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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仁宽厚罢了。…
想到那些自己对自己的告诫,宫女小意终于下了些决心,将双手从二殿下那双温度不太正常的手掌中抽离,并快速捧起搁在一旁木板上的手炉,放到了二殿下的手中。
二皇子见状也没有再将小意那双让他觉得温暖的手握回来,捧着手炉,摩挲着套在炉表的那层丝滑皮毛,他眼中的柔和之意渐渐散去,眸色变得幽深起来,淡淡说了两个字:“如何?”
宫女小意感觉到二殿下情绪上的变化,虽然很轻,但她还是站起了身走开两步,然后面向他一福,说道:“刚才德妃离开别苑后,守在外面的宫女就跟她说了公主殿下落水的事,婢子听那宫女说话的内容,看来这消息是皇上亲**代来传的。”
二皇子纳闷道:“我记得皇姐的侍婢送信来华阳宫时,时辰尚早,父皇怎么直到现在才传信德……母妃呢?”
“这个婢子就不知详情了。”小意回答这话时显得不怎样拘谨,至少比迟重要显得大方得多。她在回想了一下后又说道:“晌午时分,婢子在吃饭的时候看见‘泰和殿’的主事大人带着几十个内侍太监,忙得团团转,可能是‘泰和殿’来了宾客,皇上忙着招呼去了吧!”
“泰和殿可是接洽海外邻国的贵族的地方,只是若有这样身份的人来访,必然是印信关佚先到。这次客人来的这么突然,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不然父皇也不会这么重视。”二皇子轻声略作分析,接着他有些突兀的直转话题,说道:“看来父皇和母妃是要一同去看望皇姐,母妃走了有一会儿,我差不多也要动身前去了。”
他虽这么说,可依旧还是坐在架空起来的木板地上。
小意看着这样的二殿下,终于忍不住说道:“殿下,婢子心中有一个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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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不情之请
(12点)
面对小意的支支吾吾,二皇子没有明白的叫她直说,而是语含深意的平静说道:“小意,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你怎么忘得这么快?”
“殿下教导过的话,婢子不敢忘记。”小意低声应道,她朝屋外左右瞄了几眼,然后才回转过头来,轻声问道:“婢子不明白,公主殿下的信中午就送到华阳宫,可是殿下为何出了寝宫,却不直接去看望公主?”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发现眼前那位二殿下虽然还是安静的坐着,然而眸中有神采一动。
小意的双肩轻抖了一下,旋即就“咚”一声跪在了地上,呼道:“婢子不该揣度殿下的心意,犯上之罪,请殿下责罚。”
“看来,你跟那位替公主送信的宫女小蝉关系很不错。”二皇子语气平静,没有生恼的意思,可他的心里却是因小意刚才说的那句话而微微一动。
歆竹公主所书便笺上的内容里,确实有叫他去探望的意思,跪在他跟前的小意虽然让他信任到心生一丝依赖的地步,但那信的内容他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向她公开过。这个才刚满十二岁的少女服侍他一共有将近三个年头了,是个恪守规矩,哪怕饿一天也不会偷食华阳宫里一颗瓜子的人。现在,小意能猜中信中的部分内容,凭他对她的了解,说她私自看过那无封便笺,是完全没可能的。
只有可能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小蝉多说了些什么,而她能对小意说这么多的话,关系之深浅已是显而易见的。
宫女太监背着主上私下结派,一直是宫里的大忌,小意听到二皇子的那句话后,头压得更低了。她不知道此时是不是该为自己、或者为小蝉而解释什么,所以她心里虽然紧张,却也只是暗自咽了口唾沫,什么也没有说。就在这时,她感觉一只手伸过来扶了她一下。
顺势慢慢抬起头的小意就看见二皇子望着她,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我说过,当你心里有疑惑时,直言说出来,我不会怪罪,你起来吧!”
