那里。”
这一刻，他和自己贴的那么近，佟蔻仿佛能感觉得到从他身上传来浓重的烟草气息，她不得不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让自己又重新变得平静下来。
只是，不管怎么平静，等她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还是有点冲：“裴总，您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她的视线原本是紧盯着裴成远的，说完话才发觉，眼前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正是刚才带着佟蔻来见裴成远的人。在电梯里头的时候，他给佟蔻做过自我介绍，是裴成远的秘书，叫路一帆。
看他的模样，手还在半空中不尴不尬的举着，似乎是正想要敲办公室门，结果恰好碰上裴成远从里面将门打开。
“有什么事？”裴成远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若无其事的问路一帆。
路一帆收回手，看了佟蔻一眼，也没有避讳她：“您等下还有一个会，陈先生已经到了。”
裴成远淡淡地点了点头，语气平平：“我知道了，你先送佟小姐下去，等会儿再去会议室。”
第012章 别来无恙（六）
路一帆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