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昝氏道:“长公主。确是有事,不得不请您成全。”
“昝夫人说说看,力所能及,自然不能推辞。”
“亡夫乃略阳巴氐族人,巴氐族人有说法,人死后若不能归葬故土,便是不详的殇死鬼。使得子孙后代没个安生之所。我乃服孝之人,不便麻衣面圣。故恳请长公主,与皇上言明因由,恩准寡妇人,送亡夫归蜀地入土。在此也代常璩公求个人情,一同放归。”
南康公主点头道:“落叶归根的道理,讲得通。待我准备一下,便可面圣请准。让你等尽早归去。”
“多谢长公主。”
“不妨事。”
“只是,还有克儿。”
“克儿?”
“我出阁前便是拜师峨眉。峨眉师尊长者皆有得道高人。眼下克儿身受不明内伤,总不得等着神仙垂怜相救。我想克儿随我一同去蜀地,拜访峨眉师长。或能相救。”
“这便是棘手之事。这……符子北伐未归。总不能误了孩子性命啊。这当如何是好!”
“就看长公主能否信得过。”
“并非信不信而言。实在难做主啊。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无法向符子交代。”
“若无名道士一个月后过来,也得带克儿去天山,那不是误了时辰。时不待人,事不宜迟。”
“好吧。容我先面圣。定下时候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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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桓冲当日派人去到白鹭洲,询问无名道人。
徐州如实相告,师父归来当天就匆匆出了门,也没说要去哪里,何时归。
将士也没进去道观,不然可以看到两个人。便是范天齐与范天成。刘佽在江边摆船捉鱼,二老要渡河。其中有因,刘佽便把他们带上了白鹭洲。
范天齐自行运功疗伤,不日便能康复;范天成则不行,散功后,没有几年功夫自是难以恢复的,他又恨又怕,心里侥幸还留了条命。次日,也不想逗留生事,反正目的达到了。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外甥刘佽。便带上刘佽打道回青城山。
桓冲在建康城周边搜人,自然是找不到的。
昝氏也无所谓当下是否拿的到人,反正与青城派的梁子结下了,日后定要去讨回。眼下,主要处理好亡者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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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长公主便回来告之,皇上同意了,还要派精兵护送归去,以保平安。
昝氏道:“此等大恩,何以为报?”
说罢拜欠身作拜。
南康公主扶住昝氏道:“莫有大礼。到时候,昝夫人再将克儿活生生带回,便是桓家要报答与你。”
离别时,不免伤情。李娫因伤,不便远行,便留在家中调养。众家人随在南康公主身后,送昝氏带着小桓征出南门。
桓冲直送至大江,看他们上船,才肯回头。于小桓征,他是心有内疚。若非自己照顾不周,便不会滋生那么多事端。
昝氏此时心情更为复杂,来时成双,归去送亡。人世便是如此,或坎坷多磨,或风平浪静,都是命运,一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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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至洞庭岳州,又见巴陵城楼。沿江见一些男女老少,身穿灰白麻衣,头戴三角孝帽。见船行将近,便有哭啼声声,甚是勉强,也挥泪湿襟。
昝氏定晴一看,为首的便是三公主李玉。
李玉与李势也是一母同胞,二十年前绣球投婚,下嫁给岳州商贾马跃。马跃高大英俊,李玉自是喜欢。马跃本是西域人,为往返东西贩卖商品方便,便在东西之中、水陆路皆通的岳州置宅。自取李玉公主也未敢纳妾,不敢动那念头,李玉便放狠话:‘若敢不从一而终,我让大哥派兵杀你全家’。先前马跃还真怕,之后成汉败亡后,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所以李玉能为马家生有十三个儿子。所谓儿孙满堂,长孙都有比幼子大。
