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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他这次倒是只用了板子打你,他若是给你吃什么慢性毒药呢?!他若是在你的经脉上再做手脚呢?!他若杀了你呢?!他随便编一个理由就能玩儿死你,不过是这中间的平衡还不好打破罢了!”
“他根本不敢的,没有我们千家的助力他的太子位也休想坐得那么舒服!”所谓的制衡,不但是臣子间的,更是君臣间的,这个他懂。
他若是用化尸水化了你,大哥就是去黄泉,也找不到你——“还有理了你!足智多谋是吧!”千飏卯足了劲儿的巴掌丝毫不比他惯用的那块硬木戒尺轻松,没几下原本就遍布伤痕的地方又呈现出危险的鲜红。
“千影自然知道自己有多欠教训,不劳大哥数落!”委屈似乎已经到了临界点,然而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大哥要打我,还需要借口么……”
扬起的巴掌凝滞在空中,看了看仍旧趴伏在桌案上的七弟,仿佛陌生了许多,比之那个混乱的夜晚之后,更加让他看不清楚。
预料中的巴掌没有如期而至,千影诧异地回头望了一眼,见千飏瞳孔紧缩双目赤红,每一根血管里,都燃烧着让他惧怕的东西。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也有点不是东西,千影到底有些怕了。见千飏取了戒尺出来,心中一阵瑟缩。在长兄如父的时代,庶出子弟这样顶撞,扒层皮都是轻的。可是,总觉得自己在千飏的心中,应该不仅仅只是个庶出的弟弟……
却见千飏拿着那柄戒尺像捧着情人一般,尔后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接着——“啪!”爆裂的声音让千影心头巨震,却是那柄戒尺,被千飏抓住头尾猛然折断。
弾飞出去的木屑划过脸颊也浑然不觉,断裂处突兀的木刺,就那么尖锐地扎进心中,鲜血淋漓。
一时间,房间里悄然无声。
“大少爷,宫里来人传旨了——”小武在外面报告到。屋中浓烈的空气终于松动了一些,千飏扔掉剩下的那半块板子,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起来,去接旨。”
千影扶着桌案站稳了,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那块断裂的戒尺。
接了圣旨之后,舞阳公主娇笑道:“妾身当相公真的瞧不上妾身的东西哩,却是早就有准备了,还白给相公一顿欺负。”
千飏象征性地搭理了她一句,眼睛的余光,锁定着从刚刚起就失魂落魄的某人。
“相公,以后对七弟好一些吧,他也快成年了,总这样七弟面上也过不去啊。”舞阳公主又劝了一句,所有的家人都称赞着她的贤惠。她的眼睛里,只有千飏,就连说着别人的事情,也痴痴地看着千飏的脸庞。
只有千影知道,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看向自己的,明明白白地看着,明眸里满是无辜,满是来自高高在上的怜悯。
“嗯,为夫日后不会再用家法打他。”千飏说得很是认真,那语气真诚而淡漠,疏远而温柔,如同断裂的戒尺边缘嶙峋的木刺,在血肉模糊中,将过去与未来,分隔得清晰明了。
千影瞪大了眼睛看着娇妻在怀的大哥,想起每一次尴尬或受伤之后自己随着千飏的意思故作豁达不了了之的态度,胸腔中翻涌起来无名的涩。
你够狠,我终究是磨不过你——少年握紧了拳头,浑身散发着战败的落拓,再坚强的骄傲,折戟沉沙之时,都会留下些许如孤狼一般苍然的颜色。
在他们如胶似漆的时候,自己这盏烛台,终于到了熄灭的时候了。
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西市口了。依稀记得自己是跑出来的,不然为何这样上气不接下气。
