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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反被柳丛中人强占了先机。
这是为什么?
首先,从空间来看,柳丛中人处在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与乔装船家的杀手中间的位置,对于同一个目标(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来说,在直线距离上沾了一个“近”字,这是其一。而乔装船家的杀手在最后的一组暗器出手之前,根本不知道柳丛中人的存在,所以没有任何心理意念上的防范,仿佛天地间只有他和被猎杀者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因此在最后出手时夹杂了丝丝戏弄、嘲弄和卖弄,因而使白磷*弹“姗姗而飞”,这是其二。还有其三,那就是从危险一发生,柳丛中人就立下了必死之念,决定以身挡弹,以命搏弹。基于这三方面的原因,使得危情发生了一丝意想不到的微妙的变化,正是这一微妙的变化,改写了整个事件的最后结果。
当柳丛中人腾身半空时,乔装船家的杀手也已抛出了手中的白磷*弹,但是比柳丛中人稍晚了一点儿。一朝抢得先机,柳丛中人早已飞出右手的三丈白绫,犹如灵蛇般一吐一吞一卷,随之而来的是一振,正在从半空中一头栽下的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在一瞬间经历了三个身不由己的动作——被捆,被抖,被抛向河岸边。柳丛中人的另一个动作几乎与第一个动作同时进行,既左手持一条粉红色汗巾,对准已近在当胸咫尺的椭圆形白磷*弹,轻扬曼卷,顺势旁引,借力使力,抖腕挥出,左右两手的救人挡弹动作,在一心二用中完成在眨眼间,犹如行云流水,自然天成。险则险到极点,却也曼妙无比。
只是,能成功吗?
怀疑是正常的。
在柳丛中人行云流水般的一连串儿动作之后,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已被卷抛到河畔上,既躲过了白磷*弹的勾命,也没有遭遇虾亲鱼吻的灭顶之灾。而白磷*弹也的却被因势借势反扔了出去,只是意料中的意外还是发生了,白磷*弹刚刚脱离粉红色汗巾的束缚便轰然炸响,威势如霹雳震天,闪光如长空雷电,黄烟滚滚升腾,磷火烈烈燃烧。处在黄烟磷火包围中的柳丛中人当即如陨星般坠落,直直的坠入河中,尔后河面浪花一翻,一切便静止了。
外婆桥衔恨欲哭。无泪。
清河水惊魂欲语。无声。
这就是结局吗?如此无言的结局?
待硝烟散尽后,局外人才有幸目睹这场布局狙杀的最后结局。
乔装船家的杀手右臂前伸,左腿绷直后蹬,右膝弯曲做弓箭步,仍保持着最后出手时的姿势,优美刚劲并且略显潇洒。只是稍嫌僵硬一些,因为人已经死了。
乔装船家的杀手是被柳丛中人发射的三点银芒所击中,又因为那三点银芒有一个可怕的名字——上天入地搜魂针,上天入地,例不虚发;更因为这飞针绝技的发明者是九天魔姬步摇莲,一个亦正亦邪,仙魔同体,神龙难见首尾的武林异人。所以,无论任何人,只要和威震江湖武林的上天入地搜魂针做零距离的亲密接触,只会有一种结果——那就是死,高手也不能例外。只不过他的死鱼眼般的双目中,一直保留着无限的惊讶与不信的神情——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么完美的狙杀布局,到最后死的反而会是他自己。
这还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
因为嘲弄别人,其实就是不尊重自己。
因为戏弄别人,终究会被人生所戏弄。
正如杀人者终必被人杀的道理一样。
但是,戏弄也好,嘲弄也好,可千万别卖弄,因为卖弄有时要付出代价,甚至是一生都付不起的代价。
乔装船家的杀手就付出了代价,而且是一生都付不起的代价。
与乔装船家的杀手所付出的代价相比,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因卖弄所付出的代价则便宜多多,但也是刻骨铭心。
河畔沙滩上,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双手掘沙入地,双膝跪地如拜,脸色铁青,双唇染血,气喘吁吁,双目睚眦欲裂,死死盯住眼前的河面,像极一只劫后余生的大青蛙。
河面则静如白练,点波不兴。
鱼儿们都躲了起来,只有白磷*弹凌空爆炸后散落在水面上的残磷余火,大约有五六处还在烁烁燃烧,惨绿色的火苗抽搐如妖,欲熄欲燃,死而不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森诡异,并向四周散发着刺鼻难闻的怪味儿。
就这样,死寂无声……
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一动也不动。
就这样,久久……
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仍是一动也不动。只是睚眦已滴血,如蚯蚓般沿着脸庞蜿蜒而下……
就这样,久久久久……
“小不点儿——”
终于,一声悲恸欲绝的哀嚎旋空响起,惨如三峡猿啼,愤如冬野狼嚎。
撕心/裂胆/抓肝/揪肺/泣血。恸天彻地的尾音在天地间回旋激荡,久久
第三十一章(61——62页)
不绝。
他喊谁?小不点儿?那又是谁?
