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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这两扇门只是虚掩,毫不受力,而对方竟能一拳隔空同时把两扇门板震碎,其功力已到了惊世骇俗的境地。
一位说不尽风流倜傥、文质彬彬,宛如玉树临风的年青英俊男子出现破开的入门处,手持画上美女的摺扇,正轻柔地摇晃着,一派悠然自得之状,那像来寻晦气的恶客。
跋锋寒一对虎目爆起电芒,盯着来人恍然道:〃原来是'多情公子'侯希白,难怪如此落力护花,失敬失敬。〃
他以一种极端冷淡漠然的语调说出这番话来,充满冷嘲爇讽的意味。
侯希白俊脸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叹气道:〃实不相瞒,在下一向对三位心仪向往,绝不愿在这样的情况下碰头。咦!寇兄和徐兄不是受了伤吧?还是在睡觉呢?〃
跋锋寒淡淡道:〃侯兄不用理会他们,大家初次相识,不若先喝两杯,然后动手,如何?〃
侯希白定神打量跋锋寒,好一会才道:〃这叫名副其实的先礼后兵,让在下先敬跋兄一杯。〃
大步走过来,在跋锋寒对面坐下。
跋锋寒凝坐不动,一瞬不瞬地瞧着侯希白把摺扇收入袖内,又伸手为他和自己斟酒。
侯希白丝毫不因对方锐利得似能洞穿肺腑的目光而有半分不安,动作潇洒好看,不愧是能令天下美女倾心的风流人物。
侯希白双手轻捧酒杯,致礼道:〃闻名不如见面,跋兄没有令在下失望。〃
跋锋寒毫无回敬的意思,淡淡道:〃侯兄的摺扇以津钢为骨,不知扇面却是用甚么材料造成?〃
侯希白微笑道:〃这个问题我还是首次碰到,跋兄的眼力真厉害。敝扇乃采天蛛吐的丝织成,坚勒无比,不畏刀剑。〃
跋锋寒哈哈一笑道:〃好兵器,只不知上面是否绘有师妃暄的画像呢?〃
侯希白低头凝望杯中的美酒,苦笑道:〃此扇独欠妃暄小姐,跋兄可猜到原因吗?〃
跋锋寒从容一笑道:〃这个该不难猜,一是她气质独特,侯兄感到难以把握;又或侯兄用情太深,反患得患失,无从着墨。〃
侯希白颓然道:〃跋兄提的这两个原因都有点道理。在我来说,却是不知该以她那个神态入画,才能表现她至美之态,故一直犹豫,未敢动笔。〃
跋锋寒动容道:〃这番话比甚么赞美更能令人动心,不如侯兄一口气在扇面上画出十多个师妃暄来,每个代表她一种姿态神韵,不就可把难题破解?〃
侯希白叹道:〃那恐怕要画无穷尽的那么多个才成,如此对她可太不敬了。〃
跋锋寒愕然半晌,才举起酒杯,道:〃说得津彩,跋某人敬侯兄一杯。〃
碰杯后两人均一口饮尽,半滴不剩。
放下酒杯后,侯希白的目光变得像剑刃般锐利,直望跋锋寒,声音转冷道:〃此事能否和平解决?〃
跋锋寒断然摇头道:〃侯兄少说废话。〃
侯希白不解道:〃跋兄一向不过问家国之事,为何独要卷入眼下这无谓的争端中,得到宝璧于跋兄有何用处?〃
跋锋寒不耐烦地道:〃侯兄不是要动手吗?跋某正想见识一下侯兄震惊天下的扇艺,这叫相请不如偶遇,侯兄请!〃
两人双目同时津光大作,毫不相让的互相凝视。
一股浓烈的杀气,从侯希白身上直迫跋锋寒而去。
他身上的文士服无风自拂,猎猎作响,倍添声势。
跋锋寒却是静如渊海,又像矗立的崇山峻岭般,任由海浪狂风摇撼冲击,亦难以动摇其分毫。
桌面的酒壶杯子都颤震起来,情景诡异至极点。
两人再对望半晌,均知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最后唯只动手一途,以寻出对方的弱点破绽。
〃飕!〃扇子来到侯希白手上张开,面向跋锋寒的一面画了八个美女,各有不同神态,极尽女性妍美之姿。
跋锋寒一呆道:〃扇角那个不是沈落雁吗?我从未见过她这种神情,也从未想过她可如此引人的。〃
侯希白的气势有增无减,脸上却露出温柔神色,轻轻道:〃落雁是个很寂寞的女孩子,那一天当我采来一朵白菊花,为她插在头上时,她便露出这既惊喜但又落漠的伸色。