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看着集市上人们幸福的笑脸千影这样认为,然而在许多年之后,他连同这天空中云彩的形状一起,将这个他以为很重要的日子遗忘。
不过人是活在当下的,千影也不例外,现在的他,觉得这个日子真的很重要很重要,亲近的朋友莫名其妙的疏远自己,喜欢的人,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放开一直带领他前行的手。
这真是个好日子,国泰民安河清海晏,可惜口袋里没有钱,不然还真想买点什么做个纪念。
“又不是没带你出来过,至于么,看得跟乡下二大爷家的大黄似的。”这个声音中特有的流氓气息几乎是其他人怎样也学不来的,痞气而亲切。尤其在刚刚跟百里钧遥拆伙之后,这声音真是宛若天籁。
“秦大哥。”千影漫不经心地招呼一声,又看着小摊前的东西发愣。
“老千转性了,居然这个点儿放你在外面溜达。”秦朗一身便装一派潇洒,要是手里再提个鸟笼,跟个花花衙内也真差不到哪里去了。
“那秦大哥呢?刚刚从怡红院出来么?”千影的脸上带着友善的嘲弄。
“胆子不小,敢这么骂老子。”秦朗拿折扇轻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儿,佯怒道。
千影捂着脑袋泪眼汪汪地抗议道:“那你刚刚还骂我是狗呢……当人不知道大黄是什么来着咧……”
“臭小子,敢埋汰大爷,走,大爷带你去嫖#娼,回头让你们家老千好好收拾收拾你!”秦朗大力揽着他的肩膀往花街走去。
“官员宿娼是会被御史台弹劾的……”
“管他去,爱弹劾不弹劾,咱又不靠那点子俸禄吃饭。最好将大爷贬到山旮旯里去,娶两房大胸大屁股的女人生上几个土啦吧唧的娃,回头看爷一个一个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保证不比你差——”
看得出来他兴致不高,故而想逗逗他,而往日里这样的笑话千影都会很给面子地笑笑。
“好了,不就是被老千打了几下嘛,男娃儿的苦着个脸也不怕小姑娘笑话你。走,秦大哥带你去玩玩散散心——知道老千抠死了,你兜里估计都还没菜农有钱,我请客我出钱,走吧走吧,倾城阁又进了新花魁了。”
“新花魁……我记得那里的花魁不是红袖么?”这个名字因着某些原因,他暂时无法忘记。
“红袖?不清楚,这里的花魁每年一换,女人老得快嘛”秦朗顺口答道,两个眼珠子登时贼亮,发出男人间默契的嘿嘿笑声,“看不出来啊,年纪不大,还知道花魁——”
“秦大哥说笑了,我饿了,秦大哥请我吃饭吧。”千影摸了摸鼻子轻笑了一下,“吃饭比较划算来着。”
“……走咯,吃饭吃饭,爷知道一家老字号的店,味儿挺不错。”秦朗动作虽然大大咧咧,却并没有扯得他走路很难过。
“唐记粥铺……”千影看了看匾额上那几个字,使劲儿眨了眨眼睛,突然嗤笑道,“秦大哥好小气啊,请不起就明说嘛,我不会嘲笑你这个刚刚从妓院里出来的人的,也不带这么敷衍我的吧。”
“小影,你笑起来很好看,而且明明很活泼的孩子,为什么……”老秦将眉头拧成了一个纠结的麻花儿。
“算了算了,粥就粥嘛。秦大哥不会是来这里剿灭江湖匪类的吧,听说最近四川一带流寇特别多,这唐记,不会就是四川唐门吧……”
“爷是体贴有些人刚刚挨过板子吃不下别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啊你。”秦朗在他的后颈上微微吐了气息,不待他闹腾,便拉着他的手,进了大堂里,吆喝一声:“小二,靠窗的雅间——”
千影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谢谢您的照顾
虽说是粥铺,看来也是常招待贵客,雅间的布置倒显得清贵典雅。
千影诧异地立在门口四下打量,脱口而出打趣道:“不像秦大哥会来的地方啊。”
秦朗嘿嘿笑道:“也不能总上妓院喝花酒不是,那劣质的勾兑酒有什么好喝的。怎么,你小子就觉得老子该是吃人肉的主儿?”
