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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明对她的回答,只是扬起唇角,淡淡一笑。
更多的血,从伤口沿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而遮蔽在他头顶那团,象征死亡的黑雾,这时更加低垂,形状也更像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兽。
它和独孤明对峙着,随时都可能将他完全吞没。
面对令人恐惧的黑暗咒语,独孤明雪白的脸庞,依然岑寂淡漠。而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却不禁为之动容。
此刻,即使最憎厌他的人,都会在心中默默希望:这位形容如十九岁少年的僵尸太子,能赢得这场意志与力量的战争。
但每个人的眼睛,都看到,他们不想看到的。
从独孤明胸口渗出的血,渐渐又由鲜红,转为暗黑。
这说明,他的念力,终究无法战胜黑暗咒语,黑暗咒语即将再次吞噬他。
“念咒啊!”满身火焰刚熄灭,仍然余烟袅袅的黎雪瞳,抓起一位躲在桌子下的巫女,厉声大喝,“你们快念咒帮他!”
那位巫女遗憾地摇摇头。
这时,站在黎雪瞳身后的戈君,安静开口。
“白乂家长,牵引咒语一旦失败,就无法使用第二次——我们,爱莫能助。”
“那么,太子殿下……”
脸被烧毁一半的莫难,凝望着独孤明,哑声喃喃。
戈君转头看了看眼神鸷狂而凌乱的莫难,轻叹口气,低声道。
“黑暗咒语,只有彻底毁灭掉它本来要毁灭的东西,才会消失,否则它会给我们都带来灾难——这正是独孤明的本意,无法消除黑暗咒语,就和它一起灭亡。”
她想,她并没有猜错,独孤明的心意。
这个男人对宝芙,比她想象的还要重视。而他本人的智商,也比她想象的略胜一筹。
他必定是已经想到这一点:黑暗咒语原本针对的目标,正是宝芙。…
如果没有达成,咒语释放者的真正目的,就算黑暗咒语离开他,但宝芙也终将难以幸免。所以,他宁肯用自己的身体,来羁绊住黑暗咒语,即使被它焚烧成灰,也要保护宝芙。
在永夜岛,这个男人曾经对她说,他可以为宝芙,放弃他的永生。
如今看来他没有食言。
虽然,是值得惋惜,但戈君还是欣赏独孤明此刻的举措。
因为她想,他自己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该走到宝芙身边去。
戈君凝视着独孤明,有些不忍地,微微阖了阖眼睛。因为竭尽最后气力和黑暗咒语抗争,他浑身的毛细血管迸裂。黑色的血从皮肤中淅出,几乎已经将他染成血人。凭借空气中,从独孤明身上释放的,越来越微弱的气场判断:他,已经撑不了多久。
和奶奶戈绵预言的一样,此时,此地,就是僵尸太子独孤明最后的安魂之典。
不愿和心上人分别,所以拒绝戈家援手的独孤明,能死在宝芙身边,他应当得偿所愿了。
只是……戈君几乎不敢去看,宝芙那纤瘦的背影。
亲眼看着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束手无策的痛苦,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难以承受。
戈君看到宝芙孱弱的肩头,轻微地抖了抖。
然后,她就仿佛失心疯了似的,举起她的手臂,五指张开。
当看到宝芙洁白的皮肤上,有红色的液体滑下时,戈君蓦地想到一点:宝芙这不开窍的傻瓜,是不是突然开了窍?