当时她定是想起别人。我不但没有嫉忌,还把她那一刻的神情画下来。只有这神情才最能代表她。〃
〃锵!〃跋锋寒拔剑出鞘,横斩桌子另一边的侯希白。
〃什〃!扇子合起,潇洒自如地架着跋锋寒这凌厉无匹的一剑。
两人同时摇晃一下。
双方无不凛然。
跋锋寒这看似简单的一剑,事实上极难挡格,在闪电般的速度中,连续变化三次,估量侯希白如何高明,亦要狼狈避退,那知竟难逃被他挡个正着的命运。
侯希白心中亦泛起难以相信的感受。
自出道以来,无论碰上如何威名赫赫,横行霸道的对手,也找不到能挡他十扇之辈。
但他应付跋锋寒这幻变无方的一剑,却要施尽浑身解数。
他表面虽似是轻松自如,内里却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他天生便是潇洒不群的人,表现于武技也是这样子,就算被人杀死,临死前仍会潇潇洒洒的,不会像一般人的狼狈。
两位如若彗星崛起于武林的年青高手,终于正面交锋。
剑扇凝止桌面上的空间。
侯希白连续挡了跋锋寒从剑上传来一波比一波强劲的五道真气,动容道:〃跋兄比我想像中要厉害多了。〃
跋锋寒亦是心中暗惊,想不到侯希白高明至此,若非经和氏璧昨晚改造经脉,这刻毫无花假的内劲火拼,自己说不定要吃上暗亏。
淡然一笑道:〃彼此!彼此!〃
斩玄剑一收一吐,离开了侯希白的〃美人扇〃,一口气隔桌刺出五剑。
侯希白的美人扇或开或阁,总能妙至毫巅的挡着跋锋寒水银泻地式的狂攻猛击。
最妙是寇仲和徐子陵仍是熟睡如死,似是丝毫不知两人间正以生死相拚搏。
一声〃呵欠〃。
寇仲从〃桌床〃上坐起来,拭目奇道:〃侯希白你这是何苦来由,和氏璧根本不在我们手上,就算在我们手上,我们也可以撇开他娘的江湖规矩,先联手把你宰了。〃
〃锵!〃
斩玄剑回鞘。
第十二章 自天而降
〃什〃!
〃多情公子〃侯希白的美人扇以一个赏心悦目的姿态在跋锋寒前方画了个半圆,才阁起来斜拢胸前。
紧盯跋锋寒道:〃此事可真?〃
跋锋寒冷冷道:〃和氏璧确不在我们处。〃
侯希白皱眉道:〃为何你早先不告诉我?〃
跋锋寒苦无其事答道:〃你有问过我吗?〃
两人再对望了一会,忽地齐声大笑。
寇仲正要睡回去时,侯希白高举美人扇,把扇张开,以只画上涫涫一人的那面遥向寇仲,道:〃请问寇兄,这美人究竟是谁?〃
寇仲斜着睡眼兜过来一看,动容道:〃确是维肖维妙,传神生动,就像在扇面上活过来般。〃
跋锋寒侧头去看,由衷赞道:〃侯兄最令人赞赏处就是掌握到她那种难以形容诡秘迷茫的特质,若你的功夫像你那枝画笔,恐怕所有人都要甘拜下风。〃
寇仲仍呆瞪着扇上的涫涫,大奇道:〃你这水墨的涫妖女只有黑白二色,为何我却有色彩丰富的感觉,真是古怪。〃
侯希白一震阁起美人扇,愕然道:〃涫妖女?〃
寇仲躺回桌上,声吟地道:〃那就是你的梦中情人师妃暄的头号劲敌涫妖女。陰癸派继祝玉妍后最出类拔萃的魔门高手。幸好她不喜采补之道,否则必把你这多情种子采得一滴汁都不剩下来。〃
侯希白脸上现出悠然神往的表情,摇头赞叹道:〃原来是她,难怪能有如此独一无二的气质,娇躯还像会喷发香气似的。〃
又讶道:〃寇仲兄似乎对我想不客气哩!〃
寇仲叹道:〃因为我妒忌了!〃
跋锋寒和侯希白听得脸脸相觑,不明所以。
寇仲梦呓般闭目道:〃师妃暄肯做你的红颜知己,却指使人来迫害我,两种对待有天壤云泥之别,我怎能不妒忌。〃
侯希白哑然失笑道:〃既是一场误会,我便陪你们在这里等到子时。横竖我已三个多月没有见过她的仙颜。〃
跋锋寒摇头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侯兄最好不要牵涉在内,否则以后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寇仲亦道:〃你凭我们一句话就这么信任我们吗?〃
侯希白哂道:〃有甚么规矩说过不可凭一句话去相信人。不要以为容易骗我,而是我从跋兄的剑性看出他是个敢作敢为,绝不介意别人怎样看他的人,这类人做过的事必不怕承认,寇仲你明白吗?〃
