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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自己之前曾经刻意地留心过,否则一时之间也是难以分辨。
君宇珩看过来,目光轻轻在狄霖身上一转。
“我刚才让风组去碧涵居查探了一下。”君宇珩伸手执壶,给自己的杯中斟满了酒,又给狄霖斟了一杯,“这三年来,杨景天一直深居于碧涵居,而那里也是整个碧涵山庄守卫最为森严之处。”
“我原想着杨景天不在,守卫或者会松懈一些,但还是无功而返,根本就没有办法进入内堂。”君宇珩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了狄霖。
狄霖接过了酒杯,一时间却只是轻握在手中,沉吟着。
他可以想象得出,如此严密不懈的防卫,只怕不仅仅是保护里面主人的安全,其中想必还有着极为惊人、不欲人知的秘密。
狄霖微是沉吟了一下,低声对君宇珩道:“等这寿宴散后,我想去那里探一下。”
“不可。”君宇珩立刻出声反对,语声虽低但却有着断金截玉的断然,“我不想你去冒这个险。”
“不会的,我不过是去看一看。”狄霖闻言,心下一暖,唇边不觉已是微微含笑,而那璨然生辉的眉眼教人几乎转不开眼去,“若有不妥,以我的武功,安然脱身应该不是难事。”
俩人正侧头低声说着,这时,一缕悠扬绝尘的琴音缓缓地响起,直如天上仙音临凡,空灵而又飘缈。随着这曲美妙的琴声,十数名身穿如雪如羽的重重纱衣,以轻纱掩面的舞姬飘然旋转着舞至场中。
舞转回红袖,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低去莲破浪,凌乱雪萦风。转旋回雪轻,飞去逐惊鸿。垂手柳无力,斜裾云欲生。
一时间,在缤纷灿烂的万千灯影之下,纤纤素手如玉,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似云羽凌空,流光飞舞,教人不觉沉醉其间。
而狄霖却偶然发现,就在这悠扬的琴音和翩跹的舞蹈之中,一个青衣管事在前面引路,端王君宇琤毫不张扬地缓步走了进来。
君宇琤走进来的时候,正是人人皆沉醉于这舞乐之际,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不过他倒是敏锐地感觉到了狄霖的目光,转过视线,看了过去。
坐在狄霖身侧的君宇珩尽管易容成了一个面目平凡的中年人,但君宇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般素然出尘的气质,绝世高华的风姿,纵然是在万千人当中也难掩其风华,还有那双永远淡定清泠的绝美眼眸。只是此刻那双眼眸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君宇琤很快地又转开目光,随着那名管事向着杨景天所在的主座走了过去。
可是君宇琤并不知道,就在他刚一转过视线之后,君宇珩却是很快地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想不到,四皇兄也来了。”他的语气里淡淡的,完全听不出有什么意味在其中。
他当然知道君宇琤与碧涵山庄素有些瓜葛,只不过感到颇为奇怪的是,君宇琤此人一向懂得避嫌,在明面上从不与碧涵山庄杨家的人来往,为何这一次却是摆明了车马,就这般不遮不掩地走了进来?
