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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芙的目光,顺着那些洒落的银粉,自下而上望去。
她先是注视着那只被黑斑侵蚀的手。随之注视着他身上那件袖口和领口都很整洁,纹丝不乱的纯白丝质衬衫。最后,她的目光坦然停留在,他那张同样被黑色瘢痕侵蚀,已经看不清原来容貌的脸庞上。那张脸庞上,唯有那双黑色宝石般的深眸,依然如同原来一样美丽。
那双夜色般漆黑的眼睛,此刻也凝视着她。
宝芙感到,他那两道岑寂但却犀利的目光,穿透她的面纱,轻巧却又放肆地勾勒着她的脸庞。然后,他深暗的目光,渐渐变得炙热。仿佛雪湖之底燃烧的地火,虽然暗暗喷涌,只是仍然被表面的冰,封冻着。
低沉沙哑的声音,寂然响起。
“你真美。”
每次,他简简单单的一句称赞,都会令她脸红。这一次也不例外。
宝芙的脸颊,蓦然在面纱后,烧成欲开玫瑰。粉腻的白色底下,泛出细润如脂的胭红。晶莹娇妍,一霎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她的丽色,落入他眼底,使那双漆黑的眼眸,更加深遽。
宝芙期盼着,等待着。以往到了这种时候,他总是会用他的热情,向她证明她在他眼中,到底有多迷人。然而此刻,他却始终安静伫立在那里,宛如一尊石头制成的雕像。他的漠然自制,让空气都渗出丝丝寒凉。渐渐地,宝芙双颊上的嫣红,浮上一缕苍白。
她望着独孤明,黑眸中翳着层潋潋水色,凄美如雾。
咬了咬牙,她哑声道。
“明,如果你不要娶我——要么就和咬死那些人一样咬死我,要么就放我离开。”
独孤明漆黑如墨的眼底,霎时有什么东西遽然震了震。随即,那双黑得一塌糊涂的眼睛,愈发黑浓得无法堪透。
他一言不发,静静在宝芙身旁坐下。
屋中所有的灯烛,也在这一刻,同时燃亮。昏暗的石室,立刻明亮如白昼。
独孤明这时才转头凝视着宝芙,岑寂开口。
“现在,看着我。”
宝芙转脸望着独孤明,只见在灯火通明映照下,他脸上那些蜿蜒凹凸的黑色瘢痕,更为清晰。
也更为狰狞、丑陋、可怖。
任何人,都会在看到这张脸的第一眼,本能地想要尖叫或是逃离。
难怪,那个被独孤明掳来的女孩,会认定他是魔鬼。
即使没有鬼神观的人,也会将这张脸,当做地狱恶魔的脸。
独孤明锐利如炬的目光,没有遗漏宝芙眸中,一丝一毫的细微波澜。从她那双乌黑明亮,仿佛琉璃镜面的瞳中,他也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一丝淡淡的微笑,在他唇边浮现。
“这张脸,才是我的真正面目,看清了吗。”
ps:
病了一天,又休息了一天,复活回来更新。
第一百零八夜 3篇 守护
宝芙伸出手,指尖轻轻抚上独孤明脸庞,摩挲着那些黑色瘢痕。
那些瘢痕,触手生出一股隐隐灼热。她登时明白,因为违背血之戒律遭到反噬产生的瘢痕,一定对独孤明身体有影响。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独孤明才突然嗜血成狂。
“明……”宝芙坦白凝视着独孤明那双幽遽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轻易放开……灭的手。”
“那不是你的错。”独孤明的神情,竟然出奇静漠,只是淡淡道,“其实,那一次灭去找你,是想和你远走高飞,躲到我和其他人找不到的地方——是我让小妖去找灭,鼓惑他离开你——”说到这里,他静了静,嘴角浮出一缕略带嘲谑的笑容,“——否则你和他,现在肯定是令我嫉妒的一对。”
宝芙早已知道,阿灭突然对她变卦,是独孤明从中暗施伎俩。
只是,此时她才明白,原来那时阿灭就想带她远离这一切祸端。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有一天独孤明竟会亲口对她坦承此事。
