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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却无法摆脱这一切。
那种侵蚀骨髓的孤独和懊悔,会像影子一样,始终跟随着她。
此刻,不知为什么,当她获悉自己和阿灭,即将死在这座地陵中,竟得到一丝平安的慰藉。
也许这个结果,正是命运替她做出的选择。
她的身子,畏冷似的缩了缩,将脸贴着阿灭宽厚的胸膛,仿佛一个疲惫不堪的人,终于找到了可以让自己休憩的避风港。
咧了咧嘴,一个浅淡,但是恬美的笑容,浮现在她苍白的唇上。
“好。”
听到她这个“好”字,阿灭却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身侧躺下。这时,陵墓中的於沙,已经埋至两人的脚踝。
宝芙为了让自己忽略,肌肤和肢体。被流沙逐渐蚕食的可怖感觉,也伸臂紧紧抱住阿灭。
偌大的室内,除了沙流壅积的窸窣声音,便是两人深浅不一的呼吸。
阿灭一双墨漆黝黯的眼睛,一动不动,凝视着宝芙那双黑荦荦的眼睛。
一时间,两人只是这样四目相交,不发一言。
宝芙心里不禁暗暗感到阵轻释,她差点以为,阿灭刚才会真的。拖她在这死人陵墓中做那种事。
突然,阿灭伸手,拽了拽宝芙一只耳朵。哑声低骂。
“笨蛋!”
“——痛。”
宝芙轻呼一声。
她自从认识阿灭,就总是开口闭口,被他骂作笨蛋。死到临头,这个脾气恶劣的男人,还是本性难移。
然而她话音还没落。一股温热的腥咸入口。
原来阿灭已经咬破自己手腕,将他的血喂进她嘴里。
宝芙想到自己马上就会丧命,阿灭的血对她来说,已经是多余。她本不想要阿灭浪费他的血,奈何他的唇紧贴住她的唇,不容她有丝毫抵抗。
热烫的血。混合着他缠绵至深的吻,源源不断灌入她喉中。
宝芙感到自己虚弱至极的身体,随着越来越多喝到阿灭的血。竟像是汲取了生命源泉,逐渐涌起无限力气。
每次得到阿灭或是独孤明的血,都会让她有这种奇异的感觉:他们,是在把他们的生命献给她。
这让她既感动,又惶恐。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或是做过什么好事,让他们这样舍弃一切地待她。
好不容易。趁着阿灭喘息的片遐,宝芙急忙伸手掩住阿灭的嘴。阿灭唇上的血,顷刻将她纤细白皙的五指,染得猩红斑斑。
“灭,你已经为我做得太多了……”她控制不住自己,声音闷闷的,微有些哽噎,“……我都知道!是你叔叔,用我做砝码要挟你,逼你离开我。你和小妖在一起,不是你的错——灭,不过……我还是很伤心——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真的让我很伤心——但我现在已经不伤心了,因为……因为我有了明。”…
说到这里,宝芙忍不住,破涕为笑。
也许是因为,两人已经到了最终的临别之际,所以她反而能够坦诚轻松,对阿灭说出这些,她一直没有对他说的。
在她以为遭到阿灭背叛,最痛苦也最难熬的那段日子,正是因为独孤明伸手搀扶,她才能走出泥沼。
阿灭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从他那张俊美清秀,却坚如磐石的脸庞,始终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以手摩挲着宝芙的脸颊,将她颊上的泪水,一颗颗拭去。
宝芙这时感到双腿又僵又麻,是流沙已经快要埋至腰际。她含泪凝视着阿灭的脸,心境忽然在一瞬间,从未如此通透澈亮。
不论,她有多少最正确的理由,她有多少最无可挑剔的借口。她都不能回避这一事实:她始终,眷恋着阿灭。
眷恋他粗粝冷酷外表下深藏的温柔,眷恋他黝黯眼眸中的烈火。
即使他伤害过她,她的心却依然无法对他封闭紧锁。
她和他之间,存在着一条,看不见又摸不到,却总是能将他们,莫名吸引到一起的纽带。
就像她第一次夜不归宿,和阿灭在城市中流浪的感觉。她觉得,他是一条无家可归的小狗,她可以收留他,给他温暖。
那既不是爱情又不是亲情,也不是友情。但,却又好像什么都是。
阿灭显然比她自己更清楚这一点。
还有另一个人对此也很清楚,他就是独孤明。
