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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着作了最后一番思虑。邢风向着莫叶又走近一步,站定脚步,然后语气平静地问道:“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莫叶正准备回应,话刚到嘴边。忽然又抿紧了唇。
邢风眉尾轻微抬高,忽然又道:“你这不是怕连累我,而是防备着我。”
莫叶蓦地抬头,她注视着邢风,动了动嘴唇正要辩解,可很快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抿紧了嘴。然后,她的脸上飞速掠过一丝笑意,再开口时,语气中已寻不到半缕急躁:“你在激我呢。但是很遗憾,你还是如以前那样,不擅长使用心计。”
“被你看出来了。”见此情形,邢风没再坚持什么,促声一叹。捧着脸坐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邢风放下了覆在脸上的手,侧目看向坐在身边的儿时好友,温和开口道:“我知道你是怕牵连到我,那我便不管了。不过,你若肯将你觉得困惑的事情讲一讲,我帮你出出主意总是可以的吧?”
莫叶眼中滑过一丝讶然。无声摇摇头。对于西川之行,她仍旧一个字也不肯多提。
这下邢风也有些急了,不过,表面上他仍旧保持着平静与耐心。他虽然正如莫叶评价的那样,是一个不擅长使心机的人,待人是喜是厌。很容易表现在外,然而一年的武院助教经验,又确实将他的心性打磨得沉稳许多,这个与使不使心机没有必然联系。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找东西’那个游戏么?”邢风微微一笑,目光撇向远处。思绪亦扩散投远,在不知不觉间掺入丝缕暖意,“我也承认,自己不是一个聪颖的人,但是找东西与捉迷藏的游戏,你很少能胜得过我,你可曾细想过这里面的原因?”…
“因为什么?”莫叶看着邢风的侧脸,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因为我熟知你思考问题的规则。”邢风转过脸来,笑容渐敛,“这其实又都是林先生授意的结果。”
莫叶眼瞳微缩,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邢风紧接着道:“你仔细回想,在你居住于邢家村的日子里,是否只有我这一个朋友?你在书院虽然有几个很谈得拢的师兄师弟,但他们当中,有谁能在你家自由进出?又有谁知晓,你实是女孩扮作少年?”
话说到这里,邢风顿住声。他再次站起身,但他没有像之前那样伸出手,而是双手束在背后,以居高临下的角度,注视着莫叶,再才开口:“虽说你女扮男装的事情,书院众夫子不但早就看破,还帮着你隐瞒,但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只有我是。”
莫叶怔住了,她没有说话,只是覆在膝头的双手渐渐抓紧,一直没再松开。
邢风其实比她还紧张、还要焦虑。
他束在背后的手抓在一起,手心已经开始渗出汗湿。
这是他绞尽脑汁想出的一策,之所以能对莫叶造成如此影响,主要还是因为,他说的半数都是真的。
还有半数,是他捏造的。
他确实是莫叶孩童时的好朋友,林杉可能也默许了这一点,所以那处宅子只是最初对他闭门数次,但在过了大约一年以后,这个“门禁”便没什么预兆地取消了,当然还得是林杉授意所致。
然而林杉可没对他讲授什么关于莫叶的事情。
对于莫叶的身世,邢风至今不甚了解。在他的记忆中,童年时他少有的几次,大胆向林杉问了几个关于这方面的问题,这本是作为邻居、同学以及朋友之间再寻常不过的话题,可从林杉那边得到的回应,总是过于严肃又不切正题。
如此次数多了,邢风便自觉的不再提此类事情,并且内心渐渐聚起一种感受:关于此事,是会引得先生厌烦的。
