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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少女见班独猜疑神色,不觉微微一笑,将手连招。班独不明对方身份,但自己名头所在,又不甘示弱,只得暂撇洞中仇敌,从少女侧方,纵上山壁;并暗暗防备对方乘自己身在陡坡之上,突加袭击。那知白衣少女根本未加理会,等班独快达山壁顶端之时,身形一扭,往与柏青青探路追敌之相反方飘飘而去,并不时回手相招,口角之间,微带晒薄之意。
冷面天王班独虽然经验老到,知道少女有意相诱,但崂山四恶也是武林一派宗师,哪里肯容得这白衣少女加以戏弄,不由怒发如狂,随后追去。
白衣少女的轻功极好,路径又熟,班独追未多时,便自追到一条极窄的狭谷之内。白衣少女见这独臂老人,功力真高,原来彼此相距二三十丈,此时业已被追到将及十丈。一看地形,恰好正在谷中,离两端谷口均已不近,遂在纵跃之间,突然撮唇发出一种似猿非猿的低低兽啸之声。
冷面天王班独,听白衣少女突发啸声,以为她伏有同党,不由凝神四顾,足下略慢。
果然狭谷两边的冰壁顶上,也响起两声低低兽啸,一边现出一只形如绝大猿猴,但通身毛色纯白的异兽。左边一只,巨掌一伸,从冰壁上搬下一块磨盘大小的坚冰,照准冷面天王班独凌空下砸。手法竟然又准又劲,迫得班独不得不往后撤身,以防为巨冰落地所溅起的冰雨所伤。
右边一只,则扬爪掷下一盘亮晶晶的似索非索之物,白衣少女接住一端双足一点,异兽再用神力往上援引。但见她白衣飘飘,宛如天仙飞渡一般,在峭立数十丈的冰壁之间,几度借力,便已登上冰壁之顶。
冷面天工班独追之不及,身形只一略动,左壁那只异兽便以冰块下击。这种冰块震裂以后,往四外飞溅的散碎冰雨,锐利异常,面积又广,比普通镖箭威力尤大。白衣少女上到壁顶之后,又对那两只异兽低啸了几声,便自回身来路而去。
那两只异兽也从两边壁端,走向来时谷口,搬落几块巨冰,堆在壁边;四只铜铃似的巨睛,觑定谷底的冰面天王班独,一瞬不瞬。
班独先还不解其意,后来见自己不动,或往前走异兽均不理睬,但只一走回路,立有大堆冰雪砸,这才悟出白衣少女是把自己诱来,困在此地。不过饶他冷面天王功力津湛,在这极仄的狭谷之中,为地形所限,一时真还想不出脱身之计。
再说葛龙骧自敷服灵药之后,独在洞内行功,他感于龙门医隐父女为自己出生人死的殷殷情意,哪敢丝毫怠忽,冥心内视,物我皆忘。也不知过了多久,颊上敷药之处,果如龙门医隐所言,渐渐发生奇痒。
这一来葛龙骧不禁惊喜交集,喜的是龙门医隐说得分明,痒过生痛,痛过之后,便可还本来面目;惊的则是,在此紧要关头,洞外竟然起了喝叱之声,好似有人来犯。
他还不知龙门医隐,已在前山遇敌,洞前只剩柏青青一人。心想这洞口石隙甚小,龙门医隐父女二人,足可阻来敌。自己这复容之事,历经多少艰险,费了多少心力,在这最后关头,倘再功亏一货,柏青青定然伤心欲死。遂守定心神,把颊上的钻心奇痒,和洞外的喝叱之声,一切均付诸无闻无见。果然又过良久,颊上痒止痛生,洞外也归沉寂。葛龙骧方喜功成在即,强熬颊上剧痛之际,突觉有人入洞,鼻端并闻见一股女孩儿家所特有的淡淡优香。
他还以为龙门医隐父女战退来敌,柏青青人洞探视。记得龙门医隐说过,此时倘若心神旁骛,伤处易留痕迹,故仍未加理会。哪知洞中突然有一陌生少女口音说道:“喂!你们的仇人业已寻到门口,好不容易被我诱在‘一线天’冰谷之内,我命所养雪猿阻他回来。但那人武功甚高,恐怕挡不了多久,你怎的不闻不问,可是身上受有暗伤么?”
