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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府尹蒋灿眼神有些呆愣地跟在皇帝身后,他有些难以理解,刚才就没有谁为陛下唤车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蒋灿有些怀疑自己从下属那里听来的关于皇帝在恒泰馆街区遇刺的消息了。
而就在蒋灿脑海里浮现“车辇”二字的时候,街道数步外,又有一大队人马赶来。
这一队人里头,就不止是步卒方阵了,步兵骑兵盾手弓弩手都存在于其中,但这队人之中最显眼的还是那覆了金‘色’织锦帷幔的八马六轮辇车……是空车而来!
蒋灿心中略松,只等陛下上了车辇,自己不必跟得这般近,或者根本不用这么担着心上的压力一直徒步‘侍’行至宫中,半就可以撤了。
相比于蒋灿在看见御辇大队时的注意焦点是车,王炽看见那一队人急奔而来,则是在第一时间看见了怒马飞鞭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人。
二皇王泓!
王泓服冠微‘乱’,脸‘色’有些发白,揪着马缰的手青筋隐突,握着马鞭的手则缠了厚厚的白纱布,为了握紧手中的鞭,白纱布下包裹着的伤口已经崩裂,血渗出了布外。
能在刚刚经历了一场惊险之后见到自己最亲近的人,总是容易令人觉得暖心,王炽的心稍微一柔,然后他就看见了二儿持鞭的那只手上的一抹刺眼颜‘色’。
他眉心快速跳动了一下,隐约有些心疼,默道:这傻孩。
二皇王泓在马上就看见了父亲由人扶着行走的样,他的心中亦是一紧。马还未勒稳,他就偏身跳了下来,忍着脚踝急剧撞地传来的麻痛感,他就向父亲快跑过去。
“父皇!”
“你怎么来了。”王炽抬手握在二儿那只伤手的腕部,就见他额头上也是一层细汗,不禁又叮嘱了一句:“手上的伤还没痊愈,就这般奔突,怎么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二皇王泓根本不在乎这些,也似未感受到手上伤口再次裂开迸血的痛苦,他只是在见着父亲之后,先是以视线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就抓着父亲的手有些焦虑地问道:“父皇,您没事吧?”
“没事。”王炽微微一笑,看着本来就体质偏弱的二儿脸‘色’微有些苍白,他就收了笑,责备了一句:“带着车辇来的,怎么还要骑马?你这个样回去,你的母妃又该心焦了。”
得了责备,王泓反而心情轻松了些,慢语说道:“儿臣正是带着母妃的意愿来这里迎父皇回宫的。”
“好。”王炽点了点头,握着二儿的手腕稍用了些力,“你也上来,咱们爷儿俩一起回家。”
王炽的话里特意提到了一个“家”字,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就很明确了。二皇王泓闻言眼眶微热,也没再多说什么礼仪场面上的虚话,就如一个寻常家户的儿在听到父亲的召唤时那样,很亲和地应了一声,跟着父亲的脚步一起上了车驾,并肩而坐。…
离开了厉盖托着一股掌力的手,尽管王炽坐上了宽敞舒适的御辇,不用再耗费对于他现在的疲劳身体已成负担的力气保持站姿,此刻 。。。
他却仍不觉得轻松。脑中一阵‘混’沌,他握在二儿腕上的手就骤然一紧。
二皇王泓感觉到手腕忽然传来裂骨般的痛楚,手背上薄薄一层皮肤下的青筋更为突出,但他只是皱了一下眉,便深深一个呼吸,将这种痛苦忍了下去。
默然吐了口气,他就侧目看向刚才扶父亲上车,此时尚还站在车辇旁没离去的厉盖,平静地道:“厉统领,请你一起走一趟。”
厉盖读懂了二皇眼中的意思,拱手微微点头。
紧接着就有‘侍’卫牵马过来,他跨了上去,手中接过‘侍’卫递来的马鞭,但并不使用,只是抖了抖缰绳,将马的行走速控制着与御辇步调一致,他的一人一骑始终行于御辇一侧。
浩浩‘荡’‘荡’一行人向皇宫方向行去,留下“雨梧阁”的一地废墟,还有那个今日刺杀行动中唯一留下活口的‘女’刺客。
京都守备大统领厉盖护送皇帝回宫去了,但他只带走了一名影卫和五名剑手,除去最早护送几名伤员就医而离开的一名影卫、两名短刀卫和两名持盾卫,废墟现场还留下了五名短刀卫、八名持盾卫。
