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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西域楼兰王廷夺回王蛊,对于相思林门徒而言,实际上,是极其惨烈并且残忍的。开山祖师有训,历代门主皆收三名入室弟子,取其一雄才大略者,为相思林之长,取其一聪慧好学者,为相思林之辅,取其一机智狡黠者,入楼兰,取吾所被谋窃之神蛊。
历代的门主是必定要在此训前立下毒誓,才能够继任的。选别,其实便是这么一回事。弟子们根据师父的考据,决定他们的未来去向。而也只有到那一日的来临,弟子们才能够获知自己的使命,如梦方醒般,他们的命运其实早已经被确定。
盘踞在楼兰王廷中的楼兰国教,亦因其首代国师的教诲,将之视为最最神圣不可侵犯之物,不惜一切代价布下重兵把守,同时设下了最恶毒的咒语作为屏障。整整二十五代,相思林每三十年便有一名弟子因王蛊而迷失在大漠。或因不适西域气候,或因中途遇了盗贼,或因擅闯王廷行宫被斩杀,或因不识蛊性而枉送了性命。
当然为保机密,所有的事情在武林中,所流传的版本,都是不同的。
相思林二十三代的林主玉弄影,正是为着这个原因,培养了司空如画,武林第一美人,天人之姿,冰肌玉骨,如若硬取不行的话,施以美人计,却也未尝不可。所以,选别那日的结果,原本是玉离禅胜出,司空如绽为辅,司空如画赴西域的。但是玉离禅不允许心爱之人被玷污,与亲生父亲几乎拔刀相向,以死相逼,终令其妥协。他自愿放弃林主之尊位,代替司空如画远赴西域,司空如绽继任林主。
所以,命运的巨大转轮便如玩笑一般,缓慢的,从容的,不可逆转的一路走到现在。
玉离禅因为阿那飞琼的关系,几乎已经触碰到王蛊,在西域的机密典籍中,他总算摸清楚王蛊的特性,知道接下来究竟要怎么做。可是,因为他不是纯阴之躯的女子,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将之从神龛壁画中取出,所以,他假死遁回中原。
世人皆以为他已葬身大漠,包括他心爱的女子。因为,既已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那便不该枉费了这些,这一生已然是毁了,便毁得彻底罢。
他将对司空如画的感情,尽数放在司空夜身上,她虽为司空如绽的弟子,可实际上,反而是玉离禅教导她的时间更多些。曾经,他与司空如绽都属意司空南,但无奈她在少年时期便被释优神教魔宗毋霍所虏,不知所踪。
剩下的弟子中能担此重任的,唯有司空夜。
她的成长中,母亲司空如画总是絮絮叨叨的将相思林的故事,她与玉离禅的故事,甚至秦悲月与司空如绽的故事不厌其烦的讲给她听。等到她懂事的时候,这些故事已深刻入她的骨髓。不同于之前的弟子,她是这百年来,唯一洞悉其内幕,且主动要求但此重任的。
然后,便有了现在这一切。
“所以说,如果没有这劳什子的王蛊,可能,现在我娘嫁给师伯,姨母如若不是一定要挑起相思林的担子,她未必就会离开你师父,可能,最后他们两个也在一起了。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窝在温暖的怀里,司空夜无聊至极的掰着手指,絮絮叨叨的说着当年的往事。
可讲到这里的时候,手腕却被狠狠地握紧了。“说什么胡话,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你从哪里蹦出来?”
她一愣,随即微笑,“也是,不然就没有阿昼了,呵呵,那可不行啊。”
寒征隆微笑,仰头看头顶的出口:“太阳第二次落下,师兄……晋王的追兵应该去得远了,我们可以走了。”
“你在担心你师兄?”
