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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变了神色,顾不上一边吓慌了的丫头。咬了牙,伸手再去拨第二棵,第三棵……然而就连翻过的泥地下,所埋着的。也是森森的白骨。
她终于住了手,却固执的不肯说话。在自己的衣服上慢慢的把手上的泥一点一点的擦掉。原本干净得纤尘不染的衣服上沾了泥,仿佛溅上点点的血迹,她却丝毫不介意的看也不看,神色间冷冷的,没有如善袖一般胆小害怕的神情,反而透着压抑不住的震惊和愤怒。
她本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可是眼前所见的一切,却分明在说着,原来一切,都是骗她的。所有表面看来的幸福美满,都是做出来骗她的,所以她要求不多的安稳的一切,都是他骗她的。
善袖怔怔的直着她,她没有惊叫。不说话,也没有被吓哭。她甚至还抬起头来,对着善袖淡淡的一笑。
“我带你去找你哥哥吧!如果他真的在这里边,我知道他会在那里!”
整个大殿里青烟淡淡,空气中浮着低低淡哑的嘶鸣。她已经一处一处的细细搜寻了过来。也放了其中一部分被抓来的人和小妖怪,只是其中都没有找到善袖的哥哥。就只剩下这里了。
这一次,她要进她从来不曾踏足的正殿。那个被他辟作它用的大殿。
在殿外有他的侍卫阻挠,却被轻而易举的打发了。她也有着他或许从来不知道的身手。
然而却不等她直接进去,她却看见了他出现在门口,从本来她还抱着一线希望他不在的大殿里出来了。
“你来了!”看到她,他的脸上却冷定得很,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存。只是冷冷淡淡的一句,仿佛早就知道有被她知道的今日,也并不怕有被她知道的今日。
“我来了……”她的勇敢在此刻却显得有些脆弱,只能低低的答了一句,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这本是她所想要寄托一生的幸福,却在一时之间,如同真正的陌生人。
他也不说话,眼光从善袖的脸上扫过。善袖在一边哼了一声,丢开手里头的那个太监,也狠狠的回视他。虽然长得还算人模狗样,可坏人就是坏人,叫她从心里无端的生起惧意。
“进来吧!”他始终站在门槛之内,而她也没有迈进大门一步。然而最终却还是他先退开一步,淡然的看了口,“既然知道了,就不想进来看个明白吗?”
“不要去!”善袖急了,不知为什么,在这里自己的妖力却不能施展,而就是站在门外头,也能感受到里头那繁复的符咒,只要进了那道门,必然就会被压制住。更何况她只不过是个无法使用幻力的魔族。
“好!“她却旋即沉静下来,既没有责问,也没有哭闹,淡淡的应了一句,举步进了正门。善袖也再顾不得许多,又在一旁那人身上跺了一脚,忙跟了进去。
殿里最大的鼎却是深深陷在地下的。仿佛一个极巨大的深渊,然而此时,却有熊熊的火光,从其中透出来,就连周围的地面,都带了一层隐隐的淡绯色,然而其上却又有透明飞旋的符咒镇压着。整个殿中,却又没有一丝炙热的感觉。
见到她同善袖见来,殿内的其他人微微有些吃惊,可是他没有开口下令,手上却不敢停,把押上来的一些挣扎着的生物以及从不会再挣扎的生物身上长出的药草投了下去。看着眼前的情景,身体上的点点力气却被符咒不断的抽走,无法阻止。
她却极冷静,伸手拉住了一看这情形,就急着想扑过去看看哥哥有没有被投进去的狐狸。淡然的转眼看向他。“你收手吧!”她的声音里微微有一丝悲伤,可是却毅然而固执。
“这是当今圣上的意思。”他却没有丝毫的愧疚,微微的抑着下颌说。对着眼前的情景以及她的愤怒,清秀的脸上不带丝毫的动容。凛然的直视着她,眼里失去了一贯的温文,有些冷残的光芒在其中隐隐闪动。
“是你自己的意思吧?”她的声音不由得一高,然而又隐忍的低了下来。微微苦笑起来。“利用我就说利用我,欺骗我就说欺骗我,不爱我就说不爱我。事到如今,不用再把籍口推到别人的身上去。”
“你难道就没有欺骗利用我吗?你跟着我过来,也不全然是因为你喜欢我那么简单吧?”他冷冷的笑着,反驳着她的指责。
看着眼前的魔族女子,露出来和平日伪装出来的温文婉约不的凌然税利。他早就知道她其实是桀骜不驯的女子,可是眼下看来,他仍有一丝错觉,自己并不够了解这个已经落入困境,愤怒着却还能够保持着镇静的‘妻子’。他确实是错看了她,这地宫的设计出自她的手笔,她能绕过机括不足为奇,可没有想到的是就连众多侍卫都没有能够拦下她来。
