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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上去细察一番,再作准备。你须稍离此洞,密为守护。
以防万一人来,见你守在洞口,知道内中有人,只一闯人惊扰,葛龙骧前功尽弃,就太可惜了。”
柏青青颇为佩服爹爹老谋深算,设想周到,唯唯应命。龙门医隐遂手执铁竹药锄,向适才柏青青探路之处,飞纵而上。上得峰头,只见近处一带,并无丝毫路径可寻,遂依照柏青青所说方向,转过几座山峰,果已发现出路;但柏青青所说的三男一女所留足印,虽经仔细留神,仍旧毫无踪迹。
龙门医隐初颇不解,后来转念一想,顿觉恍然,不由暗笑自己糊涂。柏青青明明已经说过,诸人轻功俱高,脚印极浅;此时天仍不断飘雪,足印自然已经盖没,还到哪里去找。但心中总是觉得这些人物,出现得太已离奇,若不将其身份探明,此后时刻均将在疑神疑鬼的状态之中,难得安定;遂仍慢慢顺路前行,留神察看。
大雪荒山,若是寻常人的足印,当然好找但轻功到了火候,再加上为时已久,哪里还有丝毫痕迹。龙门医隐又走了会,依然四顾茫茫,尽是些一尘不染的皑皑白雪。他心念柏青青及葛龙骧,觉得业已走得太远,万一有事,呼应不及方拟作罢回头,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无量佛”号。
声音低沉宽厚,人耳极清,一听即知此人内功甚好。龙门医隐霍地回头,只见远远一座雪峰之上,站着一个面容清秀的青衣长髯道人。
道人见龙门医隐回头,口中沉声狞笑,双肩微动,并不向高拔起,竞如条直线一般,平射过来。两个起落便在龙门医隐十数步外,轻轻站稳,单掌胸前一打问讯道:“当代神医柏大侠,可还认得我这下三滥的武林败类么?”
龙门医隐暗暗心惊来人这份俊拔轻功,等到人往地上一落,辨清面貌,心头更不禁打起鼓来。瞥眼四顾,别无人踪;大敌当前,只得把一切暂置度外,仰面朝来处方向先低发起一声清啸,然后纳气凝神,寒笑抱拳答道:“逍遥羽士之名遐迩皆知,二十年前柏某曾承让一掌,怎能忘却?驹光易逝,岁月不居!昔时青鬓朱颜,而今彼此都成了苍苍须发,恩仇纠结,俗务劳人,左兄也有这种沧桑之感么?”
逍遥羽士左冲,见龙门医隐竞然自己说起客气话来,眼珠一转,已知其意,微微笑道:
“柏大侠真工心计,但与你同来之人,已有我二弟、三弟前往相会,不必再通知了。我们崂山兄妹,与柏大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去岁之秋,何以乘左冲远游关外之时,与柳悟非擅闯我大碧落岩,杀人放火。左冲归来,人亡居毁,此恨难消。遂率领二三两弟,万里追踪,几把铁鞋踏破,今日才在这雪山之中相逢。正好把二十年前一掌之惠,和我四妹之仇,一并清算。多言无益,柏大侠,我们是过掌还是动兵刃?左冲要得罪了。”
龙门医隐一听,冷面天王班独中了一把柏青青所发的透骨神针,居然未死,已与八臂灵官童于雨往寻柏青青、葛龙骧,不禁暗暗叫苦。但眼前这逍遥羽士左冲,武功为崂山四恶之首,实是劲敌。一动上手,短时间内自己无法返援。刚才这声低啸,柏青青不知已否惊觉,她一人说什么也敌不了崂山双恶,结果非迫得葛龙骧出洞助战不可;纵然能保侥幸无事,前功尽弃当已无疑,何况还有一个女子踪迹,至今未现,是友是敌尚不得而知。正在心急如焚,忽然转念一想,诸一涵在那柬帖之上,不是对葛龙嚷谆谆告诫,人虽受命于天,祸福仍由自召,自己一生行事,无亏天理,倒要看看今日是怎样的收场结局。
逍遥羽士左冲,见自己业已发言挑战,龙门医隐竟仍沉吟不语,微诧问道:“柏大侠何以吝不下教?”
龙门医隐此时已把一切付诸无相无碍,听左冲再度相问,长眉一展,哈哈笑道:“穷边绝塞,喜遇高人,在这无垠冰雪之中印证武功,倒是别开生面。既承相问,柏某是想先掌法领教。”
逍遥羽士左冲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少阳神掌,威镇江湖,二十年前,左冲就在此掌下寒羞带恨,柏大侠请!”
