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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趔趄一步,倒在他身上。
春桃含嗔道:“你低头走,也不看路,还抢我的帕子。”
燕青松手,还她帕子道:“得罪小姐了。”说完他又往门外去,春桃抢前几步,拦在他面前道:“你不能就这么去,无论如何要陪我春桃喝杯酒才成。”
燕青此时心急火燎,无心和她纠缠,见她伸手递来一个酒杯,当下将那酒杯按住,冷色道:“你叫‘春桃’是吗?”春桃点头。
“唔,春天的桃子又青又涩,有什么好?我还是比较喜欢秋天成熟的桃子。”燕青此言一出,春桃一愣,他趁机闪身而去,又听后边有人问:“春桃姐,你怎么了?”
“别叫我‘春桃’,我从今起叫‘秋桃’!” txt小说上传分享
潜金(二)
出了烟雨楼,燕青冷静下来,陷入沉思,“该怎么救师师?贸然行事只能枉送他和师师的性命,得想一个周全之策。”
他思量一番后拨转马头向安道全的府上去。安道全见到燕青分外亲热,正要吩咐人摆酒,燕青止住道:“安大哥,我来有一紧要急事请哥哥相助…”
他将来意说出,安道全点头道:“你要的东西我有,我这就去取。”
不一会儿他出来,拿了两个香囊,对燕青道:“这黄色香囊里的药丸唤“消颜散”,给她服下,第二日便有变化,以后每五日吃一个药丸,便可保持这种变化;这白色香囊里有三颗药丸,这是我一生研习医药制出来的最好的灵丹妙药,暂定名“住魂丹”。你此去金国一行太险,紧急之时但有一口气在,用上这三颗药丸,总能保住一时性命。”
燕青跪身向他拜去,膝未着地已被安道全扶起,安道全感伤道:“小乙,你是百伶百俐之人,我安某向来敬重你,梁山兄弟活到现在的没几个了,你要珍重,一定要活着回来,哥哥等你好信。”
燕青点头,洒泪与安道全告别,接着转到“青燕木器坊”。
包打听见燕青,惊道:“燕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师师小姐出事了。”
燕青向他摆手道:“我正为此事而来,我马上要去金国,但去之前要你为我做几件事。”
“什么事?”
“第一,将木器坊搬到江南“信洲府”去;第二,在“信洲府”城外的凤凰镇买一个屋子,里面要如此安排…”燕青拿出一张图纸向包打听展示,包打听点头称是。最后燕青道:“这两样事你要在一月之内完成,一个月后我在金国四王爷完颜昌府上,化名‘张闲’等你。”
包打听笑道:“原来燕大哥早有营救师师小姐的计划,我是瞎操心了。”
“什么早有计划,我是刚想好的。”
“刚想好?那这屋子的图纸怎么来的?”
“唉”,燕青叹了声,道:“这是我此生的最大的梦想,我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圆这场梦,就忍不住画了出来,本想给她看,现在先给你了。”
包打听端详那图纸道:“你的梦真美,我都想要了。”
“我若回不来,它就是你的了。”燕青说罢要走,包打听忙喊:“燕大哥,我有两样东西也许能帮上忙,你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包打听牵了一匹瘦马,拿了一柄弯刀出来。他向燕青道:“燕大哥,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我从江南回来那么快就让木器坊开张了?”
“是啊,你说那是个秘密。”
“现在秘密就在我身边。”包打听摸着身边的瘦马道:“它叫‘追风驹’,别看它瘦,却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我从江南到东京汴梁不过花了一日多,所以赶在你回东京之前将这木器坊开了。”
“‘追风驹’,它不是原来方腊手下大将石宝的坐骑吗?那你手上的那把刀…?”
“对,这把刀也曾是他的,这就是赫赫有名的‘辟风刀’。我在江南无意中碰到一个原来石宝的小校在卖这匹马和这把刀,他怕别人认出他的身份,不敢大声炫耀这宝马宝刀,我花十两金子就买了来。”包打听说着将那把刀递给燕青。
燕青将辟风刀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轻声道:“辟风刀,从未败过的刀,它的主人不会死在敌人手里,只会死在自己的刀下,如石宝在乌龙岭自刎。”
“燕大哥,你和石宝不一样,你有谋有勇,辟风刀在你手里只会让敌人丧命。”
“好,包打听,谢你宝物吉言相赠,咱们就此过别,金国四王府见!”
