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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第10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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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莫叶还没准备起身钻出她在头上瓦顶开的那口子“天窗”,蹲在房梁上的她歪头看向书房两端的窗户。那两扇嵌入墙壁的真窗户虽然紧闭着,但窗外确有充足的光明透过略有些泛黄的窗纸递进来,照得室内亮堂堂,所以她被关在这儿一整天,屋内没有点灯也不担心换灯油,所以她才差点忘了时间。…



  敢情自己被关在这里头已不止一个白昼,外头的天已经黑成这样了?



  想到这里。莫叶差一点就要直接纵身从那处“天窗”蹦出去——就像久久禁锢于鸟笼里的鸟儿一样,一旦有幸觅着出口立即振翅高飞——然而她躬缩着背蹲在房梁上的身躯才刚刚上展一寸,却又如刚刚伸出硬壳外的蜗牛感受到狂风扫过头顶,便又迅速缩了回来。



  莫叶不是蜗牛,瓦顶外似乎也没有风掠过,即便有也很可能只是微风,因为莫叶没有听见什么呼啸之声。这些是她可以确定的事,但另有一件她不能确定、因而隐隐忌惮着的事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么贸然一露头,会不会被四面八方可能正等待着她而贴着瓦顶射来的弩箭刺戳成死刺猬。



  误伤。莫叶忌惮着。她并不想忍受疼痛折磨,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会想周全所有办法避免这种无必要的麻烦困扰。



  弩箭,莫叶防备着。这种后劲足、瞄得准、可连发又能隐藏射击痕迹的远程武器真的很恐怖。比自己最近正在努力学习的暗器功夫还恐怖。



  于是。继续猫着身蹲在室内房梁上的莫叶在思考片刻后,快速一伸手,投出了手中的细窄竹笔筒。



  扔笔的目的正是要探探虚实。所以莫叶这一手扔得毫不客气,不再像刚才掀瓦时动作那么小心翼翼。



  笔筒飞出瓦层滑出一个鱼钩倒挂的抛物线,故意也是达到预想的掉落瓦层,还翻滚了几圈,发出一连串脆响,再才沿着瓦顶倾斜的角度滑下屋去。



  这么明显的响动从屋顶开阔地传出,应该能传开老远。对于寻常平民百姓而言,这种响动在日常生活中很是常见,但对于职守任务为护府安防的统领府侍卫而言,如这般响动应该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至少会过来看一眼吧?



  然而莫叶又等了片刻,却依然没有听到有侍卫队整齐沉重如铁的脚步声靠近过来。



  既然如此,那便不等了!



  莫叶深吸一口气,开始做跃前准备,握着小盒子的手食指一直紧摁的某处稍微一松,刚才小盒子第一弦孔弹射出的极细丝弦从房梁上松脱,开始自然回收。



  待长弦完全收回盒内,将盒子放回袖囊,她即变蹲姿慢慢站起身,再微屈双膝,一个纵身自房梁木上跃起。她偏瘦而娇小的身躯在跃离房梁的那一刻,束紧了周身每一寸肌理,足踝、脊背、后脑勺三处挺直成一线,如一条从泥池深处冲刺而出的泥鳅。



  越过瓦顶那方寸天窗,莫叶目光如电,四下一扫周围环境的同时看准了屋脊的所在,落脚那一刻迅速轻点数下,如一根行走的标枪溜过屋脊,滑下屋檐,缩身如猫匿于屋檐下墙角一处阴影中。



  在屋脊上行走的那片刻功夫里,莫叶已经看清了四周的一切。



  她果然还是身处于统领府里,从早到晚困了她一整天的这处书房,也的确是在一处较为安静清冷的独院里,但在此院的四周其它区域,灯火点点、光线充足,虽然守备氛围也很安静,可她知道,那些地方可不是清净地。



  要从这里出去,行动上还是不可大意,幸好自己离开书房的行动还未引起府院侍卫的注意。



  莫叶仰头看了一眼自己跃下的这处房屋,就见这屋舍修得并不高,也只有一层,所以自己才可以直破房顶。不过,她在仔细又观察了一遍四周之后,隐隐有了新发现,这处书房所在的屋子似乎修得极为阔气,阔的表现正在于它占地面积之大,只侧面一道屋墙的宽度,就有数丈远。…



