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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那年随同师父离开这繁华似锦的江南。到过大漠,辗转又去了波斯,越过大洋,造访过西方世界,一身所学甚杂。
到他二十岁时,随师父隐居塞外。他师父知他在中原还有未了心愿,留他不住,隔了一年半载放他出师下山。
墓碑后的这首菩萨蛮,可是这女子料想到了今朝?
是夜。
灯火阑珊,只那蓦然回首之人却在何方?
花船,锦筵,绵雨沥人。
佚人吹笛雨萧萧,人语驿边桥。
长剑横卧枕旁,彻夜未眠。
隔着江水激荡声,有一阵声音从远处画舫上飘来,若有似无的咕咕哝哝,
“……昨日可曾见到那场面……气派……”
“赵大人,到底是……女儿,想那壤驷……”
“……听说这公主……”
“……真有此事?……”
凭他耳力再好,也无法辨出后面的谈话。原来那两人蘸了酒水在桌上笔划,其中一个身影在捋须颔首,笔划之人想必是位官爷,身着官家便装。舫上妙龄女子轻歌曼舞,玉臂香手,烟中遥解觿。
尘飞扬原本打算逗留几日便即返回塞外。少时离家,儿时的印象早已生疏荒芜了,况且也再无可留恋之人,一些原来还记得的事物更是时过境迁。但,那两个字他生生是不会忘了的:壤驷!
当下酒醒了七、八分,轻扣剑鞘,纵身一跃,足踢荷花叶,蜻蜓点水般飞落上桥墩。凭着记忆中的印象,径直往壤驷府而奔。
门庭悬系彩灯,家丁犹有醉意。他施展轻功,跃至枝桠,搜索新人的屋舍。正在此时,一道黑影闪现,他大怔。此人轻功显然不在他之下,适才竟然没有发现。当下使出小擒拿手法,黑影反手一托,轻巧地化解了他这一招。一招得手,那人影后退几步,月光之下只见一双眸子流波转动,似个女子。女子示意他噤声,又同他招了招手。
尘飞扬更是诧异!近十年未涉足中原,还有人认得他来?按捺住好奇,尾随她而去。女子显是对壤驷府的地形了然于胸,仗着一身绝世轻功如入无人之境。当下两人来到一所幽静之处,身旁也没有家丁巡逻。尘飞扬抱拳道:“请教阁下——”
蒙面人把手一扬,一个低沉的女子声音道:“你可是来找壤驷鸿因这老头子晦气的?”
“哦?”他不惊反笑。尘飞扬忽而想到了一个人,只是从未谋面,心下也不敢肯定。
“要是你跟他们有仇,现在还不是时候。”
“怎么说?”
“这以后你会知道的。”
“姑娘似乎对以后之事了如指掌?”
“哼!”她冷笑,又道:“莫非你就是尘飞扬?”
尘飞扬一怔,却愈加肯定心中所想,道:“姑娘是谁?”
“尘大侠不必惊慌,”她笑道,“只是一个朋友,你并不识得我。”
尘飞扬也笑了起来,道:“看姑娘对壤驷府的熟悉,想必渊源极深。若大的江南四大家族之一的壤驷府,姑娘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如入无人之境,莫非姑娘是……”
女子不动声色,须臾,道:“你不认识我,不会再有人认识我了。
尘飞扬依旧笑道:“我离开中原已经多年了,近日江湖出现的怪异事儿是越来越不明白的。想起来昔日江南五大世家,中原武林以之马首是瞻,不想如今只有了四家,壤驷世家更是今非昔比,如若我是单于家的未亡人也不知会做何感想。”
女子反笑道:“所以,怎样呢?”
“单于敛暮!”尘飞扬柔和地笑着,深深的望了望她。
女子揭下黑巾,脸色略显苍白,目光温和地向着黑夜尽头。良久,才转向他,“难为你了,居然还有人记得我。”
尘飞扬走近她几步,隐隐的能看到她脖颈间的伤痕,忽然想起江湖上那些关于她的传言:出西溪潭、还魂教西支使,天碧罗衣……这些可都是真的?
“敛暮……”
她摆摆手,道:“有些事等时机到了,就自然会知道的,你我不过是天涯沦落人,总算有个人是真心的惦记着,这便够了。尘大哥,瑶姬姐姐终是所托非人了!如今这世间,能掏得出良心的人已不多了,男子为了争名夺利拼个你死我活,而女子历来又是这些所谓盖世英雄的风流韵事祭奠品,尤其那些绝世的佳人。”
“你说的那位绝世佳人可是……”尘飞扬向着远处摇摇欲坠的灯笼望去,“柏舟公主?”
