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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随在睡梦之中,只觉脸颊一冰,登时醒转。张开眼睛看了一霎,两只瞳仁便烧红的铁针扎了一般又是灼痛又是刺痛,只隐隐看到几个黄衣的带刀人,一人持刀站在自己面前呵斥着什么。张随伸手揉了好一会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才发现众人原来是宫中侍卫,心中一慌,暗道:“绝不会有人料到我藏身在皇城里的!他们怎么会突施搜查?宫中侍卫俱是一流好手,这下糟了!”那先前用刀面把自己激醒的人好像是问了好几句什么,见张随不答话,一刀当头劈来。
张随见这一刀迅捷沉稳,刀光几不可见,暗赞一声:“好刀功!”可他如今根本没有格架还手之力,这一刀劈下,眼看就是必死之局。慌乱之中,张随顺手一摸,摸到一块硬物,不遑多想,拿起就往头上一挡。
他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的原来一截拳头大的老树根。树根是一棵树上最坚韧的部位,即使拿巨斧大锯也得半天才能分解开来。只听“泼”地一声响,那侍卫刀锋嵌入那块树根。虽然他手中长刀不致砍下,但张随此刻神衰力竭,左手拿捏不住,那块树根脱手击在他额上,血流满面。
那侍卫手腕一振,将刀锋上嵌着的树根甩出老远。一人像是众侍卫头目,走上前问道:“你是什么人?潜入皇城有何企图?”张随定睛看这人时,见是三十岁上下,面如冠玉,动作矫健有力,心知此刻碰上皇城侍卫队,定然百死莫生,不由万念俱灰,长长叹了口气,心道:“我这般拼命挣扎,用尽心智力气手段,终是逃不过那奸人的手心!难道今日便是我的死期么?我实在不甘心!”
那头目见张随不答话,嘴角微微一扬,好似是笑了一笑,道:“就是他了,下手!”众侍卫齐齐拔出刀来,向张随身上砍去。刀光四面八方成渔网之势而来,凛冽的寒气已经沁入了脸颊上的毛孔,张随此刻几近油尽灯枯,怎生得脱?即使是人杰如他这般,面对死亡也不禁面生恐惧之色,张口欲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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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这一日上午,张潇又传了伽修五招剑招,伽修勤奋练习不止。韩泠泠走到天井外的走廊里,看了张潇一眼。张潇会意,忙跟了过来。韩泠泠面色冷峻道:“有四件事。”张潇看她脸色不好看,心头沉了一沉。
韩泠泠道:“第一件事,那师氏父女二人从他们那座‘羲皇楼’退了房不知去了何处;第二件事,刑部大牢今早有人越狱了,那人正是你的随师兄。”张潇听到这里,长大嘴巴,差点惊呼出来。韩泠泠继续道:“第三件事,有人在护城河里发现一具尸体,正是那鹰爪力门下的赵先生。从尸体上来看,他是被一人用掌力震断了心脉。”
张潇道:“一定是随师兄了!他越狱后便找那姓赵的复仇!”韩泠泠道:“不然。张随越狱是今早的事,可那赵什么两天前就已经死了。我估计,是他和同伙自相残杀。”张潇道:“有理。第四件事呢?”韩泠泠道:“第四件事,今日一大早,皇城里的侍卫把宫里宫外搅得鸡飞狗跳,把那些太监、宫女、仆役等人好一番拷问,还打死了几个,看样子是在搜查什么重要人物。”张潇奇道:“难道他们搜查的人是随师兄?”韩泠泠摇摇头道:“我不这么想。就算张随越狱后逃进皇城,那么为何要动刑拷问这些人?他们也没有理由为张随隐瞒。在宫中生事的,应该另有其人。”
张潇又道:“姜大人已经说了要保随师兄,他为何还要越狱?随师兄一向沉稳,若非紧要关头,绝不会如此孤注一掷。”韩泠泠沉默了片刻,道:“姜大人的条子是昨晚送去的,而在此之前,张随据说在狱中受了一番酷刑,奄奄一息。”张潇瞪大眼睛,一把抓住韩泠泠叫道:“你说什么!?”韩泠泠负痛,啊地叫了出来,伽修闻声也向这边看来。
张潇发觉失态,抱歉地看了韩泠泠一眼,转头对伽修说道:“今日的课程到这里结束了,你回去勤加练习,明日再来。”伽修躬身称谢,倒退着出去了。