想了想,的确如独孤明所言:倘若当时他没有插足她和阿灭。那么她和阿灭,也许会躲在某个角落,过着即使不算美满,但一定平静的日子。
而那原本正是她一直想要的。
手指从独孤明脸庞缩回,扶住冰冷坚硬的石沿。她低了头,垂下眼睫。光裸的脚趾,也从洁白如羽的纱翼下探出。轻踩着粗糙寒凉的黑石地面。
独孤明这时已经脱掉自己脚上一双鞋子,默不作声跪下。轻轻捧起宝芙的脚,悉心为她穿上。
那双白色男式便鞋对宝芙来说过大,空荡荡的不怎么合脚,但却让她双足登时感到被一股融融暖意包裹。
绑好最后一根鞋带,独孤明便背靠石棺。单膝屈起,席地而坐。
密室中陷入一片沉寂,时不时,响起一两声火花噼啪,是蜡烛蕊心燃烧作响。
过了不知多久,宝芙磁糯柔软的声音,又涩又哑道。
“明,你欠灭的。我也欠。”
她凝视着自己的一只手掌,总觉得那纤白的五指,已经被看不见的鲜血浸透。
那是可能已经躺在地下的阿灭的血,也是无数人的血。他们都是被独孤明杀死的,有独孤伽罗,独孤无缺,还有这几天被独孤明咬死的那几人……很多很多,她连形容都不知道的人。
她仿佛能听到。那些人的血,在地底朝她哭喊着,叫嚣着。
就在这时。她那只微微有点儿颤抖的手,被另一双手,温柔而有力地包覆。
独孤明低沉沙哑的声音,寂静仿佛冬天飘落的雪,一字一字,清晰飘入她耳中。
“你。不欠任何人任何东西。所有你背不了的,我会替你背——你心里还记着灭,也无所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过你想要的生活。”
宝芙怔了怔,抬起头,望着独孤明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睛。
此刻,他就跪在她面前,对她诉说着,如此郑重的承诺。
只是她不明白,他对她的态度,为什么忽然有了改变。变得冷漠疏远,甚至是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似乎,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他想娶为妻的女人,而是一尊应当被供奉在庙堂之上的雕像。
摇了摇头,两行泪水蓦然从宝芙脸庞滑落,她对独孤明笑了笑。…
“只要是我想要的生活,你都会守护吗?”
“会。”
独孤明遽黑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黯了黯,但他立刻毫不犹豫回答。
宝芙知道,独孤明可以透过她的血,瞭解她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可以说他比她自己,还要瞭解她。
因此,她对阿灭的情难割舍,他自始至终都很清楚。
大概这就是,他和她之间,那道最难以消除的结疤。
她曾经说过爱阿灭,但这份爱却成了泡影。她也曾经说过爱独孤明,但她却一次次身不由己,背叛了这份爱。
现在,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资格,对任何人轻轻松松,说出这个爱字。
但她的心,却比从前更要疼痛,满涨一股透着甜蜜的苦涩。然而,虽是苦涩,却不像一味单纯的甜,使人软弱困顿,迷茫方向。
她反握住独孤明的手,十指微微用力。
“明……我要你守护我的手……”她含笑看着独孤明,黑眸中水光涟涟,一霎间美得如仙如画,嗓音微哑,“……在我变成灰之前,我的手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坚定地对他提出要求。
她看到,独孤明漆黑的眼眸之底,瞬间涌出两簇火焰般的猩红。就像漾开的血,两簇触目红色,刹那便尽染他两颗瞳子。使他的双眸,骤然宛如两颗暗火燃烧,熠熠闪光的红宝石。
那双血色眸子,牢牢攫住她。
他沙哑低沉的声音,更加喑闇,寂静响起。
“宝芙,我差点儿杀了你,你……不能太靠近我。”
独孤明话音一落,宝芙便恍然大悟,他这些天躲避她的真正原因。
