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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世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只在垂眼思索片刻后又说道:“你得小心,很可能消息已经流走,这地方已经住不下去了。”
林杉点了点头,道:“此事……”
他刚说出两个字,就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他侧目看去,就见是陈酒进来了。
“过午都快一个时辰了,三郎,你该吃午饭了。”陈酒说罢,又看向廖世,秀美淡妆的面庞上自然流‘露’出一丝敬意,微福了福身:“见过‘药’师。”
廖世冲陈酒含笑点头示意,接着他就随同林杉去了饭厅。
厨房那边早已将饭菜做好,待廖世与林杉刚在桌旁坐下,热气蒸腾的饭菜很快就悉数端上桌来。廖世早就饿了,在刚才得知‘女’探子的事已经了结,虽然那结局不太完美,但总归是今后不需要他再管了,‘精’神放松下来,顿时就觉得肚中饥饿感更加明显。见菜已上桌,他也没拘泥客套,立即执筷夹了菜往嘴里送。
然而菜入口中还没过多久,就差点被他吐了出来。
忍了忍,终是忍住了没有直接在饭桌上失仪。干咽下那口寡淡,廖世不禁叫道:“你家炒菜都不放盐的?”而当他看向林杉,就见他尚未动筷。
‘侍’立在一旁的陈酒闻言正要开口,却被林杉先一步拦了下来:“酒儿,把这些菜都拿到厨房回锅加料。”
陈酒忍不住道:“那你怎么办?”
林杉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去吧。”
待陈酒带着一个‘侍’‘女’将桌上的菜碟全部端走,饭厅里没了别的人,廖世也已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看向林杉问道:“有事瞒着我?”
“刚才是我疏忽了。”林杉点了点头。“有一件事正准备跟你说。”
……
待林杉将要说的事说完,厨房那边也已经将刚才上桌的那几样滋味寡淡的菜肴重新炒好端上桌,然而此时的廖世执筷夹菜递入口中,仍然感觉似乎尝不到什么滋味。
不同口味的菜他都吃得没什么滋味,前者是菜的原因,后者是心情低沉所致。…
只吃了两口,廖世就搁下了筷子,他举起双掌有些烦恼的‘揉’了‘揉’脸,长出一口气后望向坐在屋角茶桌旁的林杉,说道:“所以你能发现那‘女’探子的尸体藏在看守房的‘床’下,而其他‘侍’卫却丝毫没有发现这一点,实是因为你的嗅觉比以前灵敏了?”
“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林杉脸上淡淡的笑意里含着无奈。
廖世点了点头,轻叹道:“你的这些症状显现,比我估计的时间早了许多,愁啊。”
林杉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道:“这些症状你早就预估过,我也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只是眼下我还是想向你讨一种‘药’。你有没有类似可以让我的听、嗅、食三感削弱,或是变迟钝的‘药’?”
“有是有,只是……”廖世略有迟疑,“拥有这种‘药’‘性’的‘药’物,可说不能完全称之为‘药’,而属于毒物了。”
林杉思考了片刻,然后微笑着道:“没关系,只要你能拿出来,我想我有必要依赖这种‘药’一段时间。”
“你想做什么?”廖世脸上浮现疑‘惑’。
与林杉近地而居将近三年,在这么漫长的岁月里,廖世所做的一切都与料理林杉的身体有关,自然对他平日里做的事会有一些肤浅的了解。然而廖世并不是思维迟钝的人,即便只是凭这些浅显的了解,总结推算一番,他大致也知道林杉隐居北地这几年是准备做什么、以及某项计划的实施日期。
所以他能很快想起一事,转瞬又道:“莫非你要离开这儿了?”
面对廖世地疑‘惑’,林杉先是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选择瞒他,直言说道:“是,过不了多久,我就要走了。应该不需要我再说明了吧?你知道我准备去哪里,因而我必须带上刚才说的那种‘药’。”
廖世理解林杉所言,但在此同时,他心里也存在一事担忧,皱了皱眉道:“在我看来,你还需要一段时间休养元气,不能稍微延时一年或是半年?”
