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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亮丽蓝衣的披发青年,走到了近前,低头一礼。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形貌有异于中原人氏,柳叶长眉之下,一双深邃辽远的眼眸有些微微发蓝,眉眼给人一种极为艳丽夺目的感觉,但是在眉宇之间却又象是总带着一种如烟雾般说不出的忧悒之色。
“无忧,都准备好了吗?”杨晋之负手而立,淡淡地问。
蓝衣的无忧轻垂下了眼帘,缓声地回答,“是的,主人。”
“那好,就开始吧。”杨晋之就象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似的,语声平淡得近乎淡漠。
“是。”低应了一声,无忧就走了过来,打开了随身带着的一个药箱,从里面取出了五只纯黑色的墨玉小瓶,轻置于案桌之上。
这时,他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又取出副极薄的鹿皮手套戴在了手上,方才慢慢地打开了瓶盖,瓶盖一开,瓶口就缓缓地腾起了一缕轻烟,似烟又非烟,在瓶口缭绕不去。这轻烟分为红、绿、蓝、紫、黑五色,色泽艳丽非常,但却带着种极其诡异恐怖的意味,教人一见之下便会生出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坐在一旁看着的杨景天,身体虽然因药物麻痹而不能动弹,但是心智却是清明无比,已是大略猜出自己的儿子要对自己做些什么,眼中虽是不自禁地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恐惧与悲怆,但却还是保留着夕时的一点骄傲与矜持,紧闭着嘴不发一言。
无忧走过去,伸手轻轻一捏老人的下颔,待他的嘴张开便送入了一粒药丸,老人喉头一动,药丸已是化为津液流下。接着无忧又小心翼翼地自那五只墨玉瓶中取出五枝银针,这五枝银针俱已被瓶中之物染成了五色,闪动着妖异、邪恶至极的光芒。
但见无忧出手如风,已是迅快而又准确地将这五枝银针插入了杨景天头上的神庭、囟会、百会、玉枕与风府五大穴位,三寸长的银针直没于顶。
这五枝银针均是用苗疆五毒之王的毒血以秘法炼制,其毒无比,毒针入脑,更是其痛难忍,纵然是之前已经服下了镇痛消音的药丸,杨景天的喉间还是发出了一声有如濒死野兽惨嗥般的模糊低喊,胸腔里所有的空气仿佛在一瞬之间被压尽,失神的双目圆睁,目眦欲裂,枯瘦的脸容完全扭曲在了一起,状似厉鬼,但是这种深彻入脑的剧痛却又偏偏不让他晕去。
直过了盏茶工夫,无忧再上前去,将毒针一一拔出,待所有的毒针一经拔出,杨景天方才猛地一松,昏迷了过去。
而在这整个过程之中,杨晋之一直立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窗外明亮的光线正照在他的半面侧脸上,给人一种阴晴不定的感觉,他的眼中深深的,也不知是没有,还是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
“这样就可以了吗?”过了许久,低下头注视着老人的脸,却看不出有丝毫要醒转的样子,杨晋之缓缓地开口询问。
“是的,主人。这是我们苗疆秘不外传的五毒摄神蛊,不仅可以完全控制一个人的心神,而且还可以激发人体的潜能。”无忧低着头,细心地将银针擦拭干净,然后收好放入了药箱之中,“无忧可以保证,老庄主在今晚的寿宴之上与常人无异,不过只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足矣了。”甚至没有去问两个时辰之后又会怎样,杨晋之轻轻挑了挑修眉,只说了一句,“无忧,这里我就交给你了。”
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从一点一点地聚集自己的力量开始,慢慢地培植自己的羽翼,直至站到今天的这个高度,为此,他甚至已经背弃了亲情、伦常乃至于一切。
他所等待的就是今夜这一刻的到来,他绝不允许有任何的失误!
