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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白秀才捂着被拍疼的肩膀,呆住了。
苏苗苗笑嘻嘻得说:“对,你不是想拜我师兄云梦泽为师吗,我就是他师妹。师兄本想亲自来的,可有事走不开。我受他所托,来教你学医。”
那些贩夫走卒口中的女神医,是这个十四岁的少女。
白秀才很顺当地改了口:“原来是小师叔。你刚到寺里吗?有没有看到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红衣裳的小丫头?或者,一条红鲤鱼?”
苏苗苗摇摇头:“都没看见。我今天来,是找他的——”她一指菜园小屋:“有人一直在心里喊救命,吵得我在城里整夜睡不着。”
白秀才道:“僧人说那是个小孩子,被泼皮打断了腿。”
苏苗苗推开了门。阳光进了小屋,里面的小少年哇地一声哭了:“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残废!”苏苗苗上前蹲下,几剪子就剪开了他又是泥又是血的裤子,摸着查看他的腿。小少年擦着眼泪,红了脸。僧人已经帮他正骨包扎过,还去医馆请了个大夫。但大夫看了就说,这条腿只怕是保不住了。
“大夫,我的腿虽然木木的,可还会疼呢!”小少年哭着说,“大夫说它要烂了,没用了。我不想残废,我不想残废!”
“知道了,安静点。”苏苗苗轻声斥道。她随手把一颗金橘糖塞进他嘴里,转头问白秀才:“听我师兄说,你是有法术的妖怪?那你能不能让他的血脉恢复流通?我要割开他的腿,用铜皮把骨头固定住,你可有不用割腿的法子?”
白秀才点头道:“能,我有。”
他握住小少年的腿,它就重新变得红热起来。铜皮在他手里化成了水,他让小少年喝下去,那团特殊的水便穿过他的胃肠脏腑,一路直达骨折处,箍住了断折的腿骨。
苏苗苗的眼睛亮得简直能冒火:“好妖怪!你有这么好用的本事,怎能不学医!”她一拍小少年的头:“喂,你的腿保住了!”
第59章 上任
给人接了断腿,白秀才就写了纸条让木鸟捎回汴梁城,请了救兵来。谢子文、凤清仪、胭脂、慕容春华一块乘木鸟飞来;和他分头去找鲤鱼和那白衣女妖;一直忙到晚上;却一无所获。
夜间;众人归聚寺中客房;苏苗苗手里的虎纹白猫见了慕容春华便扑了过去:“小慕容!喵喵喵!”
“原来这猫会说话!”白秀才又吃惊一回。
话音未落;这白猫“噗”地变成一只毛茸茸胖乎乎的斑斓白虎,和慕容春华滚在一处;“喵喵”地蹭着少年的脖子撒娇。苏苗苗笑道:“喵神农可想死你了。”
慕容春华撑地坐起来;搂着它亲亲鼻头:“别闹,有正事呢。”
胭脂已用铜钱起了个卦;看着卦象,摇头对白秀才道:“恐怕寻人不利。”
谢子文愁眉:“我也问了这里的土地和邻县的土地。跟上回一样;这里的土地说,不知是过路神仙还是过路妖魔,匆匆入境,匆匆便走,连弄清是谁都来不及。邻县的都说没见过。他们,竟然是飞走的么?”
胭脂望向窗外星空,轻叹道:“飞走可就难说了,天上无边无际,哪里不能去?”
凤清仪安慰白秀才道:“从你家鱼儿离开河东三城算起,也有一两个月了。既然那女妖一直没把她怎样,说明没有性命之忧,你且放宽心。”
“那回,她跟我说,她是‘神龙李昀羲’。”白秀才失魂落魄地笑了一笑,“我从不知道她是个小丫头,也从不知道她有名字。”
“大家都早歇息吧。”凤清仪道,“明日,我们扩大范围,再往远处找五百里。”
不知方向,不知远近,明日很可能又是一无所获。但作为朋友,却要尽心而为。
胭脂、慕容春华、谢子文和苏苗苗都点点头,毫无异议。
胭脂秉烛,与苏苗苗去了隔壁。慕容春华打了地铺,暖洋洋地睡在白虎怀里。谢子文自去禅床上躺下,等了一会,见白秀才还是坐在他身边,木雕泥塑一般,便不耐烦地推了推他的背:“快睡。累倒了,我可不照顾你。”
白秀才回过神来,也便躺下。
谢子文轻声道:“事到如今,你急也没用。情归情,事归事。难道又见了一面,就心跑了,魂掉了?兴化县的老百姓,等的是个心坚志定的父母官,不是个痴情的呆子!”
