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鲁婆婆并没有看见,身旁的张白菓眸中,一抹嘲弄一闪而过。
围上来的这四个美貌少女,是她身边的侍女不假。可别看这会对她“嘘寒问暖”,可真若有心,她去刘氏那处宅院时,为何连一个跟上的都没有?就那般放心由着她一个六岁的女童那般独自来去,丝毫不闻不问?
这些婢女,早就学会了眼高手低,惯会弄虚作假,装腔作势。
她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003 张白菓和陈淼(上)
张白菓这时的眼神,不是一个年仅六岁的孩童该有的。
哪里还有半分木讷呆滞!
只是待那几个侍女看向她时,已经一点踪迹都没有了,仿佛只是错觉一般!
她小脸木然,对萦绕在耳畔的话似乎充耳不闻,像是听不懂,迟钝异常,眼神略带茫然。
她全无反应,四个侍女多少有些尴尬。
“多谢你送二十九娘过来。”粉衣少女直起身看向鲁婆婆,笑盈盈的十分客气。她粉面含笑,便是见着她破旧的衣衫也不露丝毫嫌弃,语带真诚,真真叫人如沐春风。
“春风姑娘太客气了。”鲁婆婆避开她的双眼,略摆摆手,便低下了头。
头几回见这阵仗时,面对着亲切温柔的少女,自然倍觉受宠若惊。可时日长了,对着一张从无变化的笑脸,她反倒觉得这笑容虚的很,还不如二十九娘一脸木然来的自然可爱。
都说她人如其名,为何她反倒觉得是口不对心?
春风微微抿唇,笑得好看极了:“都是为人奴婢,婆婆何须这般拘谨?”
鲁婆婆并不做声,总觉得自家和这些人不是一路。左右很快就会有人打断,她又何必自作多情与人寒暄?
果然不出她所料,须臾都不必,便有那年纪最小的黄衫少女娇嗔:“好了大姐,二十九娘也该累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声音清脆悦耳,却盖不住其中的不耐烦之意。
这四女并非姐妹,只是容色相似,在一处做事久了才姐姐妹妹的彼此互称。粉衣的春风居长,黄衫唤作春雪是老幺,余下绿裙的春雨和湖蓝的春霜分为二、三。
“二十九娘,婢子抱您上车吧!”春风处事老道,不似春雪那般痕迹外露。
不等她真的上来抱人,便有婆子闻声讨好的凑了过来:“春风姑娘也累了一天了,不如由老婆子代劳吧!”
春风犹豫片刻,点头笑道:“也好,有劳了。”
春雨和春霜含笑而立,唯独春雪撇嘴扭头,目露不屑,但也很快就敛去。
姐姐妹妹的叫着,内里只怕也不是全然一片和气。
张白菓始终也没出声,任由那婆子抱了将她放进车里,继而那四女也陆续上车。
马车极大,内里更是宽敞极了,容下这几个少女绰绰有余。整个车厢里头都铺了厚厚的绒毯,中间置了一张大几,便是席地而坐也无妨。
三女占了最里面最好的位置,径自拉了软垫置于臀下坐好,不一会便有笑闹声传开。这几个视张白菓如无物,随手吃着大几上摆的点心瓜果,简直不能再自在。
最晚上车的春风见张白菓呆呆的站着,忙拉了她坐到一边,伸手替她解了肩上的斗篷。
见春风一副忠犬模样,倒显得三人格外不懂事,春雨才给春霜使了个眼色,那春雪便撅了嘴,甚是不高兴的道:“大姐,你理她作甚,一个小傻子罢了。”
春风手上一顿,回头瞪了她一眼:“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告诉夫人!”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听到“夫人”二字,春雪缩了缩脖子,许是极怕的。又觉得被落了面子,兀自小声嘟哝:“切,以为谁不知道你做什么打算似的!上旬九公子才见了她一回,你眼睛都绿了,当别人看不见似的……”
春雨和春霜怕她越说越难听,忙笑着去和她搭话扯开话题。
其实春雪声量极小,春风离得远并没有听清,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她也懒得跟她计较。
“二十九娘,可要吃些瓜果?”到底脸上还是没了笑,只看了眼身旁的女童,低声问道。
“不用。”张白菓心道,我才不吃这些你们吃剩下的东西。
见她爱答不理的样子,春风也是无奈,不过二十九娘素来都是这般,倒也不出奇。
一路上,张白菓都很沉默,春风很快也加入了三个女孩子的阵营,一起说笑起来。
张府的确离得不很远,其实刘氏所在就是张府大宅后面的一条巷子,若不是夫人非要让她带着这些累赘一般的仆婢走前门以彰显她的大度,其实后门反而更近。
这偌大的宅院,仆婢无数。然而她走了一路,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同她说一句话,问一声好。反倒是身后四个少女,时不时还有那等地位低下的下仆上来打招呼。
须知,她虽小,却是主人,下仆敢如此无视,无非是欺她不讨喜,又寡言不会告状罢了!