“是,请主人放心。”无忧低下头,道。
二、逝者如斯夫
二、逝者如斯夫
无意站在门外,已站了很久,那道沉重厚实的铜门隔绝了一切的声响,听不到有任何的动静传来,仿佛那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也仿佛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推开门,只不过是一道门隔着,然而就只是这一道门的距离,里面和外面就仿佛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杨晋之就象是要急于摆脱什么似地,快步走了出来,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吐尽了胸腔中的一口浊气。
站在这里,迎着刚刚升起的和煦朝阳,清新的晨风轻拂过脸庞,虽然没有了在里面时那种教人几乎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觉,然而此刻照拂在脸上的初升阳光,不知为何却又令杨晋之感到无比的刺眼。
这一刹那间,他也不知是在厌恶着这阳光,还是在厌恶着自己。
尽管从外表看上去,杨晋之与平日并无什么不同,一样的风神如玉、温润似水。但是侍奉他已久的无意却能够感觉得到,从里面走出来的杨晋之,仿佛全身上下都被一层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阴霾笼罩着。他可以确定,就在刚才,就在那里面,一定曾经发生了什么,但他什么话也不敢多问,只一言不发地紧紧跟在杨晋之的身后。
走出了内院,杨晋之却并没有向外走,而是沿着长长的游廊向左拐,走向“碧涵居”的更深之处。
看着前面一身飘逸紫衣的高挑身影转了方向,无意微微怔了一下,又连忙追了上去。
他们俩人很快地就来到了“碧涵居”的深处,在几株参天古树的浓荫之下是一座的喷水莲花池,池中一方太湖巨石高约三丈,具体而形微,倒也颇得奇峰异石之神韵,有种巍巍然险峻之意,假山石之上绿苔横生,还有一脉细泉自山顶汩汩流出,飞流而下,走珠溅玉。
“打开。”杨晋之低声令道。
无意连忙应声上前,弯腰打开池边暗藏的一个暗格,伸手入内轻轻按动几下,就只听到“轧轧轧”的一阵轰然闷响,那座假山竟然从中分成了两半,向后退开,露出了掩在其下的一条幽深曲折的暗道。
留下无意在外面,杨晋之独自一人顺着台阶缓缓地走了下去。
这条暗道既然位于水池之下,自是阴冷潮湿,两旁的冰冷石壁上遍生青苔,还不时向下渗着水滴,触手湿寒。所幸倒还甚亮,因为暗道里每隔几步就有一盏长明灯幽幽地燃着,不过此时的火光因为暗门打开使得空气涌入而一阵摇曳晃动,看过去只觉得灯影憧憧、阴森可怖。这般一步一步地向下走着,恍惚间不禁生起一种正从阳光明媚的人世间走入阴森地狱之中的错觉。
大约下了十几级台阶,就是暗道的尽头,而暗道的尽头则是一个极大的地室,在正对着的一面石墙上,用精钢铁镣锁住手脚钉着一个人,那个人的头无力地低垂着,乱发披面,浑身浴血,一动也不动,亦不知是死还是活。
这时,两个黑衣人自地室的阴影之中犹如地狱鬼魂般地现身而出,向着杨晋之躬身行礼。他们的身上仿佛带着种奇怪的铁锈味,而在这整个地室之中,也同样散发着这种挥之不去的浓重铁锈味。这种气味扑鼻而来,令人不由得感到难受、恐惧和恶心。
杨晋之微一摆手,黑衣人就又很快地隐没到了阴影之中,无声无息。
杨晋之一动不动地站着那儿,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从对面的墙上取下了一柄粗长的蟒皮鞭。
整整一面的墙上,一排排地置放着各式刑具,那些刑具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长期凝淀下来的无法洗去的腥黑色血污,在跃动不定的火光中不时闪动着森冷寒厉的暗光。
杨晋之转过手中的皮鞭,将墙上那人低垂着的头抬了起来。
几日的囚禁与刑拷令此人的脸惨白得全无人色,上面满是结块的发黑血污与皮肉翻卷的可怖伤口,还有几绺不知是被汗还是被血黏在脸上的发丝,不过从这张已经变形的脸上,还能依稀瞥出几分曾经有过的文弱与清俊。
被坚硬带刺的蟒鞭顶着下颔硬生生地将头抬起,这个人的眼睫轻轻动了动,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地睁开了低垂的眼睛。
在这个幽暗阴冷的地室之中,接连被折磨了好几日,每日只能喝些冷水果腹,此人分明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不过看这双眼睛倒还是明亮如昔、平静如昔,只有在偶一闪动之间才会露出里面深掩着的深沉光芒。
这个被囚禁于此并且严加拷问的人,竟是苏幕远座下的第一亲信宁世臣。
