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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不冷-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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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抓住周围的人,和他们说句话,叫他们抓住我,喊我,不然的话我就要过去。可是话是说了,但没有声音!他们还是站在那儿瞅着我。一会又呼悠一下---所以,我心里害怕就死死地拉着周围人的手。有一种要死的感觉,谁愿意死啊!人们说,人要掉进水里,他要抓住什么东西就握得死死的,不肯放手,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周围的人挤满了一屋子,有的紧张得什么似的,显出焦急的样子,有的在流泪,好象他们在送别。

    清醒后,我还试一试,看看说话能不能说出声音来。这要是老也不出声音来,那不就完了吗。我对张桂芬说:“多亏你那双鞋了,谢谢了!”

    张桂芬惊奇地看着我,说:“你怎么啦?现在咋想起这事来了?”

    我哈哈地笑了:“我是试一试我能不能说出话来。刚清醒时,我说的话你们谁也不回答,看样子你们谁都没听见。”

    张桂芬说:“光看见你嘴唇动,没听见声呀。”

    提起鞋的事,我得交待一下。就在我做手术前一个月,金春雨主任对我说:

    “下月给你做手术,你得下地活动活动了,增加点儿抵抗力,术后恢复快一些。”

    可把我乐坏了,当时我就起来了。要下地,可是没鞋呀,总不能光着脚丫子满地走呀。我对我爱人说:

    “你回家给我取一双鞋来。”

    突然现窗台上有一双鞋,不知道是谁的。我费了挺大的力气才拿到手,穿上一试正好。过了好几天,才知道这双鞋是张桂芬的,他洗完后晾在这里的。

    刀口不太疼了,我对大家说:

    “你们知道麻醉什么样吗?麻醉过去和死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和睡觉可不一样,睡觉还做梦呢。我可过了一次鬼门关!”



………【第89章 肝炎】………

    第二年又躺了一年,中间又做了一次“病灶清除术”,这次找到了病灶,但是术后又复了,在后背鼓了个大脓包,躺着一压着它就疼。

    第一次手术的教训使我记忆尤新,尤其是麻醉清醒时那种可怕的场面,让我想起来心有余悸。第二次手术我想了很久,手术能成功吗?再找不到病灶咋办?以后还能当外科大夫吗?碰到脊髓截瘫了咋办?麻醉能醒过来吗?我要是醒不过来我爱人和孩子咋办……。金春雨主任对我说:

    “你的病情还在展,后背上又鼓一个大脓包,不做手术怕是不行了,你再考虑考虑。”

    我说:“不做不行吗?保守治疗不是可以好吗,有的人就做保守治疗啊。”

    “好是可以好,”金春雨主任说,“不过,那得需要时间哪,需要很长时间,只少也得3年多。”

    “需要多长时间?”我问。

    “需要多长时间?这不太好说,这要看你的体质情况了。如果你的体质好,一天比一天好,抵抗力强,好的能快点儿,大概也得3--5年。如果你的体质不好,那就很难说了。”

    听金春雨主任这一说,我的头又耷拉了!这都病了一年半了,眼看着去南京鼓楼医院进修是无望了。要是再等3--5年恐怕外科大夫都当不成了!当外科大夫是我今生的最大愿望,一想起不能当外科大夫,我的眼泪来到了眼圈,曾经多次自已在被窝里哭。

    想来想去,不做手术怎么办,后背上的脓包越来越大,体质情况越来越不好,就是在床上翻身都很费劲了,还得做手术,就是死也得做手术!就这样,拖拖拉拉手术往后拖了一个多月。这时在x光片子上,我的椎体己经坏了三节,第8胸椎、第9胸椎和第1o胸椎。其中第9胸椎破坏严重,坏了半个椎体。

    我怕,我怕死!我最怕死了!当时我的两个孩子还小,我的女儿才9岁呀,正在读小学,我的儿子才6岁呀,这没上学。我的女儿很懂事,每天早晨我的女儿手捧着饭合背着书包,替她妈给我送饭。孩子和我一同吃饭,吃完饭她把饭合、筷子收拾好再去上学。有时我看见孩子可邻巴巴的样子,很不好受,觉得对不起孩子,让这么小的孩子为我遭罚,心如刀绞,我将被蒙在头上掉眼泪!

