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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他制作柘木弓时所用。
年轻的莫徭蛮纷纷回屋拿来鸿鹄血,向天云自然是换了最多的两大盆雁血。然后,他端起盆子,仰头便喝,“咕隆”、“咕隆”,两大盆顷刻间喝光了,惊倒了一帮蛮族汉子。
向天云也不解释。其实这种饮血法古已有之,比如周穆王姬满,“周穆之观西极也,濯马潼,饮鹄血”。当然,招待周穆王的肯定是白天鹅之血了。
向天云饮罢,笑道:“当年汉人有位老祖名叫高辛氏,也叫帝喾,他和犬戎部落打仗。这犬戎部落里面有一位吴族高手,人称吴将军。吴将军能征善战,帝喾拿他没有办法,就说,谁能砍下吴将军的人头,就将自己两位美丽的公主嫁他为妻。
诏令下达后,无人应征,这时,高辛氏身边养的一条狗却走了出来,他就是盘瓢,你们的老祖。大概犬戎以狗为图腾,视狗为神,不敢打杀,那位百战百胜的吴大将军,便被盘瓢咬下了颈上人头。后来高辛氏的两位美貌公主,果然下嫁这条有功的狗,传说还繁衍下众多的子孙。”
向天云摸摸雁血喝得太多而发红的圆脸,“如此,你们的老祖自然是有功,而既然娶了帝喾的公主,后代便自然流着汉人的血,对不对?”
莫徭蛮年轻人疯狂鼓掌,而老者多是留下热泪,虽说祖先有功,号称莫徭,其实远避山林,何尝不正是被汉人逼着缴纳“徭税”所致。
向天云缓缓道:“黄帝之后,颛顼接位。颛顼便是帝喾的伯父。后来颛顼过世,帝喾接位。我的老家便在帝喾的都城,河南商丘。我想,你们不应该住在山里,如果哪天汉人大官来找你们,你们应该走出去,因为这天下本就有你们一份。”
此时,这欢闹甚至引出了几位极为衣着斑斓的女子,那两位换得铁器的蛮汉,是否一举建功,向天云却是不知道了,因为他忙着听这些蛮族老者讲述更多的蛮族故事。
其中一位老者缓缓道:“向道长,你说的很对,但如今之世,人心叵测,恐怕时机不到啊。”
向天云道:“老人家莫非吃过大亏么?”
老者摇头:“一百多年前,我们还在荆襄,吃过太多亏了。后来来到湘州,那一年又碰上王敦作乱。当时湘州刺史是司马承,据说还是晋室的谯王。当时他想进军巴陵去反对王敦,湘人大多支持,独湘东太守郑澹,他是王敦的姐夫,不答应。司马承派人征讨,杀了郑澹。
可是那次王敦却成功了,从荆州直下扬州,控制了朝政。他回到武昌后,便派人攻打长沙。打了一百多天啊,血流成河,终于破城。后来押送司马承去武昌,据说还在半路上,王敦派荆州刺史王廙就把他杀了……”
向天云默然,久闻东晋内耗严重,但蛮族眼见,更为生动,如何让他们对汉人生出亲近之心。即便是那位半路杀人的王廙,还是当年的书、画第一,是其侄子王羲之的启蒙老师,还是文学家、音乐家,没想到还能持刀。
第二天,向天云告别莫徭蛮人,继续上路。又五天左右,向天云终于从南门进了长沙城。此时,街道上的人多了起来,向天云在最为繁华的南门口一带东张西望。
长沙城历经汉晋几代,虽然还极为粗糙,也算初具规模,加之这里的人似乎都爱热闹,向天云挤在人流中倒也乐呵。
他学了“炼精易形法”,其中洪崖先生自创的神识部分,是修仙者练习,能沟通各类生灵,对于俗世的语言自然片刻即能学得大概。湘语虽有别于赣语,但五溪蛮语都难不倒向天云,何况湘语与沅水等同属一系。
他听到路人说湘州刺史夏侯详已经七十岁,正琢磨着要不要找这老儿去探讨一下长生之道,又听说此处距离长沙城最高点不远,要不要浏览一番?忽然,他目光一转,一股修仙者才能察觉的异样气息在三十丈外忽然出现。
他霍然转身,远处,一个年轻的女子,大约十七八岁,朱衣白马而来,妩媚之姿容,实难形容。在她的身后紧跟着几个形销骨立的男子,但女子马速并不慢,他们被越拉越远,却毫无放弃之意。在她的身前,神奇的是白马所过之处,竟未踏倒一人,且闹市多人对她还视若无睹一般。
向天云刹那间似乎被电流击中,浑身一颤。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仿佛以前第一次看见鲜花盛开,第一次沐浴小雪初晴。朱衣女子似乎也从万千人流中看到了他,但仅是淡淡一扫,即御马往北门而去。
向天云在一扫中,似乎便接到了邀请,他怅然若失,然后芒杖一点,惊鸿一般跟随而去。这白马似乎眼见有人追了上来,又四蹄轻扬,绝尘飞奔。
向天云也不知自己身后还跟了多少人,但他无疑是跑得最快的一个。十里,百里,在不知不觉间已在身后远去。长沙郡再北去便是巴陵郡,如果按地界划分,已经进入了郢州地面。但朱衣女子再未回头,白马更是从未减速,向天云也是紧跟着不放。
渐渐的,又是百里过去,向天云已经成了唯一的追随者。再过百里,那女子终于停了下来,嫣然一笑:“道士,你为什么跟这我不放?难道想杀了我么?”
