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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劫眉之二神武衣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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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循规蹈矩,自然从来不会有人踏进厨房,更不会有人半夜去偷酒。
 
正文 第11章 静夜之事(二) 

 沈郎魂和唐俪辞大笑回房,池云早已起了,凤凤趴在桌上正在大哭,见唐俪辞回来,破涕为笑,双手挥舞,“呜……呜呜……”唐俪辞将他抱起,他浑身酒味,凤凤却也不怕,双手将他牢牢抱住,刚长了两个牙的小嘴在他衣襟上啃啊啃的。 

 “怎么了?”唐俪辞微笑,“他又怎么惹了你了?” 

 池云冷冷的看着他,“伤还没好,你倒是敢喝酒。”唐俪辞柔声道,“若不能喝酒,活着有什么意思?”池云怒道,“你活着就为了喝酒么?”唐俪辞微笑道,“喝酒吃肉、水果蔬菜,人生大事也。”池云被他气得脸色青白,“邵延屏找你,昨夜霍家三十六路拳被灭,又是风流店的白衣女子干的。”唐俪辞往后走去,“待我洗漱过后,换件衣裳就去。” 

 前厅之中,邵延屏、蒋文博、蒲馗圣、上官飞等人都在,地上放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首,几人脸上都有怒色。“霍家三十六路拳在拳宗之中,也算上乘,只可惜近来传人才智并不出色,风流店杀人满门,浑然不知是为了什么。”上官飞大声道,“我等要速速查出风流店老巢所在,一举将它捣毁,这才是解决之法。” 

 “就算你查到风流店老巢所在,就凭你那九支射鼠不成,射猫不到的破箭,就能将它捣毁?”众人之中一位个头瘦小的老者凉凉的道,“不知对方底细,贸然出手,出手必被捉。”上官飞勃然大怒,但对方却是中原剑会中资格最老、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长老,“剑鄙”董狐笔,乃是不能得罪的前辈,只得含怒不语。邵延屏陪笑打圆场,“哈哈,捣毁风流店之事,自当从长计议,两位说得都十分在理。” 

 “要知道风流店的据点,并不很难。”有人温和的声音自门外传入,众人纷纷转头,只见唐俪辞藕色长衫,缓步而来,比之昨日却是气色好了许多。邵延屏眼光好极,一眼瞧见他脚上新鞋,心里越发稀罕——这人穿的衣裳都是寻常衣裳,脚上的鞋子却比身上的衣裳贵上十倍,那是什么道理?“唐公子有何妙法?” 

 “妙法……晚辈自是没有。”唐俪辞微微一笑,“我有一个笨法。”蒋文博道,“愿闻其详。”唐俪辞缓步走到厅中桌旁,手指一动,一件事物滑入掌中,饶是众多高手环视,竟也无人看清他的动作,只见他以那事物在桌上画了一个圆点,“这是好云山。” 

 他画了一点之后,蒋文博方才认出那是一截短短的墨块,质地却是绵软细腻,故而能在光滑的桌面上随意书写,暗道一声惭愧,唐俪辞出手快极,世所罕见,果然是曾经击败风流店主人的高手。只听他继续道,“近期被灭的派门,一为昨夜的霍家、一为庆家寨、一为双桥山庄,被害的武林高手共计两人,一者‘青洪神剑’商云棋、一者‘闻风狂鹿’西门奔。”他在好云山东方点了一个点,“霍家在这里,”在好云山南方再点了一个点,“庆家寨在这里,双桥山庄在这里……而商云棋住在云渊岭,距离好云山不过五十里,西门奔住得虽然不近,但是他自北而来,死在好云山十里之外,按照他的脚程,如果晚死半个时辰,便已到了好云山。” 

 “你是说——风流店灭人满门,并非是滥杀无辜,而是针对好云山而来?”成缊袍冷冷的道,“根据何在?”唐俪辞温言道,“根据……这些派门或者侠客,都在好云山方圆百里之内,而一百里的距离,对武林中人而言,一个昼夜便可到达。”成缊袍冷冷的问,“一个昼夜又如何?”唐俪辞道,“一个昼夜……便是风流店预下灭好云山善锋堂的时间,”他缓缓的道,“要灭好云山,自当先剪除善锋堂的羽翼,先灭援兵,当风流店出兵来攻之时,好云山在一个昼夜时间内孤立无援,如果风流店实力当真浑厚,善锋堂战败,江湖形势定矣。” 