葛龙骧不由大惊,一睁双目,只见面前站着一位身着白色轻罗约绝代佳人,竞比柏青青似乎还要美出几分,年龄看去也不过十八九岁。他自敷药之后,对龙门医隐父女发现敌踪之事,一概不知,不由瞠目莫知所对。
白衣少女见他这等痴呆神情,抿嘴嫣然一笑,又瞧了葛龙骧颊上所敷红泥一眼,柔声说道:“我名冉冰玉,本是川人,幼随父母迁零此处。父母亡后,得遇异人指点武学。前此日雪山无故倾塌,损我所居‘玄冰峪’左近灵景,因此出来察看,发现是你们三人所为。是随甚久,看出正人,并非有意闯祸,本待作罢回转。突然又获所养雪猿来报,又复有人入山,并伤了我一只守峪冰熊。得讯之后,赶去一看,来人共是三人,一个道士,一个缺了左臂的矮瘦老者,和一个道装巨人,俱是一身邪气,一望便知非正人君子。暗地听他们谈话,知是从中原追踪你们来此,要报什么毁居杀妹之仇。你们另外两人,现在洞外东北方山谷之中,与那道士及道装巨人动手,那独臂老人方才业已到此洞口,被我诱走困住。你颊上所敷,似是朱红雪莲,此物我玄冰峪中甚多。我送你一颗这种朱红雪莲所结莲实,不但任何伤毒一吃就好,并在半月之内,就可像我一样不怕冷了。”说罢一舒玉掌,递过来一粒小小淡红莲实。
葛龙骧前在崂山大碧落岩,就曾伏冷云仙子所赠“金莲宝”,祛毒清心,脱过一次大难,知道确系至宝奇珍;何况所敷灵药,这一分心,恐已失效,遂不再推辞,接过服下。
少顷过后,果然两间灵气所蕴之物,效用非常,一股阳和之气,弥漫周身,不但颊上疮疤均已痊愈落下,并且全身温暖,对那贬骨寒威,丝毫无惧。葛龙骧一摸双颊,光滑如常,不由心中感极,刚刚脱口喊了一声:“姐姐……”
冉冰玉突然向他摇手然声,侧耳一听,然后笑道:“你那仇人,果然不凡,我所蓄雪猿传音告知阻他不住,少时必仍到此。我师傅人极古怪,玄冰峪附近,向不容外人惊扰。这厮如此猖狂,先让他吃我几粒‘冰魄神砂’,然后引往玄冰峪方向,他若追去,定有苦吃。我与你们一见投缘,尤其爱那位穿黑衣服的姐姐,你把你们姓名和住址告诉我,就此别过。我诱走那独臂老者,你去接应你们同伴,四五年后,我还有事去中原,再去找寻你们好么?”
葛龙骧遂将龙门医隐父女及自己的姓名来历及“涵青阁”、“天心谷”两地的路径走法,向冉冰玉略述一遍。话刚讲完,洞外已有人自高处飞落之声。冉冰玉一把拖住葛龙骧,一同隐身洞角,并自腰下一个不知何物织成的小袋之内,取出三粒大如黄豆的津丸,托在掌上。
葛龙骧虽然知道这冉冰玉生长山野,纯洁无邪,不拘礼法,但被她这样一拖一带,两人简直等于抱在一起。软玉入怀,暗香微度,不禁大窘,但又只得由她,不好故作小气。
少时,洞口人影一晃,冉冰玉门声不响,玉指轻弹,三点寒光直飞石隙,立时洞外响起一声震天怒吼。
冉冰玉回头对葛龙骧道:“我那冰魄神砂,乃万年冰雪津英所结,非比寻常暗器,一经打中,受伤定不在轻。那老贼岂肯吃此暗亏,再来必有毒手。不如我仗着多服灵药,轻功尚有特长,地形熟悉,又有雪猿牵制为助,就此将他引走。你也当立即赴援同伴,他年再行相见。”说罢便自纵身出洞。
葛龙骧早就心悬龙门医隐父女安危,但冉冰玉对自己无异救命之人,不好舍她独自前往。
此时见冉冰玉一走,略微延迟,也出洞外,早已寂无一人。遂照冉冰玉所指点方向,翻上山壁,赶往龙门医隐父女与崂山双恶逍遥羽士左冲、八臂灵官童子雨相互恶斗之处。但四人恶斗之外,须转过三四座山峰;葛龙骧虽经冉冰玉指点方向,等他辗转寻到之时,柏青青业已危悬一发。
原来龙门医隐与劲敌崂山大恶逍遥羽士左冲动手,对方一柄津钢折扇专点全身大袕,招术也玄奇变幻,不易推测。空出的一只左手,却忽而骄指助功,忽而来上一下“五毒陰手”,腥毒狂飚,劈空劲袭,本就极难对付。再一分神关注爱女,刹那之间,险境迭现,一柄铁竹药锄竟几乎封不住对方的进手招术。
逍遥羽士左冲得意之下,来个哈哈狂笑。双臂一振,全身骨节一阵格格作响,功力运足,津钢折扇点、打、划、拿,疾厉无比,左掌也配合无间,把龙门医隐圈人了一片掌风扇影之内。
柏青青则比她爹爹处境,更觉艰难!本来论功力她就要比对家八臂灵官相差一筹以上,何况掌中一口青钢长剑,还得时时避着童子雨的吹毛折铁软钢缅刀,不敢相碰。亏得爹爹不时分神指点,勉强支持三四十招,不但已败象毕呈,也连累得爹爹失去先机,落在不利地位。
童子雨外号“八臂灵官”,人高马大,力猛刀沉,但身法却极其灵活,把这玄衣龙女柏青青,困在一团银电似的刀光之内,宛如灵猫戏鼠一般,加以调侃讽刺,但并不疾下杀手。
因为他心中早已打好如意算盘,想等冷面天王班独收拾掉了葛龙骧,来此与大哥合手除去龙门医隐以后得生擒此女!大哥人称逍遥羽士,最好女色,但自苦时败在龙门医隐掌下,即自行绝欲二十年,苦练绝艺。今日把仇人除却之后,此女是手刃四妹追魂燕缪香红的正凶,就此杀死,似太便宜,何况她又姿容绝世。届时送与大哥,一解廿年之渴,然后尽情处置,岂不是好?还剩下的一个独臂穷神柳悟非,海角天涯将其寻到,合弟兄三人之力,不愁不能除去。那时深仇尽复,崂山声威又可重振!