………【第四十一章 再见故人】………
这一笑如百花盛开,向天云停下大口喘气,痴痴道:“我也不知为何要跟着你,但姑娘为什么不停地跑呢?难道你也在追着什么?”
女子闻言,笑容微敛,这道士好生厉害,追了三百里,显然对自己极度痴迷,但话中依然可看出保有一丝清明:人之一生,无论是谁,未到最终一刻,岂非都是在追着什么?
这肃然不过转瞬即逝,她娇笑道:“你不知为何而追,总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吧?”
向天云努力地看这女子,她面若鹅蛋,螓首蛾眉,果然是一张妙绝天下、巧夺天工的脸,又痴痴道,“小道向天云,未知姑娘芳名?”
女子点点头:“好,向天云,我记住了。我姓花,名箭。现在我要回家了,你可愿随我而去?”
向天云正要回答“愿意”,这女子似乎知道他必然答应,已拨转马头,向前冲去。向天云拄着芒杖,也待要一跃而起,忽然一道黑烟从他扳指中飞起,一条尺长的黑蛇跳了出来,竟在他大腿上狠狠咬了一口,向天云吃痛,“哎呀”一声,顿时醒来。
他的眼珠终于恢复了灵动,再看前面,竟然是悬崖绝壁,下面滔滔江水,往前一看,那朱衣白马的身影此刻才“噗通”落到江里,溅起层层波浪,随即消逝不见。
“小黑,这里好像是城陵矶,我怎么跑这里来了?”
“因为你追花姑娘。”
“哦?她是个妖女吗?”
“不,是魔女。”
“哦?难怪我被迷住了。嗯,你身为小弟,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老大,她是结丹期,我出来也是死啊。”
“她没有发现你吗?”
“好像没有,你这扳指里的土,有些奇特。”
“小黑你说,她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或许人家根本不屑对付老大你。”
“嗯,你说话真直接……”
两人边说便走,已经找到了渡头。城陵矶和牛渚矶、燕子矶并称长江三矶,向天云看完洞庭秀色、君山青螺,再看大浪拍击礁石,激起千堆雪,胸中的郁闷渐渐平息。
过了长江便到了监利郡,这里属于郢州地界。整个郢州从武陵郡、巴陵郡到江夏郡,以洞庭湖为中心,仿若一个巨大的哑铃,呈西南东北走向的直线,被挤压在湘州、江州和荆州之间。
向天云拿出郢州的地图看了半天,现在自然不可能往回走,于是心中有了主意。
这天开始,向天云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长江中,顺江而下。
他在水中的姿态也很奇怪,头总是一直在水里,但屁股和脚却不一定。这时,如果小黑仔细去看,向天云的双脚在运功时已经开始变色,整个脚背、脚趾和脚掌呈现淡淡的黑色。当这种黑色越浓的时候,他的游速便越快。
半个月后,向天云除了水性大涨,对长江水底情况也逐渐了解,最浅的地方不过一丈,但最深的地方却不好说,他探到三十丈时竟还没有触底。
这让他想起当年的大名士、江州刺史温峤。那时,温峤一心忠于晋室,以非凡的才智众横捭阖于王敦、陶侃、庾亮几人之间。
有次他从建康返回江州,路经长江第一矶牛渚矶,“至牛渚矶,水深不可测,世云其下多怪物,峤遂燃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火,奇形怪状,或乘马车著赤衣者,峤其夜梦人谓之曰:‘与君幽明道别,何意相照也?’意甚恶之。峤先有齿疾,至是拔之,因中风,至镇未旬而卒,时年四十二”。
