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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锁剑录-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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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明睿点了四个菜和两坛绍兴陈年花雕。

  小二扳着指头一五一十地算道:“火腿炖蘑菇三十文,清蒸鲫鱼二十文,东坡肉三十文,炒鳝丝二十文,两坛斤装花雕一百文。二位,刚好是二两银子,除去四十文,还欠一百六十文。”他又把手伸到了唐明睿的面前。

  唐明睿十分惊讶,目不交睫地瞪着小二道:“你这店是从十字坡搬过来的吧?你去叫那个公的夜叉或者雌的母夜叉出来,我自有话要向他请教。”

  小二满脸不解道:“甚么十字坡?我们不是从十字坡搬过来的,也没有叫公夜叉和母夜叉的人。这年头东西都涨价,再便宜就要亏本了,嫌太贵就请便吧。”唐明睿哭笑不得,恨不得扇这个蠢驴般的浑人一个嘴巴。

  “何人在此出言不逊?”付冠从隔壁走了过来。他一看是两个衣冠楚楚的不相识的人,微笑着吩咐小二道:“既入店中,都是不会把铜钿看得很重的人,且不可对客人失礼,先上酒菜吧。”

  小二指了指梁上,一颠一颠地自到柜台上拿了酒、杯子,心中却犯了嘀咕:“我又没记错,昨日说先收钱再上菜,今日又说先上菜,还欠一百六十文,可别怪我做事不老到……”他把酒和菜放在了桌子上。

  付冠笑着一看梁上的铜钿,已明白两人特到小店卖弄本事来了。他不动声色地走到桌旁问道:“两位从何而来?到此地有何贵干?”唐明睿乜视了一眼,这么个糟老头子,看不出有多大的能耐,随口答道:“你一个开店的怎么像个问案的县太爷?”陈梦瑜觉唐明睿说话太冲,好生过意不去,抱拳一揖道:“并无贵干,喜好游山玩水罢了。”付冠突地一惊,暗道:“莫非是清军的探子?”他口里“噢噢”应着。举起酒坛刚想给二人斟酒,一只苍蝇绕着桌子飞来转去的讨人生厌。他用手掌抵着坛底,坛中射出一条酒线。苍蝇被酒线击中而掉在地上,然后才给两人斟满了酒。他有意摆显一下自己的功夫,意在先镇住对方,再设法拿下问明来历。

  唐明睿心头一惊,老者是有意显露这一手上乘的内功功夫。他想不到深山茅店之中却藏着一位江湖高手。不过,这点功夫还不在他唐明睿的话下,他端起杯子就喝。陈梦瑜不胜惊讶,不禁多看了老者几眼。

  小二跳上凳子,刚想上去取下嵌在梁上的铜钿,付冠喝道:“在客官前面毛手毛脚的成何体统,还不快给我下来。”他从怀中抓出一把铜钱,朝梁上一瞧一摔,“狗”的旁边多了一个“吃”字,然后才道:“客官请先喝酒。你这‘狗’字是四十个铜钱,我的四十个铜钱一补就完整了,到时一并结算。”

  陈梦瑜道:“唐兄,他不是在糟蹋我俩吗?你看,他加了一个字,我就变成“狗吃”了。这酒不喝了,还是走吧!”

  唐明睿登时怒容满面,刷地展开银扇,边摇边傲视着付冠慢悠悠地道:“这酒是喝而不是‘吃’!陈贤弟,就让他见识见识怎样喝!”他口一嘬一吸,坛中的酒如水蛇般地蹿入口中。陈梦瑜会心地一笑,也如法炮制。两人旁若无人的边笑边喝,不知不觉中坛中酒已所剩无几。付冠心头暗震,自己用酒激射苍蝇,是用手掌抵住了坛底,而二人凌空吸酒,这功夫更胜一筹。今日可碰到真货色了,是有意来寻衅滋事?

  小二张开的嘴再也合不拢,这两人不是在耍把戏吗?

  唐明睿问道:“店家,这账是文结还是武结?”

