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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神兵之饿鬼道-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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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老头也确是欺负人,非但见死不救,反倒连个疯儿都要唤使。那一身重伤如何经受得住?”人群之中,一面貌清秀的女子,气喘吁吁,似是方才匆匆赶至,正瞋目切齿朝那牛伯骂道。

    “我说你这寡妇,这般为他出头,莫不是春心动荡看上那疯儿?此子时而癫狂时而痴,有啥好?嘿嘿……要不,咱家凑合着一道过日子罢了?”牛伯神色猥琐,出言说到,声音刚落,便引起了众人哄然大笑。

    “你这疯老头儿,胡言乱语……”女子羞涩红脸,扭头便走,再度引起身后一阵刺耳的哄笑之声……

    所谓后山菜园的后山,所指的乃“短棺材山”,人常言:“崽儿崽儿莫哭闹,哭闹惹得恶鬼来相邀,恶鬼前来把命夺,魂归终处短棺材……”短棺材,顾名思义,短者,未成年也。此地正正是个乱葬岗,下葬之人皆为夭折之魂;更有别名,曰:夭儿山,短命山……

    要抵达菜园,必先过短棺材山。疯儿摇摇晃晃挑着一担粪水,在山崖边不过两尺的蜿蜒小路上,干瘦的身子经山风一吹,摇摇欲坠。

    “寒儿,莫要再挑了,跟瑜姐回去洗去那身圬臭罢。”适才被牛伯当众嘲戏的女子跟在疯儿后头苦苦哀求着。

    女子名为瑾瑜,指腹为婚为李家媳妇,偏在洞房花烛之夜,便也成了亡夫之时。守寡已三年有余,往昔常受着疯儿那清廉为官的先父的救济之恩,平日对疯儿总算照顾有加。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疯儿头也未回,顿了一顿,只顾吟唱着踏步而去。

    “莫再去了,乖,给瑜姐看看伤势如何,我一会给你弄南瓜饼儿吃。”

    “当真!?”疯儿顿然停止前去。

    “真的,瑜姐啥时候骗过寒儿?”

    “果然!?”疯儿卸下肩上重重担子。

    未等瑾瑜回应,忽地一道鲜红,毫无预兆地自他口中喷溅而出,在暖意苒苒的阳光下雾成一道艳丽彩虹,血流七窍,脸上神情定格在最后那欢喜之中,身子已然缓缓倾向了悬崖深渊。

    瑾瑜立时大慌,奔极而至,无奈最后手中却仅仅拽住从疯儿身上扯下的一块近乎腐朽的衣袂——“寒儿!”一声惊呼,继而肝肠寸断的惨哭声在空旷的山谷中连绵回荡……

    她也不知痛哭嘶喊了多久,才强忍而止,披头散发,奔跑之中连绣花鞋也丢了一只,白净的脚踝已红肿一片,似若花了好几载的时光才奔回到闹市当中,满大街呼喝着救命。

    然而,除了不屑的白眼,便是嫌其噪耳,骂声连连:这疯子死了倒也清净一些,常常吓得孩儿都不敢出门。

    倒是这消息一经传来,苏府内当下如临末世,紧张万分。

    当家老爷苏定邦舟车劳顿,这会才落座,正揭开盖碗吹了吹浮沫。一口茶未来得及喝上,一听下人所述,骇得手掌一抖,将茶杯跌落打碎,怒不可遏地吼道:“这畜生,万死不能消我心头之恨!快快给我传曹溪逸前来商讨!还有,将李财、吴二福那俩小厮给我绑了,剁他个九九八十一刀,少一刀,你便以身补上!”

    那声音真如天雷,镇得两名带刀锦衣卫浑身颤抖一阵,才以惶急领命去办……
第七章 杀龙
    那边厢,疯儿瘦如风竹的身形,穿过层层顽强生长在峭壁上的树梢,落向谷底之中。

    枝桠繁繁密密,层层阻挡,缓去他身形疾迅下坠的速度,使之一时未能咽气,在荒芜人烟的谷底之中衰弱痛苦地呻吟了许久,渐渐才双目恍惚,身体冷僵……

    足有上个时辰之久,但见两道人影电速掠过,夹起疯儿尸体,飞遁而去。

    此时,戌时已过,四下雾霭弥漫,一片死寂。

    “师傅,为啥要在如此深夜寻龙?白天有何不可?”离疯儿坠落处约莫十里之遥的小径之上,忽闻人语。

    “此次奉苏大人之命寻龙,与之以往大不相同;以往寻的皆为吉龙,此次寻的乃‘杀龙’!必须挑在阴阳分明、阴盛阳衰之分方可见其真身。”

    对话的正是一老一少二人。

    老者约有五十馀,长得马脸鹰眼,长须及胸,一身深蓝道袍,正背负着疯儿尸体,一步一顿足,眸子精光陡亮,四下张望;少年不过十一二年龄,长相算是清秀,正紧随老者身后,或是受了道旁树上的乌啼声惊吓,正瑟瑟发抖,却似乎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不解问道:“师傅,何谓‘杀龙’?”

