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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盼娃出世到人间
很久很久以前，浩瀚的东海边上，有一座蜿蜒起伏的青山，名曰青龙山；青龙山的山腰，有一个水潭，因山名而定名为青龙潭。青龙潭周边，绿树环绕，山花伴影；水深见底，微波起伏；鱼虾畅游，翠鸟陪伴；溪流潺潺，蜿蜒不断；随山势下延，形成无数小水潭，水流直通大海。青龙山山下，地域平坦，土地肥沃，加之青龙潭水势穿插，使得方圆百里四季长青，日日如春；由此，人们看重了这方水土，纷纷聚集，安家落户；时日不长，便形成了几个村庄，庄名则以姓氏而定，分别为赵庄、姚庄、王庄、张庄、戚庄五个；因村庄相连，共同命名为青龙寨。寨内最大的村庄是戚庄，也是临近青龙潭最近的村庄。
春风和煦，阳光普照。这日，从戚庄走出一名年轻少妇，只见她衣裳缟素，梳妆淡雅；面色蜡黄，眉目憔悴；盘云发髻上系一白绳；上身穿一对襟绿花褂，下身着一白布裙，这身装束，一看便知守孝之妇。她叫梅姑，年方三十八岁。一个月前，她的丈夫因病去世，孤苦伶仃的她，为了生计，不得不在重孝之日到青龙寨寨主戚国文家做奴仆。今天，她挎着一大提篮衣裳，沿着崎岖的山路到青龙潭浆洗。
梅姑来到青龙潭，放下提篮，将衣裳一件件地放到水里浸泡，然后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她对这个水潭再也熟悉不过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枝一叶都熟记于心。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儿浆洗过多少衣裳，洗过多少青菜；特别是眼前一半浸在水里，一半露在外边的“搓衣板”石头，已经让她揉搓的光滑平整了。她抬手理了理前额的乱发，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叹了口气，思绪又回到了丈夫临终时的情景。丈夫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地拉着她的手道：“梅姑，与你在一起……活了大……半辈子，无所憾……事，只是没……留下一儿……半女，算是断……了香火，要是有……个儿子多好，我死……也瞑目了……”。
“要是有个儿子多好。”梅姑喃喃自语：“要是有个儿子多好，我何尝不想有个儿子呢？要是真有个儿子，如今也不感到孤单寂寞。”
“扑棱”一声，将梅姑的思绪拉回现实之中，她循声望去，只见一只水鸟落在不远处的水潭边，伸出尖尖的长嘴，向杂草深处的一团团麻黑的东西不停地啄。她心说：“不好。”便急忙抓起一块石头，向小鸟打去，嘴里骂道：“贪嘴的小鸟，对刚出世的蛤蟆卵也不放过，打死你。”长嘴鸟受了惊吓，展翅飞走了。她走将过去，伸手将蛤蟆卵向水里推了推，然后，从潭边撸了一些青草盖上，自言自语地道：“蛤蟆卵，我给你盖上一层被子，暖和和地睡吧，别让小鸟看见，快点出世，长成一个大蛤蟆。”说完，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起身去洗衣服。
第二天，梅姑又到青龙潭洗衣裳。她惦记着蛤蟆卵，便走将过去，拨开青草，细细地观察，发现一些蛤蟆卵分解出一些小蝌蚪，顿时脸上绽出了桃花，便自言自语地道：“小蝌蚪，千万别在水边玩，让贪嘴的鸟儿见了就不好了；小蝌蚪，快快长，长大后，娶新娘，娶个新娘拜花堂。”说着，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这是近些时候不曾有过的笑声。过后，理了理被风吹乱了的头发，甩甩手上的水，叹了口气道：“要是有个孩子多好，哪怕是个蛤蟆。”
转眼十天过去了，梅姑每次洗衣裳，都要看望一下小蝌蚪的长势，嘴里总是念叨：“要是有个儿子多好，哪怕是个蛤蟆。”
这天，梅姑又到青龙潭洗衣裳，发现水潭边一个脸盆大的水涡涡里的水几乎干枯，里边聚集着近百只拖着长长尾巴的小蝌蚪，如不及时将它们转移到水潭里，很快会因干枯而死去，她立即转身找东西，当她从不远处找来一个小水瓢时，发现一条二尺多长的青蛇已将小蝌蚪圈起来，昂着头，张着嘴，在不停地吞噬小蝌蚪。平时，她是最怕蛇的，只要看一眼，也会浑身打颤；如今，如不赶紧将蛇赶走，这些小生命便很快葬身蛇腹，她顾不得许多，急忙从跟前的柳树上扯下一根柳条，壮着胆子，恨恨地向青蛇抽去。青蛇挨了一柳条，立即扭动身体逃跑了。梅姑拾起水瓢，小心翼翼地将小蝌蚪舀起来，转移到水潭里。