“哎~~~~”长长的叹息声在偌大的屋内回荡,驱走了所有不那么心甘情愿侍奉她的仆婢,虽然清净了,却也显得室内越发空旷,而那本该清冽的童音,竟布满了懊恼和沉重。
画风突变。
菱花镜前,张白菓使劲的揉着自己发僵的脸,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该是三寸不烂之舌的嘴费了吃奶的劲,只要说长一点字句的话就打顿成了大舌头,不得已只好每句话都精简了来说。不是本意的呆萌看起来格外的木讷愚蠢,也许正是因为做了蠢事?
她是张白菓,她又不是张白菓。
准确的来说,这具没胸没腰的矮墩子肉身是属于张白菓的,而内里的灵魂,是属于她的。
用这个世界的话来说,应该是她夺舍了张白菓。从三十多岁还云英未嫁连个对象都没有的老女人变身成为小萝莉神马的,真的好玄幻有木有?
听起来,她好像是占便宜的那个?
可是,为什么觉得这么亏呢?
张白菓……不对,是“她”,她原名陈淼,“曾经”是华国名噪一时的当红律师炸子鸡,出了名的牙尖嘴利,尖锐难缠在业界有口皆碑。
当然,碑也不是什么好碑。
她的确是出色的律师,出庭胜率超过百分之七十,但却算不上是好人。她做原告律师,被告倾家荡产都是轻的,她做被告律师,原告被气晕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也亏得她心理强大,否则走到大街上,动不动被人拿臭鸡蛋烂菜叶砸,买个菜还被人吐口水,就连警察叔叔看见了都不管直接绕道走,这等天怒人怨的货色,要没点心理素质,还不早就羞愧得没脸见人了?
可她从不引以为耻。
004 张白菓和陈淼(下)
张白菓以为,作为陈淼的人生,她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为自己而感到骄傲!
从小学开始,她就是出了名的“妈朋儿”,长得漂亮不说,还很聪明,包揽全校第一从无失手。刚踏入社会就被出名的律师行招揽,三十岁出头就开了自己的律师行——怎么也算的上是年轻有为了吧?
唯一差了点的就是因为过于专注于工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谈一场惊心动魄的恋爱。
正常人大概都不会喜欢她这种强势又工于心计的女人吧?
佛说,因果循环,善有善报,恶有恶果什么的……都是放屁!
孤儿院出身养成了她刻薄尖锐的性格,饿着肚子还被欺负的童年时代让她学会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不懂宽恕,更不懂体贴。她认准的信条,是不争不抢,就什么也得不到!