龙门医隐把铁竹药锄插入雪中,两人便是双掌在胸前交错,目光凝注对言,一瞬不瞬;足下则盘旋绕走,谁也不肯先行攻敌。
逍遥羽士左冲与龙门医隐二十年来未曾见面,虽然万里寻仇,但对方那等声望,貌虽悠闲,实亦不敢轻敌。暗想二弟、三弟收拾两个少年男女,定然容易得手,等他们功成赶来,再与柏长青老儿硬拼,才比较上算。
想到此处,左冲目光微睨龙门医隐足下所留雪痕,心头不禁一惊。暗想自己以为这多年来,绝欲苦练,功行大进,哪知对方也非昔日,看这足下雪痕,彼此竟似仍在伯仲之间,自己未必能躁胜算。
他这一睨一想,也不过是刹那之间,但龙门医隐是何等人物,就把握了这弹指光陰,立占先机,一声:“左兄留神!”身形欺进,硬踏中宫,抢攻八掌!
这八掌,掌掌俱是绝招,威势凌厉无匹。饶他逍遥羽士左冲,空负一身内家绝艺,也被打得身法错乱,步步后退双掌不住封闭招拦,无法还招,自然吃了不少苦楚。
龙门医隐一招得手,着着争先,少阳神掌的九九八十一式,每式两招,一共是一百六十二手,简直化成一片掌山,呼呼劲风,把四外积雪激荡得飞起一片雪雨。逍遥羽士左冲的身形,被龙门医隐圈在掌风之内,空自气得须发虬起,却无法平反这先机一着之失,只得看关定势,处处挨打。
但龙门医隐虽然占了上风,心中仍然暗暗着急。好不容易把握住对方心神稍为旁注的一刹那间,取得了优势;惟因双方功力相若,一两百招之内,尚还分不出强存弱死,自己必须想个良谋,与左冲速战速决,才好赶回接应柏青青等二人。
相持到了八十多招之时,龙门医隐的来路之上,突起啸声,一条人影如飞纵到。落地现出八臂灵官童子雨的高大身形,劈空一掌击向龙门医隐,使逍遥羽上左冲得以乘隙脱出龙门医隐的掌风笼罩以外。
童子雨与左冲会合一处,目注龙门医隐,狞笑说道:“柏老儿,你女儿业已被我引来,好让我班二哥从容人洞,宰掉那姓葛小鬼。然后我们崂山兄弟,三马连环。柏老儿!你父女还不拿命来安慰我四妹的在天之灵,难道还想侥幸么?”
龙门医隐还未答言,一声急呼:“爹爹。”柏青青果已如飞赶到。
龙门医隐双眉一皱,目光仍然注意左、童二人,口中怒声问:“青儿怎违我命,擅离守护之职?”
柏青青声音带泣说道:“女儿听说爹爹有难,顾不得再护龙哥。”
话犹未了,逍遥羽士左冲已自怀中取出独门兵刃津钢折扇;八臂灵宫童子雨也自襟底撤下一柄色若寒霜的软钢缅刀,断喝一声,双双扑到。
龙门医隐父女不顾说话,铁竹药锄及青钢长剑一齐应战。铁竹药锄敌住津钢折扇,双方均是招术津奇,一时难分上下。但柏青青掌中一柄青钢剑,功力本不就敌童于雨,何况童子雨的缅刀又是吹毛折铁之物,越发相形见细;上手不到廿招,就已危机屡现,险象横生。害得龙门医隐不时还要分神指点,逍遥羽士左冲的津钢折扇,趁势加功。这一来,双双落在下风,父女二人顿时陷人苦战,比起方才左冲窘境,还要艰难。因为兵刃不比掌法,稍一疏漏,便可立判生死。
暂时放下这场虎跃龙腾的正邪大战不表,先表明柏青青与葛龙骧在壑下洞前,所遇情事。
原来柏青青自爹爹走后,独处洞前,觉得冷得难耐,遂如龙门医隐所嘱,在葛龙骧所处的山洞斜对面一块巨冰之后坐下,调息运气,周行百袕。做完一遍,果然觉得回暖不少。一想爹爹尚未回来,葛龙骧又不能惊扰,反正无事,不如索性多做几遍。就在柏青青第二遍行功完毕,第三遍开始未久之时,自东北上空远远传来一声低啸。
柏青青入耳便知,那是爹爹业已遇上强敌,特地传声示警。不禁芳心大震,翻手拔出背后长剑,还未起立,头上疾风飒然,已自壁上纵落一个身材魁梧的道装巨人,认得正是崂山第三恶,八臂灵官童子雨。
柏青青一见,不由暗暗吃惊,这些峻山恶贼,竟从万里之外追踪来此。四恶之中,追魂燕缪香红被自己手刃,冷面大王班独中了那么多透骨神针,料也难逃一死。这童子雨既已来此,则爹爹在上面所遇,定系崂山大恶逍遥羽士左冲无疑。但目前之事,煞费踌躇,自己一与童子雨动手,必然把洞内正在紧要关头的葛龙骧惊动,倘若前功尽弃,如何是好?