一月有余，梅姑每日都到青龙潭洗衣裳，每天都照看小蝌蚪，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生怕其他动物侵犯它们，生怕它们有半点不测；每次照顾它们，嘴里也总是念叨：“小蝌蚪，快快长，长大后，娶新娘，娶个新娘拜花堂。”最后，也时常叹着气道：“有个儿子多好，哪怕是个蛤蟆。”这样，时间长了，变成了习惯。这些小蝌蚪也十分争气，随着时间的增长，它们从一根尾巴，逐步生出两个前爪，再有生出两根后腿，而没有了尾巴，逐渐长成了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大青蛙。因为梅姑的呵护和相处，这些青蛙没有一只害怕她的，有的在她跟前瞪着大眼睛，“呱呱呱”地叫几声；有的则跳到她的手掌心里，任其抚摸。每次抚摸，梅姑总是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轻柔亲切。就这样，梅姑有了一群蛤蟆孩子陪伴，使她忘却了丧夫的哀愁和洗衣裳的辛劳。
这天，梅姑忽然发现自己的肚子凸了起来，起先还以为是得了病，结果，经大夫把脉得知，自己早已怀孕三个月；吃惊之余，则是暗自高兴；她是真的希望生个儿子，这样，一来了却了丈夫的心愿，二来自己将来也有个依靠。为了储备生孩子时的生活所需，她起早贪黑地拼命干活，希望多得到一份工钱。
时光似流水，日月如穿梭，转眼到了隆冬时节。梅姑的肚子大的犹如扣上了一个大水瓢，行动极为不便，分娩近在咫尺。按说，东家应当准予她休息待产，但东家戚国文却不答应。戚国文是一个贪黑了心的人，正因为他残暴、贪婪，才坐上了青龙寨寨主的宝座；当然，麾下的五个村庄也是他一手遮天，独断专行。像这样一个坏的头上长疮，脚下流脓的人，当然不会怜悯一个奴仆休息待产的，仍然坚持让她拖着沉重的身子操持繁重的家务活。
说来也巧，戚国文的二房太太翠霞也身怀有孕，亟待分娩。腊月初八早晨，翠霞躺在床上大喊肚子疼，戚国文急忙喊来接生婆伺候左右。梅姑则被安排到厨房烧水，全家人忙的不亦乐乎。不一会儿，随着“哇”地一声哭泣，一个小生命诞生了。戚国文站在门口急切地问道：“生了，生了个男孩，还是女孩？”
接生婆跑到门口，笑盈盈地对戚国文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太太生了一个龙胎，是个大胖儿子。”
“是个儿子？”戚国文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咧着大嘴道：“我有儿子啦，想我五十岁的人，后继有人了，老天爷眷顾我戚国文，我有儿子了。”说完，抢步来到里间，望着床上的襁褓喜不自胜地道：“乖儿子嗳，我的宝贝儿子。”
接生婆王妈赞誉道：“老爷，您可真有福气，生了这么个大胖儿子，多俊呀，真像老爷您啊，将来长大了，肯定与老爷您一样有福气，有才气，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戚国文抱起儿子，哼哼了两声，眼睛直直地望着儿子道：“来人，赏王妈纹银五十两，绸绢五匹。”一项吝啬的戚国文因老年得子，这回显得格外大方。
接生婆王妈立即躬身万福道：“多谢老爷赏赐，多谢老爷赏赐。”说完，又扬起脸讨好地道：“老爷喜得贵子，应该取个好名字，老爷才华横溢，学富五车，早就取好了名字吧？”
戚国文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的孩子道：“这名字嘛，还没取，我的儿子，有他老子的大家大业做铺垫，将来会更加完美，可以说，吃不愁，穿不愁，尽善尽美，对吧，儿子？就叫戚尽善吧，尽善尽美的意思，怎么样？”
王妈的脸立即笑成了一朵地瓜花，啧啧有声地赞羡道：“老爷这么有学问，当然是好名字，戚尽善，尽善尽美，好名字。”