显然,厉盖对于这个‘女’刺客很重视。因为厉盖刚刚赶到已经着火的“雨梧阁”附近时,在朝这‘女’出手之前还留了短暂的时间悄然对她进行了仔细的观察揣。他认为这个‘女’刺客很有可能算是刺客里头的一个小头目,他非常期待能从此人口中拷问得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京都内城的刺客“清扫”工作已经连续进行了快半个月,因为行动过程刻意低调,所以也没有对城中居民的生活造成多大影响。不过,对于清扫一方而言,这十多天里的收获并不理想,因为能查到的刺客余孽全都是尸体,不是尸体的便都是逃脱掉了的。
但在今天,总算也抓了个活的,还不是那种随便就能替杀手组织丢命的死士。
在有此收获的同时,厉盖心里也早存了一份预备的考量,要将这还活着的‘女’刺客保持活着的状态送回统领府关押待审,除了要防范她半上想办法自绝活口,还要防范可能在回去的上,还有她的同行来杀她灭口。
在厉盖接掌的事务中,但凡有与死、活这两种事相关时,便常常是留活口与灭口这两种端状况‘交’错,这也是得他多年这么锻炼下来,思维方式也有些习惯在两种假设中随时跳转。
如果不是要送皇帝回宫,这上断然不能再出丝毫岔,厉盖绝对会将那‘女’刺客摆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丝毫不离的亲自送她回统领府,让她在接受严刑审讯之前先破例尝一尝皇帝出行的待遇。
而尽管厉盖肩上担着更为重要的事情,没能送这‘女’刺客一程,那他也将自己‘精’心训练出的近卫留下了一大半,外加上京都府的官兵也被他召过来,所以押送‘女’刺客回京都府的队伍,也是浩浩‘荡’‘荡’排了几人。
这阵仗,是实打实的比年前卸任吏部尚书万德福斩刑那天派出去押囚的官兵还要多了数倍。
年前,押送囚车去法场的官兵似乎正是因为派少了,所以才使罪臣死囚万德福还没被囚车载着送达赴死地,就被几个杀手在半上剑六眼的给刺死了,令他比斩刑还多吃了两下。…
那一天,眼看万德福总也难逃一死,杀手们这么做似乎有些多余。但只有秘审万德福的几名刑部官员心里知道,这个死囚还有些应该吐出来的东西咽着,就看他见了铡刀后还能不能松口了。所以才会有人一定要将其灭口,哪怕只是让他去死的速快了一点点。
而在今天,厉盖派了更多的人押送一个‘女’刺客进监牢,也是出于这一重担心。想当年万德福在牢里多少还被审出了一些东西,死在行刑的上,对还抱有一丝期待的审讯方而言,损失几乎可以忽略掉。但看这个‘女’刺客,还没开始审呢,一定要抓紧了。
然而世间诸事总有许多人力无法控制的变数,就连许多惯以‘操’控事端为特长的谋士也常常陷身事端之中,把不稳控制的‘门’道。
厉盖觉得他安排押送的人手已然充足得过分,即便遇上半跳出来要行灭口之事的杀手,也足够应对了。最糟糕的结果可能就是自己这边的兵卒要折损些许,但有自己培养的亲兵‘侍’从在队伍里,这种人员上的损耗应该也是可以很快被控制住的。
但令厉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派去押送‘女’刺客的军卒果然在半上遭到了杀手的突击,但来的杀手竟只有一个人,而且也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并未着一身黑衣再‘蒙’一块黑布在脸上,她就穿着了普通民‘女’的衣饰,迎面向数人组成的押送队伍走来,徒手扭断了十几个兵卒的脖,杀人不洒半滴血,然后带走了那个‘女’刺客。
杀人对她而言,应该并不是难事。
但她却带走了活着的‘女’刺客。
并不是补上一剑要她死。
当厉盖护送王炽回到宫中,在御‘花’园一座六角亭下小歇片刻,正准备离开皇宫回统领府时,他的一名亲卫先一步赶到了皇宫,就在亭下向他禀告了在押送‘女’刺客的上遭遇的‘乱’战。
在听这名亲信‘侍’卫的禀事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厉盖手中的骨瓷茶盏已经在他手心化作了粉末。
“一群……”厉盖震怒了,几乎就要将“饭桶”二字重叱出口。
然而一想到王炽就在这片‘花’园的南边暖阁里休息,他险险将自己的嗓音压了下去。快要爆炸地愤怒与骤然间地力克制相碰撞,直‘激’得他一惯平稳如山岩的呼吸节奏都跳‘乱’了些许。
向他禀事的那名亲信‘侍’卫早已吓得面‘色’大变,“咚”一声跪在了拼‘花’石板地上。
敛息沉默了片刻后,厉盖召那‘侍’卫起身,沉道:“立即叫画师把那‘女’贼的脸画出来,两个‘女’贼的脸都要画,全城查。这一次查行动不再是秘密进行,传令去城‘门’司,守城军卒里今天报休的兵员全体到岗,以最快速增派守卫。一旦有异动,布天罗地网钉板阵!”
