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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熟悉宫中路线的人非离允莫属了,熠彤不知道还有哪一条羊肠小道是他不知道的,如此大的皇宫,他好像每一条路都熟悉无比,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到最近的路,去他最想去的地方。
又到了那片种满榆树的小路,那只大鸟依然在榆树上方盘旋,这次,他们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在离这道小路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亭子,他们走到了亭子中,惬意的坐在石凳上,亭子刚好修建在比那条小路高一截的位置,左边是这条小路,右边连着后宫一排排的宫殿,放眼望去,整片榆树上盘旋的和离鸟尽览无余。
熠彤记得,当日她初识离允时,就是在那条小路上,离允在那树上做鸟窝,她与婧儿听到树枝中间有动静,二人在树下不停的张望。。。。。。
“若是婧儿还在就好了。。。。。。”想到婧儿,熠彤又是一声叹息,其实婧儿与离允的性格有诸多相似的地方,她喜欢与这种毫无心机的人交朋友,虽然婧儿间接的害了她,害了她的孩子,但若是让她再重新选择一遍,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结识她,与她成为朋友,因为在这宫中,能毫无顾忌坦诚以待的朋友,着实不多了。
离允闻言亦是一阵惋惜,“是啊,这丫头心地不坏,真的是可惜了。。。。。。”
可怜婧儿年纪轻轻就被人谋害,那歹人怎会如此狠心,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痛下杀手,想到此处,熠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心中诸多不甘尽现眼底,俯在石桌上向离允问道,“当日婧儿扯下的那块碎布可在你手上?”
眼珠转动,离允在双手在身上搜寻了半晌,最后在衣袍内侧找到了那块碎布,递给熠彤,“诺,我正好随身带着它。”
熠彤接过那块碎布,仔细看了一会儿,与宫人们身着衣物的布料无异,没有发现什么,熠彤抬头看向离允,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真的相信,这些事情都是沈昭仪一人所为?”
离允收起了方才顽劣的笑容,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他自然分得清,什么时候能开玩笑,什么时候不能,紧盯着熠彤的眸子,离允思索了片刻,“我早就听闻过沈昭仪的为人,她虽然行事跋扈,仗着自己朝中有人,又于张贵妃交好,在后宫嚣张惯了,可以往从未在她手中出过人命案子,再说了,纵使她想害人,也得有个聪明的脑袋。”
言下之意,便是那沈昭仪脑子不够用,想不出如此天衣无缝的法子来害熠彤!
赞许的点了点头,熠彤与那沈昭仪接触过,只几句话,她就能摸透她的性格,显然她城府不是很深,息怒都言语表,形于色,试问此等人怎么会能料到她定会与那宫女拉扯,定会摔下*榻,情急之时定会饮下那碗汤药。
如此想来,当日那个将狐皮送到她殿中的宫女,是故意与她拉扯,故意拉她摔下榻的,她整个过程都低着头,熠彤没有看清她的长相她便匆匆跑掉了,原来这一切,是早有人预谋好的!
“那么,这一切,必然不是沈昭仪一个人做的,她身边,必然还有一个为她出谋划策的人。”熠彤将那块布料放于石桌上,抬眸看向离允,表情淡然,她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碍于锦夜昭不让她查下去,她便没有再提及,她知道锦夜昭将沈昭仪打入冷宫,是给她安了一颗定心丸,可背后真正的主谋,或许并不是什么沈昭仪。
此刻,谈到了重点,二人再无心观赏那和离鸟,离允亦是看着她,眉头不知何时微微蹙起,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呢?”