如今看来,先生不是厌烦,而应该是出于某种保护的目的。莫叶的身世若稍有泄露,不仅关于她自己,就连邻居的安危恐怕都会受波及。
可遗憾的是,凭先生之能,也只够在偏僻乡野保护莫叶周全,去往京都,在那种鱼龙混杂之地,他终于还是失策了。连他自己也未能幸免一劫。
在刚才莫叶终于肯松口,说了她独自一人回来的原因后,邢风心里便展开了这一系列的思索。之前他心中最多的情绪是惊讶、以及些许愤怒,但到了现在。细思之后,他才终于有些害怕起来。
但在惧怕了一会儿后,他忽然又回过神来,想到了身边可能存在的危机,想到莫叶的危险处境,继而他就想起一件几乎快要被他遗忘的事情。
“三年前你们离开邢家村的时候,先生留了一封信给我。但具体说来,我觉得那份用牛皮纸包起来的东西,应该不只是信那么简单。”
————
虽然休息了几天,什么事也不做。什么人也不见,但陈酒的心绪反而更低郁,看着眼前这一树繁花,本是令人心生美好想象的春景,她心里却是一片寒凉秋风里的百花杀景。
她呆呆望着那枝花苞。走神得厉害,竟不知何时有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也走到了花树下。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心下微讶,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年轻人五官相貌比较普通,称不上俊美,脸色也有些虚白。看起来似乎有微恙扰身。不过,在他不论是看物还是看人时,视线平稳,不偏不避,眼中神采也平和,是多读圣贤书经。内藏秀慧,与人为礼善的样子。他着一身淡素布衫,发顶未束冠,只用一根寻常质地的布带一丝不苟束紧,他脚底下踏的也是一双千层底布鞋。
在这偏僻小镇。即便镇上居民民风淳朴,但这儿毕竟是靠近边塞,邻的又是北雁那个惯有边军抢掠恶名的国家,所以行走其间的确需要朴素低调点好。不过这一身淡素装束着于这年轻人身上,与他的气质极为相符,倒不像是刻意而为。
看见陈酒仿佛略受惊扰的样子,年轻人眼角略微下压,瞬然微笑,抬手浅揖,但却并未多言一字。
陈酒见状也没有再故作矜持,敛衽还礼,不过她与这年轻人一样,也只是沉默着。
陈酒以前在京都东风楼待了十余年,一双慧眼认人的本事早就锻炼出来了,在从正面直视了那书生片刻后,她就发现,此人其实应该已有二十六、七的年纪。只是此人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下颚未留须,外加上他或许不太需要为生计奔波,一直生活在比较安稳的环境里,脸上并没有什么沧桑痕迹,所以初一眼看去容易让人误判他的年纪。
到了这样年纪的人,出现在这小镇上,衣着却与镇上居民明显格格不入,显然他不是本地人,而且他来这荒僻地的原由可能也不太简单的像好奇心大且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那样只为游学。
陈酒的视线稍微放远,就看见数步外还站着两个人。
一个腰后挂着一把刀的青年人,五官深刻,目色坚毅,隐有威势,即便他不带那把柄不离手的腰刀,也能给人颇为强烈的武人感觉。另一个中年人,三、四十岁之间年纪,留着三匝须,头顶扎了个髫,穿着根木簪,一对云眉飘逸入鬓,眼瞳黑而润泽有光,丝毫没有人到中年的那种浑浊,颇有些修于深山、采露为食的道人样子。
这两个人的装束同样与小镇氛围格格不入,显然是与那目光温平敛慧的书生一路而来。
扶刀青年人的目光时不时在花树下的书生身上点过,看来他多半是这个书生的护身卫从。那个道人模样的中年人则腰身挺直,束手于背,目光落在花树之上,看他目光坦荡悠然的样子,仿佛再借花领悟什么天机——他与那书生可能是师友之交。
陈酒租住的这处客栈,虽然客源极薄,但怎么说还是不同于民宅,每月还是能收得几单生意,会有过路人住进来歇息个一两天,也是常事。只是陈酒很少回到这里住,所以才会在见到陌生旅客时,心情有些讶异。
不过,比起此地民风境况,这三个旅客自身气质未免都太特别了些。
但这也只是令陈酒多留意了几眼,过客匆匆,有来有往,片面之缘,与自己又有何干系呢?
