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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爽朗的大笑声从外面传来,伴着一个两人都很熟悉的声音响起:“叶孤城,刚才的酒席实在没什么意思,我让猴精去摸上两坛好酒,叫上西门吹雪,咱们自己喝来!”
话音未落,一条人影便推门而入,脸上,还兀自挂着大大的笑容。
……静。
面上的笑仍然还在,却已然僵住。陆小凤瞪大眼睛,看着房里的两个人,闭上了刚刚还咧着笑的嘴巴。
床上的人仅着里衣,手中拿了本书卷,正自翻阅,旁边不远处,屏风右侧的浴桶内,坐着另一名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用一只漆纹水瓠舀水冲去头上的皂沫……
即使被不速之客夜间突然闯入,两人也似乎没有什么表示,面无波澜,神色沉稳,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但对于陆小凤来说,此刻他却非常希望地上有个洞,可以让自己马上钻进去……
其实见到叶孤城在床上看书没什么,见到西门吹雪沐浴也没什么,可是,现在他们是在同一间屋子里做这些事,而且,貌似一副即将就寝的模样……
……妨碍别人的姻缘,真的会被马踢!
于是下一刻,陆小凤便有如被针扎了一般,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向门外冲去,与此同时,外面响起司空摘星的吵嚷:“陆小鸡,你让我去摸两坛酒,自己倒先跑了,你……”
接下来的话好象被谁一下子掐断在喉咙里。门外传来含混不清的‘唔唔’声,听起来仿佛是被捂住了嘴,然后脚步声疾速远去,随即隐约听见风中送来司空摘星的怒骂:“陆小鸡你发什么疯……”
……
熟悉的气息靠近。也许是刚刚沐浴过的缘故,向来冷寒的身体,此时也似乎微微有了丝热度。
叶孤城朝床内略略一动,让出一块地方,让西门吹雪坐在塌沿,用一块白色的棉巾擦去发上的水渍。
漆黑的发丝散在后背。叶孤城合上书册放回到枕边,也不言语,从男人手中拿过棉巾,替他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西门吹雪略敛了墨黑的眸,任由那修长有力的手指自发间穿过,仔细用布巾吸去里面的水分。
“今日,有事?”叶孤城一边手上不停,一边淡淡问道。
西门吹雪并未直接回答,只道:“为何有此一问。”
叶孤城道:“你熏了香。”沐浴,熏香,斋戒,是西门吹雪在面对一些特定的事之前,所必做的功课。
西门吹雪听罢,并没有说话,直到叶孤城将他的头发擦得半干,停下了手,才沉沉应了一声,道:“方才自万梅山庄,送来严修雩下的战帖。”
叶孤城眉峰微扬:“太原严家少主。”他伸手放下床帐:“何时,何地。”
“三日后,距此四百里外,岳塔山。”
叶孤城微一颔首,抬身到了床内,将外塌让给了西门吹雪。两人一时并不入睡,只并肩倚在床头,静静说话。
直到灯油几欲烧尽,西门吹雪发上已然完全干得透了,叶孤城方躺下身,道:“睡罢。”
西门吹雪面上松融,亦且躺下,手臂自身后将男人揽住,下颌抵在他的颈窝上,低低道:“嗯,睡罢。”
叶孤城合上眼,右掌覆在对方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上,微微一笑,握了握他修长的手指,左臂略抬,一道劲风便将桌上的灯熄了。
一百二十六。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第二日便是楚家家主寿辰,其后一连两日,虽有叶孤城在先前出面澄清传言,但欲动人心,毕竟仍有人按捺不住,其间所用手段伎俩,不一而足。
直至‘长坤帮’段丰袁趁夜潜入楚沲南所在的庭院,被一剑洞穿琵琶骨废去全身功力,剥去易容扔出大门的消息传出之后,楚家庄此时,才方似真正平静下来。
这一夜月淡星疏,叶孤城受楚沲南所邀,一同用了晚膳之后,又与其闲谈品茗,直至月上梢头,方出了后园,往所居的别苑处去了。
叶孤城走了一时,及至行到一棵极高大的桐树下,忽袍袖微抖,一接一收,右手摊开时,却见掌上正卧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叶孤城抬头往树上看了眼,在下一个瞬间,便立在了那树梢之上,四下里一寻,终于在一处枝叶繁茂的所在,见到一只巢窠,于是脚下近前,将掌中那雏鸟稳稳放回窝中。
正值此时,不远处已有两人朝这边走近。那二人行至树下,却是楚凇扬和一名蓝衫青年。那年轻男子刚及弱冠模样,轩眼薄唇,面容清俊,与楚凇扬相较,亦是毫不逊色。
二人在这一处僻静所在停了脚。那青年后背倚于树干之上,手中折扇挥开,略略朝面上轻摇,笑道:“这里倒也比别处爽快些,且歇一阵凉,再回屋不迟。”
楚凇扬听了,道:“也好。”亦停在树下纳凉。
两人还未歇上一时,那青年便道:“这几日我见你与往常不同,初时还道是因最近这档子事烦心,可细细看来,却也不像。究竟是何事,以你我交情,也不能相告?”