    老者道:“生、强、顺、旺、平、伏,是为吉龙;死、弱、退、衰、逸、懒、惧、杀,皆为凶龙,吉龙主阳,凶龙主阴。”

    少年又问:“徒儿记起来了,吉龙上安先灵,福应子孙,而凶龙乃祸及后人之地,大人为何要如此逆道而行?还有,这人是谁啊?”

    “苏大人行事高深,为师也揣测不及……‘九转神功’有载,杀龙乃大凶之首,但凡人死之前,含有一口怨气葬于此脉,即可敛天地戾气而重生,然本性尽失,嗜血成性,与魔妖无异。大人只令我设法将此子救活,不择手段,并无多作解说。”老者摇了摇头,亦是一脸疑云,沉吟说道。

    少年正欲追问,却被老者示意噤口,道:“此地龙脉带刺,未经脱卸,露骨带石;枝脚尖利破碎,臃肿硬直,当是丑恶粗雄之极,最为险恶,有杀诛惨灭之应,应当此处无疑……”

    他侧目瞧了背上的尸体一眼,叹了口气又道:“大人吩咐,只可浮葬,不可深埋,敢情是想任其成魔成妖,这等作为,极损阴德。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等照做便是,他日吃斋敬祖,望能抵些阴损。”

    他腾出一只手,话语稍作一顿,掐指一算,才道:“君儿,取我定龙尺!”

    少年应声,自身后背囊之中,取出一把黝黑长尺,恭敬呈献。

    老者伸手接来,步走七星阵,身游八卦图,口中念念有词,在这片偌大的平地上,以脚画出个圆圈,定了个点儿,才轻轻放下冷僵的尸体,径直大步朝前自去,直至一褐色巨石前,才止步而立。

    他似若喃喃自语,道:“方圆几里,是石皆黑,唯独此石是为赤色,应当龙眼所在无误。”话语才落,他赫然双眸精芒迸射,将那黝黑长尺擎向巨石当中,登时只见火光四射,长尺竟入石三分,硬生生镶在巨石当中,可见力道之强劲。接着又是猛地一抽,拔出定龙尺,刻不容缓地贴上黄符一张。

    这时,四周氛围赫然就变了,一阵地动山摇,一声龙吟惨啸,自天而降,声震四野……

    “君儿,‘杀龙’已定,快快离去”老者神色颇为急慌,疾步朝那神态呆滞的少年走去,将其挟至肋下,纵身飞腾而去,消失在夜色茫茫之中。

    未几,一条浑黑恶龙如幻似真,似气似实,窜上半空之中,翻滚不绝,怒吼之声有如万雷齐鸣,响彻四山。

    但见那恶龙如披枷锁,挣脱不离,苦痛难当地惨鸣一阵,忽然猛地回转巨躯,化作一股如墨浓烟,扎进那疯儿尸体之中,霎时间只剩天地颤抖,余音不绝……

    虽过惊蛰,年亦远去,可寒意仍充斥着每个角落,好在阳光平添了许多温和,光色亦真亦幻,宛如仙女绸带。

    短棺材山南隅山脚一带。

    此处劳碌身影随处可见,插秧播种者,无论男女老少,皆趁着暖意挥汗于稻田之中。

    “死……死人!”一位少年失声惊呼,瞪着田埂边上的一簇密丛内,只见当中横卧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惊吓得他语言不灵。

    “有啥好大惊小怪,可不是昨日那疯儿的尸首,你赶紧过来忙活,莫要借故躲懒。”一老头直起插秧的身子,怪责道。

    “快去告知那李寡妇,她已找寻了许久。”老头身旁一老妇人突然呼道。

    “告啥告?如此留心怕不是姘头?这世风日下,也不怕给浸了猪笼。”

    “你莫要胡言,这疯儿也不过十三罢了。”

