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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竹汶麟道:“家师年事已高,久不过问江湖之事,收到先生来信后,便立即命弟子前来,令弟子奉先生差遣,不可有半分差池。”
老者自语道:“好你个太白老儿,好大架子。”又过一会,老者对竹汶麟道:“跟你师父学过几年功夫,功夫如何?”
竹汶麟仍躬身道:“弟子从小便由师傅抚养长大,三岁开始习武,如今弟子已二十了。”老者又“噢”了一声,沉默半晌,方道:“你还是走吧,别枉送了性命。”
竹汶麟道:“家师有命,不敢不从。况且先生孤身一人,弟子怎能舍先生而不顾?弟子自当竭尽全力,以拒大敌!”
老者道:“那,你自便。”竹汶麟退出房门,将马牵到院中拴在树下,到院外拔了点草喂马,当晚便在柴房中过夜。这位老者即是王安石,王安石虽为前丞相,但王安石不恋权贵,辞官归隐,在洞庭湖湖东岸规矩村,一住就是十六年。
规矩村原名鬼惧村,村民觉得不雅,才改作规矩村。为何名为鬼惧?原来村庄北面不远,有一片树林,树木按五行八卦阵法排列,人们若是走进去,很难活着出来。这片树林被叫作迷鬼林,受到村民的敬畏,所以村庄才叫鬼惧村。
如此三日,王安石喝茶看书,除解手外并不出房门。竹汶麟每日早晚躬身行礼,其余时间在院内打坐吐纳练拳。渴了喝口井水,饿了吃些随身带的干粮。
这日已是中秋佳节,国以月名,中秋节自然便是月国的圣节。王安石被几个村民邀到家中赏菊饮酒,竹汶麟也到村中观看村民的祭祀典礼。村民感谢上苍,祈祷来年的丰收。圆月当空,竹汶麟回到住处填饱了肚子,不多时王安石回来,面色通红,看来已是不胜酒力。
王安石进房后,竹汶麟跟进房来,正待行礼,王安石指着一张香案道:“把这张香案搬到院中,正对满月。”竹汶麟将香案放好后,王安石在香案中央点上一炉沉香,摆上一爵酒,一杯水,一盘月饼,一碗黄土。王安石手拿祭文,跪坐在香案之前,问竹汶麟道:“你叫竹汶麟?”
竹汶麟道:“弟子竹汶麟。”
王安石道:“在老夫身后跪好。”竹汶麟跪好后,王安石读到:“大唐天宝十一年仲秋夜,臣王安石谨以相礼,携公子竹汶麟,献民食、民酒、国土、国水,祭月怀主,聊示心意。祭曰:大唐之主,上国之魂,
主有天下,魂定乾坤。
尊行时空,恩施宙宇,
众星奉中,万生朝圣。
百年硝烟,一世战乱,
圣出九州,十年征战。
万骨成灰,一国号唐,
山河重整,无量功德。
民尚未醒,圣主仙去,
十有六年,山河重碎,呜呼哀哉!
贼臣乱国,民土崩坼;
紫微凶危,三王作壁。
君在国否,月存幸否,
君在月否,婵娟舞否!
圣主不死,臣岂不知,
民土未滋,圣主有过,
有过无悔,臣怀无益;
君之死生,无关于国,呜呼痛哉!
痛愤交集,愿君赦臣。
国之将亡,臣不苟全,
义犹未尽,忠尚无穷,
愿代君命,重行鞠躬。
天道地仁,佑我万民,
太阴厚德,佑我大唐!
臣王安石与公子竹汶麟,顿首百拜,尚飨!”