白秀才轻声驳道:“我会做好自己的事,也一定会找到她。”
第二天,第三天,大家伙把这且停寺周围方圆五百里细细地搜了一遍,掘地三尺,到底是没能挖出鲤鱼的踪迹来。白秀才谢过朋友,请他们回汴梁去,莫误正事。
“朋友之间,不必言谢。”胭脂还礼。“是啊,是啊。”众人笑着说。
“不,谢你们多少次都不够。”白秀才躬身道,“时日逼近,我得动身赴任了。此去经年,各位珍重。”
众人亦道:“珍重。”
白秀才看了闷闷不乐的谢子文一眼,道:“子文这回寂寞了,你们多看顾他些。”
胭脂微笑:“你放心罢。”
谢子文抱臂瞪他说:“要去快去,我哪用你操心!”
“大家也不用惦记他,”苏苗苗笑对众人道:“有我在,管教我师侄四时康健,性命无忧。”
正说着,一个和尚背了那个断腿少年来,走到白秀才脚边将他放下,道:“白施主,这位小施主是无有去处的,敝寺也周济了他多日,可这小施主没有出家的缘分,寺里也不是白吃白喝的善堂。不如你好人做到底,收他做个挑担牵马的仆从,就是给了他一条活路呢!”
这小少年趴在地上,一把抱住白秀才的腿,道:“恩公,是我求着信通师父带我来的。我认得几个字,又有力气,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求你收下我罢!”
谢子文哼了声,对那和尚道:“听听,自己不周济了,要赖上别人,还有这套词儿!还挑担牵马呢!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还得先把这娃娃伺候好了!”
白秀才却含笑说声:“好。”
谢子文道:“你要仆人,也带个腿脚囫囵的去。这个等他好了,去阿凤或慕容那里帮忙便是。”
白秀才笑:“不要紧。”他俯身,伸手将少年拉起:“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坐直了,仰首朗声答道:“我叫阿文!”
***
月明星稀,野草离离。
旷野之上又出现了数日前那一幕,天上飞着白鸟,地下跑着白虎。
白秀才待夜里阿文睡着,点了他的睡穴,兜头用薄被裹了,带他骑上木鸟,飞往兴化县城。苏苗苗依旧披着柿子红的鹤氅,骑着白虎在下方飞奔,像一道破晓的霞光。
兴化官舍迎来了一个奇怪的知县。一个白衣书生单手扛了卷被子,大步走进衙署,吆喝说新知县在此。进了屋子,他先把被子放在床上,里头竟然裹了个熟睡的断腿书童,吓得县丞、主簿还以为他路上遭了盗匪。紧接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进了门,说是知县的女眷。新知县请她上坐,用严肃恭敬的口吻告诉大家,这不是妻子,也不是妹妹,而是他的“小师叔”。
县丞、主簿和胥吏、衙役们张着嘴,表示好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稀奇了。
“竟然把一个书童一路扛了来?”
“这不会是人亲外甥吧?”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次见带师叔上任的!”
“什么师叔!是妹妹吧?一定是!新知县消遣我们呢!”
他们窃窃私语着,见白知县一来,立刻堆起笑容迎了上去,絮絮地介绍县城的情况和衙门、官舍的人事。
“兴化县如今最要紧的,一是捕盗,二是治水……”
“盗匪打家劫舍,掠卖妇孺,十分猖狂……”
“每当黄淮交涨,运河决堤,则必致里下河泛滥……”
阿文醒来的时候,已经红日西斜。睡着时还盯着菜园小屋的光秃房梁,一睁眼却是高床软枕,梅花帐、山水屏,甚至香炉里甚至还冒着一丝甜香。他吓得好险没叫出来。
“醒了?”白知县笑眯眯地进来,“哎呀,阿文,你睡得好沉。我带着你又坐马车又坐船,好不容易才到兴化县城,真是累坏啦。”
阿文一下瞪大了眼睛。
“我们现在就在兴化官署里啊。”白知县带着一丝坏笑说。
阿文吓得差点没从床上掉下去。“主人!你怎么没叫醒我?”
