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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亮吞吐着。
除却空城认真布阵之外,别的人应该没有处理过多少水泽才对,而且阵法跟结界,分明还没有发动。那是什么样的力量,竟把这水中蛰伏的怨念悉数迫出?而且数目远远超越了先前所有人的估计,仿佛地底下所有不甘沉睡的灵魂,通通重回人世间来。
眼前却没有让他去细想的时间,怨念只在半空中略一盘桓,立即避开水泽呼啸扑下。空城方才虽有些忡怔,此时动作却不慢,看着眼前漫天扑来的苍白灰暗的狰狞嘴脸,只得急忙拉着另一人向一旁退开,再图反击。这样无主的怨灵,只要避开了第一次攻击,接下来的气势必会弱了许多。
满天的黑幕里,突然有一道锐利的光芒如一线闪电般从眼前划过,一半攻向扑向两人的漫天爪牙,另一半却落在水里,溅起满天的水花。
怨念被那光芒一阻,来势一缓,反而是对于溅起老高的水花更为惧怕,纷纷闪避不迭。在两人的身侧让出一个较大的空间来。
那道锐光一闪而没,掩在黑暗里,仿佛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过。而怨念似乎并没有什么确定的目标,这一击不中,又对那泛着柔光的湖水心存忌讳,在半空里略一犹豫,其中一两个转向而去,别的竟也纷纷跟从,黑幕如云翻卷,瞬时散去,竟置两人不顾。
空城的武学造诣不低,自然也看得出方才替两人解了围的那道锐光,分明是武器所划出的光芒!不知是什么人在自己身侧潜伏了那么久,却未被两人察觉。
邪灵涌去的方向,在沉沉的夜色里,有这样的季节不可能出现的隐隐电光闪动。在一怔之下,手指骤然收紧。那是郡府城池所在的方向,也是浅草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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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是一片静寂,大厅里四面挑着烛火,燃着淡淡的熏香,四面角落里放置着火炉,一片暧意宜人。正值茶余饭后,直让人昏昏欲睡。
“好香。”静池本来伏在桌上,此时有人接近,却突然抬起头来,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这么凝而不喧,淡而不散的味道,是作为贡品的沉海息香吧。拿来对付这么些个人,不觉得太浪费了吗?”
“你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不过也足够了。”浔蜎见他突然醒过来,也不以为意,坐到了他对面,淡淡的笑应着。游目看着厅里众人神情呆滞,昏昏睡去。就连沁和蕊两个丫头也都沉沉的歪在一边。而浔蜎的另一个有些木然的小丫头,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对面。“你也别虚张声势!以沉海息香的效力,你虽然还能醒着,可是也该全身无力。没有能力做得了什么事了吧!“
“你是不是要试试?现在凭着你们两个能不能奈何了我去?”他突然收了平日沉稳,嘻皮笑脸看着浔蜎。
“我们是不敢怎么奈何你。顶多也就是让你们受点皮肉伤罢了。要不然用的也不会只是迷药。”浔蜎但笑,不怎么理他。也没有再动手的意思。而静池说归说,见没有弄出人命来。也只是笑眯眯的坐以椅子上不动。“本来也只是想让你们就当做梦一样的睡一晚的。”
静池偏头听了听,连半点风声也无,分明是做下了什么手脚,隔开了外头的动静。却也不担心善袖如何了,转头看着她。“我说蕙姑姑,浔蜎到底把我家浅草怎么了?”
听他突然的换了个称呼,面前的浔蜎脸上微微有些变色,仍是淡淡的答他。“我们在弱水医馆有个落脚的地方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么些年你不都睁只眼闭只眼过来了,偏偏这次这么认真。这事也总得要有个交代啊。那善袖非妖则怪,也不见得是什么善类。顶个兴妖作乱的罪名,也不算冤。”
“好主意!妖孽做怪——倒也说得过去!哦,可惜了,我偏偏还醒着?那要怎么办?让你们顺顺当当的把所有事往善袖头上一推,把善视那丫头也收拾起来多好!”静池却不看她脸色,想想善袖若被冤枉,定是气急跳脚偏又无计可施的样子,当真是栽脏陷害的最好人选了。也只是笑笑,不置可否。转眼看着另一个丫头,那婢女面无表情的任由着他看,仿佛对周围人的说话一无所知。微微的眯起眼来。轻轻地开口。“这个才是真正的小竹,是傀儡术么?也是浔蜎的所做?驱使鬼灵,疫乱弱水,这般的草菅人命。她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肯满足。”
“你别逞口舌之利。”她本来一直颜悦色的笑着,此时却变了脸色,“不要以为你是相府少爷的身份,又有亟烨在背后支撑着。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对你自己没有好处!有些人,你也惹不起!”