难道,她也已经明白:黑暗咒语的真正目标,是她。
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贯穿大脑,戈君的身体,猛地抽搐一下,跪倒在地。她咬住牙,朝宝芙的方向,抬起一只手。
必须要阻止宝芙。
无论是谁,无论做什么也好,哪怕打晕她把她捆起来,也必须阻止宝芙。
第一百零二夜 3篇 焚
宝芙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在电光火石一刹,她手指触到,冰凉又锋利的东西。那是一位逃跑巫女,匆忙中遗落到椅子上的匕首。
然后她就鬼使神差,握住那把匕首,在自己手心,划出一个有些歪斜的十字。
仿照那些巫女的样子,她把流血的手掌,正对着,包围独孤明的那团黑雾。
她并不懂戈家巫女的咒语,那一刻,她只是全心全意想着一件事:她要黑暗咒语,离开独孤明。
背后传来杂乱的声音,有人摔倒,有人惊叫,有人朝她冲过来。
宝芙什么都没有去顾及,她在脑海中,回忆着赤烈留给她的咒语,抱着一线希望:她的身体,可以像接受赤烈的咒语一样,接受黑暗咒语。
让她既惊异又惊喜的事,发生了。
包裹住独孤明的那团黑雾,忽然散开。
仿佛做梦,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宝芙感到,身体似乎被一股湿冷的风穿透,然后那团黑雾就消失不见。
但就在这一瞬间,她看到独孤明的身体突然燃烧起来——他整个人,都像一颗火球,熊熊燃烧。
“不!”
她尖叫一声,疯了般朝他狂奔过去。
不顾噼啪作响的火舌朝她扑来,烧燎着她的头发和衣衫,她拼命拍打他身上的火焰。
或许是因为被烈焰焚烧的巨大痛苦,独孤明失去了理性和克制,他伸过一只胳膊,紧紧抓住宝芙。
“啊——!!!”
独孤明燃烧的胳膊,就像可怕的烙铁,烫得宝芙嚎叫起来。
她闻到,从自己脖颈传来的。皮肉烧焦的气味。本能的,她想要摆脱,那犹如身堕阿鼻炼狱,受到地火焚烧般的苦楚。但独孤明却根本不放开她,无论她怎样挣扎哭喊,也无济于事。
透过泪水和火焰,她看到他正凝视着她。
他那完全已经被火烧毁,无法分辨五官,依稀可以看到骨头的脸庞,犹如恶魔。对她咧嘴露出微笑。
宝芙被嚇呆了。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感到一股如同被洪水漫过,绝灭死寂的恐惧。
如果。不是一种强烈的,不知从何处传来,但是她却能清晰感觉到的痛苦,刺激着她的心脏继续维持跳动。
她真想立刻死掉。
就在这时,她耳畔蓦地响起。一个沙哑低沉,鬼魅般让人魂智迷惑,幽幽凉凉的女声。
“看清了吗?这就是真相,杀死他……”
这个有些熟稔,但她一时记不起在哪里听过的声音,登时提醒了她。
她现在唯一可以自救的办法。就是用赤烈留给她的咒文,杀死独孤明。否则,他一定会要她。陪他一起烧成灰烬。
宝芙努力从脑海里,逼寻出赤烈的咒语,将所有的意念都集中。
她忍着皮肉被炙烤的剧痛,将手伸向独孤明被烈火包裹的身体,现在她必须毁掉他。因为。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已经看到真相。
他原本就是恶魔。只是她被他的爱情和迷人外表蛊惑,从来意识不到这一点。或许,她意识到了,却总是假装视而不见。
但在烈火带来的彻骨灼痛中,她终于清醒。
他所谓的爱,不过是一种自私的占有。
占有她的身体,占有她的血,占有她的心……直至,最终,他连她的生命也不放过。
当宝芙的手触碰到,独孤明被烧得骨骼曝露的胸膛时,那种奇怪的剧痛,再次如电流般通过她的心脏,让她的心脏,为之猛烈一颤。…
她蓦地缩回手,恍了恍,浑身就像出了场大汗似的,通透到每一个细微之处。
转过眼,她瞥了瞥,站在她身旁那位黑袍长发的巫女。
苍白秀丽的脸,又圆又大的清亮黑眸,精致小巧的嘴唇。若不是她那冰冷诡谲的眼神,和浑身阴沉的气息,这位不知何时溜进这房间的巫女,很容易被当作是戈君。
宝芙知道,她悄悄进入这房间,易如反掌。
因为除了自己,其它人不会看见这位巫女。
她是那位一直纠缠着自己的鬼魂,曾经侍奉过邪恶神女,戈家的先祖戈良。
已经很久没有在她眼前出现的戈良,这次不知是为什么原因,竟然挑选这种时候,又来精神骚扰她。