宁世臣慢慢地睁开眼,借着周围昏暗闪烁的火光,看清了来人一身紫衣,华贵异常,年轻的脸容俊美出色,举止更是优雅高贵,尤其是那一双微微挑起的凤目,在昏暗之中亦是显得温润似水,不觉微是一怔,随即便想到了一个人,紧接着,宁世臣慢慢地展开了他所特有的那种温文无害的微笑,使得这张看上去惨不忍睹的脸容之上亦是现出了一丝动人的神采。
“原来,是紫月公子,失敬失敬。”他的声音因为受刑而嘶哑异常,不过语气之中却是微带着几分调侃之意。
就在三日前,他奉苏太傅之命来到了碧涵山庄,借贺寿之际欲与庄主杨景天秘密洽谈,谁料想还未见到杨景天,就已是变生肘腋,等他从昏迷中醒来之时,就发现自己已是身陷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
这几日来,他一直在暗自辨析情势,只不过他唯一能接触到的就是地牢之中那两名对他施刑的黑衣人。而这两名黑衣人显然是受了严令,无论他在严刑拷打之中如何以言语去试探引诱,他们除了问一个问题之外,就绝不再多吐露半个字。所以这三日来,他纵是一向自负聪明过人,却也只能是一筹莫展,根本无从得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甚至连自己是落于何人之手亦不得而知。
此刻,看着站在眼前的杨晋之,宁世臣的脸上虽然还保持着最初的平静,仿佛丝毫不动声色,但是脑中却在飞速地运转着。
在此之前,宁世臣并没有见过杨晋之,而这一点,宁世臣此时已经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个极大的错误。
在世人的传闻之中,杨晋之含着金匙出生,血统高贵、家世显赫,从小娇生惯养,从未经历过挫折磨难,性喜奢华享乐,是一位聪颖过人、多才多艺、温良谦恭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大有其父之风,被誉为“紫月公子”。
是了,正是因为这最后一点,他才会忽略了、轻视了杨晋之这个人。因为在与碧涵山庄打交道的这些年里,他对于杨景天此人可谓是知之甚深,他深知,象杨景天这样的人,永远都只会循规蹈矩,是做不出惊天大事来的,他自然更是不会去关注那个父荫之下的世家公子了。
而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杨晋之,虽然与传闻中一样,年轻俊美、优雅温文,眼角微微斜飞的凤目之中似乎总是带着温润如玉的笑意。但是,在那微微笑意的下面,宁世臣却能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就如同是平静海面深处的暗流旋涡,深深潜藏着某种极为危险、令人悚然心惊的东西。
他之所以能够敏锐地感觉到这一点,或许是因为杨晋之在本质上与他其实是同一种人的缘故。
也不知是因为地牢中阴森可怖的氛围烘托,还是因为已经不需要再加以掩饰,这样的杨晋之,此刻所展现出来的,似乎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宁世臣凭着自己的直觉,他确信应该是后者的成分居多。不过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心也不由得一沉到底。因为他知道,象他们这种人,也只有在面对永远不会再开口的人时,才会觉得不需要任何的掩饰。
“不知少庄主将宁某留在此处,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宁世臣望向对面的杨晋之,深沉的眼底带着探询的意味。
碧涵山庄之前靠着长孙家族的支持而迅速崛起发展,后来又一直依附于苏太傅的势力之下,杨景天这颗棋子一向听话顺从,杨晋之的骤起发难,应该不会是受命于杨景天,想必此时的杨景天也已落在了杨晋之的控制之中,只是一时间却猜不透杨晋之此举的真正意图。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杨晋之微微一笑,笑颜如春风轻拂水面。
这是宁世臣第一次听到杨晋之说话的声音,这声音用好听已是无法形容,声线优美动人、柔和轻缓,仿佛还带着极其悠扬的韵律,纵然是在这样一个阴冷寒湿的地牢之中,也会予人一种温暖亲切的感觉。
“哦?少庄主想知道什么?”
其实这句话宁世臣是根本不必问的,因为在这阴寒恐怖的地牢之中,这三天里,每一天他都被拷打着反复逼问着同一个问题。
起初他是非常意外而吃惊的,他很少这样惊讶过。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被抓来、被严刑逼问的问题,竟然与苏太傅或是苏家的秘密无关,却是关于一个名叫沈静的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