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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派开刀,便是因为着眼於此。
这问题可大条了,愈想心中愈是害怕,赵平予也顾不得从厅中时郑平亚就直瞪着他,怪他太过出风头,快速无比地冲到了前头,对着尚光弘低语,他甚至不敢声张,连向尚光弘报告之时都特意将声音压小,弄得不只郑平亚恼怒,连旁边的人都为之侧目,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虽说今儿个不顺意事纷至沓来,虽说最后小小给了幻影邪尊一点儿反击,却也是无补於事,窝着一肚子火的尚光弘本来不想再听什么坏事儿,不过他久历江湖,还分得清轻重,赵平予才讲得几句,不禁变色的尚光弘已知兹事体大,将郑平亚和梁虹琦等人都召了来一同商议,本来提出假设的赵平予倒被冷落一边,不过这倒好,正让赵平予有机会脱出众人,溜回蓝洁芸身边去。
屋内烛光轻摇,季韶一边看着窗外夜色,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虽说联军退去已经三天了,但白宁枫与沈世珍等人投敌,连带着阴风堂与席云堂两堂的高手都离开天门,对天门的打击确实不小,逼得天门的人事大幅调动,连原本主管天门的人事与财务,从来不给非他一系之人进入总堂任职的杨巨初,至此也无法坚持原则了。事务繁忙芜累,加上惟一的爱徒白宁枫竟叛变投敌,遭阴京常清理门户,杨巨初所受的打击确实不小,虽说向来严刻明察的他并未因此消沉,反而见事愈发的严谨细緻,弄得下面的人叫苦连天,但却不会有人敢在此时向他发牢骚,各人有各人的事,都忙得不亦乐乎,那有闲功夫去考较其他人的态度问题?
不过最糟榚的事,还是阴京常竟在此时请辞阴风堂主之职,决定退隐江湖,再不管天门或武林中事。虽说联军一役之后,阴风堂可说是名存实亡,除了阴风六识外再没留下什么人了,但此刻正是用人之际,偏偏阴京常辞意甚坚,无论谁说话都留不下他,这实在是令人头疼的事啊…
“进来吧!”
听见叩门的声音,季韶竟连声音都高扬不起来,这几天他实在太累了。
“是…”
慢慢地走了进来,阴京常坐到了季韶身前,手中的几本簿册放到了案上,向来在面上须臾不离的笑意,此刻已消失无踪。“这是堂中的移交清册,请大师兄查收。”
“放着吧!”
季韶叹了口气,将手一摆。
虽说阴京常选在这个时候走,总堂中已有人议论纷纷,以为他是因为天门势力大挫,因而放弃天门,但季韶何等人物?对阴京常离开的真正理由,他可是知之甚详,连杨乾也清楚此事,因此也没多话留他,甚至连向来严刻的杨巨初,对阴京常的离开也没多说什么。
本来阴京常便是幻影邪尊的事儿已明,天门中拥有两位名列风云录的高手,应该算是件好事,但这件事却是有利也有弊,所谓“军无二帅”无论那一门那一派,都不能容许大权旁落於掌门或宗主以外的人身上,偏偏阴京常身为幻影邪尊,在风云录中的排名还在杨乾之上,他若留在天门当中,身为一堂之主的他难免有亲近派系产生,到时候在这批人中早晚要发生该以杨乾为主,还是以他为主的问题,权臣乱政的危机,可是连一点儿苗都不能让它长出来的。季韶也很清楚,阴京常与这代才入杨乾门下的他不同,从好几代前开始,阴家祖上就一直服侍着杨家,无论是兵变甚或失位失国,这些动乱都没有使阴家人变心,对杨家诸代一直忠谨不改,可以说对杨家的忠心已在阴家人身上铭心刻骨,以阴京常见微知着的才智,自会让问题在发生前就断了根。
“什么时候走?”
“就待会儿吧!”
阴京常微微嗯了一声,“我还有点儿事要办,不能太晚。”
“你若要走,为什么不把冷芸留下来呢?她的武功虽然不行,但却是你一手栽培起来的,脑袋里头至少也不差你多少,由她来出主意,比我可要好得多,总胜过让师叔主事吧…”
“大师兄,拜託!”
