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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锁剑录-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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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听声音有异,过去一看,竟然有一扇锈迹斑斑的小铁门。他犹豫片刻,推门进去,里面并不黑暗,墙壁上透进几道亮光,石床上一动也不动地坐着一个闭目静思的白胡子老头,面容慈祥平和。他叫了几声,老头子一声不应。他上前一摸,触手冰冷,原来是一具僵尸。尸前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箱,他不敢轻举妄动,向尸体拜了几拜道:“晚辈被困洞中,无意中闯入前辈隐身之地,还请谅鉴。”他突发奇想,或许通道便在这室内。他顺着石壁细细地寻找,转到右面时,看见石壁上刻有许多文字。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会,心头微震,所有的字是用食指刻上去的,单用食指刻字,非少林寺的金刚指不可,而眼前的这位武林前辈明明不是和尚,这又是哪一派的功夫?

  文字大致记载了老人的经历和隐居洞中的苦衷:老人系河南洛阳人氏,元蒙南践中原时,一路屠城,百姓十留其一,而他逃至江南。至元已丑年,杨镇龙于玉山立国称帝,他被封为大兴国征讨军军师。时国基未坚,安定帝杨镇龙又决意挥师西进。他剖析天下大势,若西进退则无路,不若移师永嘉,南可入闽,西可取贛,攻守有据。根基一稳,则可挥戈北上。若轻率西进则必遭元贼堵截,必败无疑。意不合则心离,心离则意冷。帝化精铁千斤,炼铸九虎剑一把,藏之地宫秘府。老人视之,唯锋利独异。凡剑须有谱、有诀,方变利器为神品。老人穷数年之功创立谱诀,封存之无人之处。藏匿处看黄绫即明,以期后世有德者得之,闻安定帝果败。后遁迹大盘山中,潜探斤丝深潭,发现水下洞府,遂迁居洞中。尔后探明虎口左近有一秘道可供出入。隐居十年余,年六十有九,自觉死期将至,始服护体毒药,以求无痛而寂。通道亦已堵死,不复再出。余曾从御库携出玉尺一根,名谓独龙尺,内藏不传之秘;玉珠一串,内含至玄至妙通天神功。三年前,一殷姓儒士漫游浙东,托其寻交南来之家人,以作永诀志念。

  殷玉羽吃了一惊,老人所说的玉尺,难道就是他手中的玉尺?他说托殷姓的儒士转交,难道殷姓儒士便是自己的祖上?真是扑朔迷离,奇哉怪也,冥冥之中,似乎有扯不断的干系。他掐指一算,死者已三百多年,谁是殷姓后裔已理不清了。尸体不腐大概是服用毒药的缘故。想必他是一位精通毒物药学的武林高手和曾以身许国的大丈夫。一腔正义之心已溢于字里行间,只是没有留下姓名。同是热血男儿,自己与他相比,似乎少了一点甚么……他跪在死者面前道:“前辈生前之言,晚辈永铭于心。”他伸手打开了木箱,里面仅有一块黄绫,把它展开,并无一物。这老前辈真是个怪物,一块无文无字的普通黄绫当成珍品深藏洞中,不过也许秘密就在黄绫本身。但殷玉羽始终看不出有何玄机妙谛。也许这本不属他之物,取之无益,他重新把黄绫放回箱内。

  老者微张着嘴巴,一手指着北面,似乎要和他说甚么。他脱下身上的长衫,轻轻地披在老者身上,再行跪拜后退出室外。 。。

二十三、斤丝神潭(下)
殷玉羽怎么也想不到,玉珠中深藏着一套博大精深的内功心法,玉尺更系非凡之物。他本来极恨使他落水的顽童朱小鹏,这时恨意尽消。苍天有眼,无意中使他学会了几招内功心法。此时的他神清气朗,内气充沛,”玉尺”挥舞起来风声呼呼,整个洞府如卷起一阵一阵的劲风。他收功后下到深潭边洗手,暗自惊讶连远处悠游水中的游鱼之声都能听见。

  尽管功力大增,眼下他还是无法出去。死者的房间有几处亮光,他忍不住重返室内,见亮光处镶着几块巴掌大小薄薄的透光玉石,估计外面就是万丈悬崖,故一直来未被人发现。他想敲碎玉石,凿大窗口探明石室所处的方位,看看能不能出去。一想到坏了他数百年的隐室于心不忍。天无绝人之路!遗言中说虎口附近通道已被堵死,既可堵也便可开。但通道在哪里,寻来寻去惟有洞顶透出一丝亮光的地方。死去的前辈生前可以上下出入,他狠心苦练总有一日重见天日。

