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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明白他眼前之人不是刘邦,而是纪空手的话,他也许就不会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因为在很多人的眼中,纪空手的飞刀不出则已,一旦出现,就代表着死神的降临。
“伤心阵法”为之而破,这的确是一件伤心的事情,可惜的是,伤心的人不是纪空手,而是章邯,只有章邯明白,要练成这伤心阵法,没有十年的配合,绝对无法练到身随心动的默契和意境!
同伴的死,显然激起了另外两人更加汹涌的战意,当他们的兵器夹击而出时,刺中的却是纪空手的幻影。
纪空手竟然不见!
他的人已如风,真正能够捕捉到这阵风的人,也只能是另一道风,而这一道风的源头就是章邯。
虚空在刹那之间变得狂野起来,充盈着一种毁灭一切的气势,乱而无序,没有任何的规律,甚至无迹可寻。
远远望去,就好像是一道旋风从这荒原之上凭空升起,在千万人的注目之下,有一种凄艳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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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仓的城楼之上,张良目睹着眼前的这一切,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担心与惊惧,显得胸有成竹,在他身边的樊哙却看得心惊肉跳,呼吸也显得急促起来。
“何以先生看上去如此镇定?汉王此举无疑是一种冒险,你身为辅臣,当竭力劝阻才是!”樊哙看到张良的眼上竟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不由有几分不满道。
张良望了他一眼,淡淡而道:“我之所以一点都不紧张,是因为我了解汉王,他之所以甘冒其险,深入战军腹地,当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哦?”樊哙诧异地看了张良一眼道:“这倒要请先生为我指点迷津!”
张良关注着百步之外的战局,缓缓而道:“你应该知道,我军东征,先入关中,是想将关中这富庶之地作为我军东征的根本,然而关中又分三秦,三秦之中,陈兵达数十万之多,若是不出奇计,以最乐观的估算,攻下关中也需一年的时间,这显然不是我军能够等待的时间,而且,就算攻下关中,经过常年战事的干扰,关中这富庶之地也必将变得贫困苦寒,一旦我军与西楚交战,又从哪里得到大军每日的军需用度?”
樊哙的脸上闪现出一股疑惑道:“这和汉王此时深入敌人腹地有何关系?”
张良沉声道:“不仅有,而且大有关系,因为这才是汉王深入敌人腹地的大背景,在汉王的计划中,他期待以一种兵不血刃的方式来攻占三秦,这不仅可以保证我大汉军队的实力,也可以不伤关中元气,而要做到这一点,他此行无疑是势在必行之举,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樊哙若有所思道:“难道汉王甘冒如此大险,只是为了劝降章邯?此时我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只要一声令下,三军可以在顷刻之间将章邯的十万人马化为灰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张良微微一笑道:“杀这十万人当然容易,然而这只是一个下策,如果这十万人马能尽归已用,既能为我军壮大了实力,也为我军赢得了仁义之师的美誉,一旦拿下章邯,这三秦便不攻自破,可以为我军东征赢得最宝贵的时间!”