忽然一阵骤风起,卷得花树枝桠乱摆。那些如金玲倒垂的花朵已近开败的边沿,梗子熟软。哪经得起这般折腾,瞬时不知有多少本可多留恋于枝头半天的玲状花朵簌簌飘落。花雨如雾迷人眼,也模糊了站在其间的两个人看对方的视线。
两人皆是微微一愣。
不是因为这场忽然而来的花瓣雨雾制造了某种氛围,让两个人心动于彼此。事实上就这二人半生的历练。早过了那种容易以一景、一瞥动心念的年纪。何况书生本是心如古井深潭的气性,而陈酒早已心系一人,绝无他念。…
两人只是从对方模糊了的身影里记起熟悉的某个片段。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略带无奈忧愁词境的句子由书生再次开口吟出,是刚才那句“春红太匆匆”的下一段。
然而与之前不同,这句子的惆怅词意虽然一字未改,但书生在隔了片刻后才念到这一句时,他的心情仿佛忽然变了,语气里满是喜悦。
这倒叫站得离他最近的陈酒觉着颇为奇怪。目光微移,她就见数步外书生的那两个同路人也是目露微讶。
念完那小令的下半句,书生就面朝花树春红已稀疏伶仃的冠杈,展颜说道:“玲花有灵啊。”说罢就是深深一揖。
他仿佛对花树比对人还要重视与礼敬。虽然世上的确有这样的人,多为性情清高的隐士。但隐士们亲近自然事物都不是没有缘由的。可转眼看这书生,这花树非他栽植看护长大,并且他也不会在此多留,两者毫无关联,他何必敬它?
正当陈酒心里忍不住疑惑着的时候,这家客栈为数不多的两个伙计里被唤作阿生的那个伙计小跑进来,先往院落里看了一眼。然后向那扶刀青年走近两步,点头哈腰极为恭敬地说道:“这位大爷,您的马小的已经伺候好草料,牵到门口侯着了。”
扶刀青年人点了点头,从剪裁贴合身体的窄袖里摸出一粒碎银,足有一两份额。赏给那客栈伙计,同时说道:“有劳小哥这几天的照顾,这是房资和润路费,就一并交给你了。”
对于小镇这家客栈的房间租住费用,陈酒当然心里有数。而打赏伙计跑腿帮办差事的就叫做润路费,她也知道,只是短租虽然比长租贵一些,但这位随身带刀的青年侍从似乎出手也太阔绰了点。
在思及此处的同时,陈酒同时还想到,从那带刀青年人话中可知,这一行三人怕是在这家客栈住了有几天了,但自己却丝毫未知,甫一听来着实令她心觉讶然。
难道这几天自己的心事居然深沉到这种地步?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累出心病,想到这里,陈酒又是惆怅满怀,忍不住轻叹一声。
听得这一声轻叹,那正要转身随两个同路人离开客栈的书生步履微滞,他侧目看向陈酒,似乎有话要说,沉默了片刻后,他只轻轻问了一句:“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可知摘花的方式有几种?”
陈酒微愣。
刚才两人相互见礼时,都不见他愿意多说一个字,此时临到要走了,他反而忽然有了一声问?
这个问题甫一听来,发问的动机和答案都有点问题。
一个成年人怎会不知道如何摘花?而摘花哪有许多繁杂手法?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书生看起来气质温良,深瞳敛慧,向他这样对一个片面见缘的陌生女子忽然讨教摘花之法,若逢心性敏感的女子,实难不把他与某类歹人思及一块儿。
但这书生不仅问得奇,看他提问时脸上认认真真的神情,似乎他真的疑惑于如何摘花,又仿佛要摘一朵花这种寻常事情,真就有了千变万化的手法,而他许久困扰于如何选择,迫得向生人讨问。
不过,既然陈酒与此人只是浅缘一面,所以她虽然心里存疑,回答的却是最简单的那层意思,轻启唇瓣道了二字:“一种。”
“嗯……”书生迟疑了一声,然后浅浅一揖,“多谢姑娘相告。”…
说罢,他就转身随两个同路人一起离开这处小院。
走出客栈大门,三人分别蹬上坐骑,皮鞍上左右挂着由那客栈伙计准备好的水囊干粮。那体型膘健的马儿甩头摆尾,精神十足,见主人归来,直欲任性狂奔。但是在未离开小镇居民宅户紧邻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