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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逾礼细看,所以也写得不大清楚。”
温惜花点头道:“寻常东西,若非是故主,怕就算看仔细了也很难辨出不同来。”他转手把单子递给了沈白聿,沈白聿看完一遍就又转给了叶飞儿和关晟。
当下几人辞别,叶飞儿见几人离去,才道:“现在我们可都听温公子调派啦,不知温公子有何差遣?”
她语带嘲讽,却不似对温惜花而来。叶飞儿性子直率,温惜花立刻知她烦心不能亲自查案,也不介怀,道:“我的确有件麻烦事想要请叶神捕帮忙。”见叶飞儿提起些兴致,他又续道:“我想请叶神捕调集左风盗过去翻案的所有卷宗,”
叶飞儿向来佩服有能之人,她是江湖儿女,不把官职身份放在心上,既打定主意相帮,就会全力配合,立刻干脆地道:“没问题,我这就去办。左风盗之前的卷宗应该都在各府衙门,先通知江陵府尹,着他六百里加急从各州调来给我们,大概只需两天。”
坐言起行,她马上就起身出去。温惜花看看天快晌午,想起差不多也是吃饭的时候,就要告辞出来,关晟送两人到外面。正好遇上杨班头带着两个捕快要出去,胡县令和师爷从走廊过来,见到三人先见了个礼,胡县令奇道:“怎么今天又是老杨值班,苟班头哪里去了?”
关晟无奈道:“启禀老爷,苟班头十几天前就告假回家去了,您不记得了?”
旁边师爷也接口,连连点头道:“对对,是有这么回事,我记得十几天前关捕头来代老苟告的假。”
胡县令这才拍了拍脑袋道:“噢,又忘了,瞧我这记性!哈哈,真对不住,让二位见笑了。”
关晟向两人苦笑,温惜花和沈白聿也只能面面相觑:谁想到关晟这三湘总捕头,竟摊上这么个糊涂老爷,也真够他辛苦的。
和沈白聿两人才出前院,温惜花就转向他道:“你怎么看?”
作者: 黄瓜太狼 2006…11…6 02:21 回复此发言
41 回复:吴钩第四折 作者:沈纯
他们两人相交已久,沈白聿立刻知道他所指何事,摇头道:“左风盗为财,不是魔教,没有理由。武功,我说不准。”
刚刚温惜花胸有成竹,推理的那么斩钉截铁,其实大半也是先前洛阳之事,更倚赖有沈白聿这半个魔教中人在旁。左风盗此案从各个方面看来,都纯是为财起意,魔教既有青衣楼,又有楼家,并无必要做这样杀人放火、招人侧目的强盗行径。
霍不归的这个所谓遗言江湖上说了十数年,从没被证实过,若是如此,便只剩下一个合理的解释。
温惜花吸了口气,慢慢地下了结论:“霍不归的遗言,是假的。”
沈白聿忽然笑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遗言出现得特别妙。”
温惜花道:“妙?”
沈白聿点头,悠然道:“简直妙不可言。你想想,过去为什么从没人怀疑过它是假的?”
温惜花唇边渐渐展开笑容,似是欣赏,又似喜欢地看着沈白聿发亮的眼睛,头脑却转的半点也不慢,道:“第一,因为霍不归死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死之前说出来的话,一定是他最想说最有把握的话;第二,也是因为霍不归死了,莫要忘了有句老话,叫做死无对证。”
沈白聿微笑道:“最最妙的是,当时、当地、适当的人,居然一样不缺,这句遗言却是模糊不清的。”
温惜花也拍手道:“若是清清楚楚,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若是模糊不清,就很难证明它的真假——果然妙极!”
沈白聿又道:“不论这遗言是左风盗诱使霍不归犯错,抑或就是左风盗故意借霍不归之死放出来的假消息,更或者根本是左风盗杀了霍不归,这都只证明了一件事——”
温惜花接口道:“他们怕。”
沈白聿悠悠地道:“什么人会这么怕?怕到每隔三四年才犯一次案子;怕到非要故布疑障拿魔教来打掩护;怕到纵使拥有这样强横的身手,却只用在杀人越货。”
温惜花答道:“只有一种人——有家有业,有根有底人。”
沈白聿微叹道:“这种人不能输,一次也输不起。只要给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便是全盘皆落索。”
温惜花笑嘻嘻地道:“所以这种人为了保全自己,绝对不吝于铤而走险。只是有家有业,有根有底之人,毕竟比无根飘萍要来得容易查多了。”
两人既心意相同,便都是一笑,再不多说。
打从知道左风盗的案子起,温惜花就不打算理会这个流言。在他觉得,若是一个流言传了近十年也没有让人找出真相,那不是这十年来江湖里有脑子的人都死得精光,就表明这个流言实则并无可取之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流言能杀人亦能救人。到了此事,他已对这强横无匹,心机深沉的左风盗生出了莫大的兴趣。
眼珠转了转,温惜花忽然吃吃笑道:“小白,你有没有觉得凌非寒有些像一个人?”