君宇珩微皱着眉,正在寻思着,忽然发现狄霖站起了身,抬眼看去,却原来是杨晋之向他们走了过来。
“小弟今天实在是招待不周,万望恕罪。”杨晋之连声致歉,“请兄台跟我来,我来给两位引见一下。”
俩人道声无妨,随即就起身,跟着杨晋之走了过去。
“父亲,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杨晋之走到杨景天身边,微微躬下身子,脸上含着笑意,“这位是宇先生,还有这位林公子曾对我有过相救之情。”
“久仰庄主之盛名,今日有幸得见,请容在下敬庄主一杯。”俩人踏前一步,对着杨景天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哪里哪里,杨某何德何能,只不过是大家的抬爱罢了……”杨景天转过脸来,凤目微扬,极其优雅地一笑。
他的口中正自然娴熟地说着一番客套话,但不知为何却是突然地顿住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似乎在刹那间冻结在了那里,目光定定地看着狄霖的脸,眼底里满是迷茫、挣扎以及逡巡不定,仿佛正竭力地在脑海之中搜寻着什么。
然后突然地,就象是厚厚的冰面乍然碎裂,杨景天的脸色在瞬间褪尽,惨白如白蜡,整个脸容开始剧烈地扭曲了起来,而眼中那种狂乱不定的眼神,则显示出似乎有什么本是被强力压制着的东西,正试图从他大脑深处极力地突破而出。
不过是一转眼之间,那个优雅温文如美玉般的中年男子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这般惊人而诡异的变化让周围之人不禁为之侧目、骇然惊退。
“……静……静儿……”杨景天看着狄霖,似是无意识地,口中含混不清地连声低喃着。
他的声音虽然模糊不清,却教狄霖倏地打了一个激棱,下意识里却是极快地瞥向了身旁的君宇珩,待发现君宇珩只是眼神淡然地审视着杨景天,不觉又是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父亲,您怎么了?可是身体又不适了吗?晋儿在这里。”一旁的杨晋之先是一惊,然后冲上前去扶住了杨景天踉跄站起却又摇摇欲坠的身体,转头连声喊着岑无忧,“无忧,快来,看看父亲这是怎么了。”
岑无忧快步上前,很快地把了一下脉,又忙取出银针来为杨景天施了几针。施针之后,杨景天微微阖上了眼睛,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老庄主久病未愈,今日一时高兴又多喝了两杯,看老庄主的情形似乎是要旧疾复发。”岑无忧眉头紧皱,蓝眼之中的忧色更浓,“还请少庄主快些将老庄主送回碧涵居,让无忧为老庄主尽快诊治。”
杨晋之当下立即唤来庄中的大总管,令他好生招待客人不得怠慢,又匆匆对着席间众人连声致歉,随后带人护送着杨景天离开了寿宴。
虽说是碧涵山庄的各大管事依然应对有序,更加百般殷情待客,但到底由于主人的突然病发离席,宾客们也顿觉索然无味,这场华丽的盛宴很快在将近二更之时便结束了。
※※※ ※※※
“趁着此际杨景天病发,要潜入碧涵居这可能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狄霖立于窗前,已是装束停当,准备出发。
他不愿去多想,然而寿宴之中杨景天病发时的失态神情还有口中低喃着的那个名字,却时时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让他的心又是一阵恍惚茫然。
他忍不住伸手去轻握了一下君宇珩低垂在身侧的手,却发现那只总是微凉如玉的手竟似比平时还要冷上几分。他不觉将君宇珩的手整个握住,随后又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轻覆了上去,过了一会儿,方才放开。
“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放开了君宇珩的手,狄霖轻轻地说了一句,随即便推开窗,纵身掠了出去。
君宇珩看着狄霖推窗而去,看着那扇打开后重又掩上的窗,欲言又止。
此时的君宇珩又怎会知道,狄霖的这一去竟是几成永别,而再见时,却已是时光流逝、数度变迁。
微是一顿之后,君宇珩亦来到窗前,将那扇窗推了开来,然而月淡星疏,满目的夜色深沉之中只见到山庄中各处的萤萤灯火,狄霖的身影想是早已隐没在了暗夜之中,又哪里还能看得到?
君宇珩不知不觉抚上了自己的手,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暖意。他久久地站在窗前一动不动,也不知在看着什么,疏淡的星光只隐约照出了他的轮廓,仿佛一个绝美到极至的剪影。
夜风入怀,带着春夜的料峭寒意,但是君宇珩却忽然发觉,此刻的自己已失去了平常的沉静与淡定,心中竟是被从未有过的纷乱、躁动所占据着。
他其实知道狄霖在今晚的寿宴之中是借故去见了什么人,却不知是那个早就来到了碧涵山庄但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宁世臣,还是他那个一向韬光养晦、深藏不露的四皇兄?
他没有问,只因为在他心底,其实是希望狄霖会亲口告诉他。
然而,自始至终,狄霖都没有提及。
那个时候,他看着狄霖的眼睛,真的很想知道在那里面究竟还藏着什么,是不是对他隐瞒了什么?
然而,那双眼眸晶莹剔透一如初见,仿佛这世上最纯净美丽的水晶。
这样的一双眼睛又让君宇珩不觉迷惑了起来,拥有这样纯净坦荡眼神的人,又怎会隐瞒,又怎会欺骗?
