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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虽习惯警惕,但对于那店主投来的目光,他的脸上一派平静,没有表现出别的神情。
警惕身周一切,是伍书的习惯,但这不表示他对身周所有的人事都心存敌意。尽管这片城区的人对伍书并不熟悉,但他既然是京都本土人士,这儿便是他的老家,老家的人可以不熟悉他,他却对故土的每一寸都心存感情。
莫叶鼻间嗅着骨汤的醇香,胃口已经被清凉茶打开,肚子里已渐渐开始酸水泛滥,怕是一张嘴,口水也将要落下了。
偏头看向一旁,并悄悄狠咽一口口水,莫叶这才回转过头来,看着正看向不远处有些发呆的伍书,她忍不住问道:“叔,你刚才做什么去了?你一身汗的回来,我有些害怕……”
“你不用害怕。”伍书忽然转回脸来,打断了莫叶的话,“害怕的人应该是我。”
满脸不解的莫叶怔了怔后说道:“能让你都感觉害怕的事,难道我就不会害怕?”
伍书欲言又止,忽然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回来,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还傻等在那里,我并不能带你一同回去。”
莫叶心底微沉,十分直白地就问:“为什么?”
“很简单,做贼时被失主发现了。”伍书技艺很拙劣的开了个玩笑,这是他头一次在莫叶面前开玩笑,却让她感到一丝不对劲。
“你不是跑出来了么?”尽管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太简单,莫叶还是强打信心的问了一声。
伍书似乎本意是想认真回答莫叶这个问题,但他在犹豫了一下后,终是以“呵呵”一声笑,终止了这番谈话,他站起身,离开了长桌。
“叔……”
莫叶也站起身来,下意识里顺着伍书的目光所向看去,她就看见一个布衣青年人的身影渐渐在夜色里小摊灯火的映照下出现清晰。
这身打扮,莫叶看来感觉有些眼熟,只是这身打扮的那个青年人的脸孔对她来说,还是陌生得很。
“老五。”迈着稳健步伐缓缓走来的布衣青年人平静开口道:“你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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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你惹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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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布衣青年人走来,伍书的目色也严谨起来,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冲那来人拱了拱手,然后就拾步离开桌边,向那人来的方向行去。
他的背影很快离开了早点摊的灯火能够照亮的范围,消失于夜尽前夕的无边黑暗之中,拱手目送他离开的那名布衣青年人这才垂下手,转脸看向莫叶。
莫叶隐隐感觉,这个时候伍书要走,似乎没什么人能够拦得住,自己想做到这一点更是妄想。所以她只能目光紧缀在他的身影上,期盼能多看他几眼。
不知为何,尽管后头来的那个青年人目色虽冷,但并未含有丝毫敌意,可莫叶见伍书走远,心里总有一种不太安妥的感觉,觉得以后不会再有什么机会看见他了。
今夜盗书的事看来最终还是走漏了行迹,伍书肯定会因此受罚,此惩罚未必会伤他性命,但以后他绝难有机会受命与自己碰头了,这一切只因为,今夜他触犯规则的原因,祸首实是她自己。
莫叶的揣测很快得到印证。
伍书离开时,并未如莫叶期盼的那样回头看她一眼、向她道别。他就那样笔直的走向黑暗,灰色的背影融入深沉夜色中。
聚散终有时,莫叶默然吐了口气,将要折转目光看向那陌生青年人时,赫然发现对方已经走到身旁三步距离以内了。他的脚步之轻,令她心下微惧。
莫叶下意识里就后退了一步距离,一时不查,后背抵在了长桌边沿,撞得长桌一声闷响。
还站在店内案板旁揉面的店家早就注意到店外布棚下多了一位客人,他没有像刚才莫叶和伍书入座时那样立即走过来笑脸招呼,乃是因为他识出来人大抵是个练家子。且来意不明,而他是个做小本营生的,不想惹麻烦。
此时他见后到来的那个练家子青年人似乎对桌旁那孩子有逼迫之意,他有些不忍,再次投来的目光中有一丝担心意味。然而在目色挣扎了一下后,他终是选择闭紧嘴巴,收回目光,垂目继续揉面。尽管如此,他下手揉面的动作已开始微微凌乱,按在面团上的巴掌印变得一下深一下浅。
店家有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再晚一些,他就会起床来帮店家做些早点摊上的活计。因为自家有与长桌旁那位落单的小客人年纪相近的孩子,店家自然而然的会对她此时的安危多投注一些关切。然而。正是因为自家也有妻子孩子要养活,在很多事情面前,他又必须选择忍耐与漠视。
在生存的责任与压力面前,店主只能在心中祈祷,尽管在这个时辰。宵禁快要解防了,但如果能碰上巡城队,至少不要让这孩子受太多苦吧!