  奇遇令他有些想入非非,至今未解之谜就是随他二十多年的玉尺,“内藏不传之秘”,或许玉尺中藏有跳出困境的办法?他细加端详,忽发现一端有极细微的方形裂痕,以前从未发现,用力一按,内陷了些许,里面似乎是空的,再按再陷。尺端轻叩桌面,内陷不能复原,怎么能够复原呢?他回想着玉念珠中的第五十八式一手下按之姿,不自觉地向玉尺一端一按,“噗”地一下,下端掉落一块约一寸长的方形玉块。他知道这一按已用出了上乘内功,将内功传到了另一端,一块小小的玉石怎阻得住他强大的内力冲击。玉尺中果然塞着一个小小的纸卷,取出展开一看,均是密密麻麻的如丝小字:开头写的是“云雾尺法”四字。他寻思,师父所传的峨眉尺法已是世间一绝,难道有更高明的尺法不成?他尽力压制纷繁的思绪,只见上面写道:“练此功者须‘心尺合一,人尺合一,有尺无尺,无尺有尺,妙理通融,所有无敌。’”接着描绘着十个人物姿势,介绍了十个招式的变化经过,每个招式并不复杂,甚至感到平淡无奇。殷玉羽掣尺在手,假想着面对一个挺剑直刺的对手,随后挥出了第一招“峰峦叠翠”,用出绞劲从下而上击出,再设想对方该如何对付。这一想,令他大吃一惊,上下均已被自己封死,对方已无还手之力。再细想,对方并不是直刺,而是左右撩削,自己该怎么对付?那这招便无法克敌制胜,心中又冷了半截。好在闲聊无事,他冥思苦想每招尺法的奇妙变化,然后默记于心,站起来试着演练了一番。

  他自知未能做到“心尺合一”,未能进入通玄之境,故威力如何,不能妄加定论。接连几日,他先静练念珠上的内功,待心神一尘不染后,再练习十招”云雾尺法”,待练到忘我之时,洞府内风声骤起,犹如卷起阵阵狂飚。同时略用内气一逼,玉尺中便显出一条光芒四射的白龙。在洞中,他无法与人比试,只知功夫增进了不少。殊不知,他已初初练成了震古烁今的“云雾尺法”,江湖上已罕有对手了。他一招招地演练,直练到第十招”天地同辉”才告一段落。

  他忽然想到师父曾和他说过,父亲留给他的生辰八字字条后面还有几行小字,说“玉尺念珠系祖上所传,情势所迫,各自分存,兄尺弟珠,日后相逢,以各自信物为证,切记。”殷玉羽一看便明白,但又不解其中的缘故。他还有一个弟弟?玉珠系叶宗朋之物,一个姓殷,一个姓叶,而叶宗朋已五十多岁,他只有二十多岁,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及。若是兄弟关系,那祖先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荒唐荒唐,哪父亲又为何要这样写呢……。

  要出去,又有谁会来救他?唯有靠自己了。他强迫自己心神澄澈,头脑中思虑该到哪个洞室中去细察,看看是不是有出口。他已不知被困了多少日子了?原想三五日便可返回寺中,自己突然离去,不知陶思诗该有多伤心,说不定会恨他薄情寡义。她已经没有亲人了,他就是她的终身所托。他真的喜欢她吗?说心里话,他对她并不了解,说不上喜欢与不喜欢,只望她早日从痛苦中走出来……而她对于他呢,如果肖玉安不移情变心,也不会把他视作红尘中的可托之人。

  忽然他听见甚么东西落入深潭的声音,走下石阶到了水边,看见一块巨石在瀑布冲击造成的旋涡中,向下翻转着圆圈,慢慢地下沉,一溜弯弯曲曲的气泡向上升腾,宛若一条蜿蜒欲飞的白龙。可以肯定有人在上面试探神谭的深浅,是耍蛇顽童朱小鹏还是那个轻功过人的鹅蛋脸姑娘?是这么久了还不见他的尸体,才在潭边试探?洞内的水和洞外的水肯定平衡,他在洞中所见的深潭是个向下伸延的黑乎乎的圆洞,无法见底。人若沉入潭底,无论如何也无法浮上来。这个洞为甚么会这样深?惟有造物主知道了。

  他伫立在水边,又一次仰看着奇形怪状的岩石而出神。过了许久,他才走上石阶,无聊地久视着一张石桌,四只鼓形的圆凳。几百年来,已逝老者是第一个进入洞中的人,仅一人一桌一凳足矣,为甚么要配上多余的三只石凳?难道进入洞中的不止他一人?可他的遗言中说得明明白白,只有他一人。是不是石凳另有不为人知的玄机?他俯身细看,却看不出有甚么异样。