昝氏让船靠边停。
“皇嫂。”
李玉一手拉着一幼儿,一手拉着昝氏的手。泪流花了面妆。昝氏另一只手也牵着小桓征。
昝氏原本心沉,便道:“本不必如此张扬。让别人看笑话了不是。”
“谁敢。没人敢的。”
在岳州确实没人敢。岳州城是他马家的天下。她撒一把银子能遮了岳州的天,她生的儿子能占了岳州的地。她家端午送泪罗江的粽子,冲到洞庭,可以让数百名流离失所的乞丐,守在君山水边吃上半个月。
“行事莫太招摇定没坏处。玉儿,进去给你大哥上柱香吧。其他人能省便是省了。”
大船船舱内设了灵堂。苍白装饰。李玉手上的幼儿不肯进去。还笑呵呵的拉拉小桓征。
李玉又看着小桓征,“是十四妹的儿子吧。”
昝氏点头。
“十多年前回去探亲,宛如还是个小姑奶奶呢。”李玉又指着手中幼儿道:“十三儿。名就叫马十三。”
“你是好福气。”
那孩子比桓征大两岁,胖胖嘟嘟,圆头圆脸。昝氏便放开小桓征,让他们同龄说说话。也不至没趣。
马十三毫不见生,对桓征道:“大家都叫我十三哥,你也叫我十三哥吧。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的。”
小桓征身体难受,导致心中压抑,便不乐于开口说话。
“你叫,你一定要叫才行。不然我让你做奴隶。我还会打你的哦。”马十三蛮横起来。
小桓征觉着他像自己大哥二哥,甚不喜欢,便道:“我不与你玩。”
“算了,没劲。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我请你吃鸡腿。”
说罢,一手拿出一只油油的鸡腿。笑呵呵地在桓征面前左右晃。
“不吃。”桓征说罢,转身跑进船舱。
马十三咬一口鸡腿,边嚼边撇嘴道:“不识好歹。”
昝氏本也想在岳州留一日,见李玉如此劳师动众,便不待停歇,直往下一码头——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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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第二十三章 叶落归根 此仇铭记心(中)】………
话说此时荆州刺史便是谢奕。长公主有飞鸽传书,让谢奕关照。
谢奕早早派人在下游留意船队到来,侯见立报。
不日傍晚,行船方至荆州。谢奕微服迎见。昝氏并不识得谢奕。谢奕娓娓道来与桓温的交情,不时看着昝氏手牵着的桓征。
“呵,克儿都长这般茂盛了。”
谢奕也是两年前在建康时候见过他,便招手让小桓征过来身边。
昝氏道:“汉儿,叫谢伯伯。”
“谢伯伯。”
“诶。诶?哈……哈,你会讲话啦。”谢奕毫不掩饰兴奋劲。
这话说的。两年前他去桓家,知道小桓征还是哑巴,还心想,自己伶俐的女儿要嫁一个哑巴咯。
这会,他把自己身后的一个小女孩推出来,冲小桓征笑道:“你瞧你媳妇多漂亮。”
“爹。”小女孩生气撒娇道。
小桓征也被这一出吓得面红耳赤。不敢看人,心底却想,原来大哥二哥说的小媳妇就是她。昝氏不熟谢奕性格,心中诧异这老儿,竟与孩子开如此玩笑。
“小女,谢云。”谢奕向昝氏介绍。“叫舅母。”
谢奕之女,谢道韫,也是快十岁虚岁。幼时同岁女孩要比男孩长的快一些。扎了两个小辫子,大眼睛,水灵水灵地眨巴眨。确是一个耳聪目明的小女孩。
“舅母。”
昝氏笑道:“诶。真不敢当啊。”
谢奕道:“有何不敢当的。你是克儿舅母,便是云儿舅母。到府上吧,定要好好招待亲家。”
谢奕讲话毫不顾忌。昝氏不很喜欢。
“多谢大人。还是不能去。你看也不方便。”
昝氏看看奠船,示意谢奕。
谢奕才缓过神,原来她是送亡人。别人多悲伤的事,自己还好生开玩笑。确实不对,想着就拉巴着脸起来,同悲。寒暄也省了。转头吩咐随从,就近找一家好客栈安排。
小桓征身体时而平常,时而不耐烦,体内的真气完全不由控制,想静便静,想动就动。折腾的不行,尽管小桓征每夜里都运北冥神功分散。师父曾叮嘱他,不能再运功,将会更害,但就是运功了才好受些。只是非顺着来,是按师伯教的倒着运行的。
在荆州客栈,谢奕带来妻女,一同晚餐,接风洗尘。所谓礼数周到。
小桓征吃着饭,就要呕吐。他体内真气让他的胃着实难受。他自己已经知道是足阳明胃经脉不畅。师父叮嘱的确是对的。所谓久病成医。他有阅古籍医书。便低头用手指在足三里**点刺。
谢奕问,“这孩子怎么啦。”
昝氏道:“练功时候,受了内伤。”
谢奕甚为紧张,练武之人皆明,受内伤极为忌讳,伤身伤元。
“年纪小小,怎的受伤了呢?”