“扑通”一声，吓了戚国文与王妈一大跳，循声望去，只见梅姑倒在院子里，身边一个硕大木盆歪倒一边，洒了一地水。原来，梅姑烧好水伺候翠霞生完孩子后，又拖着沉重的身子去洗退出来的脏衣物，当他端盆倒水之时，不慎扭伤了腰，将木盆扔在了地上，惊动了胎气，肚子一阵钻心的疼痛，不仅张口吃力地道：“快来人啊，我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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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盼娃戏水忙捉鱼
第2章、盼娃戏水忙捉鱼
戚国文将孩子递给身边的丫鬟，走出门去，站在台阶上道：“真晦气，你也添乱，生什么孩子，来人，快将她弄到后院的小屋里。”说完，转过身对王妈道：“王妈，她也生孩子，赶得也是个时候，麻烦你去给她接生吧，这也算是积德。”说完，转身回屋。
与梅姑同病相怜的李嫂走过来，将她死拉硬背地弄到后院的小屋里的床上。王妈则挽起袖子准备忙活，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梅姑终于将孩子生了出来。等大家观望孩子，均吓得“啊”地一声。原来，这个孩子长得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模样，只见他：两眼鼓鼓圆溜溜，鼻子塌陷两孔凸；嘴巴宽肥到两腮，肚子滚圆如圆锅；脖颈粗短看不见，手脚指连似蛙蹼。这幅长相，完全是一个蛤蟆之模样。梅姑吃力地望了望刚出生的儿子，流着眼泪喃喃地道：“怎么是个蛤蟆，怎么会是个蛤蟆呢？”
王婆摇摇头道：“命苦啊，命苦。”说完走了。只有李嫂劝慰道：“梅姑，好歹也是一个儿子，总比没有的好，大月子里，哭坏了身子可是一辈子的事，千万别哭了，还是身体要紧。”
梅姑将孩子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这时，走来一奴仆，站在门口大声道：“梅姑，奉寨主之命，命你立即带着孩子搬走，千万不要因为你生了一个妖怪儿子，而给戚府带来晦气，如有迟缓，就将孩子……”。他顿了顿，又道：“快些带孩子走，不然会有杀身之祸。”说完，扬长而去。
梅姑没法，只好脱下自己的棉袄，将儿子包裹好，拖着虚弱的身子，流着眼泪，步履蹒跚地走出戚府。
寒风凛冽，雪花飞扬。梅姑抱着孩子艰难地向青龙潭附近的一个茅草屋走去。她推开屋门，走将进去，只见室内的土坯床上只有凉席一领，破被一床，别无他物；这是丈夫临终前留下的遗物。她吃力地躺在床上，搂紧儿子，将单薄的被子盖上，流着眼泪啜泣道：“儿啊，你好命苦，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忍受寒冷的煎熬，你让为娘怎么办啊？”再看蛤蟆儿子，只见他闭着眼睛，仍然熟睡，根本就不知道人世间还存在着什么忧伤和痛苦。
梅姑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小脸道：“儿啊，如今，娘一点奶水也没有，为娘还不知道能否养活你，你自己一定要争气，挺过几天好吗？”梅姑一个劲地哭，蛤蟆儿一个劲地睡。
第二天一早，梅姑还没起床，就听到有人敲门，开门后，方知是李嫂过来。李嫂提着一个小袋子，走进屋里道：“戚国文真不是个好东西，我说要点银子给你买点东西滋补月子，他分文不给，还说你在他家生了一个妖怪儿子，带来了晦气；你说这样的人还有人性吗？将来不得好死。”说着，她叹了一口气道：“没有办法，我只好到我哥家讨了一袋小米，给你熬些粥喝，好歹能下奶喂孩子。”说完，找来几块石头，支起一个小灶，找来一个破锅，生火熬粥。约计半个时辰，一碗小米粥端到了梅姑床前。梅姑感激涕零，流着眼泪道：“大姐，今日你算是救了我们娘俩，你的大恩大德，妹妹没齿难忘，来日定当厚报。”
李嫂给她掖了掖被子道：“妹妹言重了，你我都是苦命人，没有你我之分，更不用说是报什么恩，只要你能保重身子，孩子就有希望活下去，你千万要宽心，我先回去，改日再来看望你”。说完，起身告辞。
梅姑依靠两碗小米粥的滋养，很快便挤出了一点奶水，蛤蟆儿则张开大嘴慢慢地吸吮起来，令她略为宽心。
天下还是好人多，左邻右舍知道梅姑的状况后，都起了怜悯之心，有的周济几个鸡蛋，有的带来几个馒头，还有的带来木柴，更有一些好心人带来纸张，打了浆糊，将那扇透气的窗户糊上，使得一间冰窟般的小石屋顿时有了温暖。梅姑被感动得一个劲地叩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