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丑行者道:“菩萨啊,当然是听菩萨讲经啊。”侍茗听他语气极其自然,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便问道:“可是,菩萨在哪儿呢?”丑行者道:“我也不知道,”说着话用手指指天空,“可能在天上吧。”侍茗大为惊讶,又极为好奇,问道:“你都不知道菩萨在哪儿,怎么听她讲经?”丑行者煞有介事地说道:“我看不到菩萨,可是能听见声音。菩萨应该无处不在吧。只要你一心向善,心里想着菩萨佛祖,菩萨佛祖自然会知道你,眷顾你,”
侍茗并没有听丑行者的道理,心想,如果没有别人的话,那讲经人一定就是那个叫哑姑的老尼姑了。又是一个神秘人物。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伪装成哑巴,也不知道她用什么手段,让丑行者把她当成了菩萨。于是问道:“你拿得准一定是菩萨,不是……那位……那位……”丑行者斩钉截铁地道:“当然是菩萨啦。屋里只有哑姑一个人,可是这里的人都知道哑姑是个哑巴。从我来这里一直到现在,从没听见她说过一个字,怎么会是她呢?再说那声音非常好听,哑姑年纪这么大,就是会说话,声音也不能那么好听。”
侍茗可不相信真的会有什么菩萨神鬼,这其中肯定有缘故,只不过丑行者不知道罢了。他刚想要详细问问丑行者听经的情景,却听丑行者道:“时间到了,我得赶紧去,不然就听不全了。”说完便转身向西厢房走去。
侍茗本打算悄悄跟在丑行者后面,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可是自觉这样做有些不大合适,再加上心里惦记着磨镜少年的伤势,就收起这份好奇心,在原地站着发了一会儿呆,回大殿去了。
到了大殿,只见公子已经和衣躺倒,钟无期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侍茗,似乎有什么话要问他,但还是忍住了。侍茗来到韦驮像下,知道钟无期正在那边盯着自己,不好意思低头去察看磨镜少年,就在他身边仰身躺下,耳中听到磨镜少年的呼吸均匀平稳,知道没有大碍,便放心了。
他又想起了丑行者。这可真是个奇怪的人,一点武功不会,在旅店里挨了卓大鹏一掌,死了一会儿竟然又活过来,身上一点伤也没有,还担着两捆柴跑了十几里的路。这座破庙里除了那个哑巴老尼姑没有一个人,他却要听菩萨讲经。看他那模样又不是在胡诌,何况旅店的事可是我亲眼所见,半点不假。难道这世上真的又什么神仙魔鬼不成。想到这里,自然侧耳去听,除了风吹草树的唰唰声和偶尔传来的夜猫子的阴森叫声之外,四周一片寂静。西厢房那边更是听不到一丝一点的诵经声。再过一会儿,钟无期吹灭了蜡烛,躺倒休息了。一阵簌簌之声过后,寺庙里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侍茗用心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声音,惊恐劳累了一天,眼皮渐渐变得沉重,不一会儿便也昏昏入睡。
………【第三回 步虚拜月舞婵娟(3)】………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朦胧中隐约听到远处有人在说话:“……应如是降服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听到菩萨两个字,侍茗慢慢清醒过来,这时那人又不说话了,四周一片寂静,能听到磨镜少年在旁边的呼吸声。天不知何时晴开了,一道苍白的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户射进来。首先映入侍茗眼帘的是一副狰狞丑恶的面孔,横眉立目,呲牙咧嘴,好不吓人。过了好一会他才看出是护法韦驮像,那片月光正好落在韦驮的脸上。天有些冷,侍茗觉得自己四肢僵硬,浑身冰凉,想找件衣服给磨镜少年盖上。这时刚才说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东方虚空可思量否?……南西北方四维上下虚空可思量否?……菩萨无住相布施,福德亦复如是,不可思量……”
声音时远时近,飘乎不定,断断续续的听不甚真切。侍茗心想:“果然有人讲经!”丑行者说的不错,这声音圆润清脆,十分悦耳,是一个年青姑娘的嗓音,绝不会是那个老尼姑发出的。不过听起来有些沉闷,似乎是从地下室里传出来一样。难道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女子不成?