此刻,当宝芙终于能看清自己的心意时,她也蓦然懂得了一件事。
独孤明为她做了,一个男人所能为她做到的,最简单,却也最了不起的事。
他的确是一个人孤独地撤手长眠,但她却不是一个人孤独的留下。
不管独孤明有多坏,他在暗中动过多少陷害阿灭的手脚,但他还是慷慨地留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
让她选择,她自己真正想要的。
宝芙的心,狠狠一个震荡。
时光仿佛又倒转回到那天:灿烂清澈的阳光下,那个面容雪白岑寂的男子,在她耳畔低语。
“……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任何东西,而是你的心意……”
他那时这样说,她以为他不过是甜言蜜语哄她开心。但是,他却在用他的行动,向她证明。
两行干热的泪水,缓缓淌过肌肤时,传来灼痛。
宝芙用力握住阿灭的手,制止他继续擦去她的眼泪。她握得骨节都发白,却没有感觉到,自己在用力。
嘴唇轻启,她低声道。
“灭……”
就在这时,从他们头顶上方,骤然落下一阵沙雨。
弥漫的沙尘,顷刻将两人的身体和脸都覆盖住。这座本来就光线暗淡的陵室,变得更加幽暗。
宝芙知道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她想要把她要说的,说出来。
但这时阿灭却用一根冰凉的食指,轻轻压住她的嘴唇,示意她什么也不要说。
他被砂土覆遮的俊秀脸庞,此刻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像。他凝视着宝芙,一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略带几分嘲谑的笑容,低声自语。
“他该醒了……还真是迫不及待。”
“……”
宝芙感到这座墓室,似乎正从地底深处,隐隐传来轰鸣和震颤。
流沙堆积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仅如此,纷纷扬扬的沙粒,正从上空洒落。每呼吸一口,都会被呛到。
虽然她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一想到独孤无缺的真身马上就要从沙土中爬出,吞吃她和阿灭,她还是不免感到恐慌。
就在这时,她感到阿灭抓住自己腰肢的手,突然放开。
因为地底传来的震动,沙子并非静止,而是仿佛流水一般,朝不同方向涌动。宝芙霎时,被一股巨大的沙流卷向别处。
她在慌忙中,朝阿灭努力伸出手臂。
然而,本来可以轻易抓住她的阿灭,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被沙流冲走。
“每次,都是我放开你的手——看来这是你的命。”阿灭低沉寂静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格外峻冷清晰,飘入宝芙耳中,“宋宝芙,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宝芙已经无法回答什么,甚至无法思索什么。
她的身体,被裹进一个不知何时悄然出现的沙漩。在她被流沙无声吞没之前,她最后看到的,是阿灭那双眼睛。
那双漆黑黝黯,燃烧着冰冷火焰,会灼伤任何人的眼睛。
第九十九夜 1篇 吞噬
好冷!
原来地狱会这么冷。 原来人死了,仍然会有知觉。脑子里,模模糊糊产生这样的念头。
宝芙动了动眼睛,却发现,眼睛依然可以睁开。
不仅是眼睛,皮肤被砂砾硌出的刺痒,右脚踝扭伤的阵阵灼痛……这些都让她意识到,她还活着。
死人是不会感到疼痛的,无论是来自身,还是来自心。
宝芙咳嗽了几声,那是因为,空气中充斥的沙尘呛进了肺部。她的胸口,就像刚刚动过手术才缝合,那种仿佛失去了什么的剧痛,使她禁不住怀疑,她的心脏是不是已经被人窃走。
她一点儿也不明白,阿灭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如果说,他想抛下她独自逃走,以他半寐甲的体质,入天遁地也不是难事,他又何苦费这番周折?