“西面的事,早该在八年前就解决的。”林杉摇了摇头,“不能再延后了。”
廖世了解林杉的行事风格,所以也没再多劝,只在斟酌片刻后说道:“那你就再等我几天,你说的‘药’我那儿虽然有现成的,但我想着如果能改良一下,对你总会多些好处。”
林杉点头道:“不急,我大约还要在这儿待半个多月。”
“只有半个月!还叫我不急?”得闻林杉亲言说出离开的大致日期,廖世差点跳脚,“你这事怎么也不早些告诉我?仅是观察‘药’剂生效,都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即便不包括失败率‘浪’费的时间在内,算起来我也只有十天左右的时间帮你配‘药’!”
“我倒是想找你,可惜找不着。”林杉淡淡一笑,“杜、武二人两天前就去找你了,之后一直没回来,这可不是他们做事的习惯,你是不是又给他们下‘药’了?”
“别把我说得那么‘阴’损,好似我真是一个喜欢拿活人试‘药’的‘药’鬼似的。”廖世干咳了一声,然后又道:“我只是厌烦在思考问题的时候被旁人打断,刚才已经把他们放了。”
他说这话虽然有理有据,可还是无疑等于间接承认了林杉的推测。
林杉微微一笑,没有再就这个问题多计较什么。身旁小泥炉上架着铁壶,里头盛的水刚刚沸腾,他拎过铁壶给自己沏了杯浓茶。手捧烫热茶杯摩挲了片刻,他目视杯口升腾着的热气,缓缓如自言自语一样又道:“目前还只是三感出了问题,如果拖到其余两感也出了问题……所以这事拖不得。”…
廖世突然开口道:“此事还说不得。”
林杉认同地点头,侧目看向廖世道:“第一个知道这事的人是陈酒,她心思细,我瞒不住她。第二个人就是你,此外便再无别人了。”
廖世闻言一笑,待他收了笑意,他的眼神看上去就似已经藏入了什么事情,瞳光深邃了些,开口徐徐说道:“说实话,我一直想问你,待西面的事解决了,你接下来会有什么打算?加官封爵你也许不想要,但你总得成家立室,至少不能辜负了身边人。”
林杉挑了挑眉,“你想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廖世挥挥手,“娶妻,陈酒。”
林杉一怔,渐渐的眼中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沉默良久后叹息一声,道:“叔,你的师承往上追一代,也算是北篱旁系,师‘门’规定……难道你也不能明白我的难处么?”
廖世立即问道:“你的师兄弟呢?你现在身体差成这样,就别再拿‘门’派规定折磨自己了。”
“如果能把我师弟找回来,也许这些问题就能得以解决了。”林杉说罢,便一口气饮干半杯浓茶,但看他搁下茶杯后的神情表‘露’,却似刚刚饮下的是一碗割喉烈酒,冲得他眉头起了一道深深的皱痕。
拎起铁壶给自己的茶杯里添满水,再次将烫热的茶杯捧在手里慢慢摩挲,林杉看向廖世又道:“可是,像你这么难找的人我都能找着,然而我找他找了十多年,却未寻得丝毫他的消息。有时我也会怀疑,他是不是早已死了,那年他离开‘门’派时,他才十三岁,逢世间战‘乱’正多。”
“要我看,不是你寻不着他,而是他不想让你寻着。”廖世不以为然的淡淡一笑,接着又道:“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不想让你找着,你觉得你真的能找着我么?另外,十三岁也不小了,你别小瞧了北篱的弟子,一代只收两徒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倒也是。”林杉脸上‘露’出微笑。
廖世看着林杉脸上的那丝微笑,沉‘吟’片刻后道:“虽然我不知道你那个师弟为什么早早就离开了‘门’派,听你的话意,似乎又不止是被驱逐那么简单的原因,但我觉得如果是什么误会过节造成此事,或许还得他回‘门’派面见上师,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林杉闻言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而不等他就此事再开口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因为三年前服用赤岩血参,现今林杉的身体已经出现一些不良反应,三感变得异常敏锐,‘门’外的人还未走近,他就已经听见了声响。
