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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又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君宇琤,她当然也知道主上既然言已出口,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会更改的了。
果不其然,君宇琤的神色已是在瞬间暗沉了下来,暗如此刻的夜色。他从未有过狂乱与暴怒,但是象这样暗沉不豫的神色已是极为少见,昭示了他此刻已到了怒极的边缘。
“龙,你竟为了这么一个人,胆敢违抗本王的命令?”
曾子豫一时间没有说话,象是有什么生生地哽在了喉头,他说不出来。
他只知道,当他包扎着自己亲手留下的伤口的时候,在那一刻,心中竟是痛得无以复加的。
而当韩廷轩试探地握向自己的脉门之时,那时候心却是一下沉到了底,因为在那一刻,他忽然无比苦涩地意识到,他们这样的相处只不过是一种假象而已,事实上他们俩人早已是背道而驰了。
所以,今晚的洗尘宴他最终还是去了,因为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让他们以朋友的方式相处的机会。
所以,从不饮酒的他,竟是杯来不拒,到底喝了多少的酒,连他自己也并不清楚。
“我只为了自己的心,”曾子豫似乎紧紧咬了咬牙,断然地道,“尽管我们俩人各为其主,立场不同,但也总不能教他死在我的手里。”
龙这个不知委婉的家伙,这般强硬顶撞的态度只怕会更加惹起主上的怒气发作,一旁的楚依依不由得在心底连叹数声,却也只能干着急,不知该如何排解。
谁知,听了此言的君宇琤仿佛被触及到了什么,忽然转过了身去,背向了他们,静默了许久之后,方才缓缓地道:“好了,这事且待以后再说吧。”
虽然看不到君宇琤此刻的神情,但听他的声音轻缓平静,竟象是忽然已是怒气全无,但却又象是带上了另一种更为无法捉摸的情绪。
这突然的巨大转变令他们俩人都惊异不已,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说不出话来。
“宁世臣此人甚为重要,龙你要严加看管,待他伤好后,就将他放了。”顿了顿之后,君宇琤缓缓道出了今夜急召龙前来的目的。
“放了?”曾子豫忍不住问。
“宁世臣此人要他开口实为不易,但本王却是要他真心为我所用。”君宇琤缓缓地道,“本王倒要看看,苏幕远可是还敢信他用他?”
曾子豫微微点头,已是有些明白了。
“宁世臣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他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君宇琤的语声忽地转为决断冷硬如铁,“若是他果真执迷不悟,本王也绝不会让他为他人所用,到那时,龙,你务必将他杀了!”
“是,属下遵命。”曾子豫应道。
“就这样吧,你们且先退下。”
“是。”俩人悄然退了下去。
君宇琤却还是久久地凝立在那里,隔着重重的珠帘,向外看着。
长达将近六年的等待,如今已是渐渐临近了终点,但他却还是如同开始时一样,完全看不到最终的结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等待得太久了,他的所有耐性已将被磨失殆尽,还是因为一切将要终结,他将要面对未可知的结局,最近的他渐渐变得有些焦躁不定。
只为了自己的心。
他忽然想起了龙说过的这句话,脸上现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如此的深夜,自己所为着的那个人,不知是已经安眠了?或是还未曾入睡?
也不知道那个人此时此刻,心心念念想着、为着的,又是谁呢?