侍茗欠身坐起来,准备出去看个明白,忽然人影一闪,只听得有人在耳边嘘了一声,接着人影一闪又到了门边。侍茗看出是钟无期,原来他早就醒了,不知道他发现什么了没有。
不一会儿,诵经的声音又悠悠传来,还是像先前一样时高时低,时东时西,让人辨不出它的确切位置。侍茗用心听她说些什么,只听那声音道:“……如来灭后后五百岁,有持戒修福者,于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为实,当知是人,不于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种善根,已于无量千万佛所种诸善根。闻是章句,乃至一念生净信者。须菩提,如来悉知悉见,是诸众生,得如是无量福德……”
忽听一声轻叱,一条人影从大殿里蹿到了西厢房上,接着从西厢房上一垫脚,倒飞到大殿顶上。侍茗跑出来看时,只见迷濛的夜色中剑光闪烁吞吐,一条人影在大殿房脊上快速游走,正是钟无期。侍茗虽和钟无期脾气不对,觉得他道貌岸然,城府太深,不是一条光明磊落的好汉,但现在也不得不佩服他功夫老道。
钟无期实在五年前老庄主从外面带回来的,当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在老庄主的悉心照料下渐渐康复,从此留在归云庄做了管家。老庄主没向人提起他的事情,所以大家也不打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一向落落寡合,寡言少语,只是尽心管理庄园,服侍老少二位庄主,别的似乎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侍茗生性活泼好动,在钟无期那里连碰了两个钉子后,便新生反感。隐约听别人说他好像做过独脚大盗,心想怨不得这样一幅丧气模样。
大殿的屋脊瓦片上长满了青苔,又刚下过雨,一定光溜溜的难于立足,但钟无期像一只狸猫似的在上面蹿来跳去,快捷灵敏已极,轻功造诣当真了得。片刻间钟无期已在大殿上面转了三圈,却什么也没发现,仗剑立在房脊的一头,侧着耳朵倾听。
诵经的声音又从虚空中悠悠飘来:“……何以故?是诸众生,若心取相,则为著我、人、众生、寿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侍茗刚觉得声音好像是从东边墙外传过来的,就听钟无期一声断喝:“在这里!”人剑合一,从上面直扑向西厢房,砰的一声将屋门踢开冲了进去。诵经的声音也随之停止。
侍茗赶紧随后跑过去,在门口往里一看,月光下只见钟无期持剑站在棺材一旁,对面坐着那个老尼姑,还是先前乍见时那副干朽枯槁的模样,在老尼姑的旁边坐着丑行者,张大嘴巴看着钟无期,满脸惊异之色。
钟无期剑尖下指,沉声道:“师太,你一再故弄玄虚,愚弄于在下,不知是何居心?”那老尼姑充耳不闻,连脸上的肌肉都不曾动一下。钟无期冷笑一声道:“你有步虚传声藏形匿影之术,不知在下也有火眼金睛。再要装神弄鬼骚扰于我,在下就不客气了。”看到老尼姑仍是泥塑木雕的样子,钟无期慢慢抬起手中剑,指这老尼姑干瘪的脸道:“,如此,那老夫得罪了。”话音未落,唰的一剑直刺老尼姑的咽喉,眼见这一剑就要洞穿老尼姑的喉咙。侍茗和丑行者不约而同地喊出声来。
就在剑尖快要触及喉咙的一刹那,钟无期手腕微微一颤,剑尖偏向一边,紧贴者老尼姑的皮肤滑了过去。钟无期更不停手,刷刷刷唰唰,接连又是五剑,剑剑都是紧贴着尼姑的身体刺过去,相去不差分毫。侍茗和丑行者这时只是张大嘴巴看着,已不敢发出声音,唯恐出声影响了钟无期,拿不准分寸,一剑要了老尼姑的命。而那个老尼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地狱门口转了好几圈,仍是面无表情,端坐不动,似乎连呼吸也没有一丝变化。
钟无期轻哼一声,在收回宝剑时轻轻一挑,顺手将尼姑手里的那串念珠割断。念珠脱线,哗啦啦落到地上,噼噼啪啪地到处乱蹦乱滚。老尼姑终于睁开了双眼,毫无表情地看了钟无期一下,便又闭上了。钟无期转回身,用剑柄轻轻一顶,棺材盖吱吱响着向一边移了半尺,他低头往里面看了一会儿,又伸手到里面摸索了一下,然后歪着头沉思起来。
侍茗和丑行者两个人连大气也不敢喘,瞪着四只眼直直地看着钟无期,不知道他下一步还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真怕里面的死人会猛的坐起来,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诵经的声音。钟无期像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去,到了院里将宝剑舞成一团光影,一会儿跳上房顶,一会儿冲进草丛,一会儿在围墙上疾走,一会儿绕着大树转圈,最后站在院子中央不动了。
侍茗看见钟无期胸口快速起伏,握着宝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只跑了这么一小会儿显然不会影响钟无期的内力,可见他此时内心已经起了波动。
等了一会儿,不见任何动静。钟无期倒提宝剑冲着天空一抱拳,朗声道:“何方高人光降,请恕在下未迎之罪。此时雨过天晴,明月在天,如此良夜,何不下来清谈一番?”