“这次过后,只怕他再也不当我是他师弟了。”他自嘲的苦笑。秦思怡的性子他最了解不过,宁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经此之后,他的所作所为已等同背叛。晋王从来没有轻饶过背叛他的人。
“始终是有些不舍吧?”她睥着他,目光里有着淡淡的了然。
寒征隆闻言稍稍迟疑。不舍,这样的情绪的确存在着。自幼相交至今,秦思怡虽是素来手段强硬,却独独对他关照有加。这些,他始终都记在心里。所以,他化身寒玥,为的,也不过是不愿将事实赤裸的扯开。但是,他早已经做出了选择,秦思怡与司空夜之间,他选的是她,也只能是她。而在选择的同时,也随之舍弃了他之前所拥有的,名誉,地位,等等一切。
“这是我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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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不停蹄的奔走了一夜一日,两匹灰色骏马停在清凉峰前。长时间的纵马奔跑,司空夜脸上已经显出浓浓的疲态。不得已,寒征隆在山脚下的村庄里寻了一户人家,借了一间空屋稍事休息。
点燃了一豆油灯,司空夜自袖中掏出一卷金针,长长的摊在桌面上,将金针在烛火中细细过了,为自己的右腕扎针。因是第一次,持针的左手饶是素来灵活,也免不了稍显笨拙。
寒征隆自怀中掏出一小锦盒五味碧沧丸置于桌上。“自己给自己针灸可有效果?如果还是很累的话,不如我为你运功调息?”
她闻言,满是暖意的微笑,“这套针法是许枯阳自创,我已看了他为我施针不下十余次,而且大部分金针都扎在右手上,应该可以。”
“鬼医许枯阳?”他几乎是有些不可置信,“那我倒是放心了。不过,这怪脾气的鬼医竟然为你连续施针,你的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她笑,没有答话。低下头专心致志的为自己施针。等她结束,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待她收拾起金针等器具,左手落入他温热的手掌之中。
“我记得原本你总是戴着手套的。现在的手腕怎么反而和平常人一样了?”他翻来覆去的玩弄着她纤细却并不赢弱的素手,那神情,几乎可用爱不释手来形容了。这问题他自大漠起便一直萦绕在心了,之后却一直没有机会提出来。但是直觉上,这与她失了功力大有关系。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也许,明天我就死了?”她看看自己的手腕,脱口而出,等不到他的回应,随即抬头,却正对上他迷惘的眼神。
她呆了一瞬,随后心痛起来。可能是为自己,也可能是为他。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种全无防备的表情,一种赤裸的,诚实的伤痛,满满的铺在他眼底。
她在他对面坐下,右手抚上他合起的双手。“我是说也许。”
他抬眼,双目的焦距过了许久才定在她脸上,他艰难的开口道:“给我解释清楚。”
“我用十年时间,按照古法,在自己体内修炼蛊。平素便将之封印于左腕,所以会有那样一条黑色的蛇形图腾。那并不是刺青,而是封印。我修炼它,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将楼兰神庙中的百年王蛊取回。我的身体就好像是一个容器,将百年王蛊盛在其中,而我自身的蛊则全力将之危困压制。没有了封印,自然也没有了图腾。”她抽回左手,将双手摊在眼前。
“然后呢?”他开口,飞扬入鬓的剑眉冷冷的陇起,看不清情绪。
“师伯已找到解决的法门。只要我能够将百年王蛊带回,他便能够将之销毁于世间。”
“按照古法,便是此技早已失传。按照残破的古籍,你们有几成把握?”
“五成吧。”
小小的茅屋里,一豆灯火忽明忽暗的摇曳。他不再答话,她也沉默起来。这事情,早就该让他知道的,不是么?只是,他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呢?当他舍弃一切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却告诉他,她可能明天就会死。他会怎么做?继续留在她身边,抑或,离开?