燕青翻身上马,那追风驹身子一缩,然后四蹄猛地一张,风一般向前驰去。
幽州城外,一队长长的马车排列,在北上官道上缓缓行进。马车前列几名裘服锦帽的金国将领围着一老者。一将领对那老者道:“哈国师,前面再行百里便是辽宋边界,我们沿边界东行十日里即到大金了。”
“好,在辽宋边界行使时,扬旌旗、吹号角。现在辽国日渐腐朽没落,宋廷不向他们进贡,只向我大金进贡了,要让辽人好好看看我们的纳贡队伍。”
“末将得令。”
苍劲悠扬的号角声在燕云大地上响起,吹乱了辽人的胆魄,也吹乱了马车中佳人的心思。马车中李师师被那号角声惊起,问身边的碧云:“怎么了?他们为什么吹号?”
“我昨日听几个兵士说哈国师下令在宋辽边界吹号,向辽国示威。”
“边界,我们已到了大宋的边界?我们真的离开了大宋?”她垂下泪来。
“小姐,想开些,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总会有出路的。”
“出路”,李师师叹了声,她还有出路吗?徽宗和她彻底翻脸,竟无情到把她送给金国。到了金国她不过是流转于金国贵族中的玩物,真不如死了。若不是碧云在一旁相陪相劝,她都死几次了。
她后悔与徽宗翻脸吗?不,徽宗把她送给金人只能彻底表明他是个懦夫,她从骨子里厌恶这个自私无能的男人。
可她喜欢的男人呢?燕青,她一想起这个名字就心酸,他像一颗流星撞进她原本平静的生活,激起她不该有的真实生活的期望,然后就消失了,他还存在吗?他就这样把她放在期望巅峰又重重摔下就不管了?“燕青,你曾说过你的三魂六魄都在我这里,你便是死了,也要我这儿来收魂啊,我怎么感觉不到你回来?我怎么感觉不到?”她内心一阵绝望。
便在此时,一缕箫声在透过厚重的号角声传来,有人在吹箫?她侧耳细听,那曲竟是“浪子心”!是他!不,是她的幻觉在作祟,是她太想他了。
“小姐,你听到了吗?有人吹箫,像是表少爷,他来救你了。”
“你也听到了?”李师师兴奋起来,“他来了,他总算来了!”
那箫声抑扬起伏,绵绵不绝,直至暮色悄临。
潜金(三)
十日后,金国中都城外,彩旗飘扬,兵士盔甲鲜亮,在城门外列队三里迎接纳贡使队。金国丞相,四王爷完颜昌率一批将领出城相迎,将领中一英气勃发的少年将军手持辟风刀列于队中。
燕青于八日前到了中都四王府,完颜昌见他来了自是欢喜,马上兑现当初的承诺,封他为镖骑卫,归他四王府帐下,这日一同出城迎接纳贡使一行。
燕青默默看着纳贡使向完颜昌一一呈现所收贡物,最后一辆马车推到完颜昌跟前,有人高声道:“金国威仪大盛,临国无不敬仰,宋廷特送其第一美女于我大金…”
他呼吸凝住,望那车帘打开,一女子轻移莲步出来,是碧云。碧云下车后,伸手向车内扶出一只纤白玉手,一阵他熟悉的幽香袭来,她出来了,他终于又见到她了。她还是那么美,一举一动透着无限优雅,纵然憔悴不堪。
只是她那苍白的双颊,她那如烟似雾的眼神中的无奈深深刺痛了他的心,那是他的师师,她如此憔悴,她为他颠沛流离,饱受沧桑。他心中一阵抽痛,在马上一晃,险些要栽下来,好在其他人的目光都在李师师身上,没人注意他的表情举动。
完颜昌眯着眼睛打量李师师好一阵,对旁人道:“把她送到王府去,好好让她歇息。”有人将李师师和碧云带走。
是夜,四王府后院厢房中,完颜昌在一桌美食前踱步,踱了一阵,他停下来,望眼前的佳人道:“你不吃东西,想在我王府中饿死?为什么?为赵佶守贞吗?”