小意这才慢慢站起身来,又听他说:“我与皇姐都是体质偏弱的人,平时因为这个,互相之间的照应频频,你与小蝉若是不熟,那倒说不过去了。你与小蝉都是在宫里长大的,比我住在这宫里的时间还长,现在你俩都是无亲无故的人,小姐妹之间时常互相关怀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但宫中人多嘴杂,该注意的还得注意,以免给自己惹来麻烦。”
小意连忙恭敬答道:“殿下的教诲,婢子一定谨记在心。”
二皇子点了点头,然后浅呼出一口气,缓缓接着道:“知道皇姐落水的事,我心中当然着急的想要去探望,但她在信中嘱咐了我另外一件事,却让我不得不迟步前往。”
他说罢,将信中的内容大致的讲了一下,直让小意听得心惊。
“皇姐让我帮忙圆谎,这事当然好办,然而我却必须在父皇之后去探望她,不然的话,串通一气的气息就太重了。”二皇子说到这里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诺诺真的是越发不知分寸了。银鲤令是父皇赐予我的,有如诏令的存在,她谎造银鲤令,罪可同欺君,若让有心人借此参叶御医一本,父皇恪正法度,即便想维护他几分,也不太好把握。”
他的话让沉默的小意想起了半年前正律厅里发生的那件事,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二殿下想帮迟重减刑,都没有用皇子的身份去给那主审官施压,而是选择了分罪代受,足可见当今天子以法治国几近苛刻。不过这也是废旧立新的一个必然要走的路。…
但论起这个,小意最关心的,还是二皇子所担忧的事,她在斟酌了一下后就说道:“叶御医待人和善,宫里宫外都有不少人受过他的救治,应该不会有人拿这个大做文章吧?不少字”
“话是如此。”二皇子摩挲着暖手炉,温言道:“可皇姐既然要我帮忙,应该是有她为之担忧的地方,不论如何,我都要尽我的能力帮到她。”
小意听了他说的这番话,感觉心里有一种什么东西融化了一样。
公主的母亲已逝世几年了,二殿下的生母李贵妃虽然比公主的母妃多活了几年,然而宫中有传言,李贵妃在临盆之前就已经有疯癫的迹象,生下二皇子后就彻底疯了,二皇子的童年过得其实还没公主幸福。可能正是因为这些近似的原因,二皇子与歆竹公主这对同父异母的皇族之后,一直能共存着一种平凡而真挚的兄妹之情。偶尔有这种亲情的流露,让她这个年纪虽轻,却见了宫中不少人情冷暖的人为之感动。
小意正在心里如此感怀着,忽然听二皇子说道:“等会儿有迟重陪我去看望皇姐,我让他去取炭,应该快回来了,你可以回华阳宫了。”
“是。”小意屈身一福,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她又回转身担忧的说道:“二殿下,地上虽然铺了厚板,却还是凉得很,您别坐那儿了。”
二皇子愣了下神,旋即表现得有些不符合他身份的听话,居然依言站起了身,然后他就朝小意微微一笑,无声的挥了挥手。
小意见状,瘦瓜子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她没有再说什么,终于离去。
二皇子看着她的背影没入门边,却作势又要坐下,不料那熟悉的脚步声忽然又出现在门外,这一次来的则是迟重,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站着。
屋外先传来迟重与小意简短打招呼的声音,然后就见拎着一个大铁瓮的迟重走了进来。铁瓮那镂空花纹的盖子上透着丝丝淡得几乎不可见的烟气,随着迟重的走近,二皇子很清晰的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浪潮袭来——他让迟重去取碳,没想到迟重直接把碳燃了才拿过来。
迟重将大铁瓮放入屋子正中那空荡荡的火塘里,掀开瓮盖,让热气丝毫无阻的透了出来。二皇子捧着手炉就又坐到了地面铺着的木板上,不过他是坐在燃着炭火的塘边,与迟重对坐。
二皇子触景生情,聊了一些曾经在这间屋子里与叶姓贤妃一起度过的冬季岁月,话题的内容比较轻松,那也主要是因为贤妃在他的描述下,似乎是个等级观念极淡的女子。不过这样一来,一直将自己摆在只听不说位置的迟重倒是渐渐受了感染,放下了一些身份上的顾虑,也开始能主动与二皇子搭话了。