听到季韶这句话,阴京常忍不住咧开了嘴,脸上却是苦笑,“她留下来和我留下来有什么不一样?你们听到她出主意的时候,难道真会以为是她的主意,而不是我在背后摆佈?那和我留下来还不是差不多?既然要避免分裂的危机,就要做的彻底,我既然要走,就不能再让我的影子留在天门里头,对手正虎视耽耽,我们可不能有任何的自乱阵脚啊!”
“是吗?这倒是…”
像是对自己的想法极为不满地摇了摇头,季韶求助似地望着阴京常,“你看看,我现在心这么乱,连这些事情都想不到了,这样下去怎么成?偏偏…”
“大师兄不必担心,”
左手一掀,将一本厚厚的册子放到案上,阴京常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至少三年内尚光弘他们不会直接对付天门,何况…我在他们里头还留了一手,希望会有效…”
“喔,什么样的一手?”
听到阴京常的话,季韶语气中虽颇带怀疑,表情却已回复了一点儿生气。虽说表面上阴京常什么都没有做,但两人是从天门草创时就一起协助杨乾的伙伴,季韶深知阴京常的性格,他表面上什么事都不做,其实深水静流,台面下也不知做了多少准备。
“大师兄可还记得那个赵平予?”
“当然记得。”
季韶颇有兴趣地望着阴京常,似想从他的脸上挖出些什么来。若说到赵平予,季韶倒也不是看不出来,这人武功相当高明,那日在阴京常手下虽是一招间便落下风,被阴京常剋得缚手缚脚,但季韶眼力也不弱,才一动作便看得出来此人内力已有相当火候,恐怕还不弱於己,虽说从行动上看来武功招式太过死板,对敌经验也不足,还练不到临机应变、熟习而流的程度,当真动手连季韶也有把握在三十招内胜他,但若善加锻炼,假以时日,必是天门大敌。
“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
给阴京常提到这个人,季韶微微侧头,似是正测度着阴京常的腹里文章,“我知道制造敌人的内乱是你的拿手绝活,从表面上看来,那个湘园山庄的遗孤与赵平予也确实不和,可是那个赵平予武功差得还远,何况他们那边还有个老成的尚光弘压阵,他“流云剑圣”的名号可不是白得的,要以郑赵两人的嫌隙来挑拨他们,几年内还不大可能吧?”
“没错,那是再过几年的事,只是现在先预备着而已。”
知道自己在场上故意把赵平予的角色突显出来,同时又轻松挫败郑平亚,等於是同时大落他的面子,好让他嫉心更烈,季韶自是看得出来,这点多半也瞒不了尚光弘吧?“那郑平亚确实天资卓着,只是眉宇间不甚开扬,京常的相学虽只有六七分准头,但配合他那时的举动,却可看出个八九成,这人器量不足,有尚光弘压阵时还能保着内部平静,一旦尚光弘去世…哼哼,那时郑赵两人的明争暗斗,可就有得瞧了。”
“想“流云剑圣”尚光弘死那有这么简单?”
虽说是苦笑,但还是好不容易笑了出来,季韶微微地摇了摇头,“除非是你幻影邪尊亲自出手,否则本门中人可没人制得了他的羽翼剑法。”
“这个嘛…”
阴京常嘴角泛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似在考虑着什么,“虽说京常决定离开天门,但在他们看来,京常仍是天门的一份子,我若出手,只会给他们多个上天门兴师问罪的理由而已。不过这事关乎对敌大计…这样好了,我不一定出手,除非…除非我佈下的陷阱弄不死他,才会出手硬干,不过那时候还得要引得他们以为是其他人出手,这倒需要好生琢磨琢磨…”
“喂,你又佈了什么陷阱?”