    治了一年半,绝对卧床一年半,不但没见好反而椎体又多坏了一节,还坏得那么严重,第9节椎体只剩下一半了,还出了个大脓包,我能不想吗。另外,我怕麻醉过去再醒不过来,醒不过来不就死了吗。这些话我不敢对爱人说,她己经吓傻了,己经吓“堆”了,说哭就哭。每天揣屎揣尿都够戗了,咋能再加重她的思想负担呢!只能将这些话憋在自己的肚子里。所以,我没敢把这次手术的厉害关系告诉爱人,凭天由命吧!在手术的前一天晚上翻来复去睡不着觉了,想要坐起来,但先后起3次都没起来。去手术室的时候,己经走不了了,是护士用车子将我推进手术室。我爱人不敢去手术窒门前等着,只是在病房里哭。

    第二次手术之后,病情不见好转,身体虚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拿不成个儿,连说话的力气都很小了,为了补充蛋白质,让刀口快点儿长上,输了三次血。大约两周后,皮肤黄、巩膜黄,食欲不振,更没力气了,全身瘫软。金春雨主任来查房,他说可能是肝炎,查个肝功,再查个黄疸指数。化验结果出来了,肝功有改变,黄疸指数为24。金春雨主任说,是肝炎,请内科申绍信主任来会诊。这时烧一个来月了,申绍信主任会诊,诊断为肝炎。申主任说:

    “谷大夫一年多没出屋了,一直在床上躺着,没在外面打过针,也没针灸过,什么肝炎也传播不上,他这个肝炎可能是输血输的,我看是非甲非乙型,咱们医院还定不了型,目前对非甲非乙型肝炎也没啥好办法,不大好治,请中科想想办法吧。”

    于是就请了中医科邓维滨主任,邓维滨主任说:“好治,吃个三付五付中药就好了。”

    我知道这是中医的作业术,所以也没太相信。我一气吃了四十付中药,总算见好了,巩膜不黄了,肝功基本正常了。可是,没过四个月,出现肝区疼痛。一化验,谷丙转氨酶8o多,其他项目基本正常。

    非甲非乙型肝炎展到今天,出现了脾大,脾功能亢进,血小板将到4oooo(正常人15oooo—3ooooo),白细胞3ooo多(正常人5ooo—1oooo)。可把我坑苦了,我最后死亡也得死在非甲非乙型肝炎上!



………【第90章 终身病】………

    祸不单行,手术后四个多月突然闻到尿味变了,不是尿味而变成了烂苹果味,甜酸溜溜的。一化验,尿糖++++,空腹血糖15,餐后2小时血糖19。隔了三天又重新化验一遍,其结果与第一次化验出入不大。因为我住在外科病房里,所以,请内科申绍信主任会诊,诊断结果是糖尿病,病情还挺重,口服d86o(当时没有肌肉注射用的胰岛素)。这下我可傻眼了,因为糖尿病是个终身病,一辈子也治不好。后来,为了增加肝脏营养,保护肝脏功能,我用胰岛素治疗,维持的还可以。现在出现了并症全身无力、心律不齐。

    第三年又做“病灶清除术”。这次我是真怕了,身子有些动不动了,胳膀和腿都不好使了,有一种要死的感觉。手术前我自己想,好歹就这一次了,不管做好做坏,再也不做了。何况我又得了非甲非乙型肝炎,还得了糖尿病,这是两种治不好的病。那种病作起来都可以要命,这两种病展的越来越快,还越来越重。为了活命,应该去白求恩医科大学请一位教授来做,他们有技术有经验,手术做得细,起码手术截瘫的机率很低,那都是我的老师,老师给学生做手术能不细心吗。这话没等我说,金春雨主任来查房,对我说:

    “谷大夫,你这病越来越多了,又得了非甲非乙型肝炎,还得了糖尿病,你这手术我也不太敢做了,我怕下不了手,一但出现这种想法,后果很严重。可是你这病不做手术怎么办?你这手术还得做,我看把白求恩医科大学卢学敏教授请来给你做,你看行不?如果行,下周一就派人去请他。”

    我说:“行。”这是我想了很久的事了。

    骨科江昆源大夫和医务科长朱洪奎坐着医院的汽车去长春了。车走到半路坏了,刹车失灵,汽车在路上左拐右拐,撞在树上才停下来。可把车上的人和司机吓坏了,下车一看,车的前轴断了。在路上截的车去长春市,买的车前轴,又赶回坏车的地方。等到汽车跑到长春市已经到下午七点了,把卢学敏教授接到医院己经到夜间十一点了。江昆源和朱洪奎只是把腿撞坏了,休息几天就好了。对江昆源和朱洪奎的大恩大德我永远不能忘!