王安石读毕,烧了祭文,已是满眼泪花,竹汶麟感触良多。二人起身后,远处马蹄声响,王安石冷哼一声,道:“一会儿莫让群小打翻香案。”
四骑快马已驰到院前,竹汶麟远远看去,当先一人面白无须,身着一身靛蓝色绣花官服,身后三人身形瘦小,皆是黑衣黑袍,黑纱遮面。看那三人身形体态,便如一人一般。四人并未下马,当先一人道:“十六年未见,点山先生身子骨倒还硬朗。”声音尖细,竹汶麟心想此人定时宫中太监。
王安石淡淡道:“腿脚不利索了,脑子还听使唤。”那太监又道:“皇上想念先生,命杂家请点山先生到宫中一叙。”竹汶麟已无心笑话他的尖声尖气,只觉此人言语中显出极阴厚的内力。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竹汶麟眉头紧皱,估摸形势,思考御敌之策。王安石道:“李隆基要见老夫,为何不自己来?他是忘了从前如何唤我作哥哥了。”那太监道:“皇上他老人家果然圣明,皇上早就说了,先生若是执拗,不听话,及当场解决了他吧。”
王安石大笑道:“老夫一介布衣,李隆基还真给面子,劳驾高公公你亲自前来,还带了三个暗羽使。”
高力士哈哈大笑;道:“杂家早说过皇上圣明,皇上还说了,王先生朋友多,不好对付的紧。杂家还真没想到,王先生您朋友这么多。”
高公公话音刚落,远处马蹄声大作,数十人骑马奔来,大叫道:“保护王先生!”这数十人纵马奔到院前,见到高公公和暗羽使四人,一齐勒住马缰,对他四人怒目而视。
王安石大声道:“各位英雄好汉,你们的心意老夫心领,不过大家听老夫一句劝,这四小儿奈何不得老夫,各位请回吧,别枉送了性命。”众好汉中领头的道:“王先生仁义,不应受此欺辱。我们岳阳城畔的兄弟看不过去,今日就算豁了性命,也要保王先生安全。”
这头领话音刚落,又有十几骑奔驰而来,将小院围住,当先一人道:“我飞云镖局副镖头胡姿锦在此,谁敢对王先生不敬!”王安石抱拳道:“贵镖局老镖头近来可好?”胡姿锦道:“老镖头闲云野鹤,在下也不常见到,老镖头十分挂念先生,这是人所共知。”
高公公尖声笑道:“王先生,您这就起行吧,若是一会儿再有人来,倒还真有点麻烦!暗羽使,动手!”话音未落,一名暗羽使飘然而起,长剑裂空袭来,剑气直奔王安石。
竹汶麟看得真切,不禁喝一声彩,那身法优美之极邪气更重,霎时已到眼前。竹汶麟刚待举手相迎,不想空中传来一声:“高力士休得猖狂!”飘落一位红衣少女,手持柳叶弯刀,苗条的身材与偌大的弯刀有些不相称,身着一层极薄的红色铠甲,腰系红裙,在月夜中极为惊艳。
竹汶麟呆呆的看着少女的背影,少女却已与暗羽使刀剑相击,少女借着下落之势仍被暗羽使击退,落向香案。竹汶麟这才缓过神来,伸手接住少女,一股纯阳内力涌入少女体内,再看那紧锁的双目时,才知暗羽使又已攻到。
竹汶麟虎骨猛、颤,筋肉攒动,将全身的劲力用到了掌间,推掌一送,少女大喝一声,又与暗羽使战作一团。飞云镖局众镖师已将另两名暗羽使围在垓心,却又渐渐不敌之势,不断有人大声惨叫,被暗羽使斩于剑下。
高公公本想有场恶仗,但到此看来,点山先生也不过如此,皇上确实是多虑了,眼见一群人大呼小叫,当真心烦,快快了事快快走人,也没见他如何动手,举刀扑到他身前的两人竟似突然被人拽住一般,摔落在地,眼看不活了。
高公公幽然而起,道:“杂家可没王先生这份雅兴,您还是上路吧!”身影如鬼魅般一晃,已欺到王安石身前,但猛觉一股带着烈烈火气的刚劲掌风迎面而来,又被迫出几步之外。
高公公惊异之余,重新打量站在王安石身旁的青衣男子。高公公早见竹汶麟,身材虽是高大,仪表亦是不凡,但毕竟一个后辈小生,能有什么能耐,凭着自己第八重浮萍武师的修为自然没有放在眼内,但此少年发出一掌便把自己逼退,近十几年来似乎从未遇到过。