店主脸上神情的轻微起伏其实并没有逃过那青年人的注意,但他并未对此解释什么。当一个人的身份达到某种程度,便有不需要向他人解释一些细枝末节的自信。
陌生的青年人只在走近莫叶身边时感叹了一声:“老五这次怕是要被禁足了。”他束手于背的望着莫叶,如此长辈一样的做派。却并不显迂腐,这可能跟他体型高瘦,且姿态自然有关。
见神情有些慌的的莫叶后背撞到桌沿。使她禁不住皱了皱眉,他面色一缓,语气温和却有有些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又说道:“按照常理,你连老五都不怕,怎么会怕我呢?”…
莫叶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这位很可能与伍书是‘同行’的青年人时。反应表现得有些激烈了,干咳一声后。她有些艰涩的开口辩解了一句:“我……我认生……”
这话一说出口,她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其实我们之前也是见过的,只是我虽然还记得你,但你却很快将我忘了。”青年人说罢,将束在背后的手挪到身前,却是压了两枚铜钱在长桌上,故意敲出了声音,以此提示那店家结账。
垂手于身侧,青年人又道:“老五终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所以托我送你一程,咱们走吧。”
话一说完,这青年人也不再管莫叶感受如何,他已经向早点铺外走去。
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一伙人果然有着差不多的行事做派啊。莫叶旁观青年人那透着毋庸置疑意味的行为举止,她暗自嘀咕了一句,却是不再像刚才那样对他心生畏惧了。
那青年人说“走”,这一路上就真是用“走”的。莫叶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刚开始她还觉着有些不自在,同行了一段路后,她才渐渐适应了这个陌生面孔的人走在她前头引路,同时她也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这个人也像伍书那样挟着他飞檐走壁,她才真要觉得尴尬呢!
只两人人才走出一条街,就在另一条街的路口被一队巡城队士挡住了去路。准确点说,是那青年人被那组巡城队的长官拦住了。在他二人走近之前,青年人已回头示意莫叶站在原地,而那个身着轻甲的巡城队长也没有让他的队员跟得太紧。
此时天色微熹,莫叶能看清楚那组队士的装备。三成的队士身着轻甲,手持无缨长枪,七成队士身则着剪裁紧身的队服,腰侧斜跨宽刀。除了面孔记不清楚了,这组人跟她初来京都时碰见的那组巡城队士基本上一致。
莫叶在心里舒了口气,她转眼看向正在相互走近的那位队长和布衣青年,暗自琢磨:他二人应该都属官衙中人,碰上了也该无事。
莫叶的这种猜测虽然存在偏差,但大抵上没错。
从官衔上来算,那布衣青年便如伍书一样,本身不具有明文所定的官衔。倒是那位巡城队的长官,在京都府武将中身居要位,现在是夜巡与昼巡交接的一个时间段,所以他才会带队。
尽管如此,那位长官也不能轻视怠慢那位不具有任何官阶的布衣青年人。或者说是京中现在存在一组身拥荣耀职位的人,这类人常常行走于不同的国度之间,很少在一个地方长驻,一般情况下不会与官衙打交道,却偶尔能秘见皇帝,在京中但凡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官僚,都知道这类人不要擅动,当然他们本身的自律性也很好。
这位巡城队的长官与那个布衣青年人并不熟,但当对方泰然缓步走来时,这位长官心里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站定于原地的莫叶紧紧盯着十数步外相互走近的两人,就见那两人在相隔三步距离的位置站住脚。
布衣青年人先向那巡城队长拱拱手,然后从袖里摸出一样事物托于掌心,平摊在巡城队长眼前。那位队长目光垂了一下,顿时面色严谨起来,他松开了一直屈臂紧握在腰侧佩刀刀柄上的手,抬起双手冲布衣青年人抱拳。
两人互相之间还简短的聊了几句,之后又是相顾一笑,很快又是同时拱手,却是在道别。随后,那位队长即转身带着他的队士离开了。布衣青年人站在原地目送那队人走远,他才转头朝莫叶招了招手。…
莫叶快步走近后随口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布衣青年人微微摇了摇头,道:“一个小误会。”
“那位长官…一开始看上去并不太善意。”莫叶跟快几步,没有再缀在青年人身后,而是并行于他身侧,略迟疑了一下,她接着又问道:“不会是你也惹上什么麻烦了吧?”
