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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所鄙弃的邪恶,可,这也是目前他所能用的最好的恢复的方式。但是,罪是不会消失的,不会因为善意而消失。他既然用了,就应当负着,决定背负着。最少,要牢牢的记着,要不得不做些事,让所有的不得不牺牲,都是值得的。所以必须去做,在所不惜。
回头看看水滴,却是怔怔的呆在原地,怔怔的想哭。不知道为什么,那是很舒服的感觉,可是那也是很难过很难过的感觉。身体很舒服,可是很心里很难过,突然的想起很多事,很多让人伤心的事。从小到大的,所记得的和已经忘记了的,一时之间,竟全都想了起来。关于父亲的,母亲的,家人的,朋友的,所受过的委屈和欺辱,都在一瞬之间,像是决堤的浪,翻卷上来,吞没了一切。
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只是额上凉凉的,是他的手,轻轻的抚着。“没事了。“
“是我的错……”模糊中听到他的声音,很让人安心,可是却有种失去了什么的感觉,不想睡去,不想失去。可是耳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远。“……你——总有一天会怪我……恨我的吧?……”像是所有他曾经那么爱那么爱的人一样,终有一天,是会怪他恨他的。
一个小小的封印之术,封存了孩子关于今晚的,以及过去的所有悲伤记忆。在得到了那些生命力之后,对他来说。实是算不了什么,可是他却觉得像是被抽干了全部精力般的疲倦。心里边很累很累。
是因为自己,才会让很多人承受了他们所不应该承受的。让很多本应该幸福的人,必须不幸福。眼前的孩子,他可以封印住他所有不幸的记忆,忘却了今夜的血腥与杀戮,忘却自己的手上曾经染过血,犯过罪恶。可是那许许多多的人的幸福,他又如何偿还?
罪恶就是罪恶,罪恶是不会消失的。那么他偿还吧。能做多少,就必须尽全力做多少。不后悔。
看着孩子睡去的脸,在梦中还在流泪哭泣。就算是记忆没了,感情还在。就由着他哭去也好,把所有的悲伤都发泄,然后明天,所有的不快都会淡去。从今后,做个快快乐乐的水滴,好么?
能哭泣,也好,总好过他无法哭。不能哭。
轻轻的把孩子放在一边睡着,擦去睫边的泪水。他起身去细细地搜索了一遍那人带来的所有东西,包括那几段枯木般的残躯,一样样的仔细的看过,从中找些头绪,找些有用的东西。
一边做着这些事,一边小心的戒备着,心里边却在微微的祈求着,不要再发生什么事情。他倒也不是害怕,只是希望,今晚,就让这孩子好好的睡去,不要再有什么来打扰。
可是他不知道,孩子并不想忘记!但就算是记忆可以被封存,可是用些东西是不会忘记的,就如同感情不会消失一样,会被流下来,永久。
眼着一片黑暗,没有看见任何东西,因为他的手捂住了眼睛。
知道他的手抚在脸上,可只是淡淡的触感,因为他的手是凉的。
他说不怕的,就真的不怕的。因为他是可以信任的。
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因为他和恶灵的话,只是在心念里边才听得到的。
小小的恐惧中不由自主的抱住了他,可感觉是很温暖的,因为他是柔软纤细的。
在不只名的沉浮之中,只有他是可以依靠的。因为他是真实的。真实的保护。
不同于视觉,听觉,感觉。却是比视觉听觉触觉都模糊却也更清楚的东西,一旦经历过,就不会忘记。
所以他会记得,一直记得,永远。
不管他叫作什么名字,换了什么样的伪将,改了容颜,都会记得,无论苍海变幻,都会记得,就算人海茫茫,都会一眼认出来,都会记得,那是他。
是他——
收拾之后,却也没有睡意,也无法放心睡去,静静的夜里,守着孩子,想了很多事情,细细的从头盘算起——
幸得这一夜,终于再没有任何打扰,平平安安的过去。直到太阳升起来,淡淡的光渐渐地明亮起来,在地上拉出了渐渐明朗的长长影子。
(再有什么事,我也受不了了……这一天一夜,我算算,用了整整五章,好长……这章忍手了,不敢码得太过份。其实我觉得一点都不惊悚的……下周可能会放州庆假,可能多有点时间……不过放过假之后可能就是加班,天网恢恢,报应不爽啊!)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七狸香(一)
