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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狠狠捶了两拳。
千影正色道:“小王爷!千飏是不一样的,就算他肯,我也不要——小王爷的情谊千影很感动,可是,可是若是小王爷不放我走,那我和在千府一样,皇上从来不肯宽赦……”
百里钧遥一愣,呐呐地张开嘴不知道说什么,皇兄欺负千影他不是不听说过更是亲眼见过,甚至不由分说将自己禁了足。“那,那我以后能天天去看你么——隔三差五也行,要不一旬一次,不能再少了……”
“臣在家的时候,随时欢迎小王爷。”
“那你要住哪里?”
“前大司马的空宅子皇上赐给我了,小王爷不用担心,只要我不亲近皇上爱重之人,一般来说不要紧的……”其实说这话,他自己都知道多么没有底气,能有多少时日留在京中,他不敢笃定。
果然,大司马的空宅赐下来,他还来不及去看看大门朝哪边开,伤也还没好利索,听闻梁人卷土重来,并联合周边蛮夷小国犬戎鬼方等地一同进犯,雄心壮志的皇帝陛下不顾朝野上下反对,于登基的头一年便派他发兵远征。
派一个无根无凭的年轻将领远征退敌,基本就等于叫他去死。便是得胜归来,这样的人,也无法在朝堂倾轧中,存活过三个月。百里钧遥闹得差点挨了板子,这板上钉钉的事,依然不容辩驳。想来也是,千飏已经不在京城,皇帝陛下要着手拔出眼中钉肉中刺了。
在百里明睿撒泼闹别扭的时候,秦朗郑重地看着他的眼睛:“小七,不管你是怎么打算的,你答应我,至少要活着,明白么?我不想看你盖旗的样子,我想你也不愿意让千飏看到吧,不要再糟践自己的身子,不要再做这种亲痛仇快的事情……”
“我没有……”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在他看来,许多事情,都比他重要,所以就顾不上罢了。
“才送的千飏,现在又要送你,皇兄也已经不要我了,以后,再也没人陪……”阳春三月的京城,已经成年的小王爷带着一些淡淡的惆怅,恍惚间觉得自己也是个大人了。“算了,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不过好在总算是一方大佬,不会再受人欺负了。要是能忘,就把一些事忘了吧,回来的时候最好是带着家属,本王的红包不会亏你的……”大大咧咧地扯了一根京城官道两旁葱绿的柳条塞在千影手里,碎碎念道,“什么破风俗,明明就是留不住……”
絮絮叨叨如同一个妇人,还是笑嘻嘻地说着不着边的话,那眼眶却在春风中涩得发胀,每一个人的离去,他都只能停在原地张望,父亲也是,千影也是,哥哥也是……再没有人宠他护他,长大这个词,就这么突如其来横亘在面前,让他在成长的愁绪中茫然不知所措。
年轻的皇帝陛下在点将台上望着同样年轻甚至是有些稚嫩的脸庞,阳光反射在铠甲上刻出那不符合年纪的刚毅与坚忍,心中的刻薄突然就无所遁形。如果不是因为那些难以启齿的私人原因,这样的将领正是他爱用的,他的父亲现在的太上皇,也喜欢任用这样年轻而教养良好出身世家的将领,有本事,懂进退,好驾驭,可圆可扁。
结果沉甸甸的象征兵权的军刀与虎符,全帝国的精锐部队,从此都在他的手上了,他却没有任何的胆怯或者兴奋,那时他缠着千飏讲第一次带兵的心情,千飏憋了半天只说:“日后你带兵了就知道了……”原来真不是忽悠他,确实,无从说起……
走下点将台时,眼角划过一张熟悉的脸庞,那是——秦朗?!
营地里——
“秦大哥!你把我这里当什么地方,这么乱来!他就在台上戳着,稍微仔细一点就会看到!”千影负手而立,恼怒地盯着秦朗。他已经不能再容忍因为这个暴君而失去任何一个朋友。
他却是不慌不忙轻佻地凑近了他笑道:“看不出来哈,手下有了小弟气势就不同了。我来都来了,那你是不是还打算打我板子来着?”
