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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开了年,不用同行们再挤兑,这店的周转就维持不下去了。
店铺的后院,王三和王十一等人摆了两碟子盐水花生,一小坛烧酒,围着木桌,相互有些气闷的喝着酒,并不说话。
莞娘看了眼三个年轻人,下厨炒了两个小菜,端着一碟馒头进了屋。
“万事开头难,生意都是慢慢做的,由小到大,得一点点积累,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挣钱不是”。
莞娘把王三手中的酒夺走,给他塞了一个馒头。
“莞姑姑你不了解,我家小——主子这么信任我们,把所有的积蓄都交给我们,还有这里的货,莞姑姑您是识货的,你说我们三家的东西在这外城,不,在整个京城是不是都算顶尖的?”
王五把酒坛夺过来,继续喝酒。
“我们却把主子的银子,货物全都给败光了”。王五灌了一大口酒,郁郁的说道。
莞姑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以前是后,宫尚服局司衣司的章衣,一次不小心把一位贵主儿的要求绣的迎春绣成了连翘,那贵主儿要把她杖毙。
被路过这位贵主儿宫前的贵妃娘娘看到,在那位很得宠的贵妃娘娘身边她看到了引泉,引泉和她是一批同进**的幼童,彼此认识,交情却是不深。
贵妃娘娘为她说了话,那位贵主儿是新晋的美人,自然不敢得罪贵妃娘娘,就把她放了,后来引泉给她送来了御供的金疮药。
她含着泪接了,在后,宫那个地方,一个小伤痛也有可能会要了人的命,因为受伤不能干活,就会有很多人盯着你的位置,把你踢到一边,尚服大人不会管你有什么原因,只看谁能给她孝敬。
那种御供的药是最好的,她很快就恢复了,她寻思着要去贵妃娘娘的宫里去磕头,也一直没有假,好不容易一次到了贵妃娘娘的宫外,却是被看门的太监给撵走了,还被辱骂了一顿。
她不怪贵妃娘娘,她不是没有良心的人,这些小鬼们的作为,贵妃娘娘肯定是不知道的。
得罪的那位贵主儿很快失宠了,被打进了冷宫,她彻底的放下了心,安心的在尚服局做工。
她偷偷的在给皇后娘娘做的凤袍中节省下金雀翎丝线,想着是绣个百鸟朝凤的帕子还是绣个金玉牡丹的香包送给贵妃娘娘。
她其实知道自己绣的东西是不可能送到贵妃娘娘的手里的,何况这珍稀的金雀翎丝线是她从做工中节省下来的,那也是来路不明。
泄露出去,她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她只是想这样做,似乎这样才能表达出自己对贵妃娘娘的感激的报恩之情。
贵妃娘娘救了她一命,她甘愿冒着这样掉脑袋的事情,为贵妃娘娘绣一件她永远不可能见到的绣品。
就在她集齐一百根金雀翎时,想着贵妃娘娘那样的国色天香,只有牡丹这样的花王才能表现出她的一分美艳,下定决心要绣金玉牡丹的时候,骤然听闻贵妃娘娘陷害皇后流产的事情。
她只觉得晴天霹雳,贵妃娘娘那样善良,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她在后,宫多年,见过太多刚进宫单纯无害的妃子在夺宠进阶路上,变得阴毒虚伪。
可是她相信贵妃娘娘绝不是这样的人,人的眼神是不可能骗人的,她被杖打的那天,她想着要记住恩人的模样,大着胆子看了一眼贵妃娘娘。
那是一双如春水一般明媚清澈的大眼睛,里面隐含着温和的笑意,她惶恐的低头。
有着这样干净眼睛的人,怎么可能是陷害皇后流产的人。见过太多构陷嫁祸的事,她知道贵妃娘娘宠冠后,宫,这是被人忌惮嫉妒了。
最大的嫌疑就是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同样失去了第一个孩子,这么一想,她也疑惑了。