五、心事付风中
五、心事付风中
“殿下,时辰已到,该起身了。”王总管微躬着身子站在寝殿之外,留神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殿内便传出了君宇珩那淡然清冷犹如冰玉轻叩的嗓音,“进来。”
“是。”王总管轻轻地推开了寝殿紧闭着的大门,趋步而入,他的身后还紧跟着一队手捧洗漱用具以及衣物冠饰的宫女。
刚一走入殿内,王总管就觉出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寝殿四周的重帘帷幕还低垂着,殿内一片暗沉未明。那张宽大的床榻之上虽然被衾微乱,有着睡过的痕迹,但君宇珩却已然是起了身,此刻正端坐在案台旁的交椅上。再看那案台上的高烛,已经燃至将尽,银制的烛台上堆满了盈盈的烛泪。这么一眼望过去的时候,竟是给人一种他在那张椅上已经坐了很久的感觉。
“老奴给殿下请安。”王总管心下不由一阵黯然,却是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表露出来。
“免了。”君宇珩只淡淡地说了一声。
王总管取过衣来,轻轻披在了君宇珩的肩头,尽管这寝殿之中一年四季都是煦暖如春,但他又怎会不知自家主子的身子?大病初愈,再加上象这样子衣衫单薄地长夜枯坐,此刻只怕早已是浑身冰凉。
取过青盐、香茶侍奉君宇珩漱口之后,王总管又端上一盅温得正好的牛乳。
君宇珩慢慢地喝下,又再以清茶漱过之后,方才缓缓地站起了身来。
他的目光轻轻一转,瞥到了肃立一旁的宫女们手中捧着的白衣素冠。他没有忘记今日乃是先帝的忌辰,所有的皇族宗室都必须到宗庙去祭拜。
“可都已安排好了?”君宇珩开口问。
“是,适才礼部王大人已来回报,一切均按旧日体制,都已一应俱备,请殿下放心。”王总管连忙答道。
君宇珩微一颔首,便缓步走去沐浴。
沐浴净身之后,君宇珩立在那里,让宫女们为他穿上了祭拜所用的素服。里面是一层纯白如新雪的中衣,外面再罩上一件象牙色的丝质衣袍,衣袍的式样极为简洁,衣袖宽大如云,衣摆则长而及曳地,颇具古风。除了领口和袖边上用同色的丝线绣着流云暗纹之外,通身再无其他的装饰。只是这衣料本身并非凡品,顺滑如丝缎,但却垂重而且极具质感,随着走动时还会隐隐流动起水波似的淡淡辉光,穿在君宇珩修长的身上更觉风姿优雅、神韵内敛。
束发佩冠之后,君宇珩便缓缓移步出了景华宫,简单地用完早点,就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之下乘着御辇来到了西华门。
此刻的宫门外早已是人头涌动,车马成列,彩旌林立,锦旗飘舞。
君宇珩看到小皇帝与皇太后已登上了前面的翠盖朱缨八宝香车,自己也就踏着锦墩坐进了后面八匹马拉的朱轮华盖车。
“起驾……”随着一声长喝,车驾辚辚起动,但见一对对黄衣内侍、素衣宫娥执着龙旌凤翣、雉羽宫扇、销金提炉在前面喝道而行,两旁则是铠甲鲜明的御林军士骑马护驾在侧,后面的大小车驾排成蜿蜒长列,随着缓缓前行。
宗庙离开皇宫实际不过十里左右,只不过由于车队庞大,仪仗繁复,等到达宗庙时已用了将近一个时辰。
君宇珩感到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又过了一刻儿,方才听到外面王总管那特有的尖细嗓子,“殿下,已到了,请下车。”说着伸手打起车帘,君宇珩缓步下了车。
今天的天气甚是阴沉,远远看过去,低而黯沉的天幕铁灰如铅,而且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天空中已是飘起了蒙蒙的牛毛细雨。天色阴暗,凄风冷雨,更是让人觉出几分说不出的凄迷与萧索之意。
君宇珩缓步下车的时候,小皇帝与皇太后也正从车上走下来,而一众皇室宗亲则早已是整齐地列于道旁恭敬地等候,众人都身着深色素服,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
当君宇珩从马车之中缓缓地走下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眼前都不觉霍然一亮,就仿佛是一轮明月冲破了无边的阴霾,一时间,皎洁的月光如水一般倾洒而下。
那个人,素服玉颜,满身清辉。
虽然就近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天际,远在了世间万物之外,无法接近,无法企及。