许是想得入了神了,没有注意周遭的情形,她只觉得发髻一动,疑惑的抬眼,却看到他淡笑的眉眼,俊美蛊惑到令人心痛。她直觉的伸手抚上发髻,摸到一样陌生的物事,拿下来,却是一根发簪。万分的眼熟,粗粗长长,色泽饱满洁白似玉,牛骨削成,且用刀寥寥几挥而就,只是一头坠的黑色玛瑙被换成了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珍珠。
她惊讶的抬头,“这个,你,怎么……”
这是她在扬谷镇集市上见过的那根牛骨簪,那个时候,她只是看两眼便放下了,怎么又会在他手里。
“你不是喜欢么?”他接过她手中的簪子,理了理她的头发,轻轻为她插于发间:“这些年里,我有很多东西想要给你,可是,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够在一起多久……就从这跟牛骨簪开始吧。
温热的手流连于她的发际,轻抚留连着,不忍离去,那声音低沉且温柔,如同叹息般:“若我们还在一起一日,我便给你一样,最后我们来看看,我究竟能够给你多少。”
一股热流自胸中涌出,一直到四肢百骸,她听着,连嫣唇都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搂着他,声音似含在喉间,时断时续:“那你等着,我一定会长命百岁,到最后,你要把全副身家统统都给我。”
莲夜 第八卷 玉箫声绝 第七十七章 进山
章节字数:2357 更新时间:08…04…03 09:51
第二日,东方才泛上鱼肚白,二人便匆匆向蝶音谷的方向而去。
才进了山道,司空夜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寒征隆见状,干脆将她背在身上,放缓了速度向前走着。她趴在他背上,正凑近他耳边,道:“感觉到吗?”
“有人。”
“而且有很多。”她笑,他也在笑。
这个感觉,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当他们还是孩子时,在雾漳林的那段经历。面对未知的陷阱猛兽,小小的他们手拉着手,一同闯过一道又一道难关。
“怕吗?”他低声问。
她摇摇头,搂紧了他的脖子。“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
山道越走越窄,寒征隆不紧不慢的走着,尽管陡峭,却是极稳。四方窥视的眼睛紧紧的跟着。一炷香的时间,他走到了山道尽头。距上次的记忆,走过这片屏障般的树木后,是一片平坦的空地。如果来人为数众多的话,守在那里会是理想的选择。
他放下她,两人对视一眼,微笑着走进陷阱的入口。
不出所料,刚走进空地,人便如潮水般的涌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好几个抢了先机,挡在了山道口。那群人数量众多,等统统都站定之后,几乎有百余,将这小块空地围得水泄不通。司空夜眯眼看了,却是一群穿了汉家平民衣装的西域人,一个个虎背熊腰,力大无穷的样子,应是楼兰人无疑了。
“想不到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罢。”一个熟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两人抬头,果然是阿那衍。
楼兰世子站在高处的巨石上,身后跟着神女阿那珞与大护法阿那飞琼。天已有一半放亮,粉紫色的朝霞升腾在天空,三人背光而立,看不清面目表情,却被镶上一圈金边,气势非常。
“居然是世子,的确很意外。”司空夜微笑与寒征隆的手紧紧交握着,站在包围圈的中央。她着仰头注视高处的三人,寒暄一般的开口。仿佛此刻的气氛并没有剑拔弩张,而是阿那衍自远方而来只是为了探望,问候。
“为了你,本世子连夜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这里的一百名勇士每一个都是我楼兰的骄傲,你是放弃抵抗乖乖的跟我走呢,还是让我的勇士请你和你身边的这个男人走?”阿那衍的双手紧握,一字一句的将这几句话自牙缝中吐了出来,如若将他的言语化为拳风掌力,此刻,只怕是早已经有人倒下了。
当他说到“你身边的这个男人”的时候,阿那珞的身影摇晃了一下。
“我两个都不选。”司空夜依旧神定气闲的开口,从容得,仿佛此刻站在高处的人是她,而被困的才是阿那衍。
“本世子料定你会这么说。可如若本世子动了手,就别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了。”阿那衍横眉怒目,抬起右手来正要指挥楼兰勇士行动,却被阿那珞扑上来,抓住了他那只即将挥下的手。
“隆,你走吧,我们只是要抓司空夜罢了,不要留在这里送死,你快走啊!这里的勇士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她话尚未说完,已被阿那衍一怒之下狠狠甩了一个巴掌。可阿那珞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呼喊,依旧声嘶力竭的高声叫着,要说服寒征隆离开。
面对阿那珞的嘶声呼唤,寒征隆只是回报以一个微笑,而两人交握着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了。
司空夜笑问他道:“神女对你倒是真心。”
“阿那衍对你何尝不是。”
“这么多人,你打算怎么办?”
“一刀一个,亦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