 众人面面相觑,各人皆觉一股寒意自背脊窜了上来,蒋文博道,“原来如此,风流店处心积虑,便是针对我剑会。”上官飞冷笑道,“我就不信风流店有如何实力,能将我剑会如何”邵延屏却道,“风流店若只针对我剑会,将有第三者从中得利。”唐俪辞温颜微笑,“风流店如果没有把握将碧落宫逼出局外,必定不敢贸然轻犯好云山,如果它当真杀上门来,必定对碧落宫有应对之策。否则风流店战后元气大伤,碧落宫势必先发制人,它岂有作茧自缚之理?”成缊袍冷冷的道,“要把碧落宫逼出局外,谈何容易?”唐俪辞将桌面上众多圆点缓缓画入一个圈中,“那就要看宛郁月旦在这一局上……究竟如何计算,他到底是避、还是不避。”

“避、还是不避?”成缊袍淡淡的问,“怎讲?”唐俪辞眼角略飘,伸手端起了桌上一杯茶,那是邵延屏的茶,他却端得很自在,“避……就是说碧落宫有独立称王之心,宛郁月旦先要中原剑会亡,再灭风流店……他就会和风流店合作,默许风流店杀上好云山,静待双方一战的结果。”邵延屏点了点头,“但是如果宛郁月旦这样计算,那是有风险的。”唐俪辞微微一笑,“任何赌注都有风险,做这样的选择,宛郁月旦要确定两点:其一、风流店与中原剑会一战,风流店必胜;其二、碧落宫有一举击败风流店的实力。”众人心中思索,均是颔首,如果这一战中原剑会战胜,碧落宫选择默许,便是成为剑会之敌,那对宛郁月旦称王之路十分不利。

“他如果不避呢?”邵延屏细听唐俪辞之言,心中对此人越来越感兴趣,“他若不避,岂非要先和风流店对上?宛郁月旦一向功求全功,只怕不肯做如此牺牲。”唐俪辞端起了他的茶,此时轻轻放下,“他若不避,必须相信剑会与他之间存有默契……就目前来说,没有。”他的目光自邵延屏脸上轻轻掠过,邵延屏心中不免有几分惭愧,他身为剑会智囊,居然没有看破此局的关键所在,“唐公子的意思是说……如果剑会能让宛郁月旦知晓剑会已经切中此局关键之处,有合战之心,也许……”唐俪辞对他浅浅一笑,“也许?如何?”邵延屏道,“也许他会牵制风流店一段时间。”唐俪辞一举手,将桌上所画一笔涂去,“如果我是宛郁月旦,绝对不肯因为‘也许’做如此牺牲。”邵延屏有些口干舌燥,“那——”唐俪辞涂去图画,一个转身,眼眺窗外,“除非中原剑会在风流店有所行动之前,就已先发制人,让风流店远交近攻之计破局,否则我绝不肯做出牺牲,牵制风流店的实力。” 

 众人默然沉思,成缊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如何破局?”唐俪辞却先不答他这一问,目凝远方,微微一笑,“要碧落宫牵制风流店,拖延风流店发难的时间,剑会抢夺先机之战必须要胜,毫无退路啊……”微微一顿,他并不看成缊袍,“破局……未必要剑会大费周章的去破,当所备后招被识破之后,下棋之人自然要变局,这并不难。”蒲馗圣一直凝神细听,此时突道,“只需剑会截住了他们下一次突袭,风流店就该知道它的诡计已被识破,它要么立刻发难,要么变局。”唐俪辞颔首,“好云山周遭武林派门尚有两派,剑会可排出探子试探形势。”
 
“嘿嘿,小子你却是不错。”上官飞上下看了唐俪辞几眼,“虽然有些古里古怪,人却不笨。不过我若没有记错,刚才你进门的时候,说的是要知道风流店的据点不难,如果小子你单凭猜就能猜到风流店的老巢,老子就服你。”唐俪辞缓缓端起了上官飞的茶,略揭茶盖,往杯中瞧了一眼,“风流店既然要在一昼夜时间内灭好云山善锋堂,它的据点,自然离好云山很近……”众人微微一凛,蒋文博失声道,“它就在附近?”唐俪辞放下茶杯,“好云山左近,何处有湖泊溪流,可供淡水之饮?”邵延屏道,“共有九处,云闲谷、雁归山、双骑河畔、未龙井、点星台、菩山、渊山、避风林和仙棋瀑布。”唐俪辞微微一笑,“那就是避风林了。”众人面面相觑,上官飞失声道,“你如何确定是避风林?”唐俪辞对他微笑,“如前辈所言,一猜而已。”邵延屏却道,“近来避风林中确有不少神秘人物进出,人数虽少,武功奇高,一次余负人余贤侄跟踪一人至树林外,被其脱走,我也正着手调查之中。”蒲馗圣重重哼了一声,“老夫愿意一访避风林。” 