千影压低了嗓子喝问道:“秦大哥!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想让你帮忙把我夹带出去,这不怕你不知道怎么拒绝,索性不由你拒绝了。我本来就打算去边疆的”秦朗的声音也卸去了平日里轻佻的伪装,显得哀伤而深情,“——不知边疆是如何样貌了,那个小酒馆还开不开。那年我们就是在酒馆里认识的,她有一半波斯血统,碧蓝碧蓝的眼珠子看着就勾魂……”虽然及时情到深处也改不了流氓腔调,声音中也不免夹了些许惆怅。
千影怔怔地望着秦朗的侧脸,不再出言反对,也许他也和千飏一样,更适合碧血黄沙的世界。就这样,全帝国通缉的罪人,在他的默许下,混到了关外。
千影的部队为了追求速度,只带了很少的粮草,进入边界关卡之后更是经常出去劫掠梁人,然后有一天,出去劫掠粮食的小股部队,突然少了一个人,在这样的年代这样的情势下,千影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便低下头继续看地图。
第 96 章
常二看着越来越沉默的将军,总觉得怪怪的,然而他擅长的只有跟武力有关的一切,人的心理,他并不懂。只是每当看到千影沉默着忙碌的背影,总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啊,就是他们大将军,不也是二十郎当的年纪,不也是从这个年龄走过来的。有钱人家的小孩,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起初的一两个月,日子过得很艰苦,他有很长一段时间连睡觉都不敢,听见战鼓声就从床上惊醒,在兵士们面前还得装得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内伤总是反反复复不见大好,幸而也没恶化。
比起胜负的压力,更沉重的是这关卡工事后千万人的生命,以及输不起的一切。
那人就靠在座椅上打盹儿,睡着的表情卸下了防备,依稀可见初时的模样,柔软而委屈,如舔舐伤口的困兽。“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带你走……”秦朗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低沉地呢喃道——那些他知道的,不知道的养伤时日,自己也是如此偷偷摸摸,却也只能如此,虽然曾经被抓包过,不过他秦朗的脸皮从来不是盖的。待秦朗拿开了手,千影才睁开眼睛,打了个哈且揉了揉胀痛的额头问道:“秦大哥来了,最近过得如何?”
秦朗看他满眼的血丝,忍下心痛,“我那一切都好,有你们掩护,我们劫道还满容易的。兄弟们都支持御敌,给你送粮草来的。”两个月前混在队伍里跟来了边疆,就地落草为寇,一连横扫十八寨,当时就做了大当家,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边疆,剪径还是一项非常有前途的职业。
“是么,辛苦秦大哥了。你就这么进来,外头也没人拦着你么?”
秦朗颇为得意得挑了挑眉毛:“要知道我和千飏是同一年出师的,他们要是拦得住我,我也不用混了——我听说……你打算主动出击了……”
以马鞭比划着地图上戈壁以北的地方:“是的,仅仅这样守着,十年二十年都不是个头,这一次,我要彻底打掉他们的野心,让这群胡人再无南下之心!”
“小七,你的愿望是好的,但是……”深入敌方,又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后方,小七你要玩火么?
“秦大哥,真不是我好高骛远。只是我已再无退路。若是再没有大的动作,守城这样的胜利是无法满足于陛下的。一旦拖得太久必定会和谈,一旦和谈,死的那个,必定是我,我死了倒不要紧,只是死后太多麻烦事……”他的脑袋真是不争气,累得久点就一直疼,这么繁重的事情千飏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秦朗薄怒道:“千影!以前你一个人,就算偶尔有什么荒唐想法还有我们这些做哥哥的看着你,现在一军统帅怎么能轻言生死!什么叫你死了倒不要紧,那谁死了要紧!”