“可是我的隐瞒,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她固执而倔强的微微仰起头,有些艰涩的回答,语气里却不带一丝柔软。
可他不同,他从一开始起就对她没有丝毫的感情,一点点都没有。他的眼里写着明明白白的欲念跟利用,也很清楚地写着他并不在乎她那一点微不足道的隐瞒,一点都不在乎,在他眼里,她只不过是一个有些价值的很好用的工具。只不过是有一天,这有自己思想的工具不听话了而已。
她之所以情愿跟着他离开故国。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避开那既定的命运——那时候,或许是不是他都没有关系,只要有那么一个人来带她走,她都会跟随的。他要说是她也骗了他,她也不想争辩。
可是她向来真心待他,喜欢也可以在一点一滴的相处当中慢慢的滋长——如果他真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善良体贴。她会收敛起她所有的骄傲,安然的陪他一生,养育着可爱的孩子——可是眼前的人,冷酷阴霾中那有一点平时的样子。他会在乎他么?会在乎他还不知道的属于他们的孩子么?
原来,这么多年也来,她和他,都不曾真正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那里有什么可以真正长生不死的方子。你也好,你们的帝王也好,不过是徒劳。所谓帝乡不可期——”想到了孩子,却突然不愿意再看到眼前这个本是她托付了一生的人,本该是她未出生的孩子的父亲。一眼都不愿意看到。她微微的冷冷的低下头去,看着隐隐透红的地面。
哀鸣声早已消失,却还剩了浓重的怨怒,弥散在空气里,纵是符咒也无法全然克制。伴着那红刺在眼里,却有如针一样的扎痛。“我所倾尽所能告知你的,也只有些养生健体之方,那里有什么可能,超越神邑所设立的生命之上的生死不灭?”
“我知道邑珂你是很聪明的女子,果然对我也没有全盘托出呢。”他微微的笑了,转眼去看一片绯红的深鼎。冷冷的温柔说道。“不过不要紧,我有别的方法可以代替。”
狐狸听不大懂他们说些什么,一直抽答着恨恨盯着他,此时随着他的眼光看去,却不由得在她手里轻轻一挣。
那一挣极轻极轻,却仿佛受了极大的震惊。——可是还能有什么比发现朝夕相处,信誓旦旦的人,陡然间却是根本毫不了解的歹毒人心,竟一直在做着种种血腥的事情还要来得震惊。
抬眼看去,却发现方才不及细看的火光里,有一个隐约通红的影子,被层层符咒压制着,无法破空而出!
那是——颛瑞!
几乎是不敢置信的转眼去看他——他不只是用众多生灵来入丹,居然把他所守护的颛瑞也用来炼鼎。颛瑞不是人族的圣兽么,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帝王皇室的守护兽么?他居然也敢用来炼丹!
“有了颛瑞的能力,没有什么是炼不成的!”看出她的惊疑,他微微的冷冷的笑起来。带着一丝微微的讽刺。多年的野心,又怎会轻言放弃。“你只知道的是执掌着颛瑞的守护者,却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吧?当今的圣上,论起辈份来,我也可以叫他一声伯伯!分明一是脉相承的血统,我有什么不如他的——皇帝做他的帝王,我却得伴着这无趣的颛瑞,默然的过完一辈子!我的祖辈我的子孙,都得这样子过下去!那皇室光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个染指不到的帝位,平白的放任着怎么大好的现成材料不用。我若是得到了颛瑞的能力,就算是没有圣兽守护,我要得到帝位,守住帝位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更何况,没有了颛瑞,不是还有辱收么?”他嘴角上扬,微微的笑了起来,那清俊的笑容包含的野心祸殃却看得她不寒而粟。“你只要乖乖的留在我身边,将来我若是能够成事,自然也会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一个帝王的妃子,比起你在魔国也不过一个小小的神殿女官的身份,不是好得太多了吗?”