楚凇扬闻言,斜倚在树身上,道:“崔邵,你我相识十余年,有事原也不必瞒你,只是……” 他忽地默然不语,半晌,以手枕于脑后,叹道:“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崔邵听了,不由笑道:“我当是甚么事,却原来是这样!”他轻摇折扇,语气里带了丝淡淡嘲讽,睨眼看着楚凇扬:“楚大少爷一向进退有度,虽是偶尔风流了些,却是从不动真心,眼下却是怎地,倒学起这等儿女态来!”
楚凇扬微一摇头:“你又何必来看我笑话。”
崔邵难得见他这样,不由亦正了正色,抬眼道:“以你的品貌手段,却是看上了什么人,竟也求不得?”
楚凇扬苦笑道:“是我自己进退失据……妄想罢了。”
崔邵不由得笑了,道:“万花丛中过的楚凇扬,怎也说得这般话,莫非那人当面坚拒,一丝回旋的余地也不留?”
楚凇扬叹息摇头,“哪有什么当面坚拒……我如何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崔邵见他这般,心念一转,道:“那人身份,非同一般?”
“他是男子,是这世间最傲岸贵镌的男子。” 楚凇扬突然失笑道:“莫说将这一番心思向他坦露,便是能在他面前安然自若的,又有几人?”
他低低叹道:“说起来,楚凇扬也算有几分风流手段,品貌家世也自过得去。但那人何等心性身份,向来不近色欲,严心持谨,兼之傲疏狷孤绝世,我哪里有半分指望!”
崔邵听了他这番话,忽又联想起近日楚家一事,不由面上微微变色,声音亦压低了几分,道:“莫非……莫非你说的这人,便是那白云城主,叶孤城?”
他话甫一出口,尚未及楚凇扬反应,突然就听两只鸟倏鸣一声,自树上飞起。二人一惊,抬首向上看去,但见高高的树梢之上,一袭白影,迎风而立。
叶孤城面无表情,从树顶飞身落地。他方才骤然听到崔邵那一番言语,乍异之下,不由得手上微动,惊起了回巢的大鸟。眼下既已如此,于是也索性现身,袍袖一拂,就要离去。
楚凇扬乍逢这般突变,脸上神情瞬时变幻无已。他的手亦开始颤抖起来,素日里的从容有序早已不知到了哪里,只觉自己在面前这人眼中已成了甚么污秽的所在,内心深处最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被刹那间暴露在男人眼前,一时之间,竟是不能够言语……
一旁崔邵亦不知要如何反应。眼前男人的出现实是突兀,然而他一惊之下,便已猜出了此人身份:这等气势风采,天下间除却白云城主,又有何人可及?好友为这般人物颠倒,却也难免……然而这男子是何等人,眼下如此情境,可怎生是好?
眼见叶孤城转身欲走,忽听有人哑声道:“城主且慢!”就见楚凇扬面色发白,自原地上前几步,涩声低低道:“今日在下心中妄念既被城主撞破,不如便索性,把一通心思说出来,也不枉这一番!”
他僵立片刻,终于缓缓道:“楚凇扬自于南海初见城主之时,心下便有了这妄想……城主何等人,在下自知有此绮念,万属痴妄,可这数日来翻覆,却实是斩断不得这愚念……”他突然近前几步,月光之下,但见脸色苍白如纸:“楚凇扬万万不敢有甚么渎染不赦的念头,只妄愿自荐枕席,为侍为娈,服侍城主罢了!”