她转过头,不理他。他接着道:“赵佶是个什么东西?他若是个男人,就不会把你送过来,你为他饿死值吗?”他突然走到她跟前,一手托起她下巴,向她面上吹一口气,轻言道:“我比赵佶强得多,你顺从我就会发现我的好处,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不会逼你。”他说完放下手,轻叹一声出去。
他出去了,她的泪便落了下来,到金国的下场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她不过是个玩偶,从赵佶手上换到完颜昌的手上,她不要再这样过,不要!可她只是个弱女子,怎么挣脱这牢狱?
燕青呢?燕青怎么还没来救她?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他了,难道那日听到的箫声是错觉?可那箫声是那么真切,而且碧云也听到了啊。
她沉于迷思苦想中,未注意后窗轻轻一动,一个黑影越窗而入,朝她奔来,未等她反应过来,黑影已将她掠到一个角落中,她刚要喊,忽闻到他身上的箫肃之气,便浑身一软,倒在他怀中。
黑影将脸上的面罩除去,露出一方俊朗的脸,她伸手轻抚那张脸,垂泪道:“燕青,是你吗?真是你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再也见不到了。”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喃喃说着,低头去吸吻她脸颊上的泪水,但她的泪未吸干,他自己的泪却已滴在她面上。
她尝到了他舌尖上的咸涩,那是他们泪水混在一起的味道,此时她只觉得这是世上最甜美的甘露,她沉醉其中,忘乎一切。
良久,他松开手,望她因激动而泛红的面颊,手指轻轻滑过她的青丝,柔声道:“师师,我一直想你,知道你被掳到金国,我都快急疯了。”
“那你快带我离开这里。”她伏倒在他怀中轻语。
“这里是四王府,不是烟雨楼,外面有层层侍卫把守,我要想个万全之策把你带出去。”他说着托起她的脸,让她直对自己深情双眸,接着道:“我一定把你带出去,相信我。”
“我相信,可完颜昌会来纠缠。”
这话一下提醒了他,他从衣襟中收出一个香囊,对她道:“这是‘消颜散’,现在快吃一颗下去,明日你的容颜就会有变,看上去像得了重病。以后每隔五日吃一颗‘消颜散’,你就保持这种病态,完颜昌就能只想着给你治病,不会对你怎样。”
“你要我变得难看?”
“只是暂时难看一点,但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美的。”他在她额上一吻,紧拥着她道:“记住,不管你老了、病了、伤了、丑了,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
她点头,依他吩咐吞了一粒药丸。
他与她温存片刻,想此地不宜久呆,在她耳边轻言:“我要走了,但我时刻在你身边,你好生照顾自己。”
她听了此言愈发将他紧紧抱住,不忍分开,他转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终有长相守的一日。”说罢,猛一撤身,从后窗轻巧一跃出去。
“长相守,何日得以长相守?直叫泪湿鲛绡菱花瘦,…”她轻声自语,慢慢坐到桌边,取起桌上的食物。
第二日一早,四王府的人刚用过早膳,忽然门口家丁慌张进来,高声道:“太后驾到,请王爷、王妃接驾。”
霎时完颜昌及家人,家仆、将领、侍卫皆集在院中,跪了一地。燕青一早扯了一个由头进王府,此时也跪在其中。随着一批粉装宫女,一鬓发如银,手拿佛门串珠的老妇人出来,完颜昌见她便迎了上去,口称“母后”。
这宛赫太后既是金国皇上完颜宗翰的母亲,也是完颜昌的生母。完颜昌虽未承帝位,但宛赫太后对他最为看重,期许最高。
宛赫太后望满地跪着的人,叹声道:“都起来吧,跪多了折我的福。”
“儿臣近日忙于国事,未常去探母后,还劳您驾尊过来,该罚。”完颜昌的口气中充满敬重。
“你是忙于国事,还是忙于私事?”
“母后此话怎讲?”
“我听说宋廷送了个大美女来,叫什么‘李师师’,她以狐媚之色勾得宋朝皇帝不理国事,国家搞得乌烟瘴气。现在你把她弄来了,还藏到自己府上,是不是想学那赵家不争气的子孙?”
完颜昌听了大惊,忙躬身道:“儿臣不敢,是宋廷主动将她进贡来的。”
“不管是他们送来的,还是你弄来的,这个妖冶女人到了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