这一夜里无眠,静静守了一晚。水滴却一直到天色大明才醒来。他也不去叫醒,由着他自已睡够了再说。
重要的物件已经收起,满地的残骸早叫他收拾过,连同换下的衣物,化了灰烬。可毕竟是邪物所留,也不能随意丢了。拿了一边沾污了的被褥裹了,倒也看不出是个什么,他既说出了自己善后的话,也倒不如借这时机也出去走走。虽说现下只要他一句要走,谅也没人敢说个不字。也没人能够拦得下他来。可是他却有了隐隐的念头,一来不知是什么情况,二来也有别的打算。倒也不急着走了。
待得水滴醒来,张眼便看到他,温温淡淡正看着自己。带着困惑的表情微微的偏头想了想,昨天的事,却再也想不起分毫来,对于自己睡在这里的事也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却只是对他好奇的伸出手来,拉住一缕发丝:“哥哥?”原本微微泛紫的发,依然柔软。但已经变成深沉的黑色,那是他所摄取掉尸首中所有生命,深深透入每一寸肌肤之后,在他身上的彰显。伴着生命力而浸透心中的是无止尽的痛苦与愤怒,一如原罪。
容颜依然是不变的,精致疏丽的眉目,掩在一片墨色中,看来也就如同水滴一般,保持着混血双方的特点。只是如此也好,更方便些。可是心里边知道,那跟水滴是不一样的,是罪的颜色,代表着他所错失的罪过。
微微笑着,把发丝从水滴手中拉出来。温温的试探着问了几句,确定了水滴真的不再记得昨天的事,便也放下心来。水滴对着眼前他包成一团的一堆布团,同样很是好奇。张着幽幽的眼眸看着,眼中一派孩子气的天真烂漫。不过也只是好奇的打量着,乖乖的不去过问他。
这边一出门来,看见的便是那家人,先行遣开了水滴。看到他出来,讪讪的答不上话,看着他却只是目瞪口呆。谁曾想前几日里还是奄奄仄仄的人,在这一夜之间,却是改了容色。全然没事人一样。再看看里边早也是痕迹全无。想到昨天的事,对他自然也不敢怠慢了分毫。
他全当看不见,早知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会去多事的。就算是有什么,现在的他也全然用不着在意,可转念一想,幻力透出,在空间中水波般的漾开。将这一家人昨夜里的记忆洗去。再冷冷淡淡的吩咐几句,言下也是微微地警告之意。
可这人再想不出什么来,对他只是无端畏惧,唯唯诺诺的应下来,待他走出几步。却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对这人如此言听计从,再想得片刻,便在原地软软坐倒,沉沉睡去。
他再好心性,对这几人却也是微微不屑。可没有待水滴的那番好心思,想到要把他们扶到刻睡觉的地方,就由他们就地睡着,他自顾走开去。反正睡一睡,也就没什么了。
各家离的远,倒也没有遇到什么人。水滴在后面悄悄地跟着,见没有人,胆子也就大了,放胆的跟上来,牵了他衣角,硬要跟着去。说起来,这还是这几月来,他第一次真正的看着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想想有个认路的人跟着,总也是好的。也就由着水滴。
面前几乎是没有路的,他只是在一片草木错落之中,寻着能够过人的通道,随意的走走。
最后记得的那边的时间正是春夏之交,现在已经入秋有月,想来,那儿应该是初秋烂漫,风过之处遍草金黄。
群山上虽然有草木望秋先堕。可也还有别的反而是绿意葱茏的林木,更有山葵之类,竟然浅浅淡淡的开起花来。漫山遍野里红紫翠绿深浅交错,在秋日的阳光中,显着说不尽的蓬勃茂盛。相形之下,魔国只能算是贫瘠的荒野,极北苦寒之地。四野茫茫,飞兽草长。却野性而自由。
轻轻地吸口气,不过数月,他却有些想念起记忆中这秋日里本该有的草色尽衰来。萧瑟,可是干干净净的。才不过数月——
眼前,同样蓬勃茂盛的,又何止是草木走兽,飞鸟虫鱼?才一出人烟居住的范围,纠缠在风里带来的便是各种各样的有意识无意识的念,天地万物之间隐隐约约流转不休的种种细微的能量,草木树影阴暗之中无处不在的各种有形无形的异物,魈魃魑魁。好意恶意无意窥视着的视线。感觉不到昨日那恶灵的气息,可是数目却极为众多,微弱而杂乱,悄无声息的缠上来。在一时之间,突然的涌来,几乎模糊了视线,让他在一时之间,都忍不往微微一窒。