  洞府中厅室虽多,惟一的出口就在顶上。他强自收摄心神,又开始练习玉珠上的内功。气流尽如意旨,万虑俱空,内气冲开了四肢的一个个穴道。他略一分心,上达重楼之时略有迟碍,犹如一轮朝阳从山后升起一半又滑回山后。特别是到了第四十九式的双手擎天之势时,上达重楼的气流不足,又只好退回,抱元守一,重新冲击重楼……

  隐隐约约中,他听到了外面有人争吵,声音从洞顶的石缝中传入。他的听力已逾常人,聚神一听,是“辣手西施”谷幽兰正在与人大声争辩:“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谁?你说近月来没一个年轻公子来过?我已问清楚了,他来到花溪就是为寻找一个人。”殷玉羽顿感喜从天降,洞中好像一下子明亮起来。

  一个男子的声音道:“陶姑娘,真的没来过,一个多月前,有一个黄脸老汉闯入关内,被朱小鹏打下了深潭,至今未见尸体浮起。”

  “柳姐姐,我可真心待你,你也在骗我。你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左耳垂上有一颗红痔?他是你父亲的救命恩人。”是陶思诗的声音。

  殷玉羽已听出是谷幽兰、王嘉胤、陶思诗及把守第二关的柳姑娘正在争辩。。

  柳若烟道:“好像耳垂上有一颗红痔,但是个老头子,轻功很是了得……”

  谷幽兰道:“烟儿,殷公子有时偏要易容改貌,怕别人把他当成那个没良心的肖玉安。王寨主,我只向你要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就不是殷公子。”朱小鹏道:“一个老头子,我只是吓唬他,不料他自己跌到潭中去了。如果他就是殷公子,你们自到潭中去找吧!”

  “我早就清楚你是个狗胆包天的小杀胚!”谷幽兰骂道:“还敢嘴硬,老娘要你下去找!”殷玉羽听见谷幽兰抽出宝剑的声音,同时也听见朱小鹏“嗤溜”一下蹿上城头的声音。

  “谷姑姑,他肯定早已死了……”陶思诗失声痛哭,似突然昏了过去。

  王嘉胤道:“谷女侠,那老头是不是殷公子眼下很难下结论,你也怪小鹏不得。”

  “是呀,你是堂堂的寨主,别人的命从不放在眼里。”谷幽兰的言语已十分刻毒。”杀一个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这小杀胚是人,那老头子已不是人,早就该死了?你们筑关设卡,不准闲人进入,到底是义军还是强盗……”

  “谷女侠言重了。”那男子的口气中已充满了不快,道:“柳姑娘,你还是快去请你爹来吧。”

  “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他来管。”谷幽兰发狠道:“关系到我侄女的事,他来也没用!”

  殷玉羽在洞中纵声长呼,可惜外面的人听不见。如相斗,谷幽兰和陶思诗必然不是王嘉胤的对手。朱小鹏身上缠了不少毒蛇,被咬上一口,那冤仇就结深了。

  出又出不去,喊又听不见,甚么办法都没有,他焦躁之极,急得绕着石桌走来走去,情急之下被石凳一绊,险些扑到在地。亏他反应捷速,顺势凌空一翻才没跌倒。近月来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倾泄在石桌石凳上,他飞起一脚,把石桌踢下台阶。心中犹觉不解怒气,双脚连环飞踢,三个石凳先后飞入潭中,可其中一个石凳扔铁铸一般纹丝不动。他更为恼怒,运起神功,再狠踹一脚,石凳连着一大块岩石翻了过来,下面露出了一个洞口。他朝里一看,又是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 。 想看书来

二十四、独挡一面(上)
殷玉羽走后,俞冲霄细看墓地的周遭地形,左峦右崗,古松参差,中间地势平坦,风长的野草中坟茔堆叠。一阵晨风吹过,簌簌声犹如孤魂野鬼漫步其间,他暗佩叶宗朋这贼骨头精明,谁能猜得到,这人迹罕至的荒僻野墓中藏着他数十年打劫而来的金银珠宝?那个大墓也有些怪,说不定是哪一朝哪一代官宦或富绅的埋骨之处,本想永享千年,哪料得到却成了叶宗朋的脏窝,棺椁遗骨一无遗存。他曾留心墓壁,无片字可稽,墓碑已被风雨剥蚀得模糊不清,墓主的一切也就无以得知了。

  可知生前的打算最终都成泡影,谁都难以将自己的遗蜕留存万古。世事万变,人生离散,年代一久,后世子孙或已迁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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