  她还不知道——或许在以后她会有一天知道——她最亲近信任以及崇拜的师父最擅长的就是建筑学,京都很多大型官方建筑都有他的设计痕迹,自然也包括这处统领府。



  今天关了她一天的这间统领大人的秘密书房,原本是一处异类的监狱,对付的正是那种意志力顽强的特殊犯人,监禁的法则也恰是她刚才身处其间时怀疑的那种精神摧残法。关在此地的犯人仿佛不知日夜为何物,时间长了会怀疑一个白昼是不是永远不会过去,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亡,从而放下坚守的信念……



  只是近年来统领府再未捕获需要如此对待的特殊犯人。而因为这处宅所的隔音、防水火效果很好,所以厉盖暂时拿他做了一处秘密书房,保存一些文件,以及偶尔用来秘见个别从北雁内部带回来消息的谍子。



  今天京都守备军统领大人施令让伍书带莫叶来这儿的目的,的确是要关她几天,但又不是真要拿她当犯人,所以并未给她上镣铐。统领大人相信莫叶不会做出掘地三尺的事,事实上这处房间没有修高的原因,正是因为玄机在于地下。存在双层地下室的这间书房,精工也正在地下。是挖不动的。



  但房顶的建造就差了一些了。



  房屋看似砖瓦结构。坚固稳定,但如果长时间无人居住看管,空放也是容易放坏的。莫叶来时没有随身携带利器,但她如果要逃离某间屋子。习惯性思维就是纵高。而不是掘地。正好统领大人没有给她用镣铐。正好她怀揣不离身的小盒子最适合做登高之事,又正好碰上这样一间四周和地下都无比坚固,但恰好房顶很脆弱的房子。



  如果现在的莫叶还是三年前那个她。或许她最多就是搬桌摞椅爬上房梁,但面对这一掀就能动的活瓦房顶,她仍然无能为力去做些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莫叶练了《乾照经》已有三年时间,再加上小盒子的助力,困身这样的房子里,若叫她不想法子跑路,那就不是她的性格了。



  紧挨着屋墙角,尽量缩身让自己的有色衣料不要露出在阴影外的光线里,莫叶沿着墙根迅速离开这处敞阔书房范围,向着她刚才在房顶上行走时观察的那个离府方向跑去。



  一道、两道……莫叶以夜猫掠地之速、怒马跨栏之姿,一边翻越统领府院内重叠迂回的围墙,一边尽可能放轻自己落脚于地的声音,一边默默在心里数着离最后那道外院高墙还有几重围墙。



  这统领府的围墙之多、之高,一点不亚于数月前伍叔带自己去“观摩”过的京都府大牢府院啊!



  眼看着就要离开此地,那面统领府最外围也是最高最后的院墙已经极近,莫叶的心情反而有些放松起来,忍不住动念默然在心里嘲讽了一句。



  然而出逃行动的变数,却正在她心弦一松的这一刻发生。



  就在莫叶已经挥手甩出小盒子第一孔如灵蛇出洞般迸射出的极细丝弦,缠上统领府最高、也是最外围那道院墙顶端边沿一处犄角,手臂一抖一扯铮铮借力,整个人的身形顿时倾斜却未摔下,而是如一只挂丝蜘蛛一般横走于院墙的侧面如履平地,就快要翻身过墙而走时,莫叶忽然听见背后传来那阵刚才她等了许久没等到、此时却不请自来的沉重脚步声!



  糟!…



  竟是统领府那队巡逻武卫转到这处了!



  与其说莫叶此刻的运气差了点,统领府院这么大,她却偏偏在登上这角落院墙时碰上巡视武卫队也行走到这一处,确切来说,是她刚才跃出房顶的时机过于“好”了些。



  她掀瓦那会儿,正值一队武卫巡过这一片区域的间歇,所以那时候无论是她有意警惕外面的声响,还是故意给书房上瓦顶制造一些异响,都没有惊动那个武卫前来查看。



  但统领府安防巡检工作就是这么看似死板又规律如铁,走过的武卫队过一会儿还是会再回来的,日夜如此,周而复始。如果莫叶了解这一规律,一定会在临近最后一道院墙时选择再等待片刻才行动,而非在刚刚离开书房时确定这片区域疏于管理,心弦就稍有松弛。



