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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三叶草从她指尖飘落!
“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我是一个杀手。来这儿,杀他,是我的任务。”
“那你为什么还要结交我们,还要帮我们?”
“不靠近目标,下手怎么会有把握!”
“很好,很好……我本来还一直在奇怪,一个侠肝义胆的人,怎么会有你这种冷如冰雪的眼神——如今我总算明白了。”
“你明白得太晚了。任飞扬已被我下了‘九天十地,魔神俱灭’的毒。”
风砂目光在一霎间雪亮!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毒!
看着怀抱问情剑,冷酷而漠然的高欢,她拼命压制的感情终于失控!
“你居然对他下这种灭绝人性的毒?你简直是个畜生、魔鬼!”风砂疯了一般地嘶声喊,上前用力抓住他的衣袖,摇晃,“你手上还拿着他给你的问情剑,嘴里还叫着兄弟,居然转身就杀了他!”
高欢仍旧不动声色,看着她泪如雨下,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我本来只是一个杀手,无亲无戚,无情无义,甚至连这个名字都不是真的……说句老实话,用这种方法杀人,我早已用过几十次了。只有你和任飞扬这种头脑简单的人才会上当。”
风砂呆住,因为极度的震怒和惊异而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高叔叔……你真的杀了任叔叔?”蓦然,一个稚气的声音问。一大群孩子不知何时已围了上来,一双双愤怒的眼睛盯着高欢。
“高叔叔是个大骗子!”“高叔叔坏极了!”“打死他!”孩子们扑了上来,哭着围着他又踢又咬。
高欢神色不动,任凭孩子们厮打着他,闭上了眼睛,过了片刻,忽然冷冷对风砂厉声道:“快让他们住手,否则不要怪我对小孩子动手!”
他杀气逼人的语声,让风砂不自禁的扑上去拦住了孩子们:“你们快回屋里去,不准胡闹!”
孩子们不敢不听她的话,悻悻散了开去,然而,临去之时的回眸中,那些本来明亮天真的眼眸中, 居然有那般深刻的仇恨——或许,这是第一次将那些仇恨种入那样幼小的心灵中吧?高欢心神有些恍惚,突觉有人扯他衣襟,低头,却见小琪仰头轻轻地问:“高叔叔,你真的……杀了任叔叔吗?”
在小姑娘那样明亮如水的眼眸中,心冷如铁的杀手徒然也是一痛!
但他仍是淡淡点了点头。见他承认,小琪目光立刻充满了愤恨,哼了一声转头就走:“高叔叔坏死了!我永远不原谅你!”
这时,刚走开的小飞又折了回来,对着高欢一字一字道:“高叔叔,迟早有一天,我学会了武功,会找你为任叔叔报仇的!你记住!” 小孩子握紧了拳头,认真的看着他,许下诺言。 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从高欢嘴角再次泛起,他木然地看孩子们离去,这才抬头看了风砂一眼,从怀中取出那绺长发,抛还给她:“戏已演完,也该物归原主了。”
风砂触电般一震,泪水已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从地上捡起那片三叶草,也抛了过去:“还你!”
高欢看也不看,忽然反手拔剑!
问情剑的光芒纵横满空,那孤零零的一片叶子转瞬被搅得粉碎。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风砂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痴痴地看着漫天飞舞的叶片。
四片叶子的三叶草……她的“幸福”……已如叶般破碎而飘落了。
她终于伏在树上放声痛哭!
“只会哭的女人,永远只是废物。”一个冷淡而傲气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风砂抬头,泪水立刻止住。泪眼之中,她看见院中竹下站着位白衣女子,脸罩轻纱,正静静端详着自己。她的目光锐利而深沉,仿佛能一眼看到人的灵魂深处。
“我……只是实在承受不了了,才……”风砂一向坚强高傲,可不知为何在这个女子面前却软弱了起来,虽然硬撑着,但声音已颤抖了起来:“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你凭什么……凭什么指责我……”
白衣女子颔首,凝视着她,许久许久,目光中竟露出了怜惜之意。
“叶姑娘,你是个很好的女子……如果能帮到你什么,我不会吝惜我的力量。”她缓缓开口,眼眸深处却有一丝笑意,“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救回了任飞扬——那么,相信‘九天十地,魔神俱灭’之毒虽剧,也难你不倒。”
风砂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什么?你救了任飞扬?他……他在哪儿?”