    白求恩医科大学卢学敏教授很和气,拿来一把椅子坐在我的床边,和我唠这个唠那个,打消我不少顾虑。卢学敏教授是个骨科专家,他做这类手术做得很好,我很相信他。他这次做病灶清除术,加上骶脊肌填充。骶脊肌填充是为了切口能长上,就是把骶脊肌拉过来一条填充在病灶清除的位置上。

    这次手术没长上,留下个瘘道,每天流脓淌水。虽然没长上留下个瘘道,但毕竟是一天天往上长。在医院卧床换药半年之久,脓汁少多了。因为非甲非乙型肝炎和糖尿病也在展,这样继续卧床对非甲非乙型肝炎和糖尿病不利,我就出院回家了。在家中,我爱人给我换药,五个多月瘘道才长上了。

    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我爱人的罪可没少遭了。在这四年中有二年多我不能上厕所,床上拉床上尿。这床上尿还好办,准备个广口瓶子,往瓶子里尿,等到我爱人来了,倒了就行了。这床上拉,最拿人了,我是本院的医生,怎能让护士,护理员为我端屎端尿呢,何况我自已还不能擦屁股!只好等我爱人来。由于腰痛手够不着屁股,不能擦屁股,全由我爱人给我擦。我让她戴口罩,她不戴,连脖子都不歪一下,这使我终生难忘。

    我第一年住院,她几乎没上班,跟我着急上火,每天守在我身旁,把主要精力都放在我身上。她就怕我死,可也是,我才36岁,我爱人和我同岁,两个孩子还小,还不立事。

    我在读大学这五年里,父母穷得吃不好穿不上,住房花花漏雨还没钱收拾,可我每次回家爹妈都要问我:“还有钱吗?没钱吱声。”

    每当我听到这话,心里总不是滋味,不知是高兴还是愁!有时在父亲面前我就硬着头皮说:

    “还有钱,够花。”

    有时在妈妈面前说:“钱没了。”妈就想方设法给我凑几块钱。

    大哥于1955年为了我们一次就拿出来全年工资,4oo元钱。我在大学读书时,有一次在阶梯教窒里把所有的教课书都丢了,我找了三天没找到,想了三天没想出办法来。我的一位最好的同学林连峰对我说:

    “别人偷你的,你不会偷别人的。”

    我摇了摇头。没办法,给大哥去封信吧。大哥家中八口人,六个孩子两个大人,大哥每月工资不到4o元,哪有钱给我呀。可是大哥接到信不到一周就给我寄来3o元钱,这可是他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啊!我感谢我大哥!是他让我看到光明。

    二哥生了一辈子病,从我上高中他就在家休息,每月开3o多元工资。我二嫂42岁就病逝了。家中六口人吃不上穿不上,我大侄子七岁就点炉子做饭,到了冬天,十个手指头冻得直勾勾。我二哥就困难到这个地步,有时还给我钱,真叫我于心不忍啊!

    三哥日子过得紧巴紧,在他从长春计划经济学校毕业后,从我上高三到大学二年级,每月寄给我十元钱。我三哥对我那是没说的,手足之情很重。

    姐姐从口中攒出来的钱,有时给我。在我大学要毕业时,姐姐给我买了一床被面和被里,我做了一床新被。平时说给我钱就给我钱。姐姐真是个好姐姐!

    妹妹比我小一岁,她上学晚了几年,她在长春市东安屯小学教书时,给过我一次钱。妹妹在长春市东安屯小学教书不到一年就被精减回家了。

    我的兄长与姐妹,对我的帮助,让我终生感谢!

    两个孩子还小,还没立事。如果我死了可怎么办哪?尤其是我做第一次手术麻醉清醒时,一会儿死一会儿活,可把她吓坏了,以为我要死了呢。以后爱人上班了,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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