人人都说她爱钻空子,刁钻古怪,可那也得有空子给她钻不是吗?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
只要能够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卑鄙无耻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即便如此,她也是有底线的。
在她眼里,也许什么都可以不重要,但人命是贵重的。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她从来不为罪孽深重死不悔改的杀人犯做辩护。
当然,这点坚持,在别人眼里,根本无法抵消她的恶劣。
时代造就人才,她只是选择了一条能够让自己快速奔向高处的捷径罢了。
然而……最后,其实她算是被自己作死的。
当某个人渣父亲捧着大把的钱送到她面前时,她淡定如山,当某个女孩在法庭上泣不成声的指控生父的恶行时,她无动于衷。
可是就在判决下来之后,绝望的女孩跑到她律师楼的天台顶上想要跳楼的时候,她心软了。
天台上,她伸手拉了那女孩一把,女孩激动之下却错手将她推了下去。
那时候她就明白了,女孩并不是想死,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多少年难得不聪明一回,偏偏就成了她的最后。
她一直都认定,善良等于软弱,可就是她最后的善良杀了她自己。
出乎意料的是,那一刻到来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竟然十分平静。
就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作孽太多,总会遭报应的。
她一点也不担心她积攒下的不菲的财产,因为早就做了公证,死后会捐给红十字会,算是为社会做了最后的贡献。
她也不在乎她的对手和敌人会多么兴高采烈地争相奔走,她甚至觉得庆幸。
庆幸她没有家人,从没有连累过谁,更庆幸没有人会因为她的离去而痛苦不堪。
仔细想想,真的没有遗憾吗?
也许……并不是那样。
但那又如何?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想的再多也没用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成为了张白菓。
那近乎纯白,似一张白纸一样的女孩。
在她看来,成为张白菓,简直堪比彩票中大奖!
出身豪门,父母俱全,庶女怎么了,傻子又何妨?总比她一个无父无母任人欺凌的孤儿强吧?
当然,身为一个有眼色的孤儿,一个被同学羡慕着却从不受排挤的“妈朋儿”,一个和各种各样的人士打过交道的律师,她也看的出来,张白菓现在的处境其实说不上太好。
凉薄爹,病弱娘,当家主母肯定不会疼爱她,家里的兄弟姐妹也全都心思难测。虽然还没有测仙缘,前途未定,但她这样的情况,那可能性十分小。所以宗族不重视,下仆捏软柿,狼环虎伺不至于,却也忧患重重。
上仙爹本就亲缘淡薄,冷漠亲子也不算什么,刘氏虽可怜,却也并不无辜。
既然甘愿入府做上仙侍妾,她就该认命,不该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惜刘氏天性争强好胜,结果弄得自己落得一个被驱逐出府的下场!说的好听是到外头养病,其实就是被赶出去的,否则怎么日子越过越差,将自己折腾成如今这副要死不活德行?
总算她命好生了个好女儿,可她仅有的女儿,天生体弱不说,脑子还不灵光!
张白菓是个孝顺的孩子,不然也不会拿自己本来就不多的月俸去填补生母那个永远都填不满的窟窿,还为了她大冬天的跪在雪地里向生父求药……可是今年才刚满六岁的小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的?不外乎是被人撺掇了几句,才会作出这种毫无理智可言的行动!
本来底子就薄,这么一折腾,生生就给折腾死了!
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甚至还躺在地上,身子僵硬的一动都不能动,冻得瑟瑟发抖。
第一眼对上的,是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眸!那眼眸的主人,很好看的笑着。
“看看这傻丫头,竟还是个真孝顺的……既然醒了就快回去吧,我做主了,你拿灵珠换灵药给你那个姨娘吃吧,这样……或许还能多活两年。”
开口的,是上仙爹张元山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必须喊一声“母亲”的人,尹氏。
而后,也是尹氏让人把她送回院子。
但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时尹氏眼中的冰寒,与那话语中,如同怜悯般的施舍。
当然了,当时的她脑子跟浆糊一样,迷糊的很,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等她接收完张白菓少的可怜的记忆,理清了思虑,才回过神来,其实这两年……是尹氏施舍给她,救治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