“哪儿能啊。”千影走到床边,现在正是午后,街上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更显出几分时光的安逸来。只是从骨头里泛出的寒意席卷全身,像万年化不开的冰川。
秦朗站在他的身后,看他沉默的轮廓溢出压抑不住的浓烈忧伤,很想伸手将他揽在怀里,然而临了他还是嬉笑着揉揉千影的脑袋,“来,过来坐吧,看你精神不好给你点了彩虹粥,试试看。”
一看那没有坐垫的硬木板凳,千影摇摇头:“我站着好了。”
“个傻小子。坐不下来不会说么?刚刚一路走过来现在难受得狠了吧,你等会儿,小二——”秦朗对小儿吩咐了一声,没一会儿功夫,小二送了一个坐垫过来。
被小二带着笑意上下看了一眼,千影很不争气的,又脸红了。
“你都怎么跟小二说的,他怎么那么看我!”千影看了那坐垫,跟里面有钢针似的愣是不愿意往上坐。
见他脸红某人笑得更是欢乐,就差没摇尾巴了,“爷跟他说,这位小爷在家撒泼放肆,被爷打了屁股坐不下来,买个厚实的坐垫过来——”
“你!”千影咬了唇瞪着他,忿忿地将脸别到一边。
“好了,想骂咱混蛋就要破口大骂,不然爷怎么会知道咧,还当你是感激爷咧。过来坐下吧。”被秦朗拽了一把,千影不甘愿地拍了拍坐垫坐下。他倒不是以为秦朗真的拿这话来埋汰他,但是就感觉被他占了不大不小的便宜。
彩虹粥端上来的时候千影就傻了,这么大一锅——即使他从来没有去过粥铺,也知道这不合规格。
“来来,彩虹啊,冬天里可不易看见。今年大雪下了那么长时间,边疆的那帮小子们想吃还没有呢。”秦朗却是存了心思的。他见千影精神头实在不好,怕他酗酒,就是不出事回去了也会被老千那个古板的家伙给收拾成重伤的,先灌饱了,也省得麻烦。
“我又不是猪,哪里吃得下那么多。”千影眼珠子都快被吓出来了,这么一大锅,颜色香味都不错,但是……
“行了,爷夜御数女肚子也有点饿了,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吃,一起吧,多少吃点。”秦朗拍了拍肚皮,活似那种装深沉的山匪,“秦大哥一番心意不是。”
到底是被他眼底的关怀所感动,就算是一口都吃不下,也好歹吃上两口暖和暖和身子。折腾了这大半天,他的胃已经有些绞痛了,只是没那个心情也就放任了。
食物的甘甜香味迅速温暖了僵硬的身子,这一前一后的对比,实在压抑不住委屈,望着光可鉴人的桌面上自己的倒影,一时间有些痴了。
“真的那么疼?要不秦大哥给你揉揉吧。”秦朗将他的头揽到自己肩膀上,只听得一声几不可闻的抽泣。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这么大的人了,被自己哥哥打两下还哭起来了。”
“不是……”
——长高了些,在云州的时候脑袋还刚刚到这儿……
千影坐直了身子别开脸,背对着秦朗,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吸了吸鼻子失笑道:“让秦大哥看笑话了,千影就是这个没出息的样子……”
午后的阳光给少年的长发渡了一层淡金色,朦胧而疏离,秦朗几次想将他拢入怀中,又生生止住手指,暗笑自己这没脸没皮的人怎么也学着这些毛孩子装矜持。
“来,把粥喝完了,秦大哥带你出去玩。”见不得他自伤的样子,将他的身子强行掰过来,“看了这回老千下手也不是太黑嘛,你都还能跑出来溜达。”
“嗯……”虚应了一声,埋头喝粥。
“秦大哥,我还是想喝酒——”脑袋要晕不晕的很是难过啊,还不如喝醉了来个彻底的一醉方休。酒是好东西,清醒时候的顾虑压抑都能得以释放,那滋味,很销魂,一切苦厄都化成空气中绵长的幽香。
“得了吧,不想醉的人千杯不倒,想醉的人,空碗也能把自己撂倒,你想说什么,秦大哥免费让你倾诉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只是被千飏打了,不至于。”千影这个小孩心眼儿实诚,若只是给老千打了几下,不至于这样要死不活。
“算了……”他没秦朗这境界,无法自欺欺人,醉了就是醉了,没醉就是没醉,“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跟他吵了几句,跑出来了而已。有点怕回家又挨打,所以想喝醉了能逃一会儿算一会儿,就算要打也拖到明天。”
这其中的敷衍秦朗这个行家里手一听就知道,只是千影这一层自我保护的壳儿,他到底不忍去揭开,就怕一揭开了,看到的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