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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身后的敌人愈追愈近,阴京常心下瞭然,再这样下去,或许不到塔里就会被敌人追及了,只是他久历江湖,知道愈在危急的情形之下,愈需要沉着以对,脚下仍是不疾不徐地飞驰着,既不比以前快也不比以前慢,表面上他奔行奇速,实则幻影身法的精妙处不过发挥了七八成。
而且这样保持速度还有个好处,他的幻影身法脱胎於杨乾的“御风而行”轻功,虽说轻捷不及,但却集内息吞吐与奔行飞速於一身,别人是全力奔行之后,难免脱力疲惫,他的幻影身法却是愈奔愈精神,比之任何高明的内家气劲都能持久,像现在奔行了这许久,虽说为了调匀气息,以便长行,他没有将速度催到极限,内息却是愈发雄浑,原本力毁南天剑时表面无伤无痛,实则脏腑处痛若针刺,显是内伤不轻,但经这样奔行之后,内息愈发圆融,便是被追上了,他也有脱困而出的把握,只是现在他的目标是带着杨逖逃脱,杀敌致胜的小小功蹟,对他而言实不必要。
不过方才路过那树林时,阴京常也差点吓了一跳,原本郑平亚等人绝不敢小覤了天门实力,湘园山庄人马虽众,却是全都集中在对付季韶等人的残兵上头,是以他带着杨逖脱出重围之后,直是海阔天空,除了追兵之外再不必耽心前有埋伏,但人才刚接近那树林,阴京常便觉林中有人,而且气息停匀,武功显然不弱,当时他差点要暗叹时不我予,准备要停下来应敌,没想到就在这时,背后的方观青陡地出手,差点迫得阴京常要打消一路奔逃的计画,打算先遁入林内,在林中打游击至少比在大路上被前后夹击的好;没想到鞭影才出,便迎上了那如狂风骤雨的暗器,看的他猛舒了一口气,一见那鞭影,阴京常便知来者是谁,趁着身后湘园山庄的人马忙着抵禦暗器的当儿,狠狠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一路狂奔而前,阴京常心下愈定,只要再绕过两个转弯,便到了自己的目标,到了那儿以他早先的机关佈置,要躲过湘园山庄的追杀,直是轻而易举,郑平亚虽说年轻艺高,终还不在他眼内,加上梁虹琦和骆飞鹰先前为自己所伤,当日柳凝霜被救时,尾追的尚光弘也被神秘高手所重创,至今未见痊可,只要这三人无法出手,其余人走了这么大段路,追到时体力也耗的七七八八,远不似自己愈奔行内息愈畅,便要动手也是不亏,只是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的好。
绕出了林子,眼见那高耸入云的叠云塔已经在望,塔前山门挺立,阴京常只觉怀中的杨逖松了口气,身子竟似变重了些,连忙拍了拍他肩膀,着杨逖提气轻身,所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若还没有逃进叠云塔中,就给敌人追上,要缠战一番才得脱身,那才真的叫做时不我予呢!
听得身后两道身影愈奔愈近,阴京常心下凛然,虽说怀中的杨逖轻功远不及自己,带着他算是个负累,但以阴京常称雄於世的幻影身法而言,倒还不至於因此就甩不掉湘园山庄的大军,但背后两人竟能超越湘园山庄众人,直追到近处,想来除了“千里不留行”白恒仓、“一苇渡江”樊须、“飞天鹰”殷情逊、“流星赶月”吴楠及“奔月”薛玉盈以外,就只剩青城派“春秋剑”穆豪德有这等修为了。若论内力尚光弘等三人或可追上,但以他们现在的内伤之重,该是心有余力不足,湘园山庄众人更不会冒此危险,让尊贵如庄主之师的三大长辈冒伤打头阵。
身影如电穿过山门,眼见塔门在望,阴京常突地一低头,双掌前推,两道劈空掌力“啪!”