“已经在你房中,”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相信你会救活他的。不过……”
她顿了一下,缓缓道:“他伤好之后,我会立刻带走他。” “为什么?”风砂惊问,“你、你又是谁?”
白衣女子的目光突又变得冷漠,轻轻冷笑:“我救了他,他必须为我做点什么来交换他的性命。我做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她的语气,也变得威严而寒冷。
“那么……你帮了我,我要怎么报答你?”风砂迟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
白衣女子看着她,突又笑了笑:“我很喜欢你——你很象过去的我。所以这一次我帮你,是不用任何代价的。”她转身欲走,又回头叮嘱:“三日之后,我会来带走任飞扬。你不用想法子躲开我,因为我若要干什么,从没有办不到的。”她一双剪水双眸灿灿生辉,钻石般夺目而冰冷。
风砂不知为何对这神秘女子徒生亲切,不由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女子迟疑了一下,展颜一笑:“我姓舒,别人都叫我阿靖。”她拂开面纱,露出了清丽端庄的面容,那绯红色的短剑,清光绝世,闪耀在她的袖间。
风砂一时反应不上,怔怔见她回身掠出院子,尚自喃喃自语:“阿靖,阿靖……”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失声惊呼:“听雪楼的靖姑娘!居然,居然是她来了!”
但她来不及多想,立时奔入房中——任飞扬还待她施救!
任飞扬醒转时正是午夜,但他一醒来却见到了满室烛光,和烛光下略显憔悴的风砂。她一直坐在灯下等他醒。她的容色苍白,眼波朦胧如雾,在灯下看来,仿佛是个一口气就能吹散的雾之灵。
任飞扬头脑依旧混乱,不知此刻是真是幻,不由张口欲呼:“风砂!”可他全身似乎已失去了知觉,张了张口,喉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不知道,距他昏死,已过了二天二夜。这期间剧毒侵入他体内,把腑脏、静脉侵蚀殆尽,连血液也遍布毒素,全仗着风砂全力救治,一丝丝把毒拔出,才几次转危为安。
风砂正在将睡未睡之时,徒然惊醒过来,失声喊:“高欢,别杀任飞扬!”她额上渗出细细的冷汗。从梦中惊呼而醒。她一转醒,看见榻上任飞扬看着她的眼睛,不由狂喜:“任飞扬!你醒了?你醒了!”
她扑到榻边,泪水不由自主一滴滴直落下来。任飞扬虽是为高欢所伤,但不知为了什么,在她内心深处,却仿佛是自己害了他一般。
风砂端来一盏茶,用纱巾沾湿,轻轻润了润他干裂的双唇,再慢慢把茶水一匙匙喂给他喝。
这茶乃白菊与冰糖同煎,润喉清火,任飞扬喝了几口,神志略为清明,终于发出声来:“风砂,我怎么……怎么会在这儿?”
“有一个人救了你,把你送来医治的。”风砂柔声道,“你怎么了?”
任飞扬浑身一震,目光又露出了刻骨的怨毒!但他看见风砂,轻轻叹了口气,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吃力道:“没……没什么。”他实在不想再伤风砂的心。对于高欢,他固然恨之入骨;可对风砂,他却始终不想让她伤心。
风砂看见他的止言,心下明白,却更是难过,含泪道:“你不用瞒我,我知道是高欢下的毒手。”她声音虽在发抖,可依然很平静:“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是这样一个畜生。”
听到这样的话从风砂嘴里吐出,任飞扬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从小飞扬跋扈,任性妄为,被一帮狐朋狗友捧上了天,处处唯我独尊,不知天高地厚,如今这次遭遇,不啻为他从未有过的挫折和打击!他生性虽骄横,但对朋友始终披肝沥胆,不存半点戒心,如今却被“朋友”玩弄于股掌之上,险些丧命。
他骤然遭此巨变,一时无法排解,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生生地把心灵扭曲!