“可是,如果章邯失信于汉王,先发治人,汉王身边只有陈平和龙赓两人,又怎能从这十万大军中全身而退?”樊哙的眉间隐隐现出一丝忧虑道。
“以章邯的为人,他一定会失信于汉王!而且这已在汉王的意料之中,然而汉王既然敢亲身前往,就必然有制敌之道,也有这样的自信,所以,你我根本无须担心,只管拭目以待!”张良笑了笑道。
就在这时,从城池的前方爆闪出一声惊喝,如雷鸣般轰震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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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邯终于忍不住出手,在他认为最恰当的时机出手,他似乎料到伤心阵法无法对纪空手造成威胁,所以,他一直就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实施偷袭。
不可否认,章邯对枪法的领悟已然达至顶级高手所具备的能力,他的长枪大开大合,极具变化,充满着兵中王者之霸气,在他的军旅生涯中,曾经用此枪挑落下无数战将,而更让他自负的是,在这枪法之中有一记绝杀,绝杀之名曰“大江东去”。
“大江东去”是一种意境,枪出虚空,犹如大江之水滚滚向东,有一种一往无回的气势。
“轰……”地一声,地动山摇,一股汹涌的杀气如浪潮般从枪锋中冲激而出,迎头向纪空手所藏身的那道风头之上袭去。
将士纷纷而退,无不被这毁灭性的劲气所迫,有一种窒息之感,在瞬间与这股劲气拉开距离。
纪空手的身形轻若白云,犹如飘落在这虚空之中,而章邯的躯体却如山岳不动,惟有那双深冷的眸子绽射出无尽的寒芒,浑身上下透发出一股霸烈无匹的气势。
纪空手漠然以对,面对章邯所爆发出来的这道如惊涛骇浪般的杀气,他如风般飘浮,如云般悠然,脸上闪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仿若在风口浪尖中循舟而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和优雅。
一击未成,章邯的整个人就像是一头蛰伏于荒原之上的魔兽,他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在审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却看见纪空手的大手轻拈剑柄,在空中徐徐划过的痕迹,犹如一道长虹般美丽,与傲立如松的身躯配合一起,构成了一个无懈可击、完美无匹的整体,不显一丝破绽。
这也许就是章邯没有立即动手的原因!
除了先前那一瞬间的时机之外,他完全找不到可以下手的机会,更无法揣摩出纪空手的意向和动态,虽然他的气势无所不在,但他却感受不到纪空手身体所存在的那股气机。
此刻的纪空手就像是一个生活在虚幻空间的人,显然是那么的不真实,好象没有了实体。也许,他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将自己溶入了这自然中,这夜色里,与这天地难分彼此。
似乎在一刹那间,天不是这天,地不是这地,而我也已不再是我,仿佛天、地、人之间有一种契合,合为一个整体,而纪空手的思想就如这行云,流水,在自然中放飞,进入到一个玄之又玄的意境之中。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可怕的超出了章邯原先的想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章邯绝不相信,以刘邦现在的年龄,其武功修为竟然可以达到如此惊人的深度。
章邯缓缓地踏前一步,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足足一尺有八,只这么一步,天地间因此而风云涌动,荒原之上的无形气机就像是滚动的气流,追随着章邯的身体而来,使得章邯的气势就像是中了魔咒一般疯涨,旋风自他的脚下而动。
然而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章邯的这一步乍一踏出,纪空手那恬淡悠然的气机也随之而变,似乎打破了这自然的平衡,形成了一道微不足道的裂线。
章邯的眼睛陡然一亮,闪出一丝异样的神芒,他没有犹豫,挺身而出,他绝不能再错失任何可以取胜的良机。
他的经验之丰富,无愧于他身为名将的声誉,他出手果敢,更具杀伐之势。
枪锋一颤间,幻化成万道霞光,构建起一团赤红的暗云,紧紧将纪空手罩入其中。
“哧——”地一声,暗云为之而裂,那切入虚空的是一把剑——纪空手的剑!
纪空手的剑出,十分的缓慢,非常的悠然,就像是一只翻飞在花中的蝴蝶,随着这暗云的裂现,一点一点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一刹那,枪与剑仿佛都突破了空间与时间的限制,在快慢这种矛盾对立的形态之间,形成了一种合谐。
当剑完全从那暗云的裂线中闪耀而出时,那四周燃起的火光也为之一暗。
当枪影与剑芒相激互噬之际,这荒原之上的泥沙、枯草为之而旋,在飞转中集聚成团,越滚越大,大至将纪空手与章邯两人身影淹没其中。
金属与空气强行摩擦的怪异之声,就如一段哀乐般刺耳难听,眼见纪空手的身体就要被枪影吞噬之际,在他的手上,突然又多出了一道寒芒,就像是一道破开乌云的闪电,隐蔽而突然。
飞刀!又见飞刀!飞刀一出,杀气漫天,就像是雨后的天,绽现出道道虹光。
章邯一惊之下,飞身而退。
出乎纪空手意料之外的是,章邯竟然可以从容自他那密不透风的剑气中穿越,而且可以从他那霸烈无匹的刀芒中安然退出,这似乎说明,章邯的武功本就已是深不可测。
直到这时,纪空手才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在他的心里,似乎有一股侥幸的心理。
他瞬即将刀芒隐灭,手臂一振,将全身的劲气提聚于掌心,蓦然爆发。
万千剑影出没虚空,那如水银泻地般的攻击显现出一种残酷,一种无情,更有毁灭一切的变态之美。
章邯的脸色一变,已然退出了五步之远,他的眼神紧紧地锁定在那剑影的中心,似乎在追随着真正的剑锋所在。
他仿佛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就像是面对着一股大潮的浪峰,随时可以将自己席卷其中。
然而这一切只是一个过程,真正让他感到恐惧的却是他自己心生的一种感应,或者说是一种惊兆,他还没有来得及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蓦感背后有一股惊人的杀气迫入自己的体内,渗入之深令他的经脉运行在瞬息间瘫痪。
他感到不可思议,在他的前方,纪空手的长剑划出,已经抵上了他的眉心,而在纪空手的身后,陈平与龙赓犹在。
而在他身后所站列的全是他的心腹亲信,难道说在他们之中,既然有人会是大汉的奸细?