我都干了些什么呀!带着一个睡不醒的人跋山涉水简直想象不能好吗!
白知县委屈地说:“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随意叫醒呢!何况小师叔的药,在睡着的时候最起作用。你不多睡觉,怎能早日长好骨头,为我效劳?”
阿文哭丧着脸:“让主人劳累了,我真该死。我能为主人做些什么?”
白知县把早已准备好的一摞书放在他面前。“你不是识得几个字吗?”他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旋即绷住,“我看什么书,你就看什么书。在腿好之前,务必,全部,背下来。”
阿文看着这一叠医书药书,惊呆了。“都是……给我看的?”
白知县点头。
“全部,背下来?”
白知县又点头。
阿文眼神呆滞了:“背不下来该怎么办?”
白知县指指门口,神色冷酷地说:“那就滚吧。”
小少年捂着嘴,不敢作声了。
白知县从袖子里拿出一板新买的饴糖,放在碟子里推给他,哼着一首新词出去了。
洒扫的小婢羡慕道:“阿文,知县待你可真好。”
是吗?小少年低下头,掰了一小块饴糖放进嘴里,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来。
好甜。十三年了,从来没有这样甜过呢。
甜得眼睛酸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抹了下眼角,看了眼那些厚厚的书,转头看着饴糖,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_(:з」∠)_ 所有的事都堆在一起,这几天快忙疯了。
第60章 圆光
小婢阿秀觉得;新来的白知县简直太好伺候了。以前的佟知县拖家带口一大堆人;从老到小都爱使唤人;老的让扶,小的让背;让变大马骑;佟知县的一妻三妾和屋里的大丫鬟们还一天到晚挑剔她的活儿。可这白知县是个光身人儿,只带了一个书童;人口简单不说;还特别不需要她伺候,她每天只要安安生生把屋子院子里外收拾干净就好了。
白知县清早起来;自己穿衣叠被洗脸刷牙,不要人近身服侍,连煮茶磨墨洗衣沐浴也无须帮忙,连日常采买都亲自提篮上街;连砍价都十分在行。像洗濯衣被这样费工夫的事儿,也没见他为难,眼错不见一忽儿就干完了,一件件摊在院中晾衣绳上沐浴阳光。那个书童儿腿还断着,什么忙也帮不上,白知县一句怨言都没有,还找了张木椅,亲手安上两个木轮子供他代步。连茅厕里他都想到了,在墙上钉了个把手供他抓握。
这样的人才品貌,怎么榜下捉婿的时候没被捉去呢?阿秀不知不觉停下了手里的笤帚,呆呆地望着正在飞快批阅公文的白知县。公堂幽暗,他的一双眼却宝光流转,衬得他长眉更黑,面色更洁,唇色更艳,整个人仿佛隐隐含光。
怎的生得这样好!我从没见过比白知县更俊的男子呢。阿秀红着脸偷偷地想。
这么想的其实不止阿秀一个。见白知县是个光身人儿,没几天就有豪绅富商旁敲侧击来打听白知县可订亲、娶亲了不曾,家中可有妾婢儿女?听说都没有,官舍的门槛差点被各处来的官媒、私媒踏破,都想为他说一房当地的妻室。白知县推拒说不用,这些人又牵线搭桥,要给他弄几个美妾来,却怎么都送不进去。送到眼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看一眼心都化的,可这白知县真是妍皮痴骨,心肠是铁汁子浇的,坐到怀里都要推开,还客客气气地说,小娘子眼神不好,坐错地方了罢?哈哈哈哈,别人还罢了,那一向自矜容貌的官妓阮三娘,什么时候碰见过这样的冷脸?
该不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爱美女爱少年吧?阿秀走进东厢房擦拭案几,悄悄望向正埋头苦读的小书童。可这么多天了,来施针送药的都是那个十分美貌的“小师叔”,白知县都没再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