念头一转,柏青青剑交左手,右掌扣定四五根透骨神针,心想童于雨纵然知道洞内有人,因石隙太小,料也不敢贸然钻人,但等他到洞前探头探脑之时,这一把神针,定送他命归极乐。
童子雨是从侧面纵落,柏青青,本来恰好被那块巨冰挡住,但她号称“玄衣龙女”,当年所着均是一袭玄衣,冰块体积虽大,凭崂山四恶那等眼力,自然已经看出些微形迹;眼珠一转暗自准备停当,故意望着葛龙骧所藏身洞山口一再迟延,欲前又却。
柏青青在冰后简直被他逗得心急如焚,默计时间,葛龙骧此时恰巧正值功成不远的紧要关头,难道真要攻败垂成,使自己抱憾终身不成?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任何能够不动声色的却敌之策。想到此间,突见童子雨似已拿主意,欲往洞中硬撞。柏青青已难再忍,银牙一咬,悄没声的从冰后长身,玉手一挥,四五根透骨神针津光闪处,齐向八臂灵官童子雨的脑后飞去。
柏青青神针出手,童犹如未觉。真待眼看飞针即到后脑,突然纵声狂笑,霍地回头,左手执着一只形似五行轮之物,但轮柄短只七八寸,轮也仅只碗口大小,往上一举,叮叮几声微响,柏青青所发透骨神针,顿时全被吸粘轮上。
八臂灵宫童子雨吸去飞针,对柏青青狞笑一声说道:“娃儿,我只道你藏身洞内,原来竟在此地。你父女前在崂山猖狂,伤我四妹,今日定当拿命来偿!柏长青老贼已在上面中了我大哥的内家重掌,口吐鲜血,你还不是如姐上之鱼肉一般,再如不知趣自裁,我大哥一到,他不像我生平最忌女色,你就要死得不干净。”
柏青青一听老父身受重伤,不由五内皆裂。见这童于雨还不知葛龙骧身藏洞内,细权轻重,仍以先援老父为是。她真不信童子雨手中所用的似轮非轮之物,竟能破去爹爹在天心谷中苦练的透骨神针,闷声不响,玉手一探一扬,又是几缕寒光,劈面打去。
她上次在大碧落岩一击功成月,那是因为事出不意,而冷面天王班独又身带内伤,才中了此针。
此时双方对面童子雨前车有鉴,警戒已深,何况业已制成专门克制此针之物,哪里还能得手,寒光到处,童于雨举轮一挥,又被全部吸去。
柏青青知道在此情况之下,除却一拼,再无别策。长剑振处,光凝一片寒星,当胸点到。
童子雨不招不架,滑步后退,接连几跃,业已上得山壁,向下晒笑道:“女娃儿居然好胆,还敢逞强?来来来,我引你与柏长青老贼一齐并骨。”说罢,便将那只小轮揣向怀中,向前跃去。
柏青青先前听得龙门医隐啸声,便知爹爹遇敌。童子雨这一番话,句句打入心坎。侧耳一听葛龙嚷在洞内毫无动静,心悬老父,只得暂撇情郎,把心一横,随着童子雨后影追去。
她这里跟踪八臂灵官童子雨,翻上山壁不久,壑中突然又自右侧飞落一条人影。到得壑底,现出身形,是个独臂矮瘦老者,正是崂山第二恶,冷面天王班独。班独眼望柏青青去处,满面狞笑,纵身便到葛龙骧所藏洞口。因见堵洞大石的孔隙太小,恐怕有人在内,骤起发难,不易抵御。几经迟延,终于把心一横,提足混元真气,全身一蹲一摇,竟运用了“缩骨法”,把本来就颇为瘦小的身形,缩成八九岁孩童大小。右掌护住面门,方待飞身闯入,身后山壁之上,突然传来“扑腾”一声脆生生的娇笑。
冷面天王班独这一惊非同小可,暗想凭自己这身功力,怎的人在身后,竟然未觉,慌忙收势长身。抬头一看,只见山壁之上,站着一个身着白色罗衫的绝美少女,缟袂临风,丰神绝世。
班独不由心中暗暗思忖,这样严寒酷冷的雪地冰天之下,自己身着皮衣,尚觉寒威可怖,怎的这少女一身轻罗,反无半点畏冷之色?
白衣少女见班独猜疑神色,不觉微微一笑,将手连招。班独不明对方身份,但自己名头所在,又不甘示弱,只得暂撇洞中仇敌,从少女侧方,纵上山壁;并暗暗防备对方乘自己身在陡坡之上,突加袭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