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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你可想清楚了？这么多仙奴陪着你，我怕你承受不起。”云舒支着下巴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答答只是安静的跪着，眼眸低垂看着地面那青石板上坑坑洼洼的纹路。
“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没办法了吗？”云舒冷笑一声，转身走向大殿的台阶：“她一日不承认错误，你们就跟着站，谁敢偷懒，就派去烧炉房做工！”
命令一下，仙奴们便骚动了起来，云舒扫了一眼答答，趾高气扬的离开了。
云舒的离开，是给了仙奴们爆发的机会。
“装什么清高啊，不过是一个名字，害的我们都跟着受罚！”有仙奴不满道。
“她就是瞧不起我们云字衔的仙奴们，不愿和我们一样罢了。”
“不愿和我们一样，那怎么不学学人家云栖，一头撞上那刑架上算了？”
云柳站在一边不敢做声，偷偷的拉了拉云游的衣袖：“云游姐姐，怎么办啊？”
云游轻摇头：“答答固执，我也没有办法。”该劝的都劝过了，连用孩子劝阻都不能让她回头，还有什么能让她低头认错法子呢？
怨声载道的仙奴们很快就变得愤怒了起来，这样站了大半天，许多仙奴腿都已经麻木了，可不管怎么抱怨，那跪在中间的答答还是和石头一样不肯说一句话。
“她到底是哪个宫的啊？”忽然有仙奴开口问道。
“我好像在神殿里见过她，好像是秦凌仙君身边的。”
“神殿里的仙侍都是有仙位的，可比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仙子可厉害多了。”
“怪不得这样傲气，在神殿当过仙侍又如何？还不是被发配到了仙奴房来。”
答答低垂的眼眸渐渐湿润，每次以为自己可以忍住眼泪，可是只要听到秦凌二字，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好想好想见他一面，假如还能见一次他，答答相信自己一定不哭了，就算他冷漠的问自己叫什么名字，她也会大声的回答：“我叫答答！半夏答答！”
云间坊的大殿亮起了灯火，那挂在门口的夜明珠，是云舒刚从初夏那里讨来的奖赏。一颗夜明珠能照亮整个大殿，幽幽的绿光让云间坊像是昼夜里的阎王殿，而她就是跪在中间的小鬼。
云舒走了进来，大殿里密密麻麻的抱怨声终于安静了片刻。她在答答面前蹲下来，歪了歪脑袋笑了起来：“半夏答答，你真是自私，因为你一个仙奴，而让所有仙奴都陪你受罚。”
；。。。 ； ； 答答略有些苍白的嘴唇轻启：“是秦……”话还没完，门忽然被推开了。
答答回头看去，那女子身材高挑，样貌也十分精致，一双凤眼轻佻，波光流转之间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还在这里干什么？”说着，她瞥了一眼答答，不屑道：“当你是三头六臂，还用得着初夏姐特地交代照顾。还不快起来！所有的仙奴都已经去值夜了，你们两个还在这里磨叽什么？”云舒说话极快，态度傲慢。
云游拉住答答的手不做声，两人从云舒身边穿过，听见她不屑的哼了一声：“半夏答答，到了这种地方，就别摆你那仙女儿的谱了，云间坊是什么地方？你当仙君替你挡了责罚，玉帝就会轻饶你么？”
提起秦凌，答答就按捺不住了：“我……”不过是刚刚吐出一个字，她就被云柳捂住了嘴巴。云游在她耳边小声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别惹她。”
云舒勾嘴一笑，手指向云游：“她，才是懂事的人。”说完，扶了扶额间的流苏，扭摆着腰肢走到答答面前，挑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长的眉清目秀的，可惜脑子不太灵光，这种逆天的事儿也敢做，以后就去名去姓，叫云一。”
纤细的手指终于掐伤了手掌，答答原本沁湿的双眸变得倔强起来：“我叫答答，半夏答答！”这是仙君给她取的名字，谁也不能改变！谁都不可以！
“你当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云间坊可不是由着你性子来的地方，容不得你愿意不愿意！”说着，云舒一甩衣袖：“来人呐，将云一带到云间坊正殿跪着，什么时候认错了，就什么时候起来吧。记得叫上云间坊的所有仙奴们去一边站着看，谁都不许回房，一直站到她承认自己的名字为止！”