“秦大哥,我不会任意看轻自己的命,但是这是一个在多数人看来的事实。”从地图上收回目光,千影冷冷地看着秦朗,全身都跟竖起芒刺的小刺猬一样。
秦朗无奈,只得叹道:“若是千飏在这里,看他不当着三军的面收拾你……”
千影身形一晃,缓了口气低喃道:“也许吧,不过说不定,我现在的行为,他也会嘉奖我……”
秦朗扶住他的肩膀,却被他一抖给挣开了,“我不想,也不能,再依靠谁,秦大哥的温柔总是让人沉溺,可我不想因此而软弱,我没有这个资格……”
“小七,对不起……”的确是自己的自私,把他当成了可以搂在怀里呵护孩子,以为就算是变成小白痴,自己也能照顾他一辈子,却害得小七这么点年纪病痛缠身。这也就算他该死,可是小七这熊孩子,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他却拒绝治疗,虽然觉得他总被老千教训很可怜,只是这小鬼有时候还真不是一般欠打。
手指在马鞭上打了个结,千影笑道:“不,秦大哥,要不是你,那些日子我撑不过去的。就算不是你,为了尽快忘掉那些事,我自己也会去找一些东西来吃或者用的,只是那么做万一要是被千飏知道了,可不会那么简单就过去的。反正若不是秦大哥,小七不是自己受不了梦魇一头撞死,就是被千飏一顿打死,所以秦大哥不需要道歉。”
秦朗讪笑着摸摸鼻子:“他哪有你说的那么暴力……好吧,他是挺暴力的……”小鬼是真的不一样了,三言两语,说得他这个火药桶也没了脾气。“对了,那你为什么,我说要治疗的时候,为什么不肯呢?宁愿这么挨着,很舒服很爽么?!”秦朗依然不能释怀,关于这个问题,在千影健康的时候,这几个月见一面就吵一次,这小家伙还真是牙骨硬啊,每次让步的,居然都是他老秦。
“我需要一种痛,来忘记另外一种,对不起,其实我很懦弱……”
秦朗闻言诧异地看着他:“你……你不是说,老千已经接受你了么,为什么……”
“秦大哥那么爱自己的妻子,难道不是也过了许多年痛不欲生的日子——对不起,我听千飏说了这事……”
“算了,那啥,不想说什么也不用这么扎老子心窝,婆娘死都死这么多年了,那时候爷还没你高,多少年的事儿了,不记得了,你小子也留点口德,什么时候跟你那哥哥一样损了……”一丝丝沉凝的悲伤漫过秦朗的脸庞,摸了摸随身的口袋,一把塞在千影手上,“罚你,天天必须带着……”
看着手里的香囊,千影失神地笑笑,毕竟拗不过秦朗,见他那要揍人的架势,只得收下。这么密的针脚,也真是难为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这个味道跟千飏屋里的秘制安神香很像。这个香囊若是能略微缓解一下,也是再好不过了。
秦大哥,你当初为何不干脆狠一点,一副猛药,把我撂倒了不是更好……
摇摇头将香囊收在怀里,抬头看了看案头灯火闪烁处,地图上的辽阔幅员,时时提醒着他什么是现实。
摸出千飏给的那柄匕首——那时候千飏告诉他要把寒芒藏在心里,他一直强迫自己如此,唯有夜深人静的时候,看一看,摸一摸,才能驱散满心的寒冷与惧怕,在人前继续扮演着铁血无情的角色。
十二国大军兵临城下,皇帝陛下却总是隔三差五地找他麻烦,有功不赏,随便一点风言风语就是一顿申斥,这些也就算了,连粮草都要拖上两三日。再找不到退兵的方法只是一味守城的话,他只能自己把自己煮了分给将士们,才能维持下去不导致城破人亡。
千影在城墙上站了一天一夜,叼在嘴里的草根终于被嚼烂了掉下来的时候,出鞘的军刀破开阳光斩下完美的弧度,城垛应声而裂。
春暖花开的时候,千影不顾任何人劝阻,带着千飏赠与的一路人马奇袭梁国所在的大漠与草原各部。那所向披靡的黑月军队,与十年前一样让人闻风丧胆,甚至许多幸存者,在多年后,依然无法忘记。
皇帝陛下的诏命一连发了十二封,却在来的路上以十二种不同的方式与频率消失。同样的,来自北方胡夷的求和信,只有梁都的,也以相差无几的诡异方式消失无踪。
其他受不了屠城压力的小国纷纷表示愿意归降朝奉天朝岁岁上供,梁人虽眼看大势已去,却依然在坚持,等到大雪连天的冬季,也许他们祈求的天神能降下神迹,使得攻守相异。
他们交锋多年,对彼此的了解程度甚至超过了睡在旁边的床伴。经过了漫长而炎热的夏天,天朝军队的声势势不可挡,可是夏天一走,草原上的冬天将提前于京城很多天到来,届时,根本不是千影这样就地劫掠的年轻队伍可以抵挡周旋的。
每个人,都在等待冬天的来临,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
也许是因为战线太长,也许是因为皇帝陛下对于他的变相抗旨产生了危机与愤怒,粮草已经许多天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