青年人闻言向莫叶侧过脸来,淡然笑道:“麻烦?如果刚才的事算麻烦的话,那也是你给我惹的麻烦。”
莫叶不禁愕然,步履顿时慢了下来,很快落后了几步。
青年人意识到这一点,只好驻足回转身,望着莫叶温和说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刚才那早点铺的老板把我当人贩子,举报给刚好在我们走后不久路过那儿的夜巡队长官了。”
“我又不真是人贩子,随他人再多举报几次也是无妨的。但话说回来,我倒是乐得见此情景,京都治安越来越好,没准将来到我需要养老的时候,就赖在这儿不走了。”青年人伸出一根手指头刮了刮眉骨,眼角微弯,眸中透出一丝向往神色。
微顿之后,他冲莫叶招了招手:“快来吧!”
“噢。”莫叶再次加快脚步,跟上那青年人,因为他的话,莫叶想起伍书说过他家在城外被劫的事,她忍不住问道:“我听伍叔说过,以前即便是在天子脚下的京都,也是贼寇横行,法度混乱。”
青年人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当时城内城外就是两种世道。老五一家只是要出门游玩,半路上就被山匪劫道,不仅财物被劫,老五全家十几口人也全被杀绝了。这事儿老五只在几年前对几个拜把子兄弟提过一次,可是我们一看到老五的脸,就感觉这过去似乎是老五昨天才说过一样。”
似乎是感觉一路上只是默不作声的行走会有些无聊,青年人就这样毫无头绪边际的与莫叶闲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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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8)、程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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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百姓间流传着一个说法,叫做‘国朝有二王’。 ”青年人说完这句话后没有立即继续,而是转头看向与他并行的莫叶,含笑问道:“你知道是哪两王?”
“这……多年以前的事,我怎么知道。”莫叶有些牵强的笑了笑。
尽管她答不上来,那青年人实际上也没指望她能回答得上,只是聊天的关键在于互动,他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而已。不过在这一问一答之间,两人倒是不知不觉比初见时熟络了点,从他的话里莫叶也隐隐能听出他与伍书的交情不浅。
“其实用猜也不难得知。”青年人扳着手指头道:“这第一王,当然就是住在内城的皇帝,第二王,就是挨着京都围城扎寨的山大王了。 ”
见莫叶脸色微沉,青年人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点过了,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他敛了脸上玩笑意味,看着莫叶话题忽转:“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了?”
莫叶摇了摇头,不避讳本意的直接说道:“你说你是伍书的把兄弟,我猜你可能也认识江潮叔叔,但我真不记得我曾见过你。”
“江潮啊…唉……”提及一个人的名字,青年人叹息了一声,却是间接印证了莫叶的推测。沉默片刻后,那青年人又开口道:“出事之后,林家的宅子被封,是我带你进去的。”
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