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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一切仿佛变得不真实起来,但莫叶知道,这是一个人被关禁闭关了太久之后,容易产生的一种近乎幻觉的感受。
莫叶曾经读到一本书,上面记录着一种刑罚,就是用这种旁观只觉静谧温和的方式,达到摧毁一个人沉稳意志力的目的。以前她很难理解,一个人坚韧的思想在不经受外力打击的情况下,怎会自然而然的崩解?现在她忽然有些能理解了。
但她尚还没有精神崩溃。一来因为她被关的时间虽然有点长,但还不够特别长,二来她大约知道自己被关在哪儿了,被谁带进来的,以及自己总会有出去的时候。希望从未破灭,精神自然稳定。
只是这被关的时间里实在太无聊了,就算是被关在牢房里,也可以找几个狱友聊聊,哪怕与罪犯聊的话题很可能无比的粗暴污秽,那也总比一个人待在四堵墙之间要有趣些吧?
关键的一点还是莫叶觉得饿了。无比的饥饿。她的生活习惯一向非常规律。这种良好的习惯在此时也给她传达了一种较为准确的信息,她能感觉到自己至少被饿了三顿,也就是差不多在这屋子里呆了一整天。
即便是一支作战部队里的兵卒,连续饿个一两天。战斗力差不多也要打对折。莫叶不是军人。没有作战任务。但不代表她就愿意这么干等。既然厉盖没有诚意见她,那便放她回去,何必这般困住她?
莫叶已经有些不耐烦以及不敬地跳上书房里那张平整大方的书桌。也不管在这张桌面上,身为帝都内外武力守卫最高指挥官的厉盖曾经审阅批办过多么重要的文件,反正这块板现在只是垫在她屁股下的一块木头。
之前当莫叶站在这间书房内时,她的视线与墙上挂的那唯一一幅画轴大致是呈平直角度,而此时她箕坐于书桌上,竟赫然发现自己的视线与那幅画仍是笔直而望。…
莫叶忽然有些意识到一个问题,当这张书桌的主人端坐于书桌后时,只要微一抬眼,就正好能看见那幅画。
——这样的视觉角度,是不是暗指那幅画存在某种特别意义呢?
莫叶对那幅严格意义上来评价、应该不成画的画轴的质疑与猜测,其实从宽宏角度来讲,方向是对的,但此时的她恐怕很难看透那幅画的细节处,因为那幅画内里能表述的意义,几乎与她的生活和所学没有半缕挂钩。
更何况此时的她实在是太饿了,思维有些发散,实在不适合进行这么周密严谨以及重复线条的思考。
或者她此时更该思考的是另外一件事,怎么从这儿出去,出去后立即找家饭馆,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事情。
咂牙允舌吞咽了十几口唾沫,自欺欺人的先以此顶顶腹中饥饿感,莫叶便跳下了书桌。她犹豫了片刻,接着就将自己的裙摆撕出几条布带,把墙上那幅画轴揭下卷起绑在背上,然后又自桌面笔架上信手抽了几支笔揣在腰间,再从袖囊中掏出那只小盒子。
瞅准了屋顶一处三角梁木,莫叶指尖振力,小盒子第一孔口细丝一样的小绳如激泉迸出,被她甩了上去,如长蛇一样紧紧缠在那一截梁木上。
随后,她的身形微微下蹲,又“噌—”一下跃起至半空,与此同时握着盒体的手扯弦一抖,借着小盒子里那种特制极细丝绳本身的张力,再往上腾起身数尺,另一只手长伸向上,成功勾上了房梁。
攀上丈余高的房顶对于现在的莫叶而言并非难事,只是她饿了许久,气力略有减退,所以初登房梁,禁不住歇了片刻,喘了几口气,同时暗暗骂了几句: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想得这是什么事?把自己关在这儿这么久了,居然连口水都不给喝?