跋锋寒讶道:〃侯兄只是这项本领,便可列入奇兵绝艺榜上。〃
侯希白见寇仲像睡了过去般,目光移回跋锋寒处,微笑道:〃跋兄心中最美的女子是谁呢?〃
又为跋锋寒斟酒。
跋锋寒不悦道:〃侯兄是否没有听到我的说话,摆出一副要坐到子时的模样。〃
侯希白哈哈笑道:〃跋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我这人行事一向意之所之,任性而为,从来不计较后果。除非跋兄下逐客令,否则我很想趁趁这场爇闹。横竖现在洛阳没有一个地方比这里更有趣。〃
跋锋寒冷冷瞧着他斟酒纤长白哲如女子的手,沉声道:〃我们三人同心,本是全无破绽,但若多了侯兄这未知的变数,将会扰乱我们的阵脚。这一杯就当作送行的酒好了。〃
侯希白举杯道:〃跋兄这朋友我交定了,乾杯!〃
两人大笑举杯,一饮而尽。
侯希白长身而起,深深瞧了从没有动静,像一尊大理石雕卧像般的徐子陵一眼,才洒然去了。
寇仲坐起身来,道:〃给这小子吵得睡意全消,真想揍他一顿来出气。〃
跋锋寒瞧着寇仲在自己旁边坐下,寒笑道:〃这确是个令人倾心的超卓人物,手底更是硬得教人吃惊,但为何你却像不太喜欢他呢?〃
寇仲沉吟道:〃我也不明白。不过他的画功无可否认是妙绝当世。嘿!我根本没资格说这句话,除非我曾遍览天下古今名家的杰作。不过总觉得很难有人画得比他更传神。
哈!这小子如果去画'枕边画',必可引死全天下的所有色鬼。〃
跋锋寒苦笑道:〃你最好不要在他脸前说这些话,否则他不和你拚命才怪。〃
寇仲忽地正容道:〃跋兄心目中最美的女人是谁?若是涫妖女就最好不要说出来。〃
跋锋寒听他模仿侯希白的口气,想要笑时,倏又神情一黯,摇了摇头,目光投往变成了一个空门洞的店门,喟然道:〃或者是石青璇吧!只听箫音和她甜美的声线,便可想见其人。但相见争如不见,没见过而只凭想像出来的才会是最好的。〃
寇仲凑过头来,仔细审视他的神情,见他直勾勾地透过门洞看往杳无人迹的大街,压低声音道:〃你口上说的虽是石青璇,但神情却像在想别个女人。只恨我欠了侯希白的画笔,否则就把你这罕有的神态画下来,像那趟沈落雁一边让侯希白在秀发上插花,心中却想起小陵那样。〃
〃寇仲闭上你的狗嘴!〃
徐子陵愤怒的声音传过来。
寇仲和跋锋寒立时抛开一切,开怀狂笑,连泪水都呛了几滴出来。
寇仲从椅子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徐子陵〃床头〃那端的位置,单膝跪下道:
〃陵少息怒,我还以为你像平时般睡得像头死猪,那知竟给你听到,罪过罪过!〃
徐子陵猛地睁开一对虎目,透射出连见惯见熟他的寇仲也大吃一惊的慑人异芒,沉声道:〃何方高人,为何有大开的中门而不入,却要在屋顶上盘桓呢?〃
跋锋寒和寇仲齐齐吓了一跳。
即使他们刚才心神分散,但来人可瞒过他们的耳目来到头顶,只此本事,便知来人非同小可。
屋顶一阵震耳长笑。
〃轰〃!
瓦顶破碎。
随着尘屑木碎瓦片,一个雄伟的影子自天而降,来到铺子中心一张桌子之上。
寇仲拔出井中月,怒喝一声,全力出手,毫不容情。
尚有一个时辰就是子时了。
第一章 死中求活
那人身穿夜行劲装,脸上戴着一个五彩缤纷,却是狰狞可怖的木制面具,披散了头发,面具边沿处可见浓密的虬髯,状极骇人。
虽看不到他的庐山真貌,但紧身衣下显示出来的体型已有慑人之姿。
其高度不但可与寇仲等三人相比,且非常壮硕,这可从他的虎背熊腰、宽阔的肩膀、粗壮的脖颈以及一双特大的手掌看得出来。
他的身体每一个部份分开来看都予人粗犷的感觉,可是柔合起来整体而观,却是健美匀称,有着灵巧矫逸、健美无瑕的完美姿态。
手上的兵器是一条浑体乌黑,油亮闪光、长达丈二、粗如儿臂的木棍,也不知是取什么木材制成。
此时他双足才踏上桌面,寇仲的井中月已化作一道津芒,疾斩他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