虽知阴京常这傢伙向来神神秘秘的,老在暗中佈置一些方便本门行事的秘招,便是事后杨乾或自己有所察觉,他也是胡言乱语地打混过去,要从他心里头把秘密掏出来,就算比季韶再厉害的人也要举手投降,不过那日在厅中阴京常的一举一动都牢牢盯在自己眼里,季韶实在看不出来,他到底对尚光弘施了什么邪法,竟这么有把握自己不出手就可以解决他?那可不是别人,而是武功绝不在杨乾之下的尚光弘啊!“别装神秘了,告诉我好吧!”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这一次是用赵平予作饵,早先佈下的局总算有机会用上…”
阴京常闭上眼,想了一下,又似在注意四周有没有别人在偷听,好半晌才开了口,“师兄你回想一下就明白了,那日赵平予混在搬运“芸萝花”的队伍中偷入本门,竟是无人察觉,他们那时虽在外头筑坛,但以赵平予的内力,我们在厅里的对话,恐怕多半逃不过他的耳朵去。看到他的脸发觉不对劲后我才猜想到,老五…老五要去陆家的行踪之所以泄漏,恐怕也是因为那一次吧…”
“那个时候的事啊…”
闭上了眼,似是在回想当日发生之事,年纪虽已不小,但季韶的记忆力可是天门当中最称高明的,当他仔细凝神回想,那日之事简直像在脑中从头发生过一遍般清楚,“给他听到的事情有…有汉中派的事、“淫杀千里命七天”与雪青仪的事、震慑排帮的事…”
仔细地再想了想,季韶一边在嘴里叨念着,一边大摇其头,“该没其他的了吧?突袭鄱阳三凤,给排帮一个杀鸡儆猴的下马威,顺带和蓝家修好,此事尚光弘那边根本来不及阻止,何况就算因为此事,让他们转往对付蓝家,以蓝元素和蓝元权的武功,合起来都斗不过尚光弘…不是这边;难不成…你要把“淫杀千里命七天”的居处所在透漏给尚光弘知情?让他们前去声讨“淫杀千里命七天”本门则等着看好戏?不过“淫杀千里命七天”武功虽高,也未必伤得了他吧?”
“这也是一个方法,”
阴京常微微一笑,“不过我可不会主动透风。倒是师叔就不一定了,刚刚临别之时,我才向师父禀告过,白宁枫虽去,我又为了怕强敌知道秘道,歼敌之计不成,索性将本门对外的秘道开口全都毁了,但“淫杀千里命七天”仍知道本门通往峨嵋的秘道所在,以联军一方的实力,要突破开口处的崩塌落石,并非难事,本门方经大乱,又无力去杀人灭口,只好多花些心思,能把秘道堵住多长就堵住多长,另外再开其他的道路,以免放进敌人来。”
“你呀!你这不是提醒师叔吗?”
多少年的兄弟了,阴京常嘴上虽说的轻描淡写,可季韶一听就知道他的坏心眼,天门是无力对付“淫杀千里命七天”没错,以杨乾的性格,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去取人之命。但杨巨初可不是笨蛋,阴京常既挑明了本门无力对付“淫杀千里命七天”的这一点,对他而言就跟提醒他没有两样,若杨巨初不晓得借刀杀人,利用白宁枫归向联军一方的旧部透出“淫杀千里命七天”的居所,让联军和“淫杀千里命七天”自相残杀,那才是怪事。
偏偏阴京常这一招又狠又准,加上可是看透了联军心理上的破绽,一记打在蛇的七寸上头,只要一使出来,在江湖中打滚久矣的季韶连猜都不用猜,便知联军这一方这下子非中计不可。
一来联军大举进攻,却在天门这儿闹了个灰头土脸,士气大挫,联军为首的又是华山、少林等几个分执儒释道牛耳的名门正派,最是丢不起脸的,此战未胜,他们可亟需一场小胜以提振士气,否则等众人散归本派之后,这回受挫之事传扬开来,脸丢的可就大了,参与此战的各派都要因此威望大伤。前次风云会时,空明大师名列杨乾之后,已令少林派威望小挫,若再加上这次的事情,教不只释家,连在武林中都是泰山北斗,赫赫有名的少林派如何受得了再次失威?
二来“淫杀千里命七天”久踞黄榜榜首,称得上是人人憎恶、去之而后快的武林公敌,联军既以武林正道自任,一发现他的居所,那可能不马上杀过去,让这魔头恶贯满盈呢?再加上“淫杀千里命七天”差点儿就因人情而入了天门,这事只要稍传到对天门有深仇大恨的郑平亚耳内,他不马上冲过去杀他才是怪事!这一招简直把联军中人的心都看通看透了,就算其中有人看出问题,在这种情况之下,这个当也非上不可,这种势在必得的诡计,也真亏阴京常想得出来!
“为了天门的生存,也是没办法的事,有很多事都是心里头不愿,却非得做出来不可的。”
知道阴京常说的是实话,季韶几十年来的经验,也清楚纯靠光明正大,要维持天门的生存其实是很困难的,“你说的也是…不过,光靠他…怎么可能解决的了尚光弘?何况还有一大批武林正道人物呢!难不成…”
似是想到了什么,季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如猫儿见了猎物般整个人扑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