但她很快就打消这种怀疑,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坚信,阿灭绝不会害她。
耳畔不断持续着,宛如飞鸟抖动羽毛般的微细声音。她支撑着冰冷粗粝的灰青色岩石地面,站起身,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很宽阔的洞窟,到处都灰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比灰尘颗粒还细小的砂,簌簌飘落,形成浓雾状的沙霾。
宝芙抬起头,登时因为眼中看到的景象,而蓦然震呆了。
她的上方,竟是一大片乌云般遮蔽一切的,翻滚的,漩涡状的沙海。
现在她知道了,她和四周烟雾般的砂雨,都是从头顶上方这片砂涂中掉落下来。但奇怪的是,除了她和这些小砂粒,大团的沙却悬在空中,无法自然坠落。
像是有一股看不见的巨大力量。网罩般将砂流阻挡住。
忽的,宝芙后脊抖了抖,骤然绷紧,她听到灰色砂雾中,传来一声深重的喘息。
那声音,仿佛一头猛兽,在睡梦中发出。
宝芙立时想起,除了她和阿灭,这里还埋藏着独孤无缺的尸骸。
此刻,她陷入的这个坑穴。应该正是那座陵室的下方……她记得,在那座陵室中,她并没有看到独孤无缺的棺柩。
缓缓扭过头。她朝身后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不断翻卷的砂雾中,模模糊糊可以看出,有什么东西。
那静静矗立,岿然不动,有着几条横竖棱边的轮廓。依稀是一口黑色石棺。
在看到这黑色石棺的第一眼,宝芙就如同着了魔似的,笔直不移,朝它走去。
飘落的砂,如雨滴纷坠,打在她脸上和身上。她却浑然不觉。
挪着扭伤的右脚,她越是靠近那石棺一厘米,一颗心在腔子里。就越是突突激跳得要迸出来一般。
在距离石棺,差不多一米远处,她屏住呼吸,暂时停住脚步,注视着那口石棺。
那是一口用宝芙从未见过的石料。锤磨凿制的棺柩。墨漆乌润的表面,光可鉴人。在昏天暗地的沙霾中,上面却连一粒细小的沙砾,都没有沾染。这座石棺比普通的棺柩,要高大宽阔多倍。除此之外,石棺通体没有一丝藻饰。
很难想象,这毫无奢华可觅的棺柩中,沉睡着一代僵尸帝王。
——那个恶魔般的男人,独孤无缺。
宝芙目不转睛,盯着眼前那片冰冷岑寂的黑色。她竖起耳朵,全身贯注搜寻着任何一丁点,极其微弱的声音。
此时此刻,恐惧是一种巨大的折磨,煎熬着她。
她想要转身逃开,然而这黑沉的棺柩,却又透散出,一股奇异的压迫和吸引,使她无法抬动脚步。她知道自己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也许只要再一秒钟,她就会在这个灰暗昏沉的地下坟墓中发疯。…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遽响,一团黑黢黢的事物,骤然从上方的砂流中坠下,砸落在那座黑色棺柩上。
宝芙猛地一哆嗦,瞪大眼睛,目光死死凝聚在那团东西上。
那是条修长颀健的男子身躯,被黑色的绳索缠缚。
只是绑住男子的黑色绳索,竟然会自己蜿蜒扭动。这时宝芙才看清,那不是什么绳索,而是一条条遍体黑鳞的蛇。
那些浑身乌漆的蛇,缠住男子的身体,狰狞大口牢牢衔咬着男子的肌肤,正在吸吮他的血液。
被吸血的男子,此刻浑身惨白发青,看似血管里已经不剩一滴血。
他双目紧闭,嘴唇比纸色还要苍白,俊秀的脸庞上没有半分生命的迹象。
宝芙只觉眼前黑了黑,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她的人已经扑在那男子身上。
指尖传来冷冰冰的触感,全没有了一丝熟悉的温热。
她不顾一切,拍打驱赶着那些吸附在男子身上的黑蛇,失了声的低呼。
“灭!灭……”
被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