她用光了所有的积蓄,买通了管事太监,想见贵妃娘娘一面,希望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
最后只见到了引泉,引泉告诉她,贵妃娘娘知道她的报恩之心,眼前的事,多一个她也是往里面搭一条命而已,让她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忘记贵妃娘娘曾经救过她。
继续做着她原来的活,好在那位当初要杖毙她的贵主儿早已失宠打入冷宫,没有人注意到她以前乘过贵妃娘娘的恩,也就不会受牵扯。
她含着泪答应,知道贵妃娘娘说的有道理,她帮不上任何忙。
再后来,贵妃娘娘被斩首的那天,她在自己的房里对着贵妃娘娘香陨的方向,维持跪着磕头的姿势整整一夜。
地上的石板被她的泪浸湿。
她想着等放出宫后,一定要找到贵妃娘娘的家人,服侍他们一辈子,宫里没有人敢提贵妃娘娘的消息。
她到了二十五岁放出宫去,却是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她本以为贵妃娘娘那样的得宠,家里不可能是普通人家,谁知道却是毫无踪迹可寻。
她在云罗轩一做十年,就是想从去那里的贵妇人的只言片语中打听到贵妃娘娘的籍贯,却从来没有听人谈起过。
她旁敲侧击,隐晦的问,贵妇人却是听不懂,可见真的没听说过。她猜想应该是圣上和皇后在勋贵大臣间下了封口令的。
也只有这两位大明的日和月才能让那样天仙菩萨一样的人物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
她绝望了,日子变得没有尽头,她的技艺越来越高,想聘她做女红教习和绣楼掌事的贵族巨贾很多,她都没有答应,她不想再换个环境重新开始,她只想就这样静静的缅怀着贵妃娘娘,度过以后的岁月。
她幼时就被送进宫里去,记忆里根本没有家人的存在,也许是有的,她太小记不住,纵使有,也是家人把她卖了,她在针线上有天赋,在牙行里被出宫采买的姑姑看中,带回了宫里。
从最低的洒扫做起,在宫里二十年她不记得吃过多少苦,只觉得从小是在黄连水里泡着,她憋着劲,想凭自己的天赋技艺出头。
就是因为自己这技艺,被尚服局的人排斥,她很久后才知道原来当初她给那位贵主绣的花样是被人改动过的,迎春和连翘本就相像,她没有看出改动的痕迹。
她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关心,被人当做人看,是从贵妃娘娘那里,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贵妃娘娘带着笑意温暖的眼神。
她一步步从微末的洒扫小宫女爬到七品的司衣,仍是抵不过贵主儿的一句话,她不敢怨天,只当是命。
是命让她遇到贵妃娘娘,也是命让她遇到了引泉,知道了贵妃娘娘的的下落。
见到引泉的那天她喜极而泣,原来引泉是去云罗轩看一下如今京城的绸缎都是什么种类的,比较受上层贵夫人喜欢的花样织造纹什么样的。
遇到莞娘,引泉也很意外,莞娘是她出宫后起的名字,引泉叫着她原来的名字。
引泉跟她说的并不详细,她只知道引泉在为贵妃娘娘唯一的血脉做事,她当即辞了云罗轩的工作,云罗轩的掌柜苦留,她走的很毅然。
不是莞娘这些年在云罗轩也结交了一些贵夫人,她走的也不会这么顺利,掌柜的虽然恼怒,到底不敢拿东家的势力逼她。
跟着引泉买了十五个还算有潜力的丫鬟,来到了织云,莞娘第一次见到织云里的绸缎,眼睛都看直了。
其他的云锦,蜀缎虽华贵,也不是无市,其中有一匹缎子,莞娘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想就是皇宫的尚服局恐怕也是没有的。
那缎子像是从彩虹上裁下的,没有金光灿灿,也没有银丝流光,就是色彩漂亮的让人转不动眼球。
不说这里是恩人的血脉的产业,就是身为一个绣娘,最大的愿望就是用最美的布料做出世间最漂亮的衣服。
引泉只同意她在这里做事,其他的什么也都没有说,她知道贵妃娘娘当初案子很广,得罪的是皇后,引泉这样也是保护恩人的后代,她理解,也无怨。