韩泠泠目送伽修远去,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说那父女俩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是不是他们帮助张随越狱的呢?如果是这样,那就不用担心了。”张潇道:“他们来北京,和别人有要事相商。今日是正月二十四,算算他们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韩泠泠点点头,又道:“但是仍排除不了他们帮助张随的可能性。”张潇烦躁道:“现在再怎么猜测也是枉然!不过随师兄遭了大难是真的!”他在原地如困兽般走了几个来回,坚决道:“我再去找姜朔!”说完快步走了出去。韩泠泠靠在廊柱之上,想起张随受刑几死,心如刀绞。
正月即将过去了。一阵春风吹过,天井里的三棵桃树都已抽枝发芽,可韩泠泠心里丝毫没有春日来临的欣喜。仅仅是两天前,张随还暗中帮助自己接下师公延那块爆椒排骨,现在他却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这样想来,简直令人肝肠寸断。韩泠泠还以为自己要泪如泉涌,可她蹙了半天眉,却硬是挤不出来一滴泪水。
张潇随手扯过一件薄袍披在身上,快步走向姜朔所在的“城北平安所”。转过几条街,张潇换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一阵无力,伸手扶住路边一棵老树。
《左传》里有一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张潇此刻便是如此。他扶着老树,心里想:“随师兄越狱出去,无罪也变得有罪了。他清白的时候,姜朔保他有理有据,现在再找姜朔,还有用么?反倒是让他难以做人。”一时四顾彷徨,感觉自己浑身绷得紧紧的,就是找不到发泄的对象。
蓦地,一人忽然站到了自己面前,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张潇定睛望去,这人头戴灰色棉线帽,身着毡毛大氅,原来却是恒因。
张潇奇道:“大哥,你不是要排演么?怎么有空出来?”恒因笑道:“今日上午才排了两遍,就有一人来把延空师叔叫走了。师叔走之前说,要到晚饭前才回来,我们几人便换上便装,四处看看。哎,来了这两三天了,我还没离开过那间驿馆呢!”
他说得兴致勃勃,可张潇忧心张随,哪里笑得出来?恒因也看出张潇必然遇到了烦心事,也不多话,看到不远处有个茶摊,拉着张潇就走过去坐了下来。张潇四处一打量,原来这个茶摊正是自己三日前初次抵京时同丁学之一起喝茶的地方。自己这两天又是收徒,又是辩论,又是传功的,不想现在又回到了起点。自己虽仍在这里,可丁学之去向不明,张随生死不知,师氏父女不告而别,陈仲平也有了正经事务整日忙碌,恒因性格豪爽却不知心,全世界好似只剩自己一个闲汉,不由悲从中来。
张潇没精打采地伏在桌上。旁边一张桌子上,也有一人不住叹气。另一人问道:“史老头,往日你不都挺精神么?今天怎么这么萎靡?”张潇听到“史老头”,加了几分注意。
又有一人道:“对了,我今日看见史大姐好像回家了。她不是在浣衣局做事么?怎么还能回家?”那史老头伤心道:“可怜我那女儿,十根手指都快被竹签夹断了,宫里的侍卫心都是石头做的!我家大姐虽然证明了自己清白,可双手重伤,只怕再也回不到浣衣局了!”
众人听得此话,都喧哗起来,一人好奇道:“你家大姐为什么受罚?”史老头哀哀道:“你们还不知道么?皇城里为此都死了几个人了!怀胎六个月的皇后……她……”众人一听,忙催道:“怎么了?”、“皇后怎么?”、“快说!”。史老头顿足拍膝道:“皇后流产了!小皇子没了!”
此言一出,好似晴空里炸了一个霹雳,四座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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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获救】………
一股纯正阳和的内力不疾不徐地从背后至阳**上传来,全身热乎乎暖洋洋的好似泡进了温泉里。受这外来内功的激扰,张随本身的内力也不由自主随之运转起来。他从昏迷中醒转,还以为自己到了阴间地狱,直到发现有人在以纯阳内力助自己治疗内伤,这才确定了自己仍然活着,不由暗叫一声:“侥幸!”