他的心陡然一沉,沉至无底,一股蓦大的恐惧漫卷其身,仿佛置身于一团千年冰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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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仓的城楼上,一场对话依然在继续着。
“这一战的确凶险,凶险得让我根本看不到你们所说的任何胜机!”
“真正的胜机本就不是拿给人来看的,他就像是睛空里的一道霹雳,在无声无息中悄然乍起,当你感觉到它的存在时,它却已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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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气俱灭,章邯的整个人犹如一个木桩般一动不动,呼吸出粗重的气息,就像是一个久卧床榻的病人,当他看到纪空手那流露出一丝淡淡笑意的脸庞之时,他分明从中读出了一股得意。
这是一种自信的得意,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在章邯的心里,却涌动出一股难受,因为他从背后袭来的杀气中,似乎辨明了袭击者的身分。
他感到了一种不可思议,背后的剑只是刚刚刺入他体内的经脉处,未伤经脉,却能截断脉络的运行,这种方法十分绝妙,除非是深谙他武功底细之人,才能为之。
而像这样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那就是独孤残。
其实这并非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只要章邯稍微留心,他的心思稍微再缜密一点,就有可能从中发现破绽,但此计之妙,妙就妙在这个奸细是章邯万万想不到的人,无论他的想象力有多么的丰富,他都绝对想不到,一个被自己事为兄弟和朋友的人,竟然会是大汉的一个卧底。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所涌现的不是绝望,而是一种孤独,一种被朋友所出卖的孤独。
他没有回头,也无法回头,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叹一声道:“怎么会是你?”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陷入大汉军队的重围之中,因为正是我谎报了军情,你一直以为陈仓未失,而且所面对的大汉军队不过五万之数,然而你却想不到,陈仓不仅早在三天前已经失守,而且汉王亲率数十万大军已经进抵陈仓,这一切无非是诱敌深入,实是要将你置之死地!”独孤残的声音很冷,犹如秋风般无情。
“我对你不薄,何以你会这样对我?”这是章邯心中的一个悬疑,如果解不开,他会死不瞑目。
“其实,你应该知道原因,你我同一天投身军营,又是在同一天受到赵高的赏识,进入入世阁,你的武功并不比我高多少,你的能力也未必能强我几分,你凭什么却能死死地压在我的头上,让我永远无法出头,就连我们同时喜欢上一个女人,最终得到的也是你,而不是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独孤残似是自问自答地道:“我寻思良久,发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命中是我的克星,惟有将你除去,我才能出人头地!”
章邯的眼中爆闪出一团怒火,几欲迸射而出,那赤红的眼球仿如滴血般狰狞,显得那般的可怕,嘶声道:“这就是你出卖我的理由?”
独孤残冷冷而道:“难道这还不够吗?就这点滋味,已足以让我铭刻一生,所以,当汉王派人与我接洽时,我没有一丝的犹豫,就已然下定了决心。”
他的话音刚落,他的眼中突然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如果有人告诉你,一个明明经脉已经受制的人突然动了,这对于任何一个稍有武学常识的人来说,都会把它当成是一个笑话,更以为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