他说了这番话,犹如石沉大海,并无回音。只有一阵风吹来,摇落了树上残留的雨滴。
过了一会,钟无期又对着空中高声说道:“阁下既然有兴前来讲经,在下自然求之不得,洗耳恭听。只是如此藏头露尾,实非英雄所为。还请阁下现出宝相真容,让咱们几个瞻仰一下如何?”
侍茗也随着钟无期的目光向天空看,只见浮云朵朵,不时遮蔽月亮和星星,别无所见。正想钟无期的话又白问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了回音。那诵经的声音再次响起:“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见如来否?否也,世尊。不可以三十二相得见如来。何以故?如来说三十二相,即是非相,是名三十二相……”听她所念经文的意思,似乎只是自念自诵而已,又似乎就是对钟无期的回答。
钟无期道:“阁下执意不肯出来相见,定要故弄玄虚,以为老夫真的就揪不出你吗?”
诵经的声音又响起来:“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这一下可以肯定,那人真的在用经文回答钟无期。
钟无期也听出诵经的人是有意跟他开玩笑,可是他实在找不到那人的形踪,生气也没用。好在那人到现在为止只是断断续续地诵经,并没有别的行为,除了搅得自己心烦睡不好觉,也没有什么直接冲突,是敌是友还很难说,心想不如见怪不怪,由他去吧。可是自己在两个小孩面前说满了话,这个台阶还是要找的。
钟无期收起长剑,走回西厢房,对着站在门口的丑行者道:“小师父,你听过这个念经的声音吗?”丑行者点点头道:“我……经常来这里听经,隔三四天就来一次。她不是……她是菩萨,你……老先生不要这样对她。”钟无期笑道:“我知道她不是坏人,刚才只是跟她开个玩笑,要不然再就把她揪出来了。”丑行者摇摇头道:“你找不到她。”钟无期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找不到她?”丑行者道:“因为……因为她是观音菩萨。”
钟无期听了这话差点笑出来,看丑行者那副认真严肃的劲头又不像在撒谎,想了想问道:“你来这里听经多长时间了?”丑行者道:“我也不清楚,大概有四五个月吧。开始我也以为是哑姑在念经,后来才知道不是她。这里又没有别人,只有一尊白衣观音像,我才明白,原来是观音显灵。”
钟无期当然不会相信什么观音显灵的鬼话,但看丑行者愣头愣脑的信以为真,也就不说破,接着问道:“你听到诵经的时候,这里还有别人吗?”丑行者道:“你是说庙里?没有谁啊,只有我和哑姑两个人。”钟无期扭头看了那老尼姑一会儿,笑着道:“我明白了,一定是你心眼好,被观音菩萨看到,亲自来为你念经。”丑行者立刻一脸严肃表情,认真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钟无期笑了笑道:“实在对不起,刚才不知道情况,还以为是邪魔歪道来害人,这一下把你的好事也给搅黄了。”丑行者赶紧道:“不要紧不要紧,你是……不知道嘛。反正过两天……我还能听到。”钟无期道:“如果你见到观音菩萨,一定要替我求求情,别让她怪罪我啊。”说着话,眼睛有意无意地向老尼姑那边瞟了一下。丑行者道:“没关系,菩萨……大慈大悲,最宽容人,一定不会……怪罪你的,放心吧。”他话还没说完,钟无期已经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