“你应该心中有数。”熠彤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话间只是旁敲侧击的指向某人。
离允闻言舒展开了眉头,释然一笑,他本想让熠彤亲自将这个人说出来,现在看来,她与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此刻,他很高兴他们能达到如此默契,这总算是这几日来最高兴的一件事儿了。
熠彤看了一眼桌上的翠绿色布料,再看向离允,示意他也一并看着它,“所以,我们只要查出这块布料的主人,就能从她入手,牵出她背后的主子,那个杀害婧儿的凶手。”
如此,她便能为婧儿报仇了,她便能为她腹中孩儿讨一个公道了,正当二人看着桌上布料说话时,凉亭后面传来一个如银铃般好听的女声,“如果是我,便不会再追查下去了。”
二人闻声双双回头看向来人,只见一名莞尔佳人自凉亭缓缓走来,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走近的女子谈不上倾国倾城,但面容精致举止大方,也算得上是玲珑有致。
熠彤在脑中快速搜寻关于这名女子的记忆,她只记得,好像在那日张惜月邀她去的那宴席上见过她,当日她坐在角落里,坐在众位嫔妃身后,只静静的坐着,到结束时都没有说话,虽然她不言不语,但恬静儒雅的气质正是熠彤所喜欢的,她当时注意到了她,好像还问过婧儿,这名女子是何来历,婧儿好像说,是朝中某个官员的女儿,但因为她父亲官位不大,在朝中不受皇上重用,她在后宫亦是不受*,鲜少会有人注意到她。
想到此处,熠彤冲来人笑了笑,想来她在亭外许久,她与离允的谈话应该是全部听到了,既然如此,熠彤也不再婆婆妈妈掩藏什么,疑惑的冲她问道,“为什么不追查下去。”
女子对离允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坐到了石桌另一边,“因为你的男人,我们共同的夫君,锦夜昭。”
熠彤不以为然的拨弄桌上的碎布,“凶手本就应该绳之以法,这又关他什么事?”
将双手撑在了石桌之上,女子做好了接下来与他们一番长谈的准备,瞟了一眼熠彤,声音不算响亮,但在有丝丝微风吹过的凉亭里,足以让二人听的清楚,“你能想到的,皇上必然也能想到,其实不用你说,凶手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若皇上真能动的了张贵妃,早就将她与沈昭仪一并打入冷宫了,何须等到现在。”
女子顿了一会儿,看见熠彤与离允二人沉思的神情,再开口道,“连皇上都忌惮三分,张丞相在朝中势力之大必然是你我无法想象的,皇上将沈昭仪打入冷宫,就是为了能让你宽心,让你觉得婧儿的仇已报,心中敞快些,或许就能不再追究此事,但他之后刻意压下了此事,就是顾及到了他的江山,若他与张丞相起了冲突,两方决裂,后果亦不是你我能预料到的。”
熠彤静静的听着她的话,单手搭在了石桌上,撑起自己的脑袋,待她话落,熠彤思虑半晌,气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怎会没有想到这一层,方才若是她追查下去,又不知要给锦夜昭带来多少麻烦了。
再看离允,此时亦是呆呆的楞坐在石凳上,紧盯着身前的石桌,与方才的熠彤一样愣了神,想来他此刻心中想的,应该与自己是一样的,这女子的话着实提醒了她,熠彤抬眸,眼中略带感激的看着女子,心中突然浮现一个问题,“你为何要来与我说这些?”
女子冲她笑了笑,“我注意你很久了,你不是一个愚笨之人,但凡事太钻牛角尖儿,太过倔强,你腹中的孩子,还有你的贴身丫鬟,不都是因为你的倔強而失去的吗。”
提到此处,熠彤又是一阵失落,低垂下眼帘,见她如此落寞,女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冲她安慰的笑了笑,“但我就喜欢你这种不服输,不怕死的性格,你拼死都要保护身边的人,哪怕只是身边一只小狐狸,都能让你在大雨中跪*,这种性格,我欣赏,所以,我今天才来告诉你这些。”
感受到她给予自己的一丝温暖,熠彤抬眸看向那双清澈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熠彤找不到一丝杂质,原来,还有这么一双眼睛在远远的观察着她,注意着她。
这双眼睛将所有这一切都看的通彻,凡事都预想到了前面,熠彤不禁抬头细细的看了几眼跟前的女子,在她眼中,依然找不到一丝欺骗的痕迹,这个人,若是敌,必将成为她的心腹大患,但,若是友,她很乐意与她成为知己。
“你叫什么?”熠彤冲她眨着眼睛。
女子自知熠彤接受了她这个朋友,冲熠彤扬起了一个温暖如春的笑容,“若霜,尹若霜!”
