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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四年前,越州。
一个青衣少年在一家青瓷老店中打着哈欠坐着,懒懒地接过一旁店家递来的一封信。
“崔亦笑他人呢?”那少年问,脸上的灿烂笑容让人过目难忘。
店家恭敬答道:“回季少庄主的话,小的不知,崔少爷只托人送了信回来。”
那青衣少年看着信上那句“季拈商亲启”,“嘁”了声:“这家伙倒是装模做样起来了?”
说着拆开信,季拈商却是渐渐皱了眉头。
“‘秘色小楼’在哪?”季拈商突然揪过那个店家的衣领问。
那店家见那一直挂着笑容的季少庄主竟突然一脸戾气,顿时一惊,颤声道:“出店往东一直走,大概八里路就到了……” 话音未落,那店家只见面前那青衣一掠,耳边只剩了声:“借银子一用!”店中已不见半个人影了。
待店家回过神来,惊惶失措地冲到柜前一看,满柜的银子已不翼而飞,而狂奔至门口,目之所及,哪里还有那道青衣的影子?
秘色小楼。
其实“秘色小楼”不是楼,而是一个破破烂烂的茅草房。那房前立了块木牌,写着“以棋会友”,说是“会友”,实则为“赌棋”。越州无人不知秘色小楼的“赌棋”,因为它赌得极大,甚至可以赌命。
这里的下棋高手也是极多的,有的在这里下了一夜棋,成为了腰缠万贯的富人,有的却是下了一夜棋,最后断手断脚,甚至一命呜呼。
季拈商心里把崔亦笑骂了个底朝天:把他季拈商叫到那破店子里干等了三天,这个混蛋小子竟然跑去赌棋——他娘的是想找死是吧?他最讨厌等人,崔亦笑这家伙又不是不知道,难道崔亦笑以为是好兄弟他就不会生气了?
此时,秘色小居内只置了一桌棋。一群人围在周围,却都分毫不差地都留出了五步的距离。
桌的尊位坐着一位紫衣少年,神色孤傲,嘴角若有若无地挂着一丝冷笑——这是他惯有的表情。但是此刻,这冷傲的笑里还多了些道不明的东西。
他的对面是一位身着灰色长衫的人,戴着斗笠,看不清样貌,看不出年龄,只能从他执棋的手看出,这个人年纪也是不大。
“崔亦笑!”突然一个人声音响了起来,“出来!”
那紫衣少年挑眉一笑,高声道:“大哥,进来!”
话音刚落,一道青色身影就闪掠进来,站在了桌边。
季拈商一皱眉:“好小子,你竟敢骗我?!——不是说叫我带钱来赎人吗?我看你崔大公子倒是好得很,哪需要老子赎?!”
崔亦笑淡淡道:“就是赎人,谁有闲功夫骗你?”
季拈商狐疑地看了那个一直一言不发的斗笠人一眼,有些不敢相信道:“下棋……你会输?”
崔亦笑耸耸肩:“一局一千两,我现在欠他五千两。”
“你们一共下了多少局?”
“七局,平了两局。”崔亦笑盯着那个斗笠人道。
三天下了七局棋,在季拈商印象中下棋从没输过的崔亦笑,竟是输五局平两局!——季拈商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那个斗笠人没有说话,只是在崔亦笑落子之后很快就跟了一子——很快,快得似乎早已料到崔亦笑会走这一步。
季拈商看了棋盘一眼,突然抬手一挥,但指尖还未触到棋盘却便被拦住。
崔亦笑抓住了季拈商的手,冷冷道:“大哥你做什么?”
季拈商瞪了崔亦笑一眼:“赎人啊!”
“是了!——银子呢?”
“你没中邪吧,真要给银子?!”他季拈商亲自来了,难道还要老老实实交钱赎人?——说笑话吧?!
崔亦笑却点点头,眼神坚定:“给!”
季拈商一愣,立刻知道,崔亦笑这次认真了。
旁边有人低声道:“这一局都下了八个时辰了……怕是那斗笠人又要胜!”
另一个却道:“未必,我看那紫衣公子一局比一局下得妙了,怕是能翻身!”
开始那人道:“翻身?我看难!那斗笠人步步都吃得那紫衣公子死死的,这身怕是翻不了!”