沈白聿看他笑得不怀好意,警惕道:“像谁?”
温惜花指了指他,道:“像你。”
沈白聿诧道:“我?”他仔细回想,半天才摇头道:“他容貌比我俊俏许多,我倒觉得半点也不像。”
温惜花听得直翻白眼,无奈道:“谁说长得像你了,我是说感觉,感觉!”
沈白聿还是听不懂的模样,皱眉道:“你究竟要说什么就痛痛快快说,别绕弯子。”
温惜花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却听清脆的声音欢叫了声:“总算出来了!”
抬眼看去,面前身着男装,却笑靥如花、欢天喜地的俏丽少女,不是纪小棠纪大小姐,还是谁?
纪小棠昨晚回家之后痛定思痛,痛下决心之后对老爹百般拷问。纪和钧平日爱女成痴,如今尝到苦头,是劝也无用,求也无用,大清早还是让她高高兴兴地出门了。可惜纪大小姐的清早已是旁人太阳高照,知道温惜花他们到了县衙,又不好闯进去,只得守在门口,一守就是大半个时辰。
见她小脸被晒得微红,两人心中都是一软,不知道怎么的,对这无拘无束、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就是狠不下心说重话。纪小棠见他们脸色和缓,就笑盈盈地跑上前道:“我等了你们好久啦。”
这时间正好凌非寒也兴冲冲地从后面赶上来,温惜花听到风声,忽然狡黠地一笑,微侧开身子,脚下轻带。纪小棠已到面前了才觉脚跟后滞,整个人重心不稳,朝着凌非寒就撞了过去。凌非寒也是糊里糊涂的,只见温惜花让开后,一个蓝衫的小个子就冲着他胸口直直地倒了下来。
——“呀!”
——“哎!”
两人霎时倒做一堆,沈白聿早见了温惜花的动作,朝他不赞同地皱起眉,温惜花却笑眯眯地做噤声状。
纪小棠怎么说也是未出阁的姑娘,虽对男女之事半懂不懂,也知大不妥。立刻从凌非寒身上跳了起来,脸红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再一想,对方似是占了自己便宜,又觉得吃了个大亏,马上反口喝道:“不对!都是你不好,走路也不看人!”
凌非寒初时以为她是男子,撞到怀里才闻到从黑发间飘出一股淡淡香气。不是寻常脂粉味,似是体香,跌倒时又觉胸口触感绵软非常,不由得就把心跳漏了几拍。凌非寒愣了半天才省到要站起来,脸已如晚霞满天,慢慢染红了。
纪小棠理直气壮地说完,心里头本还有些虚,忽然见凌非寒也不回话,低着头只从白白净净的脸庞透出丝红晕。她本来就胆子奇大,这下畏惧渐消,对看着自己的凌非寒瞪大漂亮的凤眼道:“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本姑娘揍你!”
凌非寒听出她真的是女孩子,脸红得更加厉害,根本忘了是对方撞的自己。纪小棠心中大呼好玩,做出一副恶霸状,哼哼道:“撞了人要道歉,你不知道么!要是姑娘我有个三长两短,定要找你讨诊金。”
见她越来越入戏,温惜花已经憋不住,扯了沈白聿就走,道:“快跑,免得又给追上。”走出好远回头,那两人还在纠缠不清,温惜花总算放声狂笑起来,道:“纪小棠那丫头果然是可塑之材,真懂得入戏。”
这边沈白聿却似笑非笑地看他,悠悠道:“这就是你说的像我?”
后面说不得又是拉拉扯扯、笑笑闹闹,忽听雷廷之赶上来叫道:“两位留步!”