目光投远至‘门’外,他看到一个人,最先注意的是那人手上拿着的一只小方匣子,再才是那人风尘仆仆的脸孔和落满灰土的衣装。
这人的打扮与驻守居所的十几名‘侍’卫不同,但林杉认得这人是秘踪信使。只是这类信使一般都是用皮筒或者竹筒保管长途信件,像这样用较为累赘的匣子装信,却是不常见的。
秘踪信使只有在必须向北地送信的时候才会与林杉联系,而在最近这三年时间里,林杉虽然常与西面的两组人联络,实际上却少与京都方的秘踪信使通信,这信使因而也是完全不存在有与廖世打照面的机会,不过他大约能推断屋内那个独坐饭桌前的长者必定是林杉的重要客人,因而只是看了他几眼,未多加防备,信使便径自走向了林杉,递出手中的小方匣。
之前林杉的目光投向‘门’口,却是隔了好一会儿,廖世才也听到那阵急促脚步声,旁观这一切,廖世更加深刻的见识到,林杉果真是听觉已呈病态的敏锐,不禁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4877+dsuaahhh+16498……》
1016、偏锋
林杉在接过信使递来的小方匣后,先是打量琢磨了一番,随后离座起身,对廖世说道:“叔,我去书房了,你慢慢吃,有什么需要,直接喊仆人服‘侍’。…”
这话才说完,他已经走出‘门’外,看来今天那位秘踪信使传达来的信件不仅来得急,事也重。
廖世犹豫了一下,刚刚站起身准备跟出去,就听见‘门’外林杉吩咐了一声,紧接着就有一名‘侍’‘女’走了进来 。
待廖世走到‘门’口,林杉已经走离很远了,他才生生将那句“你不吃饭啊”给吞回肚中。
无声一叹,廖世走回屋内,但他没有立即坐回桌边,而是踱步到了林杉刚才坐过的位置,目光落到那刚刚沏满热水的茶杯里。只见陶杯中茶汤颜‘色’过深,让人感觉口味也厚,廖世想起刚才林杉喝茶的方式,眉头微动。
受林杉吩咐,留在饭厅内等待使唤的那名‘侍’‘女’看见廖世盯着一杯热茶似在发呆,静静等了片刻后,忍不住问了句:“老先生需要喝茶么?”
廖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年纪轻轻、面相生得水灵的‘侍’‘女’丫头,心情也似好了些,笑了两声后道:“小姑娘,帮我拿双干净的筷子来。”
其实他此时所站的位置离饭桌也没几步远,但当他看见那模样可爱的小姑娘,他还就忍不住想让她帮自己做事嘞。青‘春’少‘女’宛如刚刚绽放的‘花’蕾,即便是路边的无名一朵,也都会让人忍不住停步注目。
然而在小丫头看来,眼前这脊背佝偻因而显得身材较为矮小,脸上皮肤也皱成一团,面貌堪称丑陋的老头,即便是在笑起来的时候,也好看不到哪儿去,甚至还因为那份笑,使他的脸孔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眼瞳微微瑟缩,小丫头没敢多看他的笑脸,只低眉敛目“嗯”了一声,然后就去饭桌上挑了双新筷子,再转身稍微走近他一些,伸臂递送过来,“老先生,您要的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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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别多想了,只想着你手里杯中之物,那才是快乐之源。”
“嗯……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让你的那帮下属知道,你在陪我喝酒,他们会不会、真的、围拢过来、集体拔刀,然后……”
廖世只用一根大拇指、一根食指捏着指尖光洁微凉的小酒盅,话说到后面,他是说几个字就微微一顿声,仿佛他真的怕极了那个设想——但他绝不是因为喝醉了,才会语句凌‘乱’破碎——为了饭毕后的远行,他不能喝醉,所以才会用了这么小家子气的酒盅。
其实他心里数度按捺不住的想三两口干了陈酒藏了五十年的那壶竹叶青,那是陈家在京都开的酒庄奠基时藏下的,如果这命运多舛‘女’子的父亲还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