季拈商一皱眉,还未说话,便听得一个温婉的女声道:“二位观棋便是,何必絮絮叨叨,影响对弈者的心情呢?”
季拈商扭头一看,立刻心中一颤。眼前这个女人,似乎让季拈商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语言来形容——她不是季拈商遇到过的女人中最美的,但偏偏那么多极美的女人没有让季拈商心颤,这个女人做到了。
她是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温婉端庄的女人,但不会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她眉眼中都是温柔,但绝不是柔到软弱,那些独立和聪慧都写在唇边。
“慧质兰心”——季拈商半天才在脑中敲定了一个词来,而想了半天,他却真的一个词也找不出来了。
回过神来,季拈商冲那个女人一笑,那个女人点头回笑,眼睛却是移向了棋盘。
季拈商摸摸鼻子,心中骂了自己一句“丢脸”,然后也看向桌边两人。
只见此时,崔亦笑依然是一脸平淡的神色,而那斗笠人却已经叫吃。
季拈商蹙起眉,这个斗笠人到底什么来头?看年龄也不算大,心思竟然稹密到这个地步?
“崔大少爷,你认真点行不行?”季拈商低吼了声。
崔亦笑淡淡道:“我很认真。”
季拈商心中不快,他知道崔亦笑是认真的——正因为如此,崔亦笑被杀得这么惨,季拈商才更加不快!认了真的崔亦笑都被这个斗笠人杀得那么惨,那崔亦笑从来没有用认真态度与之下过棋的自己呢?若是自己对上这个斗笠人,岂不更惨?
季拈商心中郁结了好一阵,待回眼到棋盘上来,却又发现形势逆转了!——不过,似乎也不容乐观,崔亦笑就算尽了最大努力,怕是也只有平局!
突然,季拈商听得房外一阵响动,神色顿时一凛,原本空空的右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柄薄如蝉翼的金色灵蛇软剑。然后只见得金色光芒一掠而过,季拈商的青色身影便已掠出门外。
房中数个懂武之人都不安地骚动起来,门外的杀气他们都能清楚感觉得到。
崔亦笑淡淡看了对面那人一眼,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暗暗疑惑起来:这个斗笠人是不懂武功感觉不到杀气,还是镇定自若、毫不畏惧呢?——不错,崔亦笑感觉不出这个人的深浅。这个人吐纳间与常人无异,没有一点练武之人的痕迹,但崔亦笑心里强烈的直觉又告诉自己,绝不能小看了这个人!
突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虫楼崔亦笑可在里面?”
崔亦笑只是捏着一枚棋子,神色冷漠,口都懒得开。明明这些装模作样的家伙就是早知道了他在,何必在浪费唇舌要问一遍?——他崔亦笑没闲功夫搭理!
崔亦笑刚落下一子,在棋子的脆响落下同时,秘色小楼的门被猛地撞开,一个黑衣人直接被甩飞进来,口中喷着鲜血。待他撞至墙上停下,已是有气进没气出了。
季拈商颇带不满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老头,你们两个一起上好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季拈商,老夫今日便要教教你死字怎么写!”
突然,房中所有人都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崔亦笑紫影一闪,一旁一个汉子手中的配刀便只剩了刀鞘。再一眨眼,崔亦笑不知什么时候又已经回到了桌前,刀架在一个白发老者脖子上,另一只手竟捏了棋子落了下去。
众人心中一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老头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崔亦笑到底有没有动过?!
那个斗笠人没有多大反应,依然是很快地跟着落下一子,又静坐起来。
崔亦笑眼睛盯着棋盘,淡淡问道:“你是决定说几句呢,还是直接死?”
那老者道:“我什么也不会说……”话未说完,崔亦笑手中的刀已经动了。
扔掉带血的刀,崔亦笑落下手中棋子之后,那老者才完全倒在地上,枯老的脸上那双睁圆了的眼异常狰狞。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是青衣上沾了些血污的季拈商:“崔亦笑,你还要下多久?是不是该考虑下往苏州去了?——这群不要命的可都追过来了!”
崔亦笑伸出手,摊开了手掌。
季拈商把一包东西扔了过去,掏掏耳朵道:“这是那家青瓷破店里拿的,反正是你开的,随便用!”