“她真的是小竹?“从她的神色里似乎得到了肯定,静池却也不惧她的威胁。“那另一个小竹也就是真正的浔蜎了?是么,蕙姑姑?”
“也对,只有跟了浔蜎这么多年的蕙姑姑,她才会允许你扮成她的样子吧。”等不到她的回答,静池自己点点头,表示确认了,向着她摊了摊手。“不过,那也应该不是她的脸才对!”
“你在胡说些什么?”对面的浔蜎没有否认他口中的蕙姑姑,然而听到他提起浔蜎的样子来,却勃然升起分怒色来。本没有再动手的意思,可是现在却忍不住向前倾了倾身。脸上露出一分狠恶之色来。“浔蜎主子自然是天生的丽质。什么是不是她的脸。”
“对对对,天生丽质。我知道你看着浔蜎从小长大,把她当做自己妹妹般对待,自然帮着她说话,呵呵,对,天生丽质!”静池在椅子上住后挪了挪,仿佛怕她突然动手一般。可是嘴里边的话却不知进退。“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啊,就连蕙姑姑都是容颜依旧呢,当真是保养有方。记得当初我娘带我第一次见蕙姑姑的时候,就连娘也是要称呼您一声蕙姑姑的吧,想不到时到今日,蕙姑姑还是这般年轻貌美。当真是可喜可贺!呵呵,可喜可贺!”
面前冒牌的浔蜎本有怒色,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记起当日见面时,静池还只是个孩子模样,想来世事无常,今日却落得这般见面,已经物是人非。一时神色阴睛不定。也不答他的话。
“那么精致……”嘴上说着。手却不老实,见她凑得近了些,竟然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那张艳丽的脸。全然不觉这动作极为轻佻,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称为姑姑的人,更是极大的不尊重。
然而面前的女子听他这么一说,却陡然惊得闪开。仿佛他软绵绵伸过来的手是吐着信的蛇蝎一般。
“就连表情、都那么逼真。”静池没有机会亲手摸到,啧啧叹息着,怏怏的缩回手去,自己喃喃着。“用什么做的啊?该不会……”
“是用什么做的又如何?“蕙姑姑退开了一步,眼里有神色却又有复一份郁郁的狠辣。
“我即当着一方平安之责,地面上又是疫情又是尸首被毁,出了这么多事,自然也有得个交代的!”静池淡淡的笑着应她,又回过头来提起浅草。“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想把浅草怎么样?还有善袖呢,你们还没来得及把她拨皮抽筋吧?要不然浅草找我要人,我可交代不了的。”
“浅草是浔蜎主子无论如何一定要到手的。你的那个浅草是再也别想见到了。”她又退开了一步,突然笑了起来,那笑色里边有一丝疯狂,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转眼又看向静池。“这可不是普通的面具那么简单。每一寸都是用真人身上的部分做成的——你说浅草会如何?更何况浅草她还——”
“浅草还怎么样?”静池见她住了口,大是好奇般的问着。丝毫不惮有灭口之嫌。
然而那扮成浔蜎的女子却陡然想起了什么。见他一再的追问,反而抿紧了嘴,森森的看着他,不再说下去。“不该知道的东西你已经知道得太多了。”
“是吗?”静池很无所谓的接口。这话听来就很有些不知死活了,她冷森的看去,静池笑嘻嘻的任着她看。“可现在我知道了这么多,你打算怎么办。”
“那不用你担心。有的是办法,让你过了今晚,今天见到的事,听到的话,全都想不起来。”她冷然的一声。“反正我们还不至于公然的动你,你拿着我们也无法。到时候把所有事情住善袖头上一推,大家照旧相安无事。”
“关系到我的下场,怎么可能不担心。”静池松了口气下来,居然还有心情笑了笑。“见到的事,听到的话,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倒也很好!浅草的去向没人知晓,大概用的也是这般手段。说实话,我也还真不想跟你们真正撕破脸。可是既然是这样,何不干脆点告诉我浅草她还怎么样?”