的一声打开了塔门,追在阴京常身后的殷情逊和吴楠冷不防他有此一着,连忙加快了速度,希望能在两人入塔之前追截上。这也不是他们性急,一来两人原打的如意算盘,就是待阴京常冲到门口,无论他是减速停下开门,或是乾脆硬撞进门去,速度都难免缓下,到时两人同时出手,阴京常就算功力再高也难得脱,如今给阴京常这一搞,大出两人意料之外,心慌下那得不全力追上?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阴京常和杨逖一路奔行,竟是过林不入。照理说众寡悬殊,两人该当觅机遁入林内,趁湘园山庄不敢轻犯幻影邪尊虎威的机会,利用树林的环境脱离险地,阴京常不此而行,若非是心慌意乱,全不顾环境的乱冲乱闯,便是早留有后步,眼见他向叠云塔直奔而去,必是为了利用塔中机关阻截追兵,两人更不能容阴京常与杨逖遁入塔内,就此兔脱。
才刚提气狂奔,眼见因出掌而放慢了身形的阴京常身影就在前方,正打算出手的两人突地魂飞魄散,阴京常劈空掌推门之后,竟是带着杨逖整个人都伏了下去,低着身子向塔门窜去,两人初还以为是阴京常奔行许久,脚前失足,又因身后敌近,才不顾仪态地低身冲刺,没想到就在追近的时候,门内机括声响,几根长矛如电般从门内射出,阴京常这一伏低,抱着杨逖滚进了迅速阖上的门内,恰好避过了电飞而至的长矛,这夺命奇兵反变成朝着两人胸前飞至。
转过了弯路,冲在众人身前的郑平亚恰好目睹了塔前的情形,只见阴京常等两人的身影滚入塔中,飞射而出的长矛正朝向他身后的殷情逊和吴楠,一来长矛飞速奇快,显非人力所为,而是塔中原佈下的机关,力道狂猛无比,二来殷情逊和吴楠为免阴京常等遁入塔内,正提气狂冲的当儿,反变成了朝长矛冲去,两边速度相合之下,这长矛的威力比平常还要大得许多,两人虽见机得快,连忙举掌相迎,但这长矛威力十足,竟非两人力所能阻,郑平亚甚至连声“小心”都还没来得及出口,已见长矛穿过两人身体,带着几蓬血雨直飞而来!幸好长矛飞到眼前时距离已远,又被两人身体所阻,力道已不如初发时狂猛,郑平亚倒是无惊无险地将飞矛格了开来。
眼见吴楠当场身亡,殷情逊虽来得及避过要害,但长矛穿体而过,负伤也是不轻,奔到此处也已血气难抑,差点忍不住要呕血的尚光弘连忙使人扶下他去疗养,转过头来只见郑平亚咬牙切齿地望向紧闭的塔门,一幅既恨不得马上破塔而入,又不知阴京常在塔中有什么险恶佈置,深怕一不小心自己一方便要在塔中死伤惨重,那进退不得、又恨又怒的模样,着实令人见之难忘。
不过这也难怪郑平亚进退两难,谁教这阴京常如此工於心计,既知湘园山庄的追兵绝不会让自己两人进入叠云塔,竟就此设下陷阱,诱得湘园山庄两大高手殷情逊和吴楠倾力追击,再利用机括射出长矛,即便武功高明、阅历丰富如殷情逊和吴楠,也要落得一死一重伤的下场,尚光弘暗忖即便是在无伤无痛的情形下,猝不及防地遇此攻势,便是换了武功胜两人一筹的自己,也是极难全身而退,更何况是现在内伤未痊的情况,其余人更不用说,只能眼睁睁看两人兔脱。
眼见众人的眼光都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显然人人都畏於阴京常的心计之深险,虽说个个欲得此酋而甘心,却无人胆敢轻入叠云塔,殷情逊和吴楠连塔门都还没踏进去,已是一死一伤,天晓得阴京常在塔中还佈置了什么夺命陷阱?所谓困兽犹斗,阴京常若存了必死之心,光临死反扑的力道,已非众人经受得起,何况若他早将此塔设为临急脱逃之处,塔内必是机关重重,光想到要强攻叠云塔所可能造成的死伤,即便是恨不得将阴京常食肉寝皮的郑平亚,也要为之却步。
“庄主,依属下愚见,此处机关难破,不如我们重重围困此塔,将阴杨两贼困死此处,咱们攻不进去,可他们也逃不出来,属下就不信两贼能受得了多久?”
见郑平亚犹自沉吟未决,元松之侄元规连忙进言。他是元松最亲信之人,元松既被尚光弘留在那儿对付林中埋伏的神秘人物,庄内来此众人之中,除尚光弘等庄主之师外,就属他的位份最高,自不会错过这进言的时机。
“不行!”
郑平亚恨恨地出口,声音中咬牙切齿,目光中的怒火几要烧了叠云塔,“我们不能让这二贼在塔中暗笑本庄无人,更不能容杨老贼的后裔留在世上!请师父率人巡行四处,佈成阵势困死此塔,我要亲率高手进入塔内,将阴京常与杨逖二贼剥皮拆骨,以雪深仇大恨!”
“不行!”