云游脸一白，急忙求情道：“云舒，她只是不懂规矩，何必这样劳师动众……”若只是罚跪还好，但答答若是不肯低头，便会因为其他仙奴的不满而仇视答答，以后的日子不说，今日这一场罚都不一定能不能熬得过去了。
“我就叫半夏答答，我才不是云一！我就是半夏答答！”她倔强的不肯低头，就算云游给她求情她也不理会。
“云游，你办事伶俐，我向来待你是不错的，这次不是我不给你情面，实在是这仙奴太过叛逆，若是不管教，我这云间坊就成什么样子了！”云舒嘴上这样说着，确是一脸的轻笑。她这不过是刚刚开始，初夏的交代，她怎么敢不照办。现在秦凌刚刚醒来，初夏可是仙君身边的红人。
“可是……可是她……”云游拽了拽答答的衣袖，耳语道：“答答，你快认个错啊，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啊！”
答答浑身一震，手情不自禁的覆在了小腹。她低头看去，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抖动起来。
“不，我不叫云一！我是半夏答答！”就算有孩子，她也不想丢掉半夏答答这个名字，好似这一个名字丢了，她就和秦凌再也没有关系了。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也不能怪我狠心。”云舒轻轻抬手：“拉出去吧。”
；。。。 ； ； “吱呀”一声，答答扶着门走了进去，下腹一阵坠痛。好在她的仙根没有被拔去，自我愈合的能力还在。那些被砸伤的地方留下一圈淡紫色，但依旧让人触目惊心。
这里真冷。答答蜷缩起身子，将外衣脱下来放在一边，钻进被子里面。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阵吵杂的声响吵醒。
“你是谁？”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看着她。
“我叫答答，是新来的仙奴。”
她的脸色苍白，吓了那胆小的云柳一跳。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问：“你怎么了？”
答答支撑着身子做起来，这才看到云柳后面还站着好几个女孩，统一穿着浅灰色的衣衫，围在那里看她。
“你犯了什么错？怎被打发到仙奴房来了？”云柳那双漂亮的眼睛充满了好奇。她从出生就在这仙奴房，似乎对每一个新来的仙奴都无比新奇。
“我……”答答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道：“三言两语说不清，你呢？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不知道，从我出生开始就在这里了。”云柳夸张的吐了吐舌头：“仙奴房的长房仙女云舒说，我是因为在天牢里出生才被送到这里的，一定是犯了错的仙人所生。”
后面有仙奴气愤道：“才不要信云舒的鬼话，仗着自己是长房仙奴，便总是欺负我们。”
答答透亮的双眸看着她们，似乎觉得这仙奴房也没那么可怕了，仙奴们都很亲切，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那些瘴气也被驱散了。
“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我会把脉，要不要我来试试？”最年长的仙奴云游见答答起色不好，便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云游原本是丹药房的仙女，但因为私自救了凡人而被降为了仙奴。她懂得几分医术，有心思细腻，见答答下唇有唇印，便知道她定是哪里痛。
“我……我肚子疼。”答答伸出手来给云游，她很担心孩子有危险，急切的想找个仙医看一下。
云游把手搭在答答脉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波动，只是微乎其微的瞥了答答一眼，低声道：“守夜的时间到了，你们先去厨房给侍卫们准备吃的，我等会儿就来。”
答答感激的对她笑了笑：“云游姐姐……”她刚准备道谢，云游却将一只手指放在了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