“是!”那名亲信‘侍’卫连忙应声领命,但在他准备退下去传令的时候,刚刚转身的他又将脸转了回来,小意问了一声:“大统领,这次是抓活的,还是抓死的?”
“抓到活的,算你们有功。如果抓不到,新旧两过一起算!”厉盖漆眉怒张,“去统领府,把五小组的人全部派出去。本官倒要看看,两个‘女’贼怎么个逃法!”
那‘侍’卫闻言,不禁心头一跳。五小组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当下他什么也不再多说了,领命跑步而去。
在离开皇宫回统领府之前,厉盖还要再见皇帝王炽一面。因为王炽身上那种奇怪的内伤,他必须在走前再确定一遍。他这一回去,估计一两天之内都没空闲再入皇宫了。
尽量将步履放得轻,当厉盖走进王炽休息的暖阁时,他第一个看到的是也正轻步向外走的二皇王泓。
。。。
1056、机会
做一个勤劳的君主,不能没有良好的身体基石。…而反观历朝君王,刚登基时英姿勃发、气势极盛,但或许做了几年后,就一身是病,心疲神劳。
朝中大员偶尔有大事要进宫直奏陛下,或逢陛下去了别处,有时就需要拜托二殿下支人去找。皇宫是陛下的家,也只有他的家人可以随意走动。近几年来,通过这一类点滴相处,朝中大部分官员对那位深居简出的二殿下倒并不陌生,对他的人品‘性’格也满口称道,但……对于封储之事,众人心里又都有一丝顾虑。
一个健康的人,做了皇帝都能把自己耗损成这样,更何谈一个本来就身体素质差的人,坐上那个位置后会如何。
至于那位三殿下,他能常年过着游历四方的生活,身体素质自然无话可说,但他回宫的时间太少,另一个问题便突显出来,他的人品、以及治国之能如何?礼部官员对此几乎找不到思考的凭倚 。
但不论如何,对于皇帝的家务事,朝中众臣工的瞄准目标已经改变,几年前他们鼓动礼部找由头给皇帝办选秀大礼的意头早就落伍了。朝中众臣,连礼部也跳了进去,就等着陛下立储的决议,后宫这一块儿的事务,几乎无人再提,更是日渐清冷。
也许要等到太子位定,后宫会因为太子选妃而再次热闹起来。
可是,若从一个‘女’人的视角观察这后宫冷清的根本原因,德妃萧婉婷心里却一直认为,皇帝王炽对新选入宫的淑‘女’美人感情比较淡薄,主要原因还是他心里放感情的那片区域,早已被一个‘女’人占满了。连自己都很难进到那里,更逞论那些才浅简见过王炽几眼的新人了。
因为心里已经有人了,才会不羡其它‘花’草。除此之外,什么都是虚的。王炽今年也才将满四十岁,他人还正值壮盛之年,怎么会不需要‘女’人?萧婉婷禁不住愤恨且坚定地认为,只可能是他心底里的那个‘女’人的影子在作怪!
可要怎样做,才能杀死一条住在一个人心里的魂呢?
就目前后宫里整体情况看来,离王炽最近的‘女’人就是她了,王炽也给了她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