歇够了,莫叶开始着手正事。
为了预防万一,小盒子投出的细绳还缠在房梁上,并未被她立即收回,她就这么一手紧紧抓着小盒子,另一只手则自腰间拔出一只毛笔倒捏着,以笔筒轻轻戳了戳房顶蒙的那块黑色防潮隔尘麻布。
她记得第一次来统领府时——这事儿也没过多久,所以她还记得很清楚——那天因为终是惊动了统领大人,京都武神,伍书准备带着她逃离窃入现场,不料却被隐藏在房瓦下夹层里的一群弓弩手给拦了下来。
此刻她虽然不确定自己到底在统领府哪个方位、哪间屋舍内,但留一个心眼总是好的。
上次那大胆行动算是贸然混入统领府,目的大约是想偷看统领大人练武过程,以求己方能观得启发进益。终是与窃有染的行径,难受礼待实属正常。
而与上次不同,这次莫叶来到统领府,虽然因为身份问题需要低调,是走了后门,但毕竟还是与上次的番强行为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总的来说,这次她是被统领大人的得力下属带进来的,一步一踏走进这处占地宽敞、建造四平八稳隐隐敛着份威严氛围的府堂,她便自觉多了份底气。即便她现在的离开路径又有些不守规矩,不走正常路径。但若万一被藏在房顶的弓弩手碰上。应该是不会发生误伤事件的吧?
心里这么想着,莫叶拿笔杆捅房顶那层隔尘麻布的手,指尖运用的力道就又轻了些。
她这么做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试探,如果房顶真的守着有人。她只需这么轻轻一下。想必那些被统领大人调教出来的属下警觉异常。一定能有所发现,但念在她的举动轻微,不会与她为难。…
而如果房顶没人。她可就要动手掀瓦了。
她倒没指望能用小小几支笔杆在房顶开天窗,腰间多揣了几支笔只是留了后手,万一一只笔不够用,她可不想耐着饿了一天有些乏力的身体,再上下翻房梁这么费一趟劲儿。
但令她感觉颇为意外的事随后发生了。
只是那么极轻的一下,房顶上隔在瓦片与梁木之间的那道遮尘防潮的厚麻布,居然被她以一支细小的笔筒戳穿了!她甚至很快能感觉到,笔筒的另一端直接碰到了瓦片上,她都来不及收手。
这是世久风化的结果。
莫叶微微蹙眉,虽然她不确定等会儿会不会有几名疾步而至、手握臂弩的统领府侍卫以弩头瞄准她作预射之姿,但此刻的她倒是能够确定,这间屋子的顶上并不存在夹层,她心下稍松,很快又再次收紧。
握着笔筒的手没有收回,但也没有继续往上戳。另一只手握着小盒子又紧了紧,随时准备一抖弦溜身下房梁,立于书房地面装作静待姿态,断不承认房顶那个肉眼难寻的小窟窿是自己的作品。半蹲在粗房梁上的莫叶微屏呼吸,等待着头顶上方瓦顶上表可能很快会传近的脚步声。
然而她静待了片刻,已默默在心里按照呼吸的平均节奏数了十个数,瓦顶上却仍然是一片安静如常。
难道是声音太小了,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是啊,细想起来,声音在室外传递震开的影响,的确不如在室内时那么明显。
回想以前在书院念书的时光,教舍里诸位学子按照教习夫子的指引章节齐手翻书的声音,吃饱墨汁的兔毫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清晰,但这些活动如果挪到教舍外的阳光草地上,似乎就像能被阳光的明媚晒得蒸掉消失一般。
“这些声音其实一直都在,并非能被阳光蒸掉,只是声音的传输路径在室内与室外的确稍有不同。”
或许是这间满是灰尘的屋子里还算整齐的摆满了书,而莫叶之前被关在这里一整天时,也踱步旁观了一整天,所以才会使她因所见而心生所想。
蹲在房梁上的莫叶没来由的忽然想起了三年前在书院终日与书为伴,有些无聊但其实无比自在安宁的日子,以及那个着手控制了她的生活规律,使她常感觉无聊,却又给她带去固化了一般安宁自在成长环境的人,还有他面对她奇思怪想的一些提问时,从未焦躁过、无比平静耐心的解答。
但想起这些本该让她觉得欣然的过往,她竟忽然又隐隐烦躁起来。
只因为那个人早已离去,这段记忆便附着了一丝惆怅,而困住她的这间落满灰尘的书房,不知以何规律,让她心里那丝惆怅染上一缕焦色。
等了片刻不见有人来,莫叶握着笔筒的手毫不犹豫加重力度又往上一戳。这一次她已打定主意,就是要戳响那层瓦,就是要惊动外面的人,她就是要出去——哪怕是被这处府宅的守卫着押解着出去。
房瓦被竹笔筒戳得一声脆响,看来建造统领府所用砖瓦的质量还算不错,但从那已被风化,空有其形毁损其质的遮尘布看来,这间书房是真的很长时间没人来过了,连日常维护工作都有疏忽……
——所以连守卫的人都已不常来这儿了么?