背后捅刀
都说久逢知己千杯少,熠彤此刻才能真正体会这句话的含义,知己,便是有着比常人更多默契的一对,便是她说什么即刻便能接上下一句的人,便是遇到何事,即使正在跌落万丈深渊,二人还能相视一笑的朋友。
见到若霜,熠彤才能真正感受到何为知己,她与她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或许,她们是同一类人,但若霜比她多了一份沉稳,她比熠彤看的更加长远,更加擅于倾听,然后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那日,当他们三人聊完各自离去,已是黄昏时分了,送走了若霜,离允不放心熠彤独自一人回去,便多走些路送她回去,熠彤没有想到会路过宣政殿,看着宣政殿的大门,想必锦夜昭此时应该正在里面批阅奏折,熠彤与离允道了别,便匆匆将他赶走了,只留下自己独自一人在宣政殿门外。
她以前就经常一人跑来宣政殿陪着锦夜昭,对门外的侍卫已是非常熟悉了,只要是看到她来,侍卫不用通报便可放行,这是皇上亲口允许的,轻声走进宣政殿的大门,门外的侍卫正欲与她行礼,却被她一手拦住,示意他们不要出声,熠彤轻轻的踏进殿中。
正欲跳到正在批阅奏章的锦夜昭面前吓吓他,可鬼脸还没做出来,熠彤却惊讶的发现,此时宣政殿不止锦夜昭一人,还有张惜月站在他书桌跟前,正在与他行礼,似乎也是刚到。
看见熠彤,张惜月回头对她笑了笑,“妹妹也过来了。”
锦夜昭看了看她,亦是没有说话,依然低头专心的批阅奏折,张惜月随即走到熠彤身边,将她身后婢女手中端着的一个托盘递与熠彤跟前,那托盘上是一个不大的器皿,虽然盖着盖子,也无法抑制它不住往外溢出的阵阵香气,张惜月冲她身边的宫女示意她打开器皿的盖子,随即,更是一阵香气传入熠彤的鼻中。
“这本是姐姐给皇上准备的,见他最近朝政繁忙,给他做了些安神补品,可皇上方才说不喝,妹妹身子又是刚刚恢复,体虚气弱,不如,妹妹将它喝了吧。”张惜月脸上笑意盈盈,一副对她关心无比的神态。
“好。”熠彤毫不客气,一把将宫女手中托盘夺过,对于她熠彤没必要客气,亦是毫不担心,在锦夜昭面前,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那瓷碗有些烫手,熠彤便将它先放在锦夜昭的书桌上,用一旁的木筷搅动着,待它凉一些再喝。
“妹妹可要趁热喝啊,这汤放凉了,可就没什么功效了。”又是一阵虚情假意,熠彤本不想理会,哪知张惜月说完后又轻叹一声,自责的跺了跺脚,“唉,怪姐姐,那日外面下了如此大的雨,姐姐竟未察觉到妹妹跪在外面,如今让妹妹身子变的如此羸弱,怪姐姐。。。。。。怪姐姐。。。。。。”
张惜月不停的念叨,自责的像是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熠彤心中只有万般不耐烦,但脸上也不好表现出来,便直直的打断她的话,“行了,妹妹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那日大雨是熠彤自己要去跪的,不怪姐姐。”
随即露出一个像是久病初愈般开怀的笑容,“妹妹不怪姐姐便好,只是。。。。。。也不知我宫中婢女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惜月说话间越将越轻,到后半句,俨然变成了她自己对自己的嘟囔,可声音不大,但足以让熠彤与锦夜昭都能听见,熠彤好奇的抬头问她,“姐姐宫中婢女说了什么?”
“哦。”张惜月在自己的嘟囔中倏地回过神来,继而有些尴尬的看着熠彤,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姐姐宫中的宫女说啊,那日在我景仁宫门外,下着大雨,她依稀看见锦夫人。。。。。。与逸王相拥而立。”
与其说她是冲着熠彤说的,还不如说她是冲着锦夜昭说的,虽然面朝熠彤,但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抬高了半分,让坐在书桌旁的锦夜昭听了个清楚,而熠彤闻言亦是愣在当地,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此种表情,刚好落入了刚抬起头看向熠彤的锦夜昭眼中,只一眼,锦夜昭便再次低下头,继续看他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