旁边崔邵听了这话,也不由得面色微变。但凡男子,龙阳之事倒也并非如何,可这只指居于人上的一方而言,屈身人下的,向来遭人指点不齿。如今楚凇扬却为亲近男人,不惜求辱,甘愿自荐雌伏……
楚凇扬说完这话,脸色又白了几分,只一双眼睛定定看着男人峻拔的背影。良久,低冽的声音响起,而那人,却并未回过身来:“今夜之事,我只作未曾有过,你且好自为之。”话毕,白影一闪,已自不见。
楚凇扬神色颓然,身子都似已在微微颤抖。崔邵上至近前,却听他失笑涩然道:“我妄自痴想,不过是存了万一的指望,可他却连厌我恶我都不屑……”
崔邵见他如此,欲要宽慰他几句,却也什么话都说不上来。半晌,只叹道:“你又何必……”
楚凇扬摇头,定一定神,忽慢慢道:“崔邵,当初,我不该去南海……”
一百二十七。 往事
沐浴,斋戒,熏香。
叶孤城坐在床沿,长剑静静横在膝上,用一块雪白的绸帕覆在上面,细细擦拭着剑身。
西门吹雪一丝不苟地将从内至外的新衣穿戴整齐,漆黑的发全部束于身后,用一条白绦结住,底脚缀着两颗黑色曜石。
袖中露出的双手稳定,干燥,脊背挺得笔直,桌上,放着一柄古式的乌鞘长剑。
“此时,你的心,可静?”叶孤城并未抬头,只专注于擦拭手中的剑身,淡淡问道。
西门吹雪拿起桌上的剑,稳稳应道:“是。”
叶孤城不再说话,一双长眸拢在一对同样弧度的眉下,将擦得发亮的长剑反手回鞘。
西门吹雪眼光掠过男人,神情略略松融,却也不再言语,提剑便出了房门。
眼前是一片碧色的圆湖,四下里错落着种了些花树,湖水在日光之下,泛着点点粼色,清风徐来,水波潺潺,倒也颇让人生出些怡心悦情的感慨。
湖岸一株身干高大,枝叶繁茂的树下,置着两张黄梨木大椅,并一只放着茶水糕果的小几,叶孤城与楚家家主坐于椅上,一旁楚凇扬穿着件家常宝蓝色长衫,垂手立在祖父身畔伺候。
“这几日仰仗城主与西门庄主在此坐阵,将一干宵小陆续击溃,保得楚家安宁,老朽感怀之余,以茶代酒,敬谢城主。”
楚沲南手执一杯香茶,向叶孤城道。一旁楚凇扬躬身在几案上斟了盏茶,呈于叶孤城面前,神色间不见异样,唯有眼底,隐隐存着丝黯然。
叶孤城面容端平,接过茶盏,淡淡朝楚沲南道:“些须事端,何劳挂齿。”递至唇边,略略饮了一口。
楚沲南微微笑道:“陆大侠与司空大侠亦且盛情相助,阻得不少歹人,只是这两位不等老朽当面相谢,便悄然去了,倒也是桩憾事。”
叶孤城眼光浮浮投在湖面之上:“他二人向来行踪不定,楚庄主不必在意。”话题一转,道:“眼下,关于楚家庄传言一事应已了结,庄主派人赴南海究竟所意为何,亦是时机与我言明。”说话间,已自回过头来。他眼眸与中原人士有异,深沉的眼底隐隐闪现着琥珀色的光,并非犀利,却是明和而寒亮的。楚沲南看着这一双眼,似是沉吟一阵,忽淡淡笑道:“当年胤邯兄曾与老朽说过,叶氏一族男子,皆以白云城上下为已任。城主心中,是否思虑老朽所提之事,会于飞仙岛一干属众有碍?”
叶孤城见其却是直言至此,当下也并无否辩,只道:“白云城许下之诺,一向言出必践。庄主意欲为何,且言明罢。”
楚沲南抒然淡叹道:“老朽年事已高,楚家虽万不及飞仙岛雄财厚势,却也小安富足,倒也于名利之上,并未有所贪求……”
他话音未落,忽听远处一阵嘈杂骚乱,既而有人忙忙奔进园中来报:“庄主,忆静斋走水了!”
忆静斋便是楚家家主所居之处。楚沲南乍闻此信,面色倏然大变,起身便朝着后院方向去了。他年事已高,平日里与寻常老者仿佛,此时却施了身法,疾向外奔去。一旁楚凇扬叫了声‘祖父!’也急忙纵身跟上,叶孤城见此,眉峰略抬,亦且自椅上起身。
及至三人到了后院,忆静斋已是火势腾燃,庄内下人往来奔走,端盆携桶地扑水救火。却见楚沲南脸色大变,突然身形倏动,竟是直直朝着房中冲去,众人未料得他却会这般,尚未回得神来,楚沲南身影已自隐入房内,哪里还来得及拉住!
楚凇扬叫道:“祖父!”亦自要朝火场奔去,却忽地身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