莫叶望着从瓦缝往下掉落的一缕灰尘。还有那风化了的麻布碎开的点滴渣滓随灰尘而下,确定自己刚才那一手足够粗鲁,应该足够能引来外面的人注意。她又静静等待了片刻,但遗憾而怪异的是,她还是没有听见有统领府侍卫的脚步声靠近。…
——莫不是这间落满灰尘的书房早就被人遗忘,这处房子的外围早就无人把守了么?
她在走进这屋子时,眼睛还被黑布蒙着,所以她不能确定在她进来之前,门口是不是有人把守。
她是没有听见伍书开口与哪个侍卫对话,但上次她来这里的所见。以及对这处宽阔且威严的府院的印象还在。任职阶于此的所有统领大人下属官员,似乎都是强于做事,精简于说话,所以如果伍书在带她进书房之前不开口。想必就算门口有侍卫。八成也是点头示意。而不多言。
而这一切尚且是她的推想,但在房梁上又蹲着静待片刻后,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她大致还是必须相信这一事实,这间书房似乎果真无人看守,而她似乎果真被人遗忘了——所以她才会被关在这儿这么久了连口水都没得喝。
不过,尽管大致猜到屋外无人、屋顶无人,然而莫叶接下来掀瓦的举动还是十分的小心谨慎、轻手轻脚,并未像刚才坐在书桌上忍着饥饿有些愤怒时预备的行事步骤那样狂躁肆意。
这间屋子外无人把守,万一把负责隔壁屋子安全守卫的侍卫们引来了呢?那天在房顶上被一群弩手瞄准,那锋利的金属弩头如有一股无形力量刺激在眼前的那一幕,莫叶可还没忘记呢!
她虽会说狠话,但真正事到临头,她又绝非是容易脑子一热犯浑的人。怎么想也还得是安全第一,再迫切的想离开这里,也最好是全身而退,能不惹麻烦就不惹麻烦。
眼前蒙着厚厚一道黑布走入这处府院时,莫叶虽然看不见身周一切,却反而格外留心的听着身周一切。
阳光落在身上,温度感觉的忽而暖忽而微凉变化,能提示她走过了几处有高立房舍正挡东方的转角小路。与自己近身走过的人,能从他们稍重而节奏清晰的脚步声分辨他们身为统领府武卫的身份……莫叶有理由相信,这间书房虽然似乎被人许久遗忘,但她的的确确还身处统领府某处。
对地面方位的辨识,是她从小就在师父身边耳濡目染所学,而在她长到刚刚开始识字辨物年龄时,师父还不允许她四处乱跑,找村里别的孩童嬉玩,邢家村那处小小院落里的一切,细微到包括在地上缓慢爬行,把巢穴隐藏在草根里的蚂蚁,都成了她学习认识的目标。
温度辨识、风向辨识、脚步辨识……诸如此类种种,似乎是盲人才需要仔细学习的环境辨识法,莫叶不知自小在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学习并掌握住了。而在近段时间里,伍书开始在教她接暗器的方法,这又自然而然让她巩固并锻炼了这些小时候就已经掌握了的知识。
掀瓦只是为了离开这里,莫叶绝不打算发泄恼怒地拆房子。
她以细长竹笔筒为刀,将头顶那面已经风化得如豆腐渣一样实质早毁的隔尘麻布“切割”出方寸一块,大约能容自己钻出,再把那方寸地里的瓦片从内向外一片片轻轻掀开——从内向外施力掀瓦,还要防止瓦片从斜瓦面滑落,这不是一项轻松简单的工作,但她已经从伍书那里学得了一份耐心与谨慎——而随着头顶空间慢慢增大,更让她感觉惊奇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外头的天,似乎是黑的?
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莫叶还没准备起身钻出她在头上瓦顶开的那口子“天窗”,蹲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