风砂突见他平日明朗的脸上现出极为痛苦恶毒的神情,不由心中一跳,柔声道:“你毒性方退,还要小心养病,毒性若是反扑就凶险万分了。”
任飞扬缓缓点点,不再说话,合上双眼静养。
天已渐渐亮了,村中各处已有鸡鸣遥相呼应,窗纸上已透出了白光。
风砂也不由沉沉睡去,伏倒在桌上。
突然,几声惨叫划破黎明!叫声传自院外,风砂一惊,挺身坐起。
“妈的,这娘们还真厉害,在这院内外布下了不少毒。”墙外一人低声道,“上次来的十二个兄弟一个也没回去,难不成全死了?”
另一人压低声音道:“不是说这娘们不会武功么?”
“反正得小心。你看老大还没进去,已在墙外中毒死了。咱们小心点,别着了道儿。”
风砂的窗子离外面只有一墙之隔,因此听了十之八九,不由脸色大变,奔至任飞扬榻前,扶起了他:“神水宫的人又来了,咱们先躲一躲。”一言未毕,院门已被踢开!
任飞扬强自支撑从榻上起来,扶着风砂的肩。他这一动,口鼻中登时汩汩涌出血来,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他咬牙不出声,跌跌撞撞地由风砂半扶半抱着进入祠堂。风砂转到天女像背后,推开一扇暗门,与他匆匆弯腰躲入。
一入暗室,任飞扬再也支持不住,一大口血喷了出来,面色转为青紫。
“这可怎生是好?他这一动,体内毒气又要反扑了。”风砂心知情况凶险万分,不由一阵无措。但她生性坚强无惧,虽处境险恶,仍镇定自如,没有丝毫的气馁,已急速地想着全身之策。
剧毒反啮,无法忍受的痛苦逼得任飞扬张口大呼。风砂此时听到了大门推响,情急之中反手堵住了他的口。任飞扬这声厉呼便再也发不出来,他在神志迷乱中紧紧咬着牙关,深深咬入风砂的手背!
血从风砂的手上不住流出。她疼得眉头都蹙了起来,却忍住了不叫出一丝声音。她紧紧扑在他身上,摁住他四肢,以免他在挣扎时发出声响。
门外的脚步声已渐渐走近,似乎有五六人。其中一个道:“奇怪了,刚刚好象还听到有人走动,怎么一进来又没人了?”
另一人道:“这妞不会武功,所长只是用毒而已。咱们此次前来又备了辟毒丹,一定可以手到擒来,也好雪宫主多年心头之恨。”众人在房中细细搜寻,风砂的心也随着他们的动静而七上八下。
突地听一人道:“东边屋子有动静!”众人一声呼哨,立时四散追去。
风砂暂时舒了口气,提到喉咙口的心放了下去。她看着任飞扬的脸色,心知剧毒正在他体内肆虐,自己却无能为力,不由心如刀割。
只听东边房中一片嘈杂,蓦然,一个尖声大呼:“姨姨,救命!”话音未落,只听惨呼已起!
“诚诚!”风砂脸色惨变,目光更有如疯了一般!她不顾一切地起身,可手却死死地被任飞扬咬住。她怔了一下,看着正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任飞扬,颓然坐了下来。
任飞扬手足又一阵抽搐。与此同时,脚步声又转了回来!
风砂大惊之下死死压住了他的挣扎,在他耳边轻轻道:“再忍一会儿!”任飞扬缓缓点头,胸口不住地起伏着,冷汗已湿透了重衣。两人在黑暗的密室中,无声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次回来的大约只有两三人,其中一个哂道:“还以为是那娘们,谁知是几个崽子,真是空劳我一趟往返!”另一个嘶哑的声音道:“别的地方都搜过了,什么也没有。”
这时,先前那人突然叫道:“你们看,这杯茶还是热的!人一定在左近!”
暗室中风砂身子一震,面色转为苍白。她心知这房内陈设简单,对方若细细搜寻,过不了多久便要发觉这个地方。
听着外面杂乱的脚步声,打砸声,还有孩子们尖利的哭叫声,暗室内部是令人窒息的寂静。又闷又热的暗室中,只有任飞扬粗重的喘息声和风砂急促的呼吸。风砂伏在他身上,一动也不敢动。黑暗之中,任飞扬似乎已经历过了剧痛,神色稍见清醒,渐渐松开了咬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