君宇珩忽然感觉到人群之中似乎有两道灼灼的目光正凝望着自己,他循着视线看过去,未及与立于前排的端王目光相接,却已是不动声色地从他的脸上扫了过去,又转向了小皇帝。
小皇帝今天穿了一身墨色暗绣云龙的皇袍,头戴墨玉冠,衬出一张雪白粉嫩的小脸越发显得如珠似玉,不过此际却是不言不笑,一脸的肃穆端庄。
“陛下。”君宇珩轻唤了一声,便缓缓上前携起了小皇帝的手,俩人缓缓前行,其余一众人等都紧跟着在后面随行。
从大门、仪门、内厅、内三门、内仪门,一路之上正门大开,当中的白石甬道晶莹光洁有如玉石,甬道两边皆为参天的苍松翠柏,百年老树,绿荫蔽天,走过去时顿觉森森然有寒沁之意侵来。
正殿巍峨座落于整座建筑的正中心,面阔十一楹,进深四楹,金黄色琉璃瓦的重檐庑殿顶,正中是九龙贴金巨大额匾,上书“宗庙”二字乃是先祖始尊帝的亲笔御书。大殿四周是九重汉白玉须弥座式台基,四边有玉石护栏围绕。
君宇珩携着小皇帝踏上了当中的月台御道,月台御道的正面依次雕刻着龙纹石、狮纹石、海兽石与飞凤石,两边则陈列着古铜鼎彝之神器。
沿着月台御道慢慢步入了正殿,正殿之中更是壮观华丽,地铺金砖,梁栋饰金,所有支梁廊柱皆为金丝楠木外包千年海底沉香木所制成,气味馨芳,颜色古雅。
大殿内的正上方供奉着数尊底座雕龙刻凤的木制金漆神座,正中央就是承熙朝的开国皇帝始尊帝的楠木塑像,而两旁则为历朝历代皇帝的塑像,塑像之上锦帐绣幕高挂,彩屏条幡张护,香烛缭绕,供品陈列。
所有的皇室宗亲均列于殿中,虽有将近百人,却也是鸦雀无声。一众人等分了昭穆,排班立定。
由小皇帝主祭,君宇珩则在旁陪祭,俩人肃立于祭祀的供桌之前,但听钟鼓齐鸣,韶乐悠扬。
耳边听着小皇帝用清脆响亮的声音诵念着长长的祭文,眼睛望着正前上方那栩栩如生的先帝塑像,香烟缭绕之中,那塑像仿佛正在向着自己微微凝视,君宇珩在这一刻,神思却不觉有些飘远了。
对于自己的父皇成武帝,君宇珩有着极为复杂的情感。从小他就知道父皇是深爱着自己的母妃的,对自己的宠溺还有期许也是在各个皇子之中最多的。可是当他最终得知,当年正是长孙皇后对母妃还有自己下了剧毒,最终害死了母妃,而父皇明明猜到了几分,却为了政局的稳定并没有深究下去。
在那个时候,他是深恨着自己的父皇的无情与冷血的。不仅不能给予自己深爱女子正宫的至尊地位,而且还要为了平衡朝中各方势力不断地充盈后宫、雨露均施,让母妃虽然深受圣眷,但在表面的欢颜之下却还是寂寞如斯,最后竟不明不白地丧生于宫闱争斗之中。
尽管现在的君宇珩已是深切体会到了身在高位者的无可奈何以及身不由已,明白了就算是手掌至高权位的皇帝有时候也不能随心所欲。
他不得而知,如果是换成了自己,自己又会怎么去做?或许,他也会象他的父皇一样,甚至会更加的无情冷血。
但对于自己的父皇,他到底还是不能、也无法释怀。
此时,小皇帝诵读祭文已毕,一声悠长的磬响,一下将君宇珩已然走远的起伏思绪拉了回来。
接下来,三献爵,三叩拜,焚帛,奠酒,最后礼毕,乐止。
众人仍然静寂无声地依次从正殿中缓缓退出,各自进入正殿两侧的配殿之中休息。
君宇珩与小皇帝进了一间偏殿,里面早已准备妥当,床榻桌椅一应俱全,又有内侍奉上了清茶果品,俩人在搭着明黄色绣龙纹厚缎椅垫的楠木椅上坐下来。
君宇珩轻抿着茶,淡淡地询问了小皇帝几句课业,不多一会儿,就看到王总管躬着身走进来,禀道:“陛下,殿下,素筵已经备好了,请入席。”
素筵设在后殿之中,虽然因为是先帝的忌辰不宜过分铺张,一切皆已从简,但是按照皇家的体制,仍然是排场宏大豪华。尽管全是素食不见荤腥,但经御厨的一番奇思巧手,用心雕琢,形状各异,颜色缤纷,再置于各式精美华贵的器皿之中,勘称精美的艺术品,同时又色香味俱全,更胜过一般的珍馐佳肴。
君宇珩与小皇帝入了主座,示意站起相迎的众人坐下,君宇珩淡淡地说道:“今日乃是家宴,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束。”
转眼酒过三巡,君宇珩举目看了看这一桌上在座的各人,忽然间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感慨。
父皇一辈的到如今就只剩下了一个武亲王,只是当年骁勇善战的军中战神早已是眼花耳聋,垂垂老矣。膝下唯有一个独子被封为延平郡王,行军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