第七章
雷廷之总算追上二人,他本就体弱,赶得又急,还未开口就是阵撕心裂肺的狠咳。好容易止住了,这才能抬头道:“方才我已将尸体检完,就想出来说明情况,还好你们没有走远。”见他们关切的神情,笑了笑道:“无妨,出娘胎就带上的老毛病了,春秋之际特别容易犯。正好我要去找飞儿,咱们边走边说吧。”
三人走在大街上,天朗日晴,和风送爽,空气中飘着股若有若无的花草香气,行人商贾也都是团团和气。雷廷之忍不住赞了句:“定阳治下竟有这样的安居乐业,关晟这捕头当的可比我夫妻俩称头多了。”
温惜花见他眉目间隐有愁绪,话里有话,知道别有下文,也不接口。
雷廷之又道:“尸体验看完毕。十九具尸首,共有刀口三十七刀,根据我的看法,共有八个不同的人出手。这八人未必是同门,平时用的也未必是刀,但当时出手,使的都是左手刀法。”
沈白聿转过头来,道:“雷神捕,可否具体些,我听得不大明白。”
雷廷之呆了呆,想是没料到他会率直相问,欣然答道:“所谓同门,除非少林那样武学渊博的大派,有千年积累创造的各种武术;又除非是魔教那样深不可测的域外方地,有外人难窥其根底的玄妙武功。否则即便以峨嵋武当这样的泰山北斗,其行功方式、修炼法门也只是大同小异,花招不同而已。招式的区别只是表象,打个最浅显的比方:那摊子上卖的豆腐脑,东西是一样,加上不同佐料就有不同风味,可豆腐脑并不会因此变成豆浆。”
他显是对此有不少心得,虽然不会武功,几句话却大有见地,温惜花和沈白聿都听得津津有味。雷廷之也来了精神,又道:“一门一派最不能改变的,就是内功心法。因之内功乃是外家功夫的基础,招式再精妙,也需辅以内功才有威力,况且世上哪里有纯招式的武功?我多年仵作生涯,从尸体伤口判断杀人者武功来历的时候,通常都是从攻击击中的位置、攻击的力度、造成的损伤效果判断杀人者出身,即是抓住杀人者师门的行功特点。”
温惜花已立刻疑道:“若我比敌强,自然可以依师门习惯出手。可若是我与敌人武功相差无及,到了真正生死相见,未必就遵从什么招式、法门,到时出尽百宝只求偷生,如此岂不让你这立论落空?”
他说的问题,雷廷之似从没有想到过,如同被凉水一盆当头浇下,当场就呆住了。
沈白聿已笑着摇头,他看得通透,道:“你真真聪明反被聪明误,须知这道理本就不是人人都能明白的。江湖中人几千次、几万次地苦练同一套剑法刀谱,就是为了让招式变成身体的部分,到了危机之时,自如呼吸般变招而出,不浪费半息时间造成失足遗恨。可惜,一种招式再如何强也有限,总不会每时每刻好使——但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困难。你以为天下间所有人都能如此果决,能明白生死一线间,只有输赢没有方式么?”
仿佛茅塞顿开,雷廷之连连点头,道:“对对,这就是积习难改,根深蒂固。像老雷我爱喝酒,就一辈子铁了心抱定酒盅,被老婆骂到要死也硬是改不掉!”见两人笑出来,他又擦着汗苦笑道:“好在老天长眼,这样的聪明人天下间只得两个。要是人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我这牛皮吹破的神判死判也只好辞了官种地去了。”
阳光正好,春意融融,如此时节与人文词论剑,果然是大快人心。三人想到此处,不约而同大笑起来,心中都是一片风光霁月、晴空万里。
雷廷之又笑道:“我说左风盗不是同门,就因为他们的刀法出手力道位置角度虽然都系出一家,但其中行功方式却五花八门。只证明他们不但不是同门,平时更不惯使同种兵器。”
温惜花沉吟道:“由刀口看来,他们用的,必定是一种能够在瞬间将力道集中至刀尖,却毫无赘招的极高明的刀法。”
沈白聿皱起修长的眉,道:“——还惯于突袭。这么强悍无匹的刀法,江湖上却从没人听说过。习得这刀法的人,尽可以之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却只甘于以之作为发财的手段,实在没道理。”
雷廷之摇头,道:“或许天资有别罢,其实并非左风盗人人都得到了这刀法的精髓。尸体伤口各有不同,其中也有出手犹豫难决,起锋失准的;也有错过时机,堪堪避开要害的。其中却有一人着实可怕,三十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