崔亦笑把那包银子全部推到了斗笠人面前,道:“这些你拿去点清楚,差多少就来益州虫楼找我崔亦笑拿。”
那斗笠人接过包袱,没有打开来清点,只是叹了口气。
崔亦笑却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那盘没有下完的棋,淡淡道:“剩下的,以后有空再下。”
那斗笠人却忽然身后走出个人来,道:“你是认输?”
崔亦笑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我看输的不一定是我!——主子没说话,狗开什么口?”
那人眼中一怒,却见那斗笠人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再说话,然后提起了包袱,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门去。
“慢!”崔亦笑忽然道,“你叫什么?”
那斗笠人却头也不回,径自离开,没有留下任何一个字。
“他是哑巴?”季拈商皱眉问。
崔亦笑摇头:“在我之前,他和那个手下说过话。”
季拈商“嘁”了声:“那就是故弄玄虚!”
崔亦笑往门外边走边道:“或许是不想暴露身份。”
季拈商却没有跟着出去,而是回头用目光搜寻了一阵,然后对方才那个女人一笑,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人四下望望,才确定季拈商问的是自己,于是温和一笑,道:“阮慕云。”
“江南第一才女阮慕云?”
阮慕云莞尔:“谬赞了。”
“慕云……好名字!”季拈商笑了起来。阮慕云一见那灿烂的笑容,脸竟瞬间一红。
第一章
益州,清风楼。
盈盈玉手捧上袅袅香茶,那位独自下棋的紫衣少年却不置一眼,视线紧盯着那棋盘,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那身凌厉之气,单看长像的紫衣少年恐怕会惹得旁人好一阵赞叹:这公子实在是俊秀儒雅,风度翩翩。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得身旁伊人再次换了茶来,紫衣少年才将左手中黑子一抛,自喃了声:“又是死棋。”
“崔少爷,喝茶。”轻软的女声低低唤道,崔亦笑淡淡挥了挥手:“倒了它吧。”
见旁边那人没动,崔亦笑不悦地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却随即露出了惯有的冷笑来:“我当是谁,原来是清风楼的头牌花魁清幽姑娘。”
清幽也不理会崔亦笑的讥谑表情——崔亦笑的笑,本就向来都是冷笑,带着自傲和玩世不恭,恨不得把对万物万事的讥谑和轻蔑都毫不掩饰地表现在唇边。
清幽将茶直接放在棋盘上,说:“崔公子好兴致啊。”
崔亦笑抬眉:“与你何干?”
清幽伸手,用纤细洁白的手指夹起一枚棋子,然后忽然一松,那白色的棋子便落进了茶杯里,溅起了一阵水花。
崔亦笑看着眼前这人,抿起了一个轻蔑的笑来,说:“顶极猫儿眼,够不够?”
“什么?”清幽看着那茶问。
“顶级猫儿眼,买与清幽姑娘一夜春宵。”崔亦笑挥手将茶拂到地上,一把拉过将那人拥入怀里。
斜风细雨,在清风楼外淅淅沥沥,一如楼上阁中云雨。
崔亦笑看着身旁趴着无力再动弹的清幽,修长的手指拂过那光洁如玉的背,嘴上不禁扬起了一抹讥讽来:“不知那薛鸿影可曾见识过你如此妖精的一面?”
脖子上蓦地一紧,崔亦笑却只是冷冷看着瞪着自己的清幽,任她的手指在自己喉头扣紧。
“崔亦笑!”清幽咬牙切齿,却缓缓松了手。
她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俊美脸庞,一时有些失神。她知道,她不能杀他,也杀不了他。
时间一下子似乎在倒退——两年前,她本可以嫁给这个男人,成为虫楼义字号分舵舵主——崔方无独子的爱妻。她知道崔亦笑爱极她,至少两年前的崔亦笑爱她如命。
但是,她却背弃了他,跟着那个叫作薛鸿影的男人走了,是那样毫不犹豫、不加迟疑——为了她所追求的安定。
“安定”,她以为崔亦笑给不了她的,薛鸿影能给,但是结果呢……
两年后,与崔亦笑益州重逢,却是这般情景——她是清风楼头牌花魁,他是她的客。
崔亦笑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望着罗帐红烛,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利用虫楼的财势,差不多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