  不过,若她真的清楚统领府内部安防巡视的细则,很可能她会连刚才掀瓦出逃的计划都直接扼止于萌芽状态。



  从统领府那间秘密书房“逃”出来,莫叶深刻体会到,有时心力消耗远比体力消耗更累。



  大步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她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口气。尽管猛然来上一口这种漆夜里有些寒凉的空气,竟刺得她喉咙发痒咳了几声,但她觉得,像现在这种走在夜色里的感觉,总是要比待在那间满是灰尘气味的书房里要强点。



  精神上一旦放松,受饿过久的那股疲乏劲儿就上头了,一时之间她忽然很想倒头就睡,但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街角,有一束灯火略有些微弱而朦胧的透出,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未完待续……)
(979)、特别帮手
  …  白门之义,凛凛如野!



  白门信条蓦然在脑海里沸腾开来,阿桐只觉得刚才还有些浮乱的心境,此时已经沉静在一片暖洋之中。



  人最易自我困缚的行为,是不能坚持如一的做出决定,但如果这个心念可以清空杂絮,至智与心的统一,一切烦扰的事情便仿佛云散月出,变得清晰而简洁起来。



  阿桐的目光依然紧紧盯着那轻悠悠挂在大柳树上的媚女子,而他脚下步履则正在以极慢的速度向阮洛挪去。



  悬身在大柳树上的媚女子当然观察到了这一细节,她脸上那丝并不自然的笑意渐渐收敛了,眼神里慢慢渗出一丝狠辣,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然后她手中的双钩忽然一挫,脚尖轻点柳枝,终于再一次飞掠钩挂而来!



  “嚓!”



  媚女刺客第二次俯身挥钩刺来,阿桐眉头一拧,无视那银钩的钩尖,只猛力挥动手中的木板,尽可能精准地斜斜朝媚女刺客的手腕扫去!



  如果这女刺客不躲避,她的手腕很可能会被生生折断,而假使女刺客也与阿桐死拧上了,那么她手中的一对银钩极有可能掏穿阿桐的胸膛。



  阿桐用自己的命赌这女刺客的一对手腕,这看起来是个绝对会赔的赌局。



  但阿桐却在这一次赌局里胜了一回。



  女刺客终是舍不得她的手腕,在银钩尖快要刮到那寸已经在她刚才第一次出手时就留下一道血痕的胸膛时,她蓦然收手。身形一个提纵,又“挂”到了阿桐身侧十来步外的一株杨树上。



  阿桐身形一转,又摆出了刚才的那种防卫姿势,微微昂着头,目光始终不从那女刺客脸上移开过。



  女刺客此时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这是她习惯流露媚态的双眼中,少有的一次现出偏于正常人的神情。



  这小侍从居然是个不怕死的?



  但她的双手可是一定要保养好,用来花银子的。今后这双手上将会有大笔的银子拨弄出去,现在只是想一想,就让人禁不住有些心情激动。



  心情一变好。脑子便容易开窍。杀人的招式也多了起来。媚女刺客眼波一动,纵身再掠过来,手中银钩挥舞,却是虚晃一招。轻灵的身影从阿桐头顶上掠过去。登上那燃着熊熊火焰的茶舍楼顶。好似去了茶舍的后头。



  这个举动实在太古怪,令人难以捉摸。



  但阿桐并不准备追过去,就算排除了那女刺客是想行一个漏洞百出的调虎离山计。此时的阿桐也不认为,还有什么事比立即制止阮洛扒那废墟的举动更重要。



  在沾着火星、或已烧成红炭的木质建筑废料中,阮洛一口气扒了盏茶时间。



  他已经呛了太多烟灰进喉,开始不停的咳嗽。烟灰熏黑了他原本白净的脸庞,眼角熏出的泪液在这样的一张黑脸上划出两撇。这个时候的他与平时判若两人,几近疯态,唯独手下的动作未曾有一丝的懈怠,还保留住了他的某种性格原色。



  他咳嗽着,喘息着,气流急促穿过他喉咙时发出近似砂纸在摩擦的声音,仿佛他的声带也已经被充斥着火灰的空气灼伤了。



  尽管如此,他在一边翻扒的同时,口中依然未有停歇的嘶哑唤着:“伯父……陛下……陛下……”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您连那么粗的楼柱都一掌震碎了,却为何跃不出一丈远的距离?…



  您怎么可以就这样被埋在一堆废墟中呢?



  身为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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