这谈话的内容围绕的中心虽然是有关贤妃的事,然而实质却是东扯西拉,天南地北,原因则主要是因为通过贤妃之口传递给二皇子的故事,就是这么古怪离奇。
但话至最后,最吸引迟重注意的还是这间屋子的构造,关于这一点,迟重的话忽然多了起来,显露出他骤然增大的好奇心。
他敲了敲地板,又起身敲了敲四面的墙壁,最后按照二皇子的指导,扒开了地面可折叠翻起的木板,看着板槽里躺着的几块光溜溜、冷冰冰的大石头,他忍不住说道:“这看起来也没什么玄机,就是把烧烫了的石头放进板槽里,没有柴烟的热浪会慢慢沁过木板,使得屋中充满温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二皇子腾空伸手,覆在火膛上方,感受着碳堆散发出来的热度,同时缓缓说道:“其实华阳宫里有这样的屋子,只是效果总是达不到这里的好,后来有人称这样的房间不安全,父皇便命人将其撤了。”
迟重的眼里流露出一片遗憾的神情,轻声说道:“也许只有贤妃娘娘知道此中玄机,可惜老天擅妒。”
二皇子对此无声的点了点头,这屋子是叶姨差人建的,他曾经得了她的亲口回答。不过在后来的日子里,知道了父皇的那位好兄弟、也是叶姨的师兄的一些事迹后,他忽然有了另外一种猜测。只是这猜测必须要等到那位他只见过几面的,却觉得其人谈吐甚为玄妙有趣的先生再入宫时,才能得到答案。
话题聊到此处便以二皇子站起身而宣告结束,迟重跟着也站起身,就听他说道:“其实刚才小意送手炉来是次要的,她主要是给我带了皇姐的消息,我们这便去探望。”
迟重听闻歆竹公主的事,刚才松缓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有了绷紧的迹象,二皇子看见这一幕,也不管他是在为什么而凝神,只是一边向屋外行去,一边随口说道:“本来我等你来了,就要动身前往的,可是刚才那会儿,我着实冷得很,所以想先烤烤火,这样气色看起来会好一点,等会儿可能会见到父皇母妃,也免得让他们担心。”
迟重闻言,神色愈发凝重起来,他在沉默了片刻后就开口道:“殿下,阿重有一个不情之请。”
“很难得啊!说吧。”二皇子没有回头,继续前行。
迟重紧随其后,在一番考虑斟酌后,他才平缓而认真的说道:“阿重虽然不懂医术,无法帮到殿下,但希望殿下以后不要太过忍耐,若有身体上的不适,请一定要告知身旁的人,我等才能及时服侍效劳……”
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旋即又补充道:“也许有时候,宫女内侍们正是因为不知道你何时会不舒服,所以才会时时忐忑,谨小慎微。您若能让他们了解到你何时需要细心照顾,同时便让他们安心相信您何时是安康的,这样一来,那些多余的担忧可能就会自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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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黑锅背得心甘情愿
(12点)
迟重的话刚说完,走在前面的二皇子忽然站住了脚步,回转过身来。
“微臣失言……”迟重的双眼与他的目光一碰,然后就下意识里垂眉避过。
可未等他将下面那半句恕罪之类的话说出口,他就听二皇子缓缓说道:“这种考虑问题的方式,你是第一个对我提起,不过想一想,还是具有一些道理的。”
迟重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正面情绪,这才抬起头,但是紧接着他又说道:“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你这么考虑问题,就说华阳宫里,或许是出于一些原因,容易大题小做的人还是居多的。”他说到这里,脸上浮现轻微的顾虑情态。
“这可能是怕担责任者居多吧……”迟重微一沉吟,双眸中神采稍稍凝聚了一小会儿,然后又缓缓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在这数息时间里,他的神情变动,隐隐透射出他正在决定做一件事——其实,应该算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