“辱收呢?你把辱收怎么样了?”她凌然的看着他。原来一开始,他真正的目的,不过是她所执守护的魔族圣兽,辱收而已。
“我将来还要让它作为一国圣兽,自然不会把它怎么样的。”他微微的噙着抹冷笑,有这般强大的符咒压制着,他也不担心她和狐狸两个人能够在这里做出什么来。
“住手!“她再忍不住,大喊了出来。
看着一旁又有人带上了下一组要添加的材料上来,他笑容里不由带上了一分阴郁郁的欢喜。低笑道,转眼去看她:“你看,已经就快好了,你还要叫我收手么?”
“我叫你收手!”她却还是固执的重复着,声音里有一种不容违逆的威严。她站的位置一直很靠近殿中的站柱,而立柱之上,有一个玉石雕琢而成的镇兽,而她此时一手拉着泪眼汪汪的善袖,一手正放在玉石的镇兽上,缓缓却坚定的一点点握紧——“放他们走!”
“你凭什么?”他盯着她紧抓着石兽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一直小心的不让她靠近现在正是关键时期的药鼎。却不想现在她却会握着这们一个小小的石兽来要挟他。
“你也知道,这整座地宫,是我所设的。你当然也知道,这座地宫的所有枢纽,都在这大殿之中。”她到了此时竟还能够对他一笑,冷哂里却有一丝喑然。纵是她再骄傲坚强,面对如此的欺骗与恶毒,也还是会悲伤的。“可是你却不知道,只要毁去这枢纽,这整个地宫,就会毁于一旦!”
“你不信就试试看!”见他微微一动想要靠近,她下手也极快,微微的一扳。
石兽只是微微的一颤。可是地底却有极细微的颤动一波一波的传来。知她所言不虚,他只好站在原地,狠狠看着她。倒还真是自己大意了,自认为她瞒得再好,自己都已经对她了如指掌,却想不到却还让她留了这么一手。虽然恼怒,却又发作不得,摆手止住了正要把带上来的一组药人投入鼎中的侍卫。
“你要是毁了这地宫,你自己又如何脱身?你就不怕也连累了她?”他一边不动声色的劝解着,看看她,又看看被她拉在手中的善袖。
“我才不怕你!”善袖见他眼神郁郁的看来,不知道为会么在心里很怕这个长相其实很清俊的男子,却不肯露了怯,恨着声答道,说完又不由得想起伤心事来。“我要哥哥……呜呜……哥哥来呀……坏人欺负我……”
“那就一起死好了!”她却仰起头来,骄傲的答他,不留一丝转还的余地。那个收敛了自己一身光芒,平日里对他总是温柔顺从的女子,陡然间变得桀骜锐利,美丽得有如会仿佛会夺人呼吸的刀。“要么你放他们走,要么就大家一起葬身在这里!”
他不由得微微一怔,正想着要怎么安抚住她。邑珂却不再言语,只是固执的,一点一点的缓缓扳动着镇兽。
“我放他们走!”冷冷地无奈开口。在这样子的僵持里,他最先妥协。一摆手喝退了殿里的所有人。
“不只是他们,而是这里的所有人,抓来的也好,你的自己人也好,都要让他们出去。”她的手仍然放在石兽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也不肯有一丝软化。“还有善袖的哥哥!”
“好!”他狠狠的应承下来,阴霾的看了一眼善袖。传来侍卫,当着她的面一字字的吩咐了下去。
“善袖你也出去!”她松开了善袖。“找到了你哥哥,以后躲得远远的,别再来了。”
“我走了那你自己怎么办?”善袖站在一边不肯动,恶狠狠地瞪瞪他,再泪汪汪的看看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还记得出去的路吗?自己走也没有关系吧!”看着善袖眼里小兽一般真挚与关切。她却有些不由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她。只是温温的问着。“要小心,这次要是再迷路,可就没有人来管你了。”
“我记得路,我记得!我去找哥哥来帮你!我打到哥哥马上就回来。你要等着我哦,一定要等着。”善袖点着头,一边掉眼泪,平时有什么事,包括渡劫都有哥哥帮她。此时只剩了她自己,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想到哥哥,倒突然下了决心,抹了把泪,窜了出去。一定要等着,自己还答应了她,日后有空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