昝氏说不明。摇头叹息。
其实小桓征只是真气过剩,自己无法驾驭。说是危险至极,其实对于他练就了北冥真气,并无大碍。假以时日,能承受了,便是当世高人了。
小桓征起身道:“舅母,谢伯伯,谢伯母,我要回房间。”
他是要回房间疏导真气。昝氏点头。
谢奕道:“云儿,你送桓征会房间吧。小心点,他受伤的呢。”
大人不知道谢奕何意,小孩更是不明。这谢奕老儿。
桓征看看谢云,没有不乐意。他也喜欢这个聪明漂亮的女孩。
小谢云也不讨厌眼前这个不好动的小男孩。便上前扶着小桓征的手,一同去房间。
进房间后,谢云先开口说话:“你叫桓征?”
小桓征答,“是。”
“你以前是哑巴?”
“是。”
“那怎又能说话啊。”
“是我师父帮我治好了。”
“你受伤了?”
“是。”
“你怎就只会说‘是’呢。我应当比你大,你要叫我姐姐才是。”
小桓征笑不语。他就想,这边的人怎都喜欢让别人叫他们哥哥姐姐呢。
“你叫嘛,你叫嘛。”小女孩娇滴滴的。
小桓征透红着脸蛋,“姐姐。”
“诶。”应的甚是斩钉截铁,“你是怎么受伤的呢?”
“不知道。”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问了。你饭都不吃,回来房间干什么呢?”
“运功疗伤。”
谢云很稀奇,“运功疗伤是怎么回事。”
“你不作声,我便练与你看。不得打扰。乱了我的心神,我会吐血的。”
谢云觉着吐血会很严重,便正色点头,“好。”
小桓征打坐,运行真气一周天,额头微汗,精神气爽。谢云拍手叫道,“真好玩。教我,让我也练练。”
“我不会教人,我师父才会。这是要拜师才行。”
“那怎么拜师?”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个老道人。有人也拜我为师,可是我也没教他。”
“你这么小就有人拜你为师啦。”
看着谢云惊讶地大眼睛,小桓征甚是骄傲地点头。
“那我让我爹也给我拜个师,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练了。是不是。”
“好啊。”
外边大人吃好饭,客气道别,叫云儿回家了。
谢云道:“我明日还来找你玩,好不好?”
“好是好。可我明日就不在这里了,我要随我舅母去成都。”
“这样啊?那以后你来了荆州,就来找我玩啊。我叫云儿,你要记得哦。”
“好。云儿。我早记得了。”
“一言为定。”
谢云眨巴眨巴大眼睛,便蹦跳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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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谢奕为昝氏一干人等准备了行船用的水食用品。送他们出渡口。
船行,小谢云挥着小手,追着船跑。说是送自己的小友,其实受自己父亲影响,还有更微妙的心理,有如送别亲人。
“桓征。桓征。”
小桓征也扶着船沿,回挥手。
直到船走远。小谢云才停下,脸颊垂着泪花。
谢奕抱着女儿,笑道,“还没嫁他家呢。就舍不得啦。”
谢云撇着嘴道:“爹,我要拜师学武。”
“拜什么师?你不是喜欢读书写字吗?”
“爹,你找一个老道人。我要拜师。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谢云摇着父亲的肩膀,泪花都洒了父亲一脸。
“好好好好好。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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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第二十四章 叶落归根 此仇铭记心(下)】………
行船些许日至益州。换小船。十余日,从金沙江驶入内江,依近峨眉山。
昝氏寻思,先把孩子交与峨眉师长,再回成都办亡夫后事。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