    “十三又咋地?你还不是十岁便随了我,嘿嘿……”

    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官府无作为,近些年来,此地绿林山贼横行,草寇土匪肆虐,荒山野岭之中,一条死尸确实惊不起什么微波细澜。

    “这贼老天也甚是欺负人,这春耕未过便要哭丧着个脸儿。”老者无心去理会那尸体,只抬头仰天,不住咒骂。

    今日天象确是怪,又非炎炎夏日,本是晴空万里,瞬间如孩童脸一般,说变就变,方才晴空万里,这会眼瞅着乌云密布,幽暗得不见五指,随之雷声轰轰。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有云:“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然而这雷震得也太凶了点儿——电雷星散,漫天电网,呈树枝形状向四面八方伸展,把整个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时而把这厚重如夜的黑暗,短暂地照亮成白昼,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这番动静,怕并非是要震醒蛰虫,更象是要把这世间万物毁于一旦!

    “莫要再种了,淋坏了身子划不来,这地又不是自个家的。”老者出言怂恿。众人闻言俱都称是,纷纷逃离田埂,各自归去。

    惊雷在天空之中翻滚了一阵便下起了倾盆大雨,无情冲刷着整个大地。“轰隆~”又是一记炸裂,此次更近了一些,恰恰劈在了疯儿那凄惨的尸体上,瞬间皮开肉绽,一片焦黑……

    大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老天终归像是咆哮疲累了,怒吼暴雷平息了下来,天空渐渐露出晴意,只剩得鹅毛雨线飘飘扬扬。

    瑾瑜带着小叔李玉元赶到了疯儿尸首边上,眼瞅那疯儿被天雷劈得体无完肤,一身破损,她瞬时柔肠百转,心如刀绞,当下便趴在那疯儿尸体上哭得呼天抢地,涕泗横流……

    李玉元见之,也不禁心酸,温声劝说道:“嫂子,这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点罢。你若再闹,给长舌之人听去,又不知该说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便随他们说个够罢!疯儿有啥不好?至少他的心肠是善的。这天公没眼呐,要劈为何不劈那苏家丧尽天良、为非作歹之人!?”

    “嫂子,莫要再闹了!若给苏家人听去如何是好啊!?咱家招惹不得啊!再说,这百里兄弟的遗体任由风吹雨打,也怪招罪的,咱们赶紧找人过来给收进义庄罢。”这李玉元本是一介书生,软弱怕事,登时方寸大乱,慌忙压低嗓子劝说家嫂。

    瑾瑜也非泼辣横蛮之人,只是一时怒火攻心方才失声痛骂;再者,人死终究要入土为安,任她如何悲愤也不想疯儿暴尸荒野,冤魂得不到安息。

    听完小叔所道,不得不忍住心中悲痛,起身跟随李玉元身后而去。但仍是哭天抹泪地不时回首瞻望,心里一万个不接受往日里疯儿那欢声笑语就此离自己远去。
正文 第九章 莫道
    新墟城,东西南三面环海,北临雷州渡口。

    尽管两地交接一线,客商来往不绝,但小城距北行之路已偏离了一段路途,平日除了几个零散的过路贾商在此歇脚外,再无外人打扰。该添该置的都已备好,这几日也非赶集日子,小城恢复了以往一贯的冷清。

    春意正浓之期,潮湿的雨气弥漫在这座小城的上空。就在人们忙活播种插秧之时,却发现小城上突然多出了许多陌生人。

    这群人中,有风姿绰约的妙龄女子、出尘的道长、得道的高僧、年轻的村姑、憨直的镖师……这些人仿佛陆陆续续,又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同时来到城上。他们既不访亲,也不做买卖,白天四下闲逛,夜晚不见踪影。

    居民们也说不清他们到底有几个人,更不知道他们来此目的,加上不久前那起连回想起来都浑身冒寒的传闻,心中都有些不禁莫名的惶恐,只一入夜便关门闭户,巴望他们尽早离开。

    莫道是这些陌生人中最特殊的一个。

    他玉冠束发,青绸儒衫,眉目清秀端正,皱眉似若不惑,宽颜又如弱冠,长相可谓奇特,然气度脱凡,似是修身入道之士。

    他抵达此城已过十余日,天天如是。

    与其他人不同,夜幕临下也并未他去,而是呆在客栈里。白天,他包了二楼那张靠窗的八仙桌,再叫上一壶浊酒,凝神注目窗外,一看就是一整天。

    城上关于他的传说也越来越多。有人说他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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