高公公毕竟是个阉人,心中产生一丝惧怕。青衣少年又已攻至,高公公不敢怠慢,袖中弹出一把电状短刃,猱身而上,将真气包裹在短刃之上,瞬时间二人已交换了四五招。竹汶麟的掌法纯厚刚猛,高力士刃法阴柔飘乎,阴阳相克,二人恰恰是棋逢敌手,保身容易取胜艰难。
更何况竹汶麟还要照顾到王安石和香案,还有那从天而降的红衣少女。竹汶麟见红衣少女不敌暗羽使,猛力击出一掌将高力士迫退,闪身到红衣少女身前,伸出两指夹住击向红衣少女的长剑,指上用力,长剑断为两截,又与暗羽使互换两招,暗羽使双臂早断,横飞出去。
红衣少女暗叫好险,若不是竹汶麟相救,自己已成暗羽使剑下之鬼。红衣少女脱困,闪身来到大槐树下嘶叫的红马旁,用柳叶弯刀斩断缰绳,纵身上马,喝声:“驾!”红马飞奔至王安石身前,红衣少女轻舒猿臂,已将王安石提上红马,红衣少女猛拍马臀,红马绕过草屋,越过篱笆,向北飞驰而去。
竹汶麟眼见一名暗羽使杀退众人,纵马追去,无奈高公公又将自己缠住,只得强打精神,与高公公厮斗。飞云镖局的人已死了大半,又有十几人向北追去,十余人围斗暗羽使,虽不段有人倒下,但无一人惧死后退。
竹汶麟被众英雄好汉激起斗志,使出压箱底的绝技,凌空一掌推出一道真气将高公公手中的电状短刃击落,又将高公公逼得避无可避,高公公无奈,只好运足真气与竹汶麟硬对一掌。
“砰!”的一声,二人周身的尘土顿时飞扬而起,将二人的身形完全包裹在其中。这一对掌威势击打,饶是几名暗羽使修为惊人也被震退了几步,口角含血。
二人尚是首次正面对掌,高公公立时退出四五步,口中流出一丝鲜血,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竹汶麟只觉胸腹中如排山倒海一般,略一沉气,已无大碍。又觉掌心微麻,待看手掌时,已黑了一团,心知中毒,猛运内力,逼出一根细针与一团黑血。竹汶麟无暇再看,祭出了飞剑向北疾飞而去。高公公急要去追,猛运内力想要祭出法宝,却喷出一口血,只得再次调息。
王安石在前,红衣少女在后,二人并骑竹汶麟的红马向北疾驰,不多时便入了迷鬼林。迷鬼林分左右两半,中间有条弯曲小道供人行走,但不得跨进树林半步。小道两旁怪树张牙舞爪,十分可怖。后面暗羽使人健马轻,越追越近。红衣少女只想到了岳阳楼附近,便会有人接应,不断用力催马。王安石突然道:“姑娘可是长安城肃王府夜月郡主?”红衣少女不想王安石竟识得自己,道:“小女子李惜韵。近几个月来,朝里朝外不断有忠诚的老臣被害,父王担心王先生安危,特地命小女前来相助。”
王安石大敌当前依旧谈笑风生,李惜韵道:“郡主去过岳阳楼吗?”李惜韵一边催马,一边答道:“未曾去过。”
王安石道:“那老夫稍尽地主之谊,请郡主到岳阳楼一游。那岳阳楼号称天下第一楼,不可不赏。只是楼上的匾额却是朝中大臣芮盘所提,草包之极,烦请郡主将那匾额摘下,顺便一把火烧了吧。请放老夫下马,老夫虽不会武功,但自有脱僧计,后面那暗羽尸体就交给老夫处理了!”
李惜韵岂有不知,此时放王安石下马,王安石势必凶多吉少,心内迟疑不决。李惜韵道:“惜韵怎能丢下先生?”
王安石正色道:“郡主若真相救老夫,便要听老夫之言。明日辰时洞庭湖东岸朝阳酒店,老夫请竹公子与郡主共赏八百里浩然洞庭。”
李惜韵听王安石如此说,心想王安石毕竟号称点山先生,虽是担心也无办法,玉臂轻舒,将王安石放下马来。王安石大呼道:“沿小径走,切不可入这惧鬼林!”暗羽使已然追到,见王安石下马,从马上跃起,脚点马头,手持长剑击向王安石。眼见剑已刺到,哪知王安石没入林中,霎时便不见了踪影,长剑刺到一棵大树上,从树干另一侧穿出。
第一百八十四章 船
李惜韵沿着林中小道向北疾驰,出惧鬼林后又行多时,远望岳阳楼灯火通明。李惜韵沿着湖岸大道来到岳阳楼前,岳阳楼雄伟壮观,矗立洞庭之侧,大有唯我独尊之态。楼外有官兵把守,楼上岳州知府范升与城内文武官员、当地盛名的文人墨客正在宴饮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