    “此事我看还需调查清楚,”邵延屏沉吟道,“今夜……”他的目光看向唐俪辞,本来就待分配人手,暗想还是一问比较妥当,“今夜不知唐公子有何打算?”唐俪辞将手中那截浓墨往桌上一搁,微微一笑,“邵先生调兵遣将远胜于我,今夜查探之举,如先生有令,唐俪辞当仁不让。”邵延屏微微一惊,好大一顶帽子扣到自己头上,“这个……今夜让余贤侄与蒋先生走一趟即可,不必劳动众人大驾了。”唐俪辞颔首,“余公子身手不凡,为人机警,确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微微一顿,他道,“我伤势未愈,待回房休息,各位如若有事,请到我房中详谈。”成缊袍冷冷的看着他,口齿一动,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没说。邵延屏心中念头转动,只对着唐俪辞露齿一笑。众人纷纷道请他好生养息,唐俪辞缓步而去,步态安然。
 
“这块凝脂墨,恐怕也值得不少钱。”邵延屏看了一眼他弃在桌上的浓墨,叹了口气,“这位爷真是阔气。”蒲馗圣道,“有多少钱也是他自己的事,越是有钱之人,只怕越是难伺候。”上官飞却道,“我看这娃儿顺眼得很,比起那‘白发’、‘天眼’,这娃儿机灵滑头多了,尚懂得敬老尊贤。”邵延屏忍不住大笑,“哈哈,他敬老尊贤,尊得让你面子上舒服得很,却又让你明明知道他打心眼里根本看你不起,当真不知是什么滋味。”成缊袍一贯冷漠,在此时嘴角略勾,似是笑了一笑,邵延屏心中大奇:这人竟也会笑,真是乌鸦在蚂蚁窝里下蛋了。 

    “今夜之事,我要找余贤侄略为商量。”蒋文博拱手而去,“先走一步。” 

    其余各人留在厅中,继续详谈诸多杂事。 

    树木青翠,流水潺潺。 

    密林深处,有一处小木屋,一位青衣女子披发在肩,就着溪水静静浣洗衣裳。 

    水珠微溅,淡淡的阳光下有些微虹光,水中游鱼远远跳起,又复窜入水中,一只黑白相间的鸟儿在她身边稍做停留,扑翅而去,甚是恬静安详。 

    箫声幽幽,有人林中吹箫,曲调幽怨凄凉,充满复杂婉转的心情,吹至一半,吹箫人放下竹箫,低柔的叹了一声,“你……你倒是好心情。” 

    洗衣的女子停了动作,“小红,把心事想得太重,日子会很难过。求不到、望不尽的事……它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再伤心也无济于事。”林中吹箫的红姑娘缓缓站起,“你尽得宠幸,又怎知别人的心情,只有一日你也被他抛弃,你才知是什么滋味。”
 
洗衣的女子自是阿谁,闻言淡淡一笑,“众人只当他千般万般好,我却……”她微微一顿,摇了摇头,“我心里……”红姑娘眼神微动,“你心里另有他人?”阿谁眼望溪水,微微一叹,“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此时此刻,再提无用。”红姑娘问道,“你心里的人是谁?难道尊主竟比不上他?”阿谁将衣裳浸入水中,雪白的手指在水中粼粼如玉,右手无名指上隐隐有一道极细的刀痕,在水中突尔明显起来,“他……不是唐俪辞。”红姑娘微微一震,她确是一语道破了她心中怀疑,“我并未说是唐俪辞,他是谁?”阿谁慢慢将衣裳提起,拧干,“他不过是个厨子。”红姑娘目光闪动,“厨子?哪里的厨子?”阿谁微微一笑,“一个手艺差劲的厨子,不过虽然我常常去他那看他,他却并不识得我。”红姑娘柳眉微蹙,“他不识得你?”阿谁颔首,将衣裳拧干放入竹篮,站了起来,“他当然不识得我,他……他眼里只有他养的那只乌龟。”红姑娘奇道,“乌龟?”阿谁浅浅一笑,红姑娘与她相识近年,第一次见到她笑得如此欢畅,只听她道,“他养了一只很大的乌龟,没事的时候,他就看乌龟,乌龟爬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他只和乌龟说话,有时候他坐在乌龟上面,乌龟到处爬,把他驼进水里他也不在乎,好玩得很。”红姑娘心中诧然,顿时兴起三分鄙夷之意,“你……你就喜欢这样的人?”在她想来,阿谁其骨内媚,风华内敛,实为百年罕见的美人,冰猭侯为她抛妻弃子,终为她而亡,柳眼轻狂放浪,手握风流店生杀之权,仍为她所苦,而唐俪辞在牡丹楼挟持阿谁,邀她一夜共饮,自也是有三分暧昧,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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