其中最多的是些无意识的集合体,折映着人的种种欲望,明灭消散。试探的在身侧萦绕盘旋,,随即各行其是——偶尔也会有几个有了自我意识的,可是也只是好奇的打量着。一对上眼神就会跟上来。可也只要当做是看不到,旋即也就会自行离开。
明明是这等富沃的土地了,可人心却还是不知满足,依然贪婪的垂涎着镜山之侧的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本来是干干净净的,却硬生生被播下了痛苦的根源,生长出仇恨的兽,在每人心里不停的悄悄噬咬着。
使得沃野千里,却也滋生出些长于人心阴暗面的生物。在四野里悄悄地蛰伏。
稍稍地顿了一顿,片刻也就习惯,只要当作不存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影响。这工夫水滴也正好跟了上来,嘴里边还在兴高采烈的讲着他听来的种种故事。
这孩子本来就是极为活泼的。既已记不得之前所有不快乐的事,在这山野之间更是野兴大发,神彩飞扬间却顾不上讲出来的故事是颠三倒四前言不达后语的。
“山里边有妖怪的呢……”
他只有微微苦笑听着——听着孩子不知打那听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山精鬼魅仙灵的事。只有他看得到的吧,要不这孩子那里还能这么欢蹦乱跳的?眼前的物事虽说算不上妖怪,可是也应该相去不远了,也幸得看不到的,要不也实在难为这些个村子里的人在这样的地方,还能过得若无其事的。
抬眼看向远处,远处弱水的方向,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屏退着。却是连天空都是干干净净的明澈,没有任何异物靠近。各种各样的念不敢靠近,可偏偏却是不断的向着弱水聚集而来,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圈子,圈中,溥弱的或被吞并,或者自己先记忘了自己先前的执念,慢慢就散了,也有特别坚持的,在其中不断的横冲直住,吞并着别的,随后又被更强的念吞并,可强到了极点的,,却又最终自行衰竭。
这样众多的有形无形的异态生物,又好像被什么约束着,对两人却是秋毫不犯。而且,在这样隐隐的天宇之下,似乎有什么强大无匹的力量在冷冷地对峙着,虽是无动于衷的,可是又对一切的变故都了若指掌一般,无声纵容着。
都是从前看不到感受不到的东西。在这样的状况下,他甚至不敢运用一丝一毫的幻力来张开结界。倒也不是惧怕上天里那强横得几乎失控般的力量,只因为这空气中同样还混杂着别的什么。不同于强大,却是细密的,对于任何能量的流动,都是异常灵敏的。在情况不明之下,他也不想过于显眼。——无论是对于那一方面。
心里边便有个模糊的意识,又或者,镜山弱水所横亘着的,竟不是单单两个种族?
什么才是镜山弱水的真正用意?真正想要隔断的是什么?
可无论如何,分隔了两个世界,分隔了故里。分隔了彼此——是无法视而不见的真实的过往——
寻了个僻静之处,将余下的被褥焚化,掩埋。倒也没有什么变故。
偶而接孩子一两句话。看看眼前的景像,虽然没见着什么仙灵鬼怪的,可是想来虽然言过其实。却已末必所言皆虚。但孩子三言两语的,当故事一样的听来再当故事一样讲出来,其中脱节走样的地方只是不少,听不出多少有用的。
尚末收到音讯,也不知当初的布局现今如何。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国度比他当初所想见的还要杂乱得多。虽然身在其中的人或许并不觉得什么。先不论所谓妖精币灵,可是那些怨念异物,却是真实的存在着的。几乎要自成一个种系了。
既然不想与之想抗,倒不如试试,能不能引为已用?
虽然能够过了弱水,可是说到回去,他毕竟也没有一丝半分的把握。或者在这样的国度里自成一统,举旗自立么?那道不是什么大的问题——若是不论前尘的方面,就算不用他来,凭着那一千骑士的统领,就算没有魔力,也做得到。可是有那样的一个人在,却是连解脱奴隶身份,也是侈谈。
而且,其实真正想要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