她想只要能替贵妃娘娘的后人做事,她也能报恩了,相信泉下的贵妃娘娘会知道她的心。
“我们这三家铺子的货都是最好的,织云的绸缎,闭月羞花的水粉,聚宝盆的首饰,都是最好的,就是宫里的内务府恐怕也能比一比的”。
莞娘肯定的说道,她说的是实话。
“那为什么我们就是没有客人呢?”王三是这在京的几人中武功最高的,同样也是脑筋没有那么灵活的。
“是不是我们主子规定的那‘三个不做’的原因?”王生虽然一门心思的雕饰珠钗,但是店里的经营惨淡,他也得关心一下,即使他也没有什么主意。
“不会,我们做的就是贵族的生意,现在生意打不开是因为我们没有人脉”。
王十一是这里脑筋最灵活的,他知道小姐规定的那三个不做,已经把客人固定在一个阶层,这个阶层是对于他们三家店最有购买力的。
这三家店连在一块,也是为了方便管理,王十一负责三家店的总账务,从选址到装潢,到开业,只有他自己知道店里的银子只能维持到上元节。
如果这个年没有转机,明年只能关张。
从义父那里他知道小姐把所有的银子分成了三份,京城这里的铺子,西北半天河的田地,和大同府的庄子上。
所有的银子都是孤注一掷,就是义父心里都是惶惶,先夫人所有的嫁妆铺子田地变卖了十万两银子,都是义父经手的。
如果这些都打了水漂,王十一不敢想,等到小姐出阁时,被孟家的人知道了,更重要的是小姐那个从来没有关心过小姐的爹,将是怎样的震怒。
“我们的店现在是缺一个契机把店的名声打出去,一旦打出去,我相信我们的货,比任何同行的店里的都要好”。
王十一信心满满的说道,他们留下的五个兄弟,年龄相同,在京的兄弟听他的安排,也是因为小姐对他的看重。
他不能先泄了气,不着急,还有将近二十天呢。
王十一暗暗的攥拳。
“十一说的对,事在人为,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能泄气”。
莞娘是他们中年龄最长的,经的事情也最多,看到这生机勃勃的年轻人,她也充满了斗志,就像当年她从小宫女,一步步做到司衣一样。
“莞姑姑实在是对你抱歉,到现在你的工钱都没有给你,”王十一歉意的看着莞娘,店里其他的丫鬟的银子都没有拖欠的,而且在同行中是最高的。
“我要是在意那点银子就不会这里做事了,我跟你们义父的交情很深,你们不必介意”。
王十一几人只知道莞姑姑是从宫里出来的,跟义父是老交情,其他的也不太清楚,他们没有问,就像莞娘没有追问他们的东家一样。
第78章:齐肃
西北凛冽的寒风裹着鹅毛的雪片在空中肆虐飞舞。
要过年了,今年的半天河相比较于往年战乱带来的萧条,带着一丝生机。
因为有位尹姓的老爷几乎买下了半天河县城里所有的农耕地,给这里不舍得离开乡土的百姓开辟了一线活路。
“爹,这县城外的草根都被人挖光了,东家这次要是收不上粮食,我们真的一口吃的都没有了”。
一户矮趴趴的土屋里,一个黑黝黝的少年喝了一口菜糊,含糊不清的说道。
“闭嘴,乌鸦嘴,东家是大好人,一定会丰收的。老话说瑞雪兆丰年,你看这大雪不比往年都大?这说明来年一定有个好收成”。
一个干瘦的老头蹲在门沿的避风处,昂着头看着不远处被大雪盖的白茫茫一片的农田。
那种子都是乌黑的,说不定都烂了,怎么能丰收?出不出苗,都两说。
少年心里想着,也不敢说出口,怕被他爹骂,抑或者也是想留给自己一点念想。
“爹,你喝一口吧,真好喝,比草根熬的水好喝多了”。
少年把夹杂着几片蔬菜叶子的糊糊递到老头面前。
“爹不饿,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爹都一把年纪了,不长身体,不费肉,不费劲。你喝。”
“过年了,这碗菜糊糊就当年夜饭吃吧,爹也没有其他的好东西给你”。
老头暗暗的咽了口唾沫,看着同样只剩下大架子干瘦的儿子,心里叹口气。
东家那样好的人,怎么一点农事都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