看着静池嘻皮笑脸的讨价还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静池是真以为自己不敢动手,还是——按说中了迷香,即使能够保持着清醒,也必然是手足无力,可是这家伙从开始到现在,分明精神得很!
一念及此,当即再不犹豫,指上带起淡淡的光芒,向着静池挥去。
“真的不告诉我吗?”静池还微微仰着头,犹不死心的追问着,好像真是中了沉海息香的效力,并没有闪躲。可是静池那样混不在意的神色,令她的得手,反而有一种失手的错觉。
她那一指,确确实实落到了静池的身上,可是却有另一种异样的力量,悄悄的沿着指尖迅速侵了上来,尚还不等她仔细感觉出来,不及提力相抗,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正猜疑着想开口,眼前的人和方才的事,都有些恍惚起来。到了口边的话,也一时怔怔的说不出口。不由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发起怔来。
“善袖!?”她一时想起,又惊又怒。静池应该是不会巫咒术法的,怎么可能会让术法反扑过来?而且那造成反扑的力量,极为奇异,不是她见过或者听过的任何一种巫术法咒。虽知善袖非妖则怪,看来只有一份花花心思,居然有这样的能力吗?那善袖到底是什么妖魔?
“只是不记得吗?没有用傀儡术,真是可惜!这样子也很好,你全都不记得了,自然没人会告诉浔蜎我知道些什么。我也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浔蜎那里不用撕破脸也可以交代过去。岂不是很好。”
静池看着她的法术作用在她自己身上,正把今晚所发生的事一点点的抹去。见她愤然的挤出善袖的名字,仍是坐着不动,只微微的笑了一笑。也难怪她会想到善袖,这善袖当真是背黑锅的好材料。不过浅草对他做过的某些防备之措,倒也有些古怪,还真的如浅草如愿,报应在了施术者身上。
那笑容在她的眼里渐渐有些模糊,可是眼里边却有一抹厉色,是冷的。外头却有种极为怪异的嘶嘶声响起,如同有数不清的细小生物在蚕食一般。很细小,却慢慢的响成了一片。
本来按照计划,这里边的所有人,都应该在这大厅里睡到天明,在所有的痕迹掩未之前是不会知道外头有什么动静的。那现在传来的是什么声响?越来越昏沉欲睡的神智却不允许她想这许多,眼看着静池还若无其事的坐在面前,她陡然低低的开口:“拿下他!”
就算是自己忘了静池知晓今晚的事,只要把静池拿下,自有浔蜎会再做处置。否则的话,只当他对所有事情毫不知情,必然是个祸端。
她这一句话是对着那个已经中了傀儡术,只对施术之人的话言听计多的小竹说的。而静池在她方才出手的时候,分明没有闪避。
然而在她最后睡去之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却让她愤怒不已。
小竹虽说没有意识,可是手里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的,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快捷很多。一听她发话,立即扑上来要把静池一举格拿。可静池更快,就在好开口说话之时,本来懒懒歪在椅子上的人一晃就不见了,到小竹扑向本该在椅上的人时,他已经悄然无声的挪到了小竹身后,只抬手在她颈上一扣,那本来状若疯狂的人立即应手软倒下来。他还有隙不慌不忙的伸手扶住,带些怜惜的小心放到了本是他所坐的那张椅子上去。
那身法手段,竟是比大多数习武之人要好上许多。她居然不知道这本应是养尊处优的相府公子,有这么深藏不露的身手!
“你该不是忘了,我家的浅草是做什么的?”静池看她一脸的愤懑,微微的笑着解释。甚至看她几乎滑倒,还抽手尊尊敬敬的扶了她一下,把她小心翼翼在椅子上放好。“你放心,眼下我还得把你们几个人安然无事的送走。这笔帐,日后总会慢慢算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向两个丫头摆摆手,走到一旁挑了挑香炉,在氲氤香气里择了一张椅子坐下,若无其事的听着外头细细的喧嚣。喃喃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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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三章
弱水慢慢的侵上来。雕梁画栋纷纷坍塌,可一落入水中,立即寂然无声,仿佛就连声音也只能在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