不只是元规,连尚光弘与骆飞鹰都同时出口阻挠。他们虽知郑平亚恨天门入骨,更知自前次功败垂成之后,阴京常在郑平亚心目中已是仇敌之首脑所在,却没想到郑平亚恨到已失去理智,竟打算亲身犯险,攻入塔内!虽说老练如尚光弘等人也知道,若阴京常早已准备退到此处,塔内必不只机关重重、步步危机,他在塔内也必已存下了大批粮草食水,若要比持久,恐怕是事先计不及此,轻装深追千里的湘园山庄大军先撑不下去,元规所言久困根本不切实际。
何况这叠云塔高耸入云,基座长宽均有数百步之遥,塔后还有河水如带环绕,范围之广极目也难望尽,湘园山庄虽说人马众多、高手如云,但要将这高塔围困到让塔中人插翅难飞,也是难上加难;何况塔内两人之中,杨逖虽不足道,但阴京常乃当世高手,若是不欲缠战,只求脱身,要挡住他便是众人全力出手,也难言必成,那能这样分散人力,处处设防,等阴京常逃出?
但光杵在这儿也不是办法,尚光弘微一咬牙,伸手搭住了冲动欲入的郑平亚,“不若我们等在塔外,让大夥备上乾柴稻草,索性一把火烧了这叠云塔,将两人烧死塔内,省得伤亡…”
心知师父虽负伤未癒,仍是雄心万丈,极想与“幻影邪尊”阴京常一决雌雄,郑平亚讶然回望,只见尚光弘满面森严之色,显非说笑而已,他心下虽一时感动,嘴上却不肯放松,“那不成,若平亚不亲手诛却二贼,那有面目向天上先人交代?何况若让江湖中人听到本庄人强马壮,却不敢面对面与阴京常一决死战,到时候湘园山庄在江湖上那有威信可言?让我去吧,师父!”
眼见尚光弘尚自犹豫难决,一旁的“过山虎”潘重威早已等不住了,他与吴楠向来交好,眼见好友死於暗算,向来急躁暴烈如他那忍得住?偏偏尚光弘还在东徘西顾,下不了决定,看的他愈发怒上脸面,只见他将双斧插入腰带,向前连冲几步,沉身坐马,一声暴喝,双掌劈空击向塔门,把塔门狠狠震开,登时兵器破空声起,又是几枝铁矛如雷似电般飞向塔前的潘重威。
虽说怒火焚心,不过潘重威也非笨人,吴楠武功并不下於他,却根本挡不住长矛一击,虽说那时他身形急冲,来不及反应也有关系,但这长矛威力确是非同小可,是以潘重威威力万钧的双掌才出,人已伏了下去,虽不至於像阴京常那般滚入门内,却也伏得极低,连头都不敢稍抬。
只是这塔中机关的佈置,当真妙的令人难以置信,方才的长矛成品字飞出,只漏了阴京常伏身之处,这回的铁矛却是殊途同归,飞出处虽仍成品字形,却是集中向现在的潘重威伏身之处,偏潘重威一击既出,便伏下了身子,连眼都不望前看,待得听到风声将近,发觉不对之时,要闪避逃开已是不及。总算潘重威名震江湖,也有真实艺业,何况他虽情急出手,但儆於方才吴楠一击毙命,心下也先有准备,在这猝不及防的当儿,仍来得及出手,震开了两边的飞矛,登时虎口出血,险些双斧脱手,中间那只朝头迅疾飞至的长矛,却是无论如何来不及抵挡,若非身旁的人及时出手为他震开飞矛,怕连威震江湖的“过山虎”潘重威,也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飞矛之下。
虽说捡回了性命,但这一吓也把向来胆气雄豪的潘重威吓了个半死,悻悻然地取回双斧,退回了队内,虽说心下不忿,却再也不敢轻言向那神秘莫测的叠云塔挑战了。身后的郑平亚气的牙齿差点咬出了血,他深知若此时自己再退,湘园山庄士气荡然无存,别说对付现在藏身塔内的二贼了,若日后阴京常东山再起,必以本庄首当其冲,气为之夺的湘园山庄,那能抵敌这魔头?
“师父勿再阻我,平亚…平亚非进去不可!”
他提高了声音,让山庄众人都听到命令,“大夥儿听着,龙爵随我来,虎爵、豹爵向两旁包抄,围住这叠云塔,绝不能让二贼逃出生天!”
“我不阻你,”
尚光弘点了点头,他也知此事非同小可,湘园山庄内分龙、虎、彪、豹四爵人马,除彪爵仍留天门旧地处理善后外,余人均到了此处,几乎集中了湘园山庄九成力量,若还是损兵折将,任阴京常兔脱,这脸子怎么也拉不下来,便是以身犯险,也是非为不可,“为师同你去,元规,你和傅先生、燕大侠分领众人,依庄主吩咐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