小不点儿是他行走江湖唯一知交的小兄弟,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晓也从不相询的真正的知交小兄弟。
亦或是在喊坠河人?
那是刚刚把他从死神的怀抱中拉回,自己却义赴清波的未曾谋面者。
……
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终于把头从河岸的深沙中慢慢抽出抬起,蹒跚着站了起来。唇破裂,眼*,却无泪。泪已干。
只有那张千古不变的脸,仍是木讷呆板,就像不是血肉做成的。
他来到乔装船家的杀手面前,后者仍然初姿如旧,弓步作势,惊异满脸。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俯下身去,细查乔装杀手的死因,不禁点头又摇头。
他之所以点头,是在确认一件事,乔装船家的杀手毫无疑问是死在上天入地搜魂针下,中针的人必无幸理是正常的,中针不死那才是奇迹,尤其是针入死穴。他之所以摇头,是他心存疑虑,上天入地搜魂针是亦魔亦侠的武林异人九天魔姬步摇莲的独门秘技,天下无双,一向不外传。因为上天入地搜魂针太过霸道,银芒一旦射入人体,即循经蹈脉直攻心脏,中者万无生理,所以九天魔姬本人也轻易不用此技,也一向秘不外传。可是,上天入地搜魂针却在此日此地此人身上现踪,难道她老人家隐隐多年后今又重履江湖?
会是这样吗?
应该不会。师娘早已封剑归隐林泉,多年不履江湖,不问世事,怎么可能会是她?
那么,会不会是她的传人?
在他学艺多年的生活中,师傅不老书生从未提起过关于师娘方面的只言片语,只是在他艺成下山行道江湖时,再而三地告诫他,不许他与上天入地搜魂针的主人为敌。不论其人是谁,是男是女,或老或小,也从未说过师娘是否已有传人。他自己也只是大概知道,师傅不老书生与九天魔姬步摇莲,曾是一对携手并肩仗剑江湖的神仙情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对有情人最终却未能成为神仙眷属,可师傅居然还默认九天魔姬的夫人身份,而九天魔姬也不反对,只是二人当年分手后再未谋面,也没有过任何往来。
莫非师娘真的有了传人?
是小不点儿?……又不像……
可是,传信示警的人分明就是小不点儿无疑……可似乎又和师娘九天魔姬联系不上,很显然,这中间缺少一些使人信服的环节。
然而,另一个不争的事实又现实地摆在这里,乔装船家的杀手的确死于上天入地搜魂针下,这……
沉思有顷,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决定不去再想。他在心里向天发誓,待等自己的恩怨情仇一旦了结,并且留有命在,他一定会再来这里祭拜,为救命恩人建碑立亭,让自己的后世子孙永远铭记这段比天高比海深的刻骨铭心的大德大恩。
在最后准备离开这里时,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抬手拂了一下额前落发,然后把目光投向十余丈外的外婆桥。
怎么?是眼花了吗?外婆桥怎么笼罩在一片迷蒙中?