此时,向天云经过摸索,已约略猜出,在一些险要的地方,比如牛渚矶,长江水流已经很急,而江风乍起,掀起惊涛,拍击矶下的洞窟石罅,这些水下洞穴吞风吐水,便产生声音,声音又经过洞穴反复相激形成回声,于是,便汇聚成震天的音响。
魔女花箭是否藏身水下洞府不可知,但向天云还不至于胆大到主动送上门。经过几年的修炼,又身经数次历险,他对道家三宝日渐领悟,岂会真的漂流到那等危险之地。
这数日,漂浮沉潜,都是修炼鸿鹄神功的一种手段。鸿鹄除了是飞禽中飞得最高、视野最广的,且是水禽中速度最快的。他以前没有机会修习,这时站在长江边上,若还执迷于念几道符咒,那不如去学斋醮算了。
一个月下来,他不仅把石屋吞吃的丹药全部炼化干净,身体也日渐变化。在水中,他开始慢慢凝出雁形虚影,双脚表面呈现黑色;而头部经过长时间的浸水,也出现变化。他的脖颈似乎又被拉长了一些;嘴唇有些乌黑,但上嘴唇到鼻孔出现黄色,下巴一带也变黄;在水下的视野慢慢赶上陆地,瞳孔的暗褐色更深。
当然,对于外表的这些细节变化,向天云本人就觉得似乎长高了一点、皮肤变白了,并不太清楚。小黑则躲在扳指内,似乎认为这样正常多了、帅气多了,从来没有出声的打算。
这天,向天云从水里出来,发现已经游过了江夏郡,竟然到了武昌郡,连忙上岸。这两郡雄踞长江中游,不可错过,自己是游方,可不是游水。
向天云拄着芒杖,在城中转悠,忽听得一座酒楼中有歌舞管弦之声,细听似乎多是南朝音调,于是便走了进去。酒楼中热闹非凡,各色人等围住了厅堂,拍手叫好。原来酒楼老板为了生意,请来几位行走江湖的艺人助兴。
向天云袋中颇有珠宝,自是被老板送出一个好位置。刚坐定,此曲已罢,一会,出来一位青年男子,行礼道,“我等行遍江北江南,多见胡舞胡声流行。虽说胡乐颇是超然自得、洒脱不羁,但汉家声乐自也绝不逊色。诸位看官,镇西将军谢尚不仅武功卓著,更通音律,下面便由小子为诸位献上一曲《鸜鹆舞》。”
当世之中,王谢并重,实则谢家并非曹魏旧臣望族,他们历经谢鲲、谢尚、谢安、谢玄等几代人打拼经营才成为大姓。
谢尚从小便被王导喻为竹林七贤的王戎。简文帝第二次北伐时,谢尚担任中路指挥,得到秦汉玉玺,避免了东晋以来没有玉玺的尴尬。
他不仅通音律,舞蹈也好,书载“谢尚以小节不拘,曲艺可俯,愿狎鸳鸯之侣,因为鸜鹆之舞……公乃正色洋洋,若欲飞翔,避席俯伛;抠衣颉颃。宛修襟而乍疑?伏,赴繁节而忽若鹰扬。由是见多能之妙,出万舞之傍,若乃三叹未终,五音铿作,领若燕而蹙顿,德如毛而矍铄。”
这青年男子一曲罢了,赢得满堂击节。向天云一边鼓掌,内心却觉得颇为一般,这鸜鹆不过鹦鹉八哥之流,舞蹈虽得展翅翱翔之意,但如先贤之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终是小气了些。
正微微摇头间,忽然肩膀被人重重一拍,回头一看,却是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向天云瞠目结舌,“你,你怎么在这里?”原来竟是从前被葛战挟持为人质的元雪融。
元雪融一身汉家女子装束,大袖、束腰、条纹裙,嘻嘻道:“我早看见一个黄衫道士施施然走了进来,觉得眼熟,没想到还真是向道友。来,来,别看了。”
向天云被她拉到一边,这元雪融此刻已经炼气五层,比刘威等人进展还快,哪里会记不住向天云的相貌,分明是琢磨了半天这才来找他。
果然,元雪融手一招,便从人堆里出来三个男子,均是相貌堂堂。四人一阵嘀咕,只见三男子瞟向向天云的目光均已透出惊异之色。一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