当戈良看到,宝芙没有用咒语摧毁独孤明时,她那双幽邃眼眸中的殷切期盼,顿时化为深深绝望。
她哀伤地看了宝芙一眼,随即就像她突然莫名出现那样,又突然莫名消失。
火蔓延到宝芙全身。但不知为何,她现在已经感觉不到,**被火焰蚕食的痛,大概因为更疼痛的,是她的心。
戈良的确说对了:这就是真相。
她看清了,自己内心的真相:在危急生命的最后关头,她不过是一个忘记爱,只想抛下爱人,自己逃跑的女人。
眼泪还没淌下,就已经干涸在眼角。
宝芙双臂伸入熊熊烈焰中,抱住独孤明,她在喉咙被火舌撕裂的一霎,对他说。
“明,我不会离开你。”
然后她就吻住,他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嘴唇。
她最后唯一的意识,就是被他的胳膊紧紧搂着,很奇怪,那竟然让被烈火焚烧的她,感到清凉舒适。她将脑袋靠在他只剩焦骨的胸膛上,只想就此阖上眼睛,沉睡不醒。
“……宝芙……”
“……宝芙……”
“……宝芙……”
可偏偏,有人在叫她,不让她静静地陷入安眠。
那是很低沉的男子声音,非常熟悉的声音,但不是独孤明。
她很奇怪,不但戈良的鬼魂出现,为什么连他也来了。他应该很讨厌,再遇到她才对。因为,他亲口对她说过,他再也不想看见她。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净湛蓝的天。
蓦地,她坐起身,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柔软的草坪上。这里不是日落山暮宫独孤明的卧室,而是她在北京时,和爸爸租住的那幢鬼屋前的绿化带!
一阵窸窸窣窣传来,芳邻家那只面貌粗鄙,属性腹黑的斗牛犬,又在她刚清理过的台阶上投雷。
她手边恰好有块碎砖,于是她就很不狗道的,把碎砖直接朝那只斗牛犬拍飞过去。
自然,中了手气不好魔咒的她,靶子又落空。
那只她记不清是叫四爷还是八爷的斗牛犬,这次竟意外的腰杆茁壮,它没有逃走而是站在原地,声势浩大地朝她吠叫。
宝芙知道自己闯祸了,她可不想和那位因为恨嫁,所以火旺的芳邻,站在马路牙子上打一个小时口水仗。
但她一点儿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到,和日落山远隔万里的故居。
难道,她是在做梦……
就在这时,那只不知是叫四爷还是叫八爷的斗牛犬,忽然涨了狗胆,竟朝她扑过来。宝芙想要躲已经来不及,她看到那只斗牛犬从不清洗,明显有牙菌斑的犬牙,扎进自己的小腿。
但,她丝毫不觉得疼。
那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被咬到。
大狗的牙齿,就像是在咬噬空气一样,从她的身体穿过。
宝芙木呆呆注视着,狗狗徒劳却不解气地忙碌着,忽然觉得狗确实也有狗的苦恼。因为狗的智商,似乎很难理解这一现象:它看得到她,却咬不到她。
她想,这件事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已经死了。
第一百零二夜 4篇 非真亦非幻
可这里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
宝芙看着身边走过的路人甲乙丙丁,陌生脸庞,匆匆步履,散发着她最熟悉的,活人的气息。
一辆吱吱嘎嘎的自行车迎面而来,径直从她身体穿过。
那位把快要散架的二手凤凰当做F1赛车猛跐,满脸粉嫩青春痘的哥哥,是宝芙的老熟人。
她常去的那家小饭馆老板娘的儿子,小海。
目送小海驮着外卖盒饭,奋勇拼杀人生的背影渐行渐远,宝芙心头蔓起极度恐慌。
难道,这就是死亡吗?
和她曾经拥有过的一切,永远隔绝。没有人再能看见她,听到她。她所依赖的那个世界,对她彻底关上门。
但事情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她没有看到独孤明。
这只有两种可能:他是僵尸,即使被毁灭,灵魂也不会和她来到同一个地方。或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