童子雨打下这样主意,所以才便宜了柏青青,得以勉强支持。但柏青青心高气做,见对方以“武林十三奇”身份,与自己动手之间,竟似存心戏弄,口角时带轻薄,不由芳心震怒;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不但不守,反而剑光如练,舍命抢攻!
龙门医隐此时虽落下风,但无败象;一见柏青青如此打法,不禁眉头大皱!知道迟早父女二人必然双双被毁。遂暗暗提足真气,趁逍遥羽士左冲用“五毒陰手”劲风袭到之时,突然轩眉断喝,也以“少阳神掌”劈空击出。
这二人动手之间,均是招架问躲,蹈暇乘隙,从未以内家真力强拼;龙门医隐这一硬行对掌,还真出于逍遥羽士左冲意料之外!掌风一交,功力相若,两人各自退出两三步远。龙门医隐急忙趁机叫道:“青儿不可如此!速行改用我传中平剑法,稳守中宫,你囊中之物何…”
话犹未了,逍遥羽士左冲五毒陰手的腥毒狂飚,又到胸前。龙门医隐挥掌再接,但这次却因与柏青青说话,真气未能提足,而左冲却是蓄力而来,以致稍微吃亏,身形被震退数步!
左冲那肯失此良机,冷笑一声,飞身进击,一连三掌,把龙门医隐击出三丈有余,父女二人相隔甚远。
柏青青知道爹爹不知对方已有克制之物,是叫自己用透骨神针却敌,不忍过拂爹爹之意,如言改用中平剑法,长剑一收,平举胸前,剑尖直指对方,绝不进手,但等对方攻来,再行见招拆式。
八臂灵官童子雨何等识货,知道这是一种遇上强敌用来防身保命的绝妙剑法,一时半时之中甚难破去。眼珠一转,横刀在手,向柏青青邪笑说道:“女娃娃知趣就好了,你早该如此,何必像方才一样拼命?等到我大哥二哥把拍长青老贼和葛龙骧小贼除却之后,管叫你在我大哥的采战妙术之下,享受一番欲死欲仙的风流滋味,然后再照样开膛剖腹,以祭我四妹的在天之灵!”
柏青青哪里听得惯这种污言秽语,双颊霞红,眉间杀气勃起,向龙门医隐高叫道:“恶贼有克制之物在身,透骨神针无用。爹爹专神应敌,不必再管女儿,我要和这枉称武林中成名人物的恶贼拼了!”
“了”字才出,连人带剑“玉女投梭”,往八臂灵官童子雨当胸便点。童子雨哈哈一笑,转身避剑,挥刀还招,“金雕掠羽”软钢缅刀挟着一阵寒风,剑削柏青青左退。柏青青连理都不理,“玉女投梭”一招未老,青铜剑立化“玉带围腰”,向童子雨拦腰横截!童子雨见柏青青真正拼命,不理自己受伤,竟然意图同归于尽,不由吃了一惊,只好停招不发,后退避剑。
柏青青一剑扫空,顺势带转,向童子雨连肩带背奋力斜劈!这一来不由激起重子雨怒火,佯作转身退步,等剑到临头,软钢缅刀突然向上一撩。柏青青是破釜沉舟力劈而下,收招不及,“当嘟”一阵金铁交鸣,青钢长剑只剩半截在手。
童子雨纵声狂笑,挺刀进击。柏青青见他狂极疏神,忽然灵机一动,旋展“细胸巧翻云”,双肩一抖,倒纵出两丈多远,但借在空中翻身之际,业已暗暗取了三支透骨神针,藏在握剑右手。
果然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