“这件事情不能被发现，仙奴的孩子会被带走的，孩子是无辜，天界不会把孩子怎么样，但是很有可能你再也见不到他了。你想好了吗？是生下来把孩子送走，还是偷偷的养在这里？仙奴房有像云柳这样的孩子，所以你也可以将他藏在其中，可是这样，他就只能是仙奴了……”
不管怎么选择，都是痛苦的，答答脸色苍白，葱白的手指用力的抓着床沿：“怎么会这样……我，我不想让他做仙奴啊……”
可是要让她将孩子送走，她还有什么念想？
仙君……仙君……我该怎么办……答答伏在床沿上说不出话来，眼泪转了几圈却没有掉下来。
云游叹了口气，低声道：“只要我不说，一时儿半会儿也不会有人发现，你慢慢想。”
答答迷茫的看着她，漂亮的瞳孔因为泪水而发亮。
云游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忍不住开口问道：“孩子是……谁的？”
答答不做声，也不敢说。
“你说出来，我也能想想办法。”云游一向心软，所以才会救了不该救的罪人而被发配到仙奴房，可她永远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悬壶救人，这是本能。
；。。。 ； ； 仙奴房也分了三六九等，初夏既然原形毕露，自然也不会顾及了，将她分在了邢台边上的一件屋子里。黑紫色的瘴气让周围的花草树木全都凋残，没日没夜总能听到那受刑的灵魂在惨叫。
答答身上有伤，脚步拖沓，初夏却一把将她推了进去锁上门：“明早会有人仙奴带你去做事，早些休息吧！”
“初夏姐姐！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答答似乎还是不能理解：“我们以前关系那样好，你对我就像亲妹妹一样啊？”
“对你好？别说笑话了，我跟了仙君上万年，当初他被刑天打伤，是我背着他躲在山洞里，几乎仙灵耗尽飞灰湮灭。可是你呢？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改变了一切！就这么轻易的剥夺了仙君所有心思！我不明白，我也不甘心！”初夏永远都是温柔如水，就连玉帝都夸：“秦凌，你身边的侍女，可真是羡煞朕，温柔体贴，不如你收入房中？”
可是现在那温柔的浅笑像是空洞的面具，底下是漆黑的灵魂，这样轻柔的说着愤恨的话，扭曲的笑脸比那忘川河里的鬼魂们还要可怕。
答答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变得太陌生了。陌生的仙君，陌生的初夏，连整个九重天都颠覆在了她眼中，这里再也不是那永远清澈干净的天堂，而是隐藏了刀光剑影的魔刹之地。
“你哭什么？现在就哭，以后要怎么办？你看，没了仙君，你除了哭就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在这九重天都呆不下去！”初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哼一声拂袖离去。
答答咬着下唇看着她的背影，坚强的站了起来：“就算没有仙君，我也一定要在这九重天呆下去，初夏！仙君不会属于你，既然我们已经相遇，你就不该再痴心妄想！”对，她就该这样大声的说出来，没有了仙君的保护，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软弱，没有人会在她摔倒的时候都心疼的吻她的眉。
初夏回过头来，依旧是那样温婉的笑容，像是温泉水一般：“答答，你得认命。”
破败的大门被关上，满地的落叶被风吹去，答答捏紧了拳头，微微上挑的眼角让她看起来终于不像个孩子了：“命？我不认！”
前世，她总是一步步的退让，然后踏入了深渊，让袁幸为她赎罪。五百年前，她遇上了秦凌，她以为自己有了可以救袁幸机会，所以一错再错。因为她的懦弱，因为她的自哀自怜！
“我为什么要认命？若是没有我，他也不会快活啊！”九重天上的时间是静止的琉璃，漫长的让人快要崩溃。
那回荡着钟声的寺院前，他俯下身来，那双眼睛静如死水，真是寂寞的神仙啊，那时候她想着自己悲惨的命运，变成了这一株半夏，孤零零的站在这座香火稀少的寺院前，看着那双眼睛，那双寂寞的眼睛，是比她要绝望得更深。
为何不快活？神仙有什么不快活的？她最初是不明白的，可是当太阳照在身上，她窝在秦凌怀里小憩，而他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