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用力揉了揉眼睛,眼前迷蒙依旧。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地间已布起了濛濛雨幕,仿佛有意告知人们时光在变化流动,过去的已经过去,新的季节已经到来了。同时,又像是为刚刚过去的血腥凄惨和义爱情仇而痛心不已,终于不忍,所以要把这一切重新洗刷干净。
再见了。外婆桥。
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会永远记住你,会永远记住那不是歌谣的歌谣。
摇啊摇,摇到十里外婆桥。
烟雨雨更烟。
人入烟雨中。
渐行,渐远……
8 心伤几许 情伤几何
花。黄花。
黄得鲜。黄得艳。黄得铺天盖地。
所以这里就叫黄花镇。
黄花镇是一个千年古镇,人口稠密,水陆交通便利,因而商贾云集,买卖兴隆。无论是工商学儒,亦或是渔樵桑农,只要混迹其中,不辞辛劳,都会入宝山而手不空,所以黄花镇富甲天下。
因此黄花镇有名。
但黄花湖更有名。
黄花湖虽然名为黄花,但湖中一枝黄花都没有。黄花湖里只有一种花,荷花。
眼下,正是莲叶青青,芙蓉怀蕾,莲女手摇扁舟放歌之时节,也正是黄花湖一年四季中最富魅力时光开始的日子。因此,黄花湖畔游人如织一点都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有人却不赏花。只喝酒。
不但喝,而且是已喝了多时,喝了许多,并且还在喝。
千年古柳下,一位青衫少年背倚柳身,塌腰翘腿,醉眼惺忪,右手中有物,酒葫芦。并且酒葫芦在动,但始终只有一个机械重复的动作。
举起。喝酒。放下。
再举起。再喝酒。再放下。
酒当然都喝到了青衫少年的嘴里,而且已经喝了很多。及醉。但他的脸色既不红,也不白,只是少见的木讷呆板,就像千年不变的老招牌。
他当然就是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
他来黄花湖干什么?他是否还在痛定思痛外婆桥?
其实他心里知道,昨日之日就像东流水,正逐渐离他远去不可留。痛不痛?只有心知道。其实他也晓得,今日之日的乱心烦忧永远是心结难解,消愁唯酒。但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那么该如何是好?
因此他只能醉。
所以他真的醉了。
醉乡太美了。有一望无际的大森林,有风光旖旎的天池,有飞珠溅玉的瀑布,有童年抱颈嬉戏的梅花鹿,还有那十月金秋里火焰般的满山红叶;醉乡中不仅有铁马冰河的北国,而且也有杏花春雨的江南;有蓝天绿水芳草,有小桥流水人家。小桥?那小桥不就是外婆桥吗?桥上还有人?鹑衣百结,脸似花猫儿,是小不点儿?他仿佛在找什么?
找人?是找人,一定是在找我。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三十二章(63——64页)
“小不点儿——”
该死,怎么喊不出声来?任凭他喊破喉咙,就是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急死人了!啊?小不点儿要走?万幸,他看见我了,他转过脸正向我这边观望。未等他有进一步的反应,小不点儿的花猫脸儿竟一下子凑到了他的鼻子前。真的是小不点儿,他看得清清楚楚,小不点儿没有死,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喜极而泣。他很想一把把小兄弟楼在怀里,但就是口不能说身不能动。他急!真急!急死人了!!
最后,急得他泪水涔涔。终于急醒。
这怎么就醒了呢?他怨恨得舍不得擦去满眼模糊的泪水,任其放肆流淌。他也不愿动,只是把泪眼慢慢地打开了一条缝儿,因为他觉得眼前太过阴暗,是不是要变天?
泪水模糊中,他竟然真的看到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就在他的鼻子前,和梦中的情景完全一样。
呀?我没醒?
亦或这本来就不是梦?
“小不点儿——”
他在哽咽中泪复涓流,他一把捧住眼前的真实的脸,用力捧住并楼在怀里,生怕他再一次离他而去。同时,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在内心深处也是惊喜异常,因为他已经能开口说话,手也能动,这说明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幻,而是真而又真的现实。因此,他把眼前的小兄弟楼得更紧,很紧很紧。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忽然,陌生的报喜鸟一样的笑声连串响起,这令地老天荒寂寞刀独孤浪子很是诧异,小不点儿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笑声。他急忙一把推开怀里的“报喜鸟”,使劲儿眨了眨眼。透过泪帘,他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这张脸。
眼前的这张脸,不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