  小二还过神来,愣头愣脑地道:“甚么文结武结?明摆着欠一百六十文。”

  唐明睿斜眼嘿嘿冷笑,这时没好气地道:“好,那只好武结了。想不到竹杠今日敲到爷们的头上,明讨可以付给,高价宰客比明抢的强盗更可恨。”他一把推开了小二,道:“识相的滚到一边去。”

  小二跌倒在地,闹了个灰头土脸,从地上爬了起来吼了一声,直奔厨房而去。

  突然唐明睿一口酒直线似的喷出,直射付冠的嘴上,然后哈哈大笑道:“吃别人吐出的东西谓之狗吃。”

  陈梦瑜讷于言而敏于行,三尺玉萧已直指付冠的丹田穴。

  付冠被喷得一脸的酒水,顿时恼羞成怒,见玉萧已近要害,闪身避过。他知对方用短小兵器,武功定以轻灵见长,打点结合,心中不敢懈怠,从长衫下抽出紫背金刀。左手一招“盘龙缠柱”,绕开了陈梦瑜捷若飘风般的袭击,右手的紫背金刀使的是“六龙齐驱”,一招六式,迅风疾雨般地分斫对手上中下六大要害,口中骂道:“吃白食的小贼,别以为懂得一点皮毛功夫就想四处撒野,现在放下银子走人还不迟,否则休想从老夫的刀下溜走。”

  陈梦瑜一声不吭,一招“乱石穿空”分为无数的招式,化解了付冠的攻势。两人攻守交错地斗在了一起。

  小二手执两把肉斧,向貌似悠闲自在的唐明睿劈头盖脑砍去。唐明睿身如蛱蝶,左闪右避,肉斧全劈在桌子上。店小二每日都要斩骨剁肉,向来下斧极准,却奇怪现在失了准头,一斧砍下就差那么一丝一毫,连对方的衣角也碰不到一点。他心中一急,用出屠猪宰牛的蛮力,狠劲一发下手更加凶猛,不一会,四五张桌子全被他砍得缺腿少角的不成模样。他嘴中吼道:“主人,斧子今日撞上鬼了。”兀自猛砍猛劈。

  唐明睿并不急于还手,哈哈笑道:“砍得好,砍得好,比劈柴还利索。你再用些力,先把场地清理出来,咱们真拳实马地相斗也就方便些。”

  付冠见桌凳七歪八倒,有的已稀巴烂,实在有些心痛,可被陈梦瑜缠着又脱不开身,否则扑过去先扇小二几个大嘴巴。他又气又急地骂道:“小二,你这个夯货败家子,刚做的桌凳……”一分心,几乎被玉箫点中了要害之处。他忙收摄心神,气贯双臂,金刀夹带着隐隐的风雷之声,招招摄人心魄。两人走的都是刚劲的路子。唐明睿对小二道:“场面清理得差不多了,来而不往非礼也。”银扇向右一引,小二的肉斧斫在了柱子上,银扇向右一带,小二的肉斧险些砍中了付冠的脊背。付冠骂道:“你想连房屋也砍倒是不是?还不快滚到一边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丢人现眼了。”他的眼睛不敢有一丝的疏忽大意,始终紧盯着玉箫,手中的金刀加快了招式。

  小二已气喘如牛,应声道:“我已巴不得早点下去,连衣襟也碰不到一点,斩肉切菜比这样拼命省力多了,可他就象阴魂缠身似地脱不开身子……”

  唐明睿忍俊不禁地嘻嘻笑道:“我还没动手哩,你就想打退堂鼓了?请先把屋柱砍断了再说。来来,咱们再玩玩?要赚钱总得付出力气。”

  “刚才的拼命还叫玩玩?”小二丢下肉斧,睁圆了不解的双眼,道:“我可不和你玩了,吃力不讨好,还挨骂,不玩了。”他摇着双手自退到一旁。

  唐明睿也不为难他,道:“那你就别动,乖乖地给我站着。”

  小二果然一动不动地站着观看。
  作者题外话:最近连续加班;不能及时更新;望大家理解。下半本故事将更加精彩。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二十五、秦人酒家(中)
渐渐地,付冠改快为慢,陈梦瑜的玉箫被裹在刀光里,招式已有些迟凝。唐明睿立在一旁静观,暗惊如此以快打慢,陈梦瑜已中了对方的套路。别看他左一刀右一刀地乱劈,其中的变化神鬼莫测。再打下去陈梦瑜败多胜少。他细看了一会忽地想起一个人来,难道他还活在世间?不可能!堂堂的一代大侠,岂能做买浆沽酒之徒?付冠见久战不下,心里也暗自震惊。他虚晃了几刀,已瞧准了箫法的弱处,先施了“潜龙盘结”一招,刚使到一半,又改使“风云齐会”,使陈梦瑜有些目不暇接,眼见玉箫便要被劈为几段……

  好个陈梦瑜,危急之中不避反进,硬生生将付冠逼退了一步。心中奇道:“这人怎么也会使‘神龙十八刀’?”他是从最后三招看出来的。早年他曾据江湖上谣传的刀法加以研究解破之法,且使出来看看管不管用。他一改大起大落的快招,改用婉约曼妙的套路,并用秦观《满庭芳》中词句子冠以招式名称。其词是:

  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

  消魂,当比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陈梦瑜以“山抹微云”开始,一招一式地施展出来,看似身段轻曼无力,实则用内力绞住对方的金刀,将沉稳的刀招消解于平和之中。当使到“共引离尊”时,金刀的节奏在玉箫的牵引下,已慢了下来。

  饶是付冠见多识广,也不识这自辟蹊径的打法。他心头大急,这真是八十老娘倒崩了孩儿,奇哉怪也。他用内功与之抗衡,岂料一碰上玉箫,对方的内功一压一撤,注满内力的金刀一下子失去了依靠,几乎砍中了自己的膝盖。他一放松,对方的内力又绞住了金刀。如此几番交量,他的额头已冒出汗珠。而对方却挥洒自如。当使到“罗带轻分”时,已令他分不清真假,几点绿光已点向他的睛明、迎春、人中诸穴。他已无法躲避,危急之中他一个“僵尸倒地”,仰滑出一丈多远才脱离险境。自以为武功尽世,竟败在一个小辈的手上,而且如此惨败是他平生最难堪的一次。

  陈梦瑜并不追击,道:“这算可以了结了吧?”

  付冠红着脸道:“算老朽有眼无珠。”他伸手向梁上一招,八十文铜钱“扑扑扑”飞到手中。他交给了呆在一旁的小二,道:“还不死到后面去!”

  “只有‘僵尸滑地’一招可圈可点。老头子,当年你也算个人物,怎么越活越不长进了?”不知甚么时候,柜台后坐了个鬓发半白的老婆子,一朵红艳艳的山花插在头上分外耀眼。她沉着脸道:“老伴,几个小钱可以不要,败在无名小辈的手下,这个面子可丢不起。”她对唐明睿和陈梦瑜道:“老身的功夫还没撂下,年轻人,咱们再比试一场如何?胜了,你们放胆走人;败了,要你们加倍奉上银子,用来弥补小店的损失。”她拄着一件瓢铲连成的怪杖,不待两人答应,到柜台上抓了一把筷子,“来来来,咱们到外面去见个真章。”向外一撒,筷子飞过花溪,插在溪边的一块空地上,排成一个梅花桩,仔细一看似一朵梅花。她飘身而过,一脚站在“花蕊”的一根筷子上,向唐明睿陈梦瑜招手道:“来来来,老头子本事不济,老婆子和你们见个高下。谁先碰到地面,谁就算输了。”

  唐明睿见老婆子一撒成桩,脚尖踮在桩上整个人似无份两。他对陈梦瑜道:“贤弟,今日咱们可碰上高人了。你且歇一会儿,还是由我先去会会这个老婆子。”他摇着银扇亦飘身而过,一个金鸡独立稳稳地站在西边一片花瓣的筷子上。

  高天云赶到后一眼看出与杜依梅对阵的是唐明睿。杜依梅稳站中间,随时可以对各个方位开始出击。唐明睿所占的‘花瓣’亦较为有利,如落败也不致于跌落溪中。但动起手来总有胜负,岂不失了和气?他开腔道:“杜女侠唐公子,你俩还是罢手吧,都是一家人,何必伤了和气?”

  杜依梅道:“高寨主,今日老身可不听你的了。这两个小子太张狂,没来由的寻衅滋事,让他们能分清山的高低,水的深浅也好。”

  付冠看见后面来的是殷玉羽和陶思诗,看陶思诗的神色,病已大好了。他刚败在陈梦瑜的手下,脸子上仍下不来,默默地退到一旁。他与谷幽兰从未谋面,不由多看了几眼。

  杜依梅倒也眼尖,骂道:“老头子,你的贼眼得放稳重些,别一见女人就来劲,眉来眼去的带着钩子看人。”杜依梅是江湖上有名的醋坛子,到老了此性不改,防贼似的防着付冠。其实付冠一生清清白白,从未与其他女人有染。他不恼反笑道:“老婆子,你还是先放下醋缸,先代我教训教训那小子吧!”杜依梅见谷幽兰不暇旁顾,自和柳若烟亲亲热热,心下稍定,举起怪杖分取唐明睿的两肩。

  高天云跌足道:“唉,同道之人何必定要分出输赢。”他走到陈梦瑜身边,要他劝唐明睿罢手。陈梦瑜笑而不答。

  唐明睿身如风摆的残荷,摇摆中银扇已拨开了杜依梅的怪杖,杜依梅在梅花桩上所使的杖法是她毕生精力所致,称为“八绝梅花杖”,所伤的是奇经八脉:冲脉、带脉、督脉、任脉、阴阳跷脉和阴阳维脉。如八脉中伤及任何一脉,都影响着十二经脉的气血,由气血不调而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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