“不要……骗我……”君宇珩仿佛叹息一般的低语出口便轻轻消散在了寒夜的风中,然而他的整个心却是微微拧痛了起来。
君宇珩迎着风,久久地伫立在窗前,让夜的寒冷一点一点将自己整个人浸透,同时也让自己的心一点一点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他又关上窗,取过案桌上的灯台,举起在窗前慢慢地划过一道弧线,接连三次,然后放下。
不过半柱香之后,一条高大魁伟的身影便立在了窗前,“雷一见过主上。”
“按原定计划进行。”君宇珩负手立于窗前,缓缓地一字一字地道,他的语声之中满是杀伐决断的决绝与冷寒。
“是,主上。”那黑影领命之后迅速地退去,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 ※※※
长夜已将过半,星月惨淡无光,而在这惨淡的夜色之中,碧涵居那一排排碧绿琉璃瓦的屋宇看起来就象是燃着碧色的冷焰,泛动着一种无法描述的诡丽光华。
狄霖正隐身在一片屋脊的阴影之中,远远地向下仔细观察着这片广阔的庭园。的确如他所想,杨景天的病情突变引起了些许混乱,整个庭园之中到处灯火通明,还不时有端着各色物什的侍女脚步匆匆地来去。
狄霖伏在高处,仔细地记下内堂的方位以及路径之后,微抬起手,做了一个手势。
手势一出,按照事先商定的方法,数名风组之人立时从各个不同的方位配合行动,他们行动间故意发出的细微声响成功地吸引了其中守卫的注意力。
尽管只不过是弹指即逝的一瞬,但是狄霖等的就是这一瞬,他深吸一口气,游龙一般地顺着屋脊滑了下来,再一翻身,整个人已紧贴在了游廊的顶壁之上。他的这一系列动作连贯敏捷,快逾闪电。
沿着游廊的顶壁,狄霖很快来到了内堂,只见两扇厚重的铜门紧闭着,虽然门前明灯高悬,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人。
正踌躇间,正好有名侍女手中端着东西,推门而出。
狄霖当机立断,自上一掠而下,闪电般出手点倒了那名侍女,随着门轻轻阖起,他已是如一道轻烟般闪身而入。
甫一进入,一股极淡的香味就扑面而来,虽说是香气,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狄霖立刻屏住了呼吸,不过随即他就发现这只是满屋名贵古朴的沉香木器具所发出的味道。
然而他很快就觉出了异样,这宽敞的内堂之中灯火通明,四壁以及桌案之上的明烛高照,映得一室光彩流溢,但是却没有人,竟连一个人也没有,静静的,仿佛华丽而空寂的古墓。
这里明明是亮如白昼,但却似乎隐隐散发着某种森冷的气息,而这种湿冷阴测的感觉就如同活物一般在身上蜿蜒爬行着。
如此诡异异常的感觉让狄霖不禁全身一凛,从无畏惧的他也不由得顿时涌起了一种近乎恐惧的厌恶,掌中的剑已是无声地出了鞘。
只是稍一迟疑之后,狄霖决定并不退走。
而让他快步向里走去的则是几声极其模糊的声音,象是人的声音,极低,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似是在痛苦呻吟。
声响是发自于窗前,窗前放置着一把高大舒适的沉香木制的太师椅,那宽大的椅背挡住了狄霖的视线,但他有种感觉,满室森冷诡异的气息仿佛就是发自那里。
狄霖手中执剑,迅快但也极是谨慎地走上前去。
椅上坐着的人竟然是杨景天。
杨景天全身瘫软地倒在椅中,五官中流着血,而血的颜色在雪亮的灯光下看起来竟不是红色的,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奇怪颜色。
若非杨景天还是穿着晚宴时的服饰,狄霖几乎认不出他来。
因为此刻,他的脸,还有他全身的血肉,似乎都在以一种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萎缩着,之前还丰盈如玉的一个人就在眼前渐渐地变成了一个血污的人形骷髅。
眼看着这只有在最可怕的噩梦之中才会出现的一幕,狄霖就象是被一只冰冷的鬼手死死地呃住了咽喉,一时几乎无法呼吸。
象是发现了狄霖,杨景天那深陷在眼窝之中的充满血丝的眼睛,突然闪出了一丝光芒。
此刻,他的生命已将尽,但他的神智却渐渐恢复了清明。
此际在他脑中浮现出的,是一个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