自从那个灰衣人来过后,一切便被搅乱。因为那个灰衣人,让他们每个人,都看到一个可怖的真相。
他们所有人都并非自己的主宰。
只要那个灰衣人,或是另一些躲在吴姬天门里的神秘人物愿意,就可以随意操控他们的行动和心智,以及生死。
他们将沦入被当做机械玩偶一样摆布的悲惨命运,却无力挣脱。
即使是高贵的金蝉太子独孤明,也不能幸免。
独孤明一定在为自己那天的失控而深深自责。事发当时,他非但不能拯救他的朋友和爱人,也无能自救。
而他体内最深层的,保护种族的本能被激发后,甚至会将她视作敌人。
宝芙顿时明白,他内心的恐惧,和她内心的恐惧相同。
粲然一笑,她抬起手臂,温柔整理着,他额角微微有些凌乱的发绺。
“那么,你不怕我吗——”看到他血红双眸中的愕然,她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抵准独孤明两眉之间,低低叹气,“——明,或许有一天,我也有可能杀了你啊……”
第一百零八夜 4篇 誓
独孤明没有回答,他只是捧着她的手。低下头,薄唇贴敷在她手背上,烙下一个近乎虔诚的吻。
随后,他抬头望着她,赤红的双眸,炽艳得快要滴出血。
嘶哑低沉的声音,岑寂响起。
“或许,有那么一天。”
他站起来,轻轻掀起宝芙的面纱,仿佛从来没有见过她一样,专注看着她。
身穿纯白婚纱的她,圣洁又惑人。
她被泪水洗濯过的脸庞,清新如一枚刚刚采撷的果子,色泽娇艳,透着一股会让男人心猿意马的馨淡蔻香。而她那双乌黑的眸子,比起他们初逢时的清澈单纯,则多了几分沉淀和成熟。
她已经从那个天真热情的少女,蜕变成更妩媚动人的女子。
独孤明深遽暗沉的目光,使宝芙的脸颊,骤然又飞起两团红云。这一次,她没有害羞得避开,而是迎着他的视线抬起头。她望着他,眼波脉脉,毫无隐瞒和遮掩,向他袒露自己的心意。胸口微微起伏,她的嗓音,也稍有些颤抖,充满乞求。
“明,在那一天之前,我们都相爱……好吗。”
独孤明修长岿立的身影,霎时退入烛火照不到的幽暗阴影中。他炽红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烁着饥饿**,喉中发出粗重喘息。
他的声音,变得又嘎哑又暴躁。
“你会后悔。”
“也许会……”宝芙朝黑暗中缓步走近,她身上的白色纱裙,随着她的脚步挪移。轻轻飘动,“……但你在哪儿。我也在哪儿……明,我要陪着你,别再一个人了,让我陪着你……”
一面低声说,她已经走到黑暗阴影的边缘。
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给她柔美的身形,镀上一层星月辉映的光晕。薄沙朦胧透映出她轮廓凸圆美好的胸部,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却使她身体最幽荫隐秘的那一处,显得愈发幽荫隐秘。
躲在黑暗最深处的独孤明,那双猩红双眸,已经浓炽如两团旺盛火炭。
他就像一只被逼到角落,无处可逃的困兽。
或者引颈就戮,或者做最后的反击。
但是面对眼前这个女人。面对她的美,他忽然发现,他清晰的思维已经全部混乱。不仅如此,呼吸、体温、心跳、血流的速度……全部都不再受他控制。他刹那明白一个事实:他早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主人。
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因为被那灰衣人操纵而感到羞耻。
那个卑劣的混蛋就算可以更改一切,也更改不了。在他血液中流淌的,对她的感觉。
他应当相信他的这种感觉,而不是被恐惧束缚。
一念至此。他已经无声无息,倏然来到她面前。
宝芙停住脚步,在他张臂同时,投入他怀中。两人耳畔,霎时都是彼此的急遽呼吸,和噗通心跳。
半明半暗的灯光。将两人牢固凝结在一起的身影,拖得很长。
宽阔石室中,空气中浸透蚀骨**的甜美。墙上的古老壁灯,和岁月同样沧桑的粗粝石壁,冰冷的石