敛暮漠道:“她也确是个难得的美貌女子,但若和那位比起来,怕还是望尘莫及了。”
“倒像海伦。”
“海伦?”
尘飞扬笑道:“我曾途径西洋,听得船员说的一个故事,男人为了她,打了十年仗,倾覆了一座城。”
“借口吧,”她幽然地说道,“美丽的女子总是男子们在犯下罪孽后的推卸借口,历来帝王将相皆是如此。”
尘飞扬温柔地看着她,解下了她颈间的黑巾,她反手欲与推开,却被握住了双手,牢牢的在手里握着。
“敛暮……我知道你有未了心愿,绝不肯就此罢手离开中原,若是你还能念在昔日和瑶姬的姐妹情份上,告诉我你现在安身何处?”他握紧了她的手,盼着她的答案。
单于敛暮挣脱了他的手掌,始终和他离开着一段的距离,转过身再不望他,“我无能为力告诉你更多的了……”
骤然,花丛深处传来一阵散乱的脚步声,朝着这个方向越走越近。当下两人立即藏身假山之后,那只容纳一个幼童的藏身处挤进两个年轻男女,敛暮依旧是不动声色,或许世间再没有什么能使之动容的了,尘飞扬展臂圈着她,静静的窥视来人。
不想竟是那新婚的壤驷皎!
本是新婚燕尔却埋醉于此,浑浑噩噩地一路趔趄而来,口中嗫嚅地诉说着什么,陡然又被什物绊跌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謦欬着。
万籁俱寂的夜,一个成年男子如此的哭,莫不让人诧异而惶恐,况且还是个刚大婚的新郎官。
“瑶池……瑶池……”一阵抽搐声飘入那两人的耳中,尘飞扬倏然将目光落在敛暮无动于衷的脸上,沉声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冷漠而淡然,杳渺地目空夜色,道:“我们去看看他。”尘飞扬欲制止她,她掣了他手腕一同走了过去,
“他醉了,醉得很深、很沉。但明天开始,他就又会好起来。”
“你什么都知道?”
她沉默,冷冷地看着这如一堆泥淖的人,即同情又鄙夷,还掺杂着某种令人胆寒的幸灾乐祸。
尘飞扬一看,正色道:“你究竟知道了什么?是不是你……”
她怒视他,他立刻止住了话头,她道:“我早就不想复仇了,所以你也大可放心,为了这些人葬送我的后半生可不值得。但是,我倒乐得看着他们一个个都没好下场,我还在等着欢庆鼓舞。”
尘飞扬张口欲语,被她摆手止住,道:“你别想救赎我!我相信因果报应,可光靠老天爷是绝不够的,我也不怎么相信他,有时候,自己也得动动手做点事,会更有意思。”
“这是你的原罪,是你的心魔——”
“别告诉我该做什么,没有经历过的人没资格说这些话!壤驷鸿因那糟老头子不过逼死了他自己女儿,就惹得你夜闯壤驷府,换成你处在我的境地,你会怎么样?”
她说着这些话,脸色依旧苍白僵硬,声音却像是来自一个在地狱里被火燎的复仇使者。
尘飞扬云游四海,众多大风大浪危难场面都应付自如,唯独眼前这个女子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敛暮站起了身,对着他道:“尘大哥,瑶姬姐姐是世家子弟中唯一一个不曾被渐染的,她像她母亲,秉承了她娘的善良,或许这也是她没活过二十岁的原因,在这个乱世里要活下来,尘大哥,真的不容易。尤其那些名门子弟,为了守着这份家业,其中的牺牲外人是永远无法了解的。
“你不要来找我,时候到了我们自然还能再见面,就算瑶姬姐姐不在了,你也不会这么快离开中原的吧!不管你做什么,四大世家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慢慢都会明了的。”
话声刚落,她“嗖”地窜上对面的屋瓦,蹿房越脊,掩映了几下便彻底消失了。
尘飞扬自持对江湖中各门各派武功熟知八、九,可全然看不出她施展的轻功路数,这门轻功极诡异地结合各家之长,又出脱武林中任何一个门派。喟然而觑,壤驷皎仍然一动未动的睡着,连鼾声都很微弱,像死了一般。
再向他胸前探去,才知他被点了穴,适才敛暮是何时下的手他毫未觉察,她的武功当真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她说的那番话又不禁使他想起关于西溪潭的传言,解开壤驷皎的穴道后,他乘着夜色又遁入另一束幽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