那时他被众侍卫围攻,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眼看死到临头,张随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大叫:“国师救我!”随后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之前他听到那侍卫头目道:“就是他了,动手!”心中一沉,猜到自己肯定要被当做替罪羊,便叫出了那么一句。自己死了倒也罢了,只要这几个侍卫把自己最后一句话报上去,陆鼎也不会好过。他自己有疑案在身,这封王之事当然无法再提,也不会再有人支持。
现在看来,自己倒像是被保护起来一样。是不是什么人想在自己口中掏到陆鼎的罪状?那么好办,一通胡诌后设计逃走便是了。
张随暗出一口气,却并没张开眼睛,全身放松假作并未苏醒,任那股内力牵动着自己的气息来修复脏腑。又过了一阵,自己身后那人缓缓收功,缓缓将自己身体放平,吁了一口气。这时又有一人道:“大师辛苦了。”那助自己疗伤之人边站起边道:“这并不是厉害的内伤,只是冷热相激,牵动心脉,才导致脏腑错位。就比如两军交战,战后的战场狼藉不堪是一个道理,这种程度的内伤并不难医治。”
张随心道:“这人既称‘大师’,想来是方外高人。”又听那“大师”道:“他身上毒素遍及全身,看似可怕,实则经过血液稀释,浓度反而降低了。只是毒素扩散,没个十多天无法全解。依贫僧那张方子,每天几服药下去,再加上人体自身的排毒调节能力,解毒也很容易。内伤和毒都解了之后,那外伤便只是时间问题。老爷手下名医虽多,却只能治皮肉之伤,这些疗伤、解毒之事,还得依靠我们江湖人吧!”他说这话时,并非居功自傲,而是一种打趣的语气,甚至还笑了两声。
张随不动声息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床边有一位背对着自己的人和一位长髯及胸的极有威严的男人。那背对自己的人头戴棉帽,身着便装,看不清楚年纪,但听他说的话,应该是个中年和尚。那男人并没发觉张随已醒,道:“大师,我们出去说话罢。”那和尚点点头,边走边道:“贫僧那封信中的事情,老爷可有想法?”两人就这么走出了房门。
张随立即坐起,不顾身上虚弱,伏身门边凝神细听。这两人虽然救了自己的命,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股莫名的惴惴不安在一拱一动。从这和尚的内力势路看,必然和少林寺脱不了干系,这男人看样子也不是寻常人物。
那男人道:“多谢大师赐教,我已经有打算了。”和尚道:“能有如此巍然王者气象的,不是异宝也是巨富,各方势力汇聚,老爷还是小心为上。”那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道:“延空大师,这些财啊富的,我从不放在心上,你是知道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只是事在人为,明日之事……”两人说话声音顿时低了下去,只听一阵细语之声。
张随心中微震。他知道延空是少林寺上任方丈永深大师最后一位入室弟子,人虽只有四十上下,在寺中的辈分却是甚高。前几日风闻在少林寺的后山里发现一件奇珍,延空便带了二三十个僧人来京献宝。张潇并未向他讲起延空支持陆鼎之事,是以张随想不到这延空竟和朝中权贵还有结交,只道他不是老实僧人。
他二人在门外窃窃私语了一阵子,一人脚步快速走来道:“老爷,他们有动作了。”张随一听这人声音,心中一个名字一闪而过:“余沙白!”
那男人道:“很好,这次还是由你来主持局面,再加上那木红雨和李映蕊,让他俩长长见识。”余沙白答应了一声。那男人沉吟一下,又道:“让小楚……也跟你们一起去。这个小楚能力虽然强,但是不能让他闲下来,否则就要生乱子。我现在手头很缺人,不能给你更多的力量,你带着他们几个随机应变尽力而为便是了,时间合适就可以出手。”余沙白唯唯。那男人满意地“嗯”了一声,道:“好,送延空大师回去罢。”延空和余沙白同时向他道别,脚步声逐渐远去。
张随连忙回身躺到床上,心中又惊又疑。以各种情况猜来,这男人应该就是陆鼎!想到这里,张随心头不知为何一阵惊慌,随即暗骂自己:“果然是乡村野人,就算真的见到国师又怎么样?就忙不迭地要下跪么?这条命本就是赊来的,男子汉铮铮铁骨,何必怕他?”索性不再装睡,起身靠在床头。仔细想想,封疆大吏和山野